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嫁大丫鬟求生日常——by太极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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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就命叫来杜家自己买的两个婆子上来,又添上林家的管事媳妇,叫紧着送去杜云安兄妹的家里去。
“虽年前送不到林伯父手里,但今儿送去,却赶得上明早发的船,若是顺畅,或许林伯父还能吃上破五的扁食配腊八蒜。”
迎春笑道:“我们浸的蒜少了,今儿凤嫂子不知怎的听说了,叫咱们分她一碗元日蘸煮饽饽吃。”
“我也替老太太传话来了,也说要一碗姑娘们弄的好绿蒜儿。将才宝二爷在老太太跟前说林姑娘泡的蒜又好看又好吃,把老人家馋着了。”鸳鸯从外进来,笑说。
三位姑娘都气道:“他又没吃过,我们坛子都没开呢,外头连一丝儿的醋味都闻不到,他就知道好不好吃了!倘若弄出来的味不好,岂不叫老太太扫兴,叫大伙看笑话!”
“好姑娘们,经了你们的手,不好吃也好吃了!”鸳鸯笑着来拉她们三个:“三姑娘、四姑娘、云姑娘、宝姑娘都在老太太屋里说笑呢,你们也快来!”
于是众人一起往上院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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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且说杜仲在家接了林黛玉送来的包袱,忙与师弟将他两个给陈师父和林老爷的东西带上,一起到兴隆镖局来。
窝里斗的几个人被张师傅处罚逐出之后,如今勤劳肯干的一些师兄弟们出了头,镖局里头规矩更整肃,倒叫这兴隆镖局倒更上了一层楼。杜仲宋辰两个虽离了这里,众位师兄弟却仍记他们的情,忙忙的将他们的东西装箱封条,应承第一批上船,必定放在最稳妥最好的舱房里。
与师兄弟们说了一会子话,约定了请吃年酒的日子,杜仲宋辰两个才别过了。杜仲因说:“咱们顺道去酒铺里一遭儿,问问那掌柜的,明日将最后一批药酒给他们就完了心思,我们也正经准备过年了。”
宋辰欣然应下,叫刘三驾着马车自己家去,两个年轻小郎君就往酒铺走。都是高高的个儿,腰板挺直,行动间利索有力,脸又俊,穿着打扮也体面,这么一双小后生走来,怎么不引人注目。这师兄弟两个一行走,大爷大妈就一行看,连街上的小媳妇大姑娘也频频‘不经意’的扫过来又瞄过去的瞧,亏得宋辰右脸上有那块跟伤疤似的胎记,才没叫好事的叫住打听他二人家住哪里,可有婚配。
西侧绣铺里几个女孩儿相携出来,正看到两人路过,其中一个颇为大胆,下死眼把宋辰盯了两眼,她那小姊妹们就推她,一群姑娘吃吃的小声说笑。
一个说:“芸娘,不如咱们跟着些,瞧瞧往哪儿去?”
那叫芸娘的有些意动,扭捏两下,就被一群女孩儿簇拥着掉在后面了。
这街市是南北东西交错的几条儿,背后嘻嘻闹闹的声音却一直在,杜仲宋辰两个不是聋子更不傻,师兄弟两个就转进旁边铺子避让了片刻出来,那群小娘子们仍未散了。两人暗自皱皱眉头,杜仲脚下更快了几分,宋辰却顿住脚,冷冷的向后瞥过一眼。
“呜!”一个女孩儿惊出声,忙死死握住自己的嘴。再看那个芸娘,正正好的将宋辰整张脸都看见了,与他的眼神相比,那右侧脸颊的胎记都不算吓人了——芸娘只觉跟鬼对看了一眼似的,哆嗦半晌说不出话来,脚就跟被钉在地上一样,这日直到回到自己家里腿都是软的。她家正是这条街上卖吃食的一家小食店,前面做买卖,后院自家居住,她娘看她不似往常爱笑爱说,便问女儿。芸娘便问见没见过一个右脸上有疤的年轻男人,“怕人的紧,跟鬼似的……”。谁知还未说完,她娘一拍大腿,直说:“那是个财神公啊!这些日子最红的那什么长春酒就是他们家的,听说还未有婚配,诶唷,要是咱们家能攀上这门亲,可就祖坟冒青烟行了大运喽!”把个芸娘气的吓的直哭:“若教我嫁这样的人,我宁可一根绳儿套脖子上了了,也不白活着受罪!谁知道他吃不吃人肉!……”
“把你这神情收收。”杜仲听到一水儿的抽气声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他无奈回身,边拍拍师弟的肩膀,一边儿警告似的环视一周,把那些个看向宋辰的目光给逼回去。
杜仲还是找甄瑳报仇那次才真正染了血的,可宋辰比他还小,当时却像已稀松平常了。后来杜仲才知道他虽出身辽东望族,可辽东一带野兽和匪贼都多,当地民风粗犷,遭遇狼群时便是个小童都敢拿起匕首短刃拼命,宋辰因生父早亡,更是早就沾过血的。沾过性命人血的人才会有的那股子戾气,寻常汉子尚且受不住,更不提一群小姑娘了。杜仲觉着没当街吓哭别人,已经侥幸了。
宋辰倒不觉的有什么,他是惯来如此,最擅长用这种阴郁狠戾的眼神吓退那些烦人的打量议论。见师兄示意,料街上的这群闲人不敢再跟着他们,宋辰就又变成那个面无表情木木呆呆的宋辰了。
杜仲揪着师弟,赶紧快步走了,免得一会后头那些人回过神哭起来不好收场。师兄弟两个忙着脱身,没注意他们才走过了这处街市与都中主路的交叉处,把那几个小娘子吓住时她们正好儿挡在大路上,叫那条路上几个骑马的路人将方才的情形都收入眼底了。
“老爷?”一个长随打扮的壮汉问。
王子腾把玩着马鞭,远远望了一眼两个小子进去的那铺子,眯着眼睛问:“酒仙居?”
那长随也望一眼,随即道:“酒仙居的酒是都中头一份儿,他们的药酒也好,府里买办每月都从酒仙居定些上等的来,许是您看到过他家的笺子?”
王子腾点点头,他不过是看那两个小子年岁不大却有点儿气势有些稀奇罢了。
“酒仙居最近才上了一种周公百岁酒一种长春酒,听说极好,尤其长春酒据说是仿的宫里的方子……”那长随觑着王子腾的神色说。
王子腾哂笑:“哦?难道府里不曾置办?”
那长随就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哼哼嗤嗤的憋出一句:“小的听闻这长春酒颇受太太奶奶们喜欢……”这不是太太病了么,老爷常不着家,大年节下不想法子哄哄——这长随家有贤妻,他个耙耳朵对此道甚是精通。
王子腾用马鞭子指指他,大笑道:“那老爷就亲自买一坛子回去!”
说着便纵马小跑过去,他的几位随从忙跟上,惹得这条商铺林立的北街上的行人忙忙躲避,登时尘土扬起。
才到这酒仙居门口儿,当头就碰到个掌柜打扮的人笑着将方才那俩小后生送出来,一面走还一面客气说话。王子腾挑挑眉,这倒有趣,难不成还是个大主顾不成。
杜仲正与掌柜的寒暄,余光瞟见王子腾等人,先入眼的却是马腿上的一处印记,心想:这烙印?是军中的马?
抬头正与马上一雄壮威严的中年人对视。杜仲心中揣量一番,看着的确像个军爷,便微微拱手示意,随即向酒仙居掌柜告辞去了。
王子腾虽未着官服蟒袍,可遍身华贵,更别提他身下这马极神骏——寻常武人看到他,不多打量他一眼,也得多看骏马几眼罢?这两个小子倒奇了,一个看一眼拱拱手,一个连头也没抬。
走出几步,杜仲回头,看的却是马蹄子,果见一匹马抬腿时露出的马蹄铁上有个标记——“军马。”杜仲轻声对师弟说。
宋辰点点头,师兄弟俩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爷,那两个小子说‘军马’。”这时,最后面的个不起眼的小个子随从禀告。
王子腾微一颔首:“无妨。”他对偶然遇到的两个小卒子不感兴趣。
只是拎着一坛长春酒回府后,眼见后街热热闹闹,一路上都能听到孩童们嬉闹的声音,府里却冷冷清清,王子腾不免长叹一声。这时管家王福上来禀告近来府里的事:“……太太静养安神,小姐也病了,太医开了方子,说小姐体弱,今冬最好不要出屋子,谨防受寒。”
王子腾又叹一声,更觉寂寥。不知怎的想起方才遇到的那两个小子,不免有些羡慕两兄弟的父母,不说两个后生看着教养的不错,就说家里有这样两个半大的淘小子,该是何等热闹?
第36章 美是丁香乳
越临近年下越忙碌, 杜云安来到这世十五年,却也是头一遭经历这等上下皆忙、劳师动众的大场面。当日在乡间庄子上时,云安已觉年味浓重, 可见识了荣国府这样簪缨世族之家治办年事的阵仗, 方知从前远称不上隆重。
这日, 迎春三个因贾母处免了近几日的请安, 姊妹们就也不必往上院随贾母吃饭了,大厨房将各自的份例送到姑娘们房里。迎春、黛玉和云安三人就商议着合在一处用饭,又叫人告诉给大厨房还放了赏, 锅灶上人知机, 给三人的饭菜各有花样, 没用重复的菜肴应付。
绣桔道:“摆饭。”五六个媳妇子捧着大漆捧盒上了三楼,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的菜馔,并三小碗胭脂米饭。
饶是没有长辈外人,三人仍“食不言”, 迎春和黛玉是惯来如此, 云安则是这一年里才养成的习惯。从前在杜家的饭桌上,兄妹俩常会趁着吃饭的功夫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些闲话,这样方能添些人气儿。云安想如今家里幸好有宋师兄、鲁伯等人, 哥哥才不至于冷清。
三楼上姑娘加姐儿足有七八个人,可静的却像没人似的,杜云安心里暗叹怪不得这些太太小姐们都是猫儿食的小胃口,这样的氛围能有什么食欲。她边吃边心思飞了出去, 一时又想怪不得如贾赦贾珍等人爱聚众饮宴。这时代的人也奇怪, 正经吃饭就必得食不言, 可一旦上了宴席, 反而纵情放诞, 越热闹越好的。闹得那些忍不了寂寞的老爷少爷们,宁可置一桌小席面与小妾吃酒高乐,也不愿和正妻两相对坐举案齐眉。
“添饭。”杜云安心里想‘能有什么胃口?’,手上却将空了的饭碗轻轻推了下示意添饭。
梅月的手顿了又顿,才又给添了饭,边看云安的眼色给她夹菜,边心惊胆战的瞄她的饭碗。见这回吃完了整碗饭,她姑娘将筷儿轻轻撂下才松口气。
见云安停筷,迎春和黛玉两个早已吃饱了的也将银箸放下。
自有婆子上来收拾,仍旧放进食盒里,由当值的大丫头散与这院里的人吃。一时漱口净手,各人的茶捧上来放在窗边矮榻上小几上,云安便撵梅月:“快去吃饭罢,让我们说说话。”
梅月四处望了望,见没有外人,方小声道:“姑娘,您今儿添了三次饭,比昨儿多了一回。”那一会儿就少吃些点心饽饽罢。
云安斜她:“还不是你不给我添满了。”谁叫这里用的都是那种巴掌大的小碗,满满一碗也没多少,总不能让她饿肚子罢。
“不是,我是说姑娘进来的饭量长了不少……”梅月有些难为情,大抵女孩儿们用饭都自觉的节制,偏她们姑娘从不委屈自己的嘴,平常那些酥酪点心也用的多,万一吃成个圆子可怎么了得!
“我正长个呢!”云安屈得慌,好不容易来趟红楼,怎能错过美味?
想了想,云安‘宽慰’梅月:“以后你把碗里的饭压实了,我只吃三碗。”大不了多吃菜。
迎春和黛玉撑不住都笑了,迎春解围道:“你们姑娘比我们都康健,她身子骨好,自然用的多些。”
黛玉也笑:“这样才好呢!跟姐姐们一处,我现在的饭量比往年都大些儿,自觉气力也足了不少。”
梅月瞟了眼云安身上,到底将桌上的茶果子捧走了,笑的黛玉歪到迎春身上。
这日晚上,梅月应赖着不走,非要给云安守夜,云安因问:“是不是有人笑话我饭量大,没有小姐的款儿,不体面?这种话你听听就罢了,理他们呢。我若因此就饿肚子,才傻呢!你也看着些荷月香菱那几个小的,别教她们学什么尊贵范儿,饿坏了肠胃可是自己受罪。”
梅月想说的倒不是这个,其实自从自家姑娘又回亲家府里客居,这流言蜚语就没少过,只要没人敢当面撂姑娘的面子,她们这些人都不理会——反正那些人是谁都敢议论的,就是他们自家的姑娘奶奶们也没见嘴上积德过。
“里子比面子大了去了,咱们自己实惠才是正经,别犯傻。”杜云安兀是传授‘厚脸皮’。
梅月实在忍不住,破罐子破摔道:“姑娘这季的衣裳比秋里宽了寸许,姑娘自己觉出来了吗?”
杜云安眨眨眼,“我长个了呀。”这有什么问题吗?
“是这里!”梅月气的直接指了指云安胸前。
杜云安挺挺胸脯,拍拍自己,自豪状:“可不是!叫你看出来了!”
梅月气的涨红了脸,方才那一丝的羞意全不见了:“姑娘注意过别人吗,我比姑娘大两三岁,还有其他的姐姐们,我们的……”她指指自己,脸上通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