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春色——by荷风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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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娘真的很可怜,她没有爹也没有娘,是个孤儿。如今虽然给徐公夫妇做义女,但父亲知道的,徐家阖家都没一个好人。之前有我在,徐家倒不敢对她怎样,可现在我就要走了,我可真是担心她呐。”
儿子说什么,李邺就默然听着。其实这些,他早在过来之前就知道了。
太子还坐在桌边亲自检阅这几个月来儿子的功课,不论儿子说什么,他都只是微笑着朝他看去一样,也并不说话。
“杏娘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她还能做出很好吃的菜。”李佼一直在父亲面前夸徐杏,“父王您瞧,是不是觉得我长高了点?”
太子望过来,有认真打量一番,而后点头:“是有点。”
李佼立马就说:“徐国公府的饭菜太难吃了,原先我都吃不下。还是后来杏娘住在我隔壁后,我日日吃她做的饭菜,这才长高了的。不信您问曹安有。”李佼见不管他怎么夸杏娘,父亲始终都态度淡淡的,他立马开始给自己找同伙。
太子则把目光从书卷上暂时挪开,朝一直静候在一旁的曹安有看去一眼。
曹安有笑着弯腰回道:“回太子殿下,公子所言倒也非虚。那位杏娘子,的确是个挺好相处的。而且,她也确是做的一手好菜,奴……奴托公子的福,也尝过。”
有曹安有的帮腔,李佼底气更足。
“父王您瞧,她是真的很好吧?连曹安有都这样说了。”
李邺终于把儿子这几个月来的功课都检阅完了,阖了书卷搁置在一旁后,李邺总算是能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儿子身上了。
“所以……你的诉求是什么?你想要为父怎么做?”
李佼忙说:“我想即便回去了,以后也能常常见到她。”
太子道:“她是徐公夫妇的义女,按理说,徐夫人是可以带她入宫拜见的。”
李佼道:“可她毕竟只是义女啊!而且徐夫人明显更疼那个徐二娘,就算是带着女儿去东宫探望徐良娣,她肯定也是只会带着徐二娘去的。”
难得儿子在皇宫那种尔虞我诈的地方长大,还能保有这样的一份赤子之心。李邺不愿意扼杀,所以就答应了他道:“好。一会儿等徐公夫妇来拜见,父王和他们说。”
“儿臣叩谢父王!”李佼开心得都忘了礼仪规矩。还是被父亲望了几眼,他才记起来自己是皇家的长子嫡孙,一言一行都要在条条框框之内,不可如此放肆的。
“儿臣谨记父王的教诲。”李佼忙又保证,“等回去后,儿臣会时刻遵守规矩的。”
如此,李邺自然也不会再说儿子什么。
父子二人相聚了有一会儿后,徐公夫妇才过来拜见。
李邺自然有把对儿子的承诺放在心上,所以,彼此客气得近乎虚伪的寒暄几句后,李邺直接望向了徐夫人说:“听雁奴说,他住府上这段日子,多亏了有令爱照顾。”
徐夫人脸上笑僵了一下,然后才起身回话道:“幸娘没有打搅了公子就好。”又说,“是公子包容,没有嫌弃她乡下小地方来的不懂规矩。我在这里,也替她多谢公子。”
在徐公夫妇面前,李佼最喜欢摆架子端规矩了。听徐夫人这样说,李佼立马就回她道:“住在贵府这数月来,最后这半个月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日子。”他脑袋瓜转得极快,立马就能抓住徐夫人话中漏洞,然后加以攻击。
“什么乡下来的不乡下来的,依本公子看,她可比长安城中那些所谓的名媛闺秀可规矩多了。至少为人至善,待人至纯,不至于会藏了去害谁的心思。”
李佼这番话,自然内涵的是徐家大娘徐良娣徐妙芝。
徐夫人听出来了,但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还是徐公给她使了个眼色,她才默不吭声的又坐了下去。
眼下只要太子能把小公子带走,能把部署在碧波兰亭四周的东宫暗卫都撤走,还他徐家一个安宁,比什么都好。至于挨几句训斥,也都不算什么了。
那边李邺也没斥责儿子的“无礼”,只又对徐夫人说:“雁奴这数月来,还是要亏了夫人的照顾。徐良娣如今肚子越来越大,想必也十分想念娘家人,夫人这个月可多去东宫陪徐良娣几次。”
按宫里的规矩,怀有身孕且品阶在正三品以后的妃嫔,娘家女眷是可以每个月入宫探望一回的。东宫既设在宫城内,一应规程也自然按着宫里的来走。
不过,太子是东宫之主,若是他开了口,东宫妃嫔自然也可有格外开恩的时候。
这算是莫大的赏赐了,徐夫人忙行礼道谢道:“臣妇拜谢太子殿下!”
那边,李邺则又说:“既然雁奴和府上杏娘子交好,夫人届时过去,不如把这位娘子也一并带上。”
第18章 第18朵杏花
对于能带着徐杏入宫,徐夫人自然是很高兴的。所以,这个要求于她来说,也可以说是额外的恩赏,她忙应下。
如此,太子父子便也没有再继续留下来的道理了。父子二人告辞,徐公夫妇自然要亲自送二人出去。
行至隔壁沁芳小筑时,李佼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再和徐杏道个别时,院子里,姚嬷嬷拎着个三层的食盒走了出来。
向父子二人和徐公夫妇请了安后,姚嬷嬷对李佼说:“方才娘子一直在忙,总算是在公子您离开前忙好了。这个食盒是娘子差奴拿过来给公子的,里面置有三种点心,都是公子平日里最爱吃的。”
李佼高高兴兴的亲自伸手接过,又问姚嬷嬷:“杏娘呢?她怎么不出来?”
姚嬷嬷忙又替主家告罪说:“原是该出来请安的,只是娘子说,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而她出身卑微,怕就这样冒冒失失过来请安会冲撞了太子殿下。”
“她出身才不卑微呢,在本公子眼里,她可比谁都善良、都要好!”李佼有些激动。
见自己伺候的主子能得东宫公子这般赞许,姚嬷嬷也很替主子感到高兴。
“能得公子这般夸赞,乃是娘子的荣幸。今日公子这一席话,奴定会转告于娘子知晓。”说罢,姚嬷嬷又朝李佼行了个礼。
李佼又再次提醒徐夫人说:“徐夫人,可别忘了你答应了我父王什么。”
徐夫人忙应道:“公子放心,太子殿下的嘱咐,臣妇有铭记在心。”又说,“幸娘也是我的女儿,公子能待她这样好,臣妇心中也很高兴。便是没有太子殿下和公子的嘱托,臣妇也定会好好待幸娘的。”
李佼却轻哼出了一声,冷道:“她可不是你亲生的女儿,只是你的义女罢了。你自己亲生的闺女一个如今在东宫做良娣,一个则住在你跟前呢。关她什么事?”
李佼就是不喜欢徐家的每一个人,就是觉得他们夫妻父子无论做什么,都是处心积虑的。他平时和杏娘相处的时间最多,他最是能知道杏娘快不快乐了。
但凡这府上真有一个是真心待杏娘的,她都不会是那个样子。
“好了雁奴。”李佼还欲说,却被太子拦住了。
太子说:“时间不早了,一会儿回去后还得去给你祖父祖母请安。”
想起这个,李佼这才作罢。
李佼一直都亲自抱着食盒在怀里,很是依依不舍的和徐杏道别:“我阿耶和你阿耶阿娘说了,等下回你阿娘进宫,你也可以去。到时候,你记得要来找我玩。”
徐杏一直有关注外面的一切,她悄悄的躲在竹帘边上偷看院墙外面的人。李佼和她道别的话,她自然也听到了。忽然的,她鼻头一酸,就有些想流眼泪。
被感动的。
以真心换真心,让她感受到了温暖。至少可以证明,这世间的的确确还是存有真情在的。
只是她和徐家众人没有缘分而已。所以,前世即便她再努力,也未得到过什么真心。而如今,她不过也就是和小公子相处了半个月的时间,竟就能得他如此相待。
由此可见,她和徐家之所以处成这样,不是她的问题,是徐家人的问题。
徐杏还是挺坚强的,她不想哭。她很不喜欢哭哭啼啼的自己,她还是喜欢遇事可以冷静、能够乐观的自己。
所以,等太子父子彻底走远了、再也看不见了后,徐杏差了婢子端了热水来给她洗脸。
徐妙莲最近一直都有盯着徐杏。虽然她没有主动和自己的婢子交代过什么,但每回婢子打探了有关沁芳小筑的人和事来向她禀告时,她也没说不让婢子再去打探。
所以,方才沁芳小筑院墙外上演的李佼和徐杏道别的这一幕,自然很快就有人传去了徐妙莲那边。
徐妙莲听后,面上一如往常,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其实心里是又好奇又有些妒意的。
甚至,她更加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幸娘真的并非她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单纯无害、不争不抢。她回来后一直都安安静静的,父母安排什么她就接受什么,即便是觉得委屈她也不说出来……并不是她真的觉得这一切都无所谓,而是觉得自己根本无力和父母抗衡,所以面上装着和善妥协,但背地里却始终在一一步步策划算计着什么。
但她在算计什么呢?
而她又是怎么做到的?
还有,她又为什么要去靠近、拉拢东宫公子?
她不该不知道阿姊在东宫的处境的,阿姊和那位小公子是注定不会和睦相处下去的。她如今这般费尽心思去讨好小公子,到底目的何为?
若是以前,徐妙莲心中但凡有个什么事,都会选择去和母亲说的。但如今,情况不一样了,很多时候她也会把一些话憋在心里。
虽然徐府对外称幸娘是姨侄女,是徐府的养女,但徐家上下却是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的。
母亲本来就因为这件事情觉得对不起幸娘,若是她再去母亲面前指出对幸娘的疑虑,想来母亲的心会更渐渐从她这边偏去幸娘那边。
徐妙莲觉得,这样做实在很没必要。
有些话倒是可以和二兄说,只是二兄乃男子,不常呆在府内。何况,幸娘如今的隐忍、退让,所谓的“懂事”,也让本来对她十分抵触的二兄也渐渐觉得徐家愧疚于她。
虽他不止一次的和自己说过,在他心中,只她才是自己最亲的妹妹。但“最”这个字,其实也暴露了他的心理的。
只有两个都是亲妹妹,才有“最”之一说。而如今他可以由最开始的对幸娘的抵触,变成如今接受但只是态度冷淡,日后必然也能发展成在他心中,幸娘的地位是超过她的。
徐妙莲知道自己不该去争这些,毕竟的确她才是徐府的真千金。可是,之前十五年她也从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啊。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徐家的亲女儿的。如今却告诉她不是,这种心理的落差和转变,她也难以接受。
都说幸娘可怜,可难道她就不可怜吗?
给了希望又让她失望,登了高处又生生让她坠落平地。而如今,她还得承受着对徐幸的歉疚,且她的日后几十年都得牢牢记住这个歉疚。
她这一生都得烙上这块烙印。
谁又能站在她的立场去想一想呢?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她宁愿十五年前没有抱错一说。这样她没有登过高处也就不必畏惧有一天会跌落,也更是不必怀揣着歉疚之心过一辈子。
徐妙莲想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但又怕找。
所幸父亲母亲都没再提这事,她也就没问,此事也就算是过去了。
徐夫人虽然没有把十五年前徐妙莲亲生父母换婴一事牵连至徐妙莲身上,但徐夫人心里肯定还是恨他们二人的。所以,当时从温嬷嬷口中得知当年很有可能是有预谋的换婴后,就直接求了徐国公,让他派人去查那个村子。
只是一来事隔太久,二来那个村子离长安也不近,查起来定然需要些时间。
徐夫人虽然心里还一直记着这事儿,但却也不至于把所有的心思都牵挂在这件事情上。日子还得照常过,她平日里也很忙,所以渐渐的,她也就把那些不开心的事给淡忘了。
若不是徐公差出去的人回来了,徐公又来亲自和徐夫人提起后,徐夫人都要忘了。
“这么说,当年二娘那生母,并非那个村庄里的人?也没人知道她是谁?”徐夫人记起来这件事后,不免又揪心。
她怪那个女人,也恨那个女人。若不是她可恶的换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幸娘如何能流落至那种地步?
徐国公却觉得这件事情查到这里就可以了,他安抚妻子说:“当时天下大乱,流民四起,百姓为了谋一口吃的,到处流浪。是外乡流落过去的,也不奇怪。”
“好了夫人,幸娘既然回来了,也还算是老天有眼。虽说她在外头吃了些苦,但从此之后便可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也就很好了。”
又说:“至于别的,你也别多说。二娘总归是你我养在膝下十五年的孩子,没有生恩,却有养育的情分在。二娘这个孩子是个好孩子,她母亲造的孽也不该报应在她身上,你我还是该一如既往的好好待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