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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嫁大丫鬟求生日常——by太极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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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王夫人特特使人抬来一箱子玩器衣服,说:“你一个小孩子可怜见的,缺什么少什么只管来说。这是元儿当日的东西,白放着可惜了儿的,收拾出来些给你使罢。”
  那来传话送东西的正是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这妇人在房中打量一番,笑道:“姑娘歇着罢,我告退了。”
  待她出去,李夫人挑来给云安使的丫头茉线啐了一口:“什么东西,贼眉鼠眼的看个甚!谁稀罕别人使过的旧东西!”
  杜云安笑道:“我算她哪门子姑娘,原就是借住在人家家里,理她作甚。你不许调皮,出去被人欺负了我不好和你表姨交代!”这茉线是银线的表外甥女,银线素来和云安情分深厚,因着这层关系,李夫人特地叫茉线来看,见她是个泼辣胆大的,才放心给外甥女使。
  另一个大丫头却是李夫人直接将自己身边的碧桃给了她。这碧桃当日和宝绿一起补白檀、白芨的缺,她俩个本才是李夫人真正属意的一等大丫头,只是因瑞云瑞香那些事情的缘故,才在二等上做了几年。谁知瑞云和瑞香都给了王仁,宝绿只得补了熙凤屋里的空缺,改了名儿叫“顺儿”,李夫人身边留下了碧桃,这回不得已送外甥女住在别人家里,李夫人不放心,便索性将碧桃给了云安。这碧桃自己能干不说,她还是王家大管家王福的嫡亲侄女,有她在,杜云安做事比往常还便宜,可见李夫人真真为孩子操碎了心。
  “姑娘,你也给我们改个名儿!你看林姑娘屋里,雪鹭雪鹤、雪雁雪莺,多好听呀!况且一听就是一屋的。二姑娘屋里的绣桔和司棋姐姐的名字也好……反正我不想做’线‘了,你给我想个好听的名字。”茉线撒娇道。
  碧桃也过来应和,原是她才知道赦大老爷院里有个也叫碧桃的通房,怪难为情的。
  这可是难着云安了,她起名的水准,看她家里那条大黑狗叫“虎子”就知道了。
  云安想了半天,茉线将带来的古董摆件都往百宝阁安放妥当了,见她还没想出来,这女孩子就跟她碧桃姐姐摇头:“我看咱们还是别指望姑娘了,我从前见她喂廊下的雀儿,不管什么品种什么颜色的都叫‘鸟儿’‘鸟儿’,针线房附近的猫一律是‘咪咪’‘花花’……不然咱俩换个字儿,你叫碧线,我叫茉桃?”
  云安都听见了,忍不住气笑:“碧线?干脆叫避嫌算了。茉桃,你也不怕别人叫你‘莫讨’——‘莫讨饭’,讨饭,边儿去!”
  茉线的嘴嘟的老高,云安没法子,只好绞尽脑汁:“你们生在几月?”
  一个说六月,一个说十二月。云安抚掌大笑:“现成的名儿,茉线你叫‘荷月’,碧桃姐姐叫‘梅月’,如何?”
  两人想一想,虽说姑娘取巧儿了,但这名字好听也好记,倒真不错。
  这日,荷月进来回说:“仲爷送了年礼进来。二奶奶打发人说请姑娘回家提前吃年茶罢,到了年节正日子就不好出去了。”
  不多久,外头有人来回说,已套好了马车。荷月和两个李夫人给的粗使嬷嬷给云安压车,梅月留下来看屋子,一行人极低调的就出了荣府。
  过一个路口,杜云安换到自家车上,车里果然有虎子等着。
  荷月几个都是省心的,自觉留在前头倒座里安置。
  堂屋里兄妹两个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将各自身上这一旬发生的事都说完了,杜仲才道:“那个王老爷使人来告诉我,教我打消远走的主意。李家在风口浪尖上,若离了都中,他不能保证我们平安。”因为这句警告和威胁,杜仲将挂出去的房屋又收了回来,准备好的行囊也重新打开归置了。
  杜云安微微皱眉,倒是杜仲很平静:“陈先生来信骂了我们一通,说如今都中水浑,才有我们这些小鱼小虾的活路,一旦撒出去,就蠢得自己显出来了……”
  “是哥哥想的简单了。”杜仲告诫自己沉住气,谋定而后动。
  “哥,你和宋师兄……”
  杜仲一笑:“如今我与你宋师兄已入通州大营,只待年后正式应差。”杜仲与宋辰武艺出众,又有陈子微的旧友举荐,在今年新募的兵丁中极为出众,才经过几次操演就成了管十人的什长。
  “宋师兄呢?”杜云安这才想起来。
  杜仲笑道:“他买下了咱们隔壁小院,平常倒还是住在这边厢房的时候多。今儿你回来,我打发他自己出去找食吃了。”
  正说着,两人就听到墙头上传来两声口哨,虎子“腾”一下站起来,撒欢的往西墙跑,杜云安向外看,正看到一整只烤兔子从天而降,被虎子一个飞扑咬住,美滋滋的晃着尾巴跑回来——“我,我不吃!虎子你自己吃!”云安推攮大黑犬那黑黢黢的狗头。
  是夜,杜云安看着眼前的账簿,又瞟两眼看得到底子的钱箱,沉重道:“哥哥,咱们家——精穷了。”
  杜仲假做淡定,点头:“精穷了。”
  隔壁,宋辰差点把茶喝进鼻子里,忍了又忍才没呛咳出声,不是他想偷听,实在是武人耳聪目明,隔壁两兄妹还躲在耳房里好一通折腾,从地下挖出个箱子来——听声音,果然是很穷了,宋辰一听那箱子晃动时响的声儿就知道里头大约只剩点碎银子……
  宋辰下意识忽略了自己放着次间的软塌不躺,在这东耳房里窝了半天了。
 
 
第33章 一颗赚钱的心
  自从杜仲水镖落水, 一直到现在,小半年时间里发生了太多变故波折,杜家这点儿家底儿只出不进, 能支持到现在已属不易了。小兄妹俩对视一眼, 哈哈大笑,只要人好好儿的,就算精穷了又如何呢。
  “我又学会了好几种药材的炮制方法。只是现在新炮制来不及了, 只好买现成的, 我列张单子出来,哥哥明儿置办齐了。”杜云安盘算:“现在正是酒铺生意最好的时候, 咱们配几缸好药酒来, 换些银钱好过年。”
  “以后哥哥长在京中,正方便咱们把药酒的生意做起来。”这是能叫他们兄妹安身立命的长久买卖。
  杜仲将所有碎银拢在一起, 约只有十四两。原本他身上还有一张百两的银票,为给荣府置办年礼都花光了。

  杜仲想一想, 从自己房里的朱漆圆脚橱里摸出个荷包来, 从里面取出个叠的有棱有角的帕子,杜仲抖一抖, 掉出几个小银锞子。
  “……”杜云安打眼一瞟, 就知道那浅粉色的帕子是女孩儿家的东西,哥哥这是铁树开花了?
  再看杜仲, 将那块手帕子角对角又叠成个豆腐似的小块儿,仍旧塞进荷包里,随即掂量那银锞子:“差不多一两。”
  看着统共的这十五两银,杜仲有些犯愁, 按理说这些银子过个肥年是足够了, 可若是买药材配药酒, 能够几瓮呢。若是安安能在家多待几日,他还能拉上宋师弟去北边山里打几头大猎物卖个好价钱,如今却赶不及了。
  正琢磨着,手心里掂量的银锞子就被妹妹的小手捏走了,杜云安看银锞子,有瓶安如意式的、海棠花式的,极精巧,跟荣国府里节庆时放赏的锞子样式差不多。
  “哥哥这是从哪儿得来的?”云安擎着里头那个最好看仙鹤样式的问。
  杜仲笑道:“别人舍给我的。”把我当乞丐了。
  杜云安挑挑眉,拿这东西施舍?她伸手拿过那荷包,将里面的帕子抠出来,拎在手里摇一摇:“这也是舍给你的?”
  “诶!”杜仲忙道:“原是人家的好心……”
  他话未尽,就看妹妹的手僵在半空。杜云安急忙两手擎着那帕子的一角凑近烛火细看,连眼都直了,天底下竟有这等巧合?
  与迎春同吃同睡多日,迎春的绣活儿云安自然认识,这一角绣着几枝迎春花的帕子分明就是二姑娘的活计——云安忽然想起凤姐出阁前,王夫人待迎春等人去王子腾府上拜会,那日迎春丢了帕子,还是她拿出一匣子绣迎春花的手帕子帮忙遮掩过去的。
  杜仲将帕子叠好收进荷包里,一面将那日的事说了:“得了人家的恩惠,不可轻待。”那个不知是谁的姑娘是冒失了点,用自己的帕子包了钱就丢出来了,可这一片善心却实在又难得——如若杜仲当时受伤真落魄成乞儿,这包钱能救他一条命。
  杜云安没把帕子是贾家二小姐的这话告诉杜仲,她心里也直感激迎春,想了想终究还是道:“怕是一时不察,没想到这个,过后了不知多慌张呢。为免日后万一叫人看见再连累了这好心的女子,哥哥不若把这帕子烧了罢。”
  杜仲摆弄荷包的手微一顿,点头道:“嗯。”随即将荷包塞进怀里,打算得空时烧了。
  “一缸八十斤的烧酒,平时卖二两四五钱,如今临近年下,怕是要三两。时下京中大户人家多喝黄酒,这烧酒只买一缸就是,倒是好绍兴酒要多来几坛。”杜云安在纸上写写画画,这个时代以黄酒为上品,文人写的诗里都有“黄酒价贵买论升,白酒价贱买论斗”的句子,烧酒一大缸才需三两银,可一坛十斤的黄酒就得一两银钱,若是绍兴酒、惠泉酒这样的上等黄酒,就更贵了。
  如此,这十来两银子就只够买酒的。杜云安从自己小包袱里拿出一对细金镯子,笑道:“再添上这个就足够了。”
  杜仲不肯,拧眉道:“明日我骑快马去弄些猎物来,眼下各处都愿要这些野物,只耽搁半晌就行……”心里打定主意半夜就动身。
  只他话音未落,就见杜云安连剪子都不用,双手一掰一摁,那赤金的两条就成了一坨金子。
  “……”杜仲方才起银箱的时候就发现安安的力气大了不少,他还以为小姑娘长大些的缘故,现在看这光景,显然不只是大了一点儿。
  “哥哥放心,这不是李夫人给我的,原是凤姑娘出门子时府里放赏时赏下来的。”是劳动所得。
  “京中连下了几场雪,那山里的雪就更大了,哥哥可不许这时节进山去……”杜云安瞪着他哥哥,“哥哥放心,我知道轻重。李夫人给的那些东西,日后咱们离开时都要还给人家的。”用了的布料皮毛之类的物件儿,也要记下来折银给人家的——脱身就该脱得干干净净,既然不打算认外家,就不能贪人家的好处。至于李夫人对她的一片心肠,杜云安只好趁还在京里的这几年好好孝顺她,也算偿还一二罢。
  杜仲见妹妹清楚明白,不由得骄傲又心酸,他摸摸安安头上梳成桃心的小发髻,发誓要出人头地,给安安好日子过。
  次日云安方醒,就听外间荷月叽叽喳喳的和一个小姑娘小声说话的声音:“你多大了?家乡在哪里?还记的爹娘的姓名和模样吗?你仔细想想,若能想起来,我们倒能帮你打听打听呢。若是真想不起来,也没什么,跟着我们姑娘过活,不比家里差,我们姑娘为人最好了……”
  “荷月?”
  荷月听见,忙端了水盆进来:“姑娘醒啦!大爷一早就出去了,命我们不许叫醒姑娘,教姑娘只管睡饱了。”
  云安刮刮她的鼻子:“我还睡呢,一早儿就听到有只小麻雀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
  荷月吐吐舌头,指着外面笑道:“还早呢?已经巳时了——今儿阴天!”
  云安从怀里摸出银表打开一看果然指针就快指到“十”了,也唬一跳。
  “快进来呀。”荷月冲外间招手。云安净手洗脸时都不用旁人伺候,一来不习惯,二来那种叫小丫头跪着捧盆请她洗漱的谱儿摆出来着实叫她难受。
  云安自己就着盆架洗了脸,余光就看到一块巾帕被颤巍巍的捧到近前,新进来的这人赭色袍子底下一双金莲微微露出个尖儿。
  ‘是个裹脚的女孩儿?’云安下意识便想,接过帕子擦脸。
  “姑娘,大爷给你添了个使唤的小丫头,你快看看她!”
  杜仲昨晚上就告诉云安了,说给她买了个小丫头和两个婆子使,身边有几个自家买来的人更便宜些。不止这三个,自家院子里也添了三口人,一个年纪大的叫鲁伯的帮忙照管些家务,他婆娘单管洗衣做饭的事,另一个跛了条腿的壮年汉子刘三看管门户,当门房护院使。
  原本宋师兄也常在这边住,一院子男人不好叫那正当年纪丫头进来,杜仲便叫那小丫头同两个婆子暂住在邻居一户寡婆婆家里,今早才叫她们回来见日后伺候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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