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春色——by荷风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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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静坐,看似没什么反应,却转着套在拇指上的玉扳指。
过了一会儿,太子问徐杏:“和福王妃聊的可好?”
徐杏点头:“王妃娘娘对妾很是照拂。”
太子说:“恭王妃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那是替他们家恭郡王在针对孤。有些事,并非冲你去的,那是冲着孤来的。”
徐杏对皇室子弟间的这些恩怨也不感兴趣,所以太子这样对她说,她忙应着说知道了,并表示自己一点都没放在心上,要太子不必为她担心。
但回去后,徐杏躺在床上不由想,难道日后一直要过这种日子吗?她心里很清楚,太子既然今天开了这个头,后面像这种场合,多半还是要带她去的。
太子明目张胆的抬她身份,想给她体面,她本该高兴的。但因为这其实实在不是她心里想要的生活,所以,这种事于她来说,反倒是成了一种压力。
徐杏有心想和太子说,让他日后不必这般给她做脸,她就安安稳稳窝在丽正殿内过点小日子好了。但又觉得,这个口轻易不好开。
一旦开了,便是给脸不要脸,不识抬举。甚至,凭太子的警觉,他或许还能猜出其实她心里还有别的想法在。
虽然其实她心里的确有别的想法。
并且蠢蠢欲动,从嫁到东宫来到现在,她从未放弃过这样的想法。
不过徐杏自己心里也很清楚,眼下太子劲敌未除,忧患仍在,她是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丢下他不管的。虽然好像夺嫡这种事情上她也没什么用,但毕竟她算有点未卜先知的能力。
就这样先陪在他身边,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她可以立即提醒他。
只要等到他命中那一劫数过去,到时候她再筹划自己的事也不迟。
这样做了决定后,徐杏心中倒踏实了些。至少现在的任何事她都是有目的性的在做的,她心里有自己的计划在。而不是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样,完全的任人摆布。
但徐杏觉得,谋划出宫,谋划从太子眼皮子底下彻底玩消失,这也实在不是一件容易事。这事还得从长计议,着急不得。
而在谋划成功前,她是万不能让太子看出她有这种想法的。凭太子的警觉,一旦让他知道了自己还有这个想法,必然会看她看得很紧,而且对她会时时警惕。那日后只要他心中不愿放自己走,那么她便一辈子都将插翅难飞。
她必须得沉得住气才行。
传说中,说容貌有七分肖似先太子妃的女子叫颖娘。徐杏从未见过这个人,但常能从常良媛口中得知一些关于她的事,说她不但有先太子妃的姿容,更有其品德。
虽然是商贾出身,但从小却也是受过极好的教养的。琴棋书画是无一不通,各种宫里的规矩她都学得又快又好,简直比大家闺秀还要大家闺秀,听说,她还从小学了马术和球术。
徐杏平时不怎么出丽正殿的门,但近日常良媛总爱往她这里跑,且每回来都句句不离颖娘如何如何。所以有关颖娘的这些,徐杏知道的也算清楚。
常良媛心中打的什么主意,徐杏自然是知道的。她不过就是见如今出了位能危及到她宠妾地位的女子,她来幸灾乐祸来了。
但对常良媛说的这些,徐杏从不过心。
自那日和太子半真半假的“闹”过一场后,她心中也有在时刻提醒自己,她不能让任何人影响自己的情绪,更不能为了任何人而失去本来自己该有的样子。
人应该最爱自己,然后才是别人。
为了爱情而昏了脑子的反面例子眼前就有,常良媛。她不想日后变成和常良媛一样的人,可怜可悲又可恨。
人若是没了自我,哪怕活着,也只是一具皮囊而已。
所以常良媛以为她说这些绝对会刺激到徐杏,但殊不知,在徐杏这里,她早就已经是一个笑话了。
而常良媛之所以能见到颖娘,知道颖娘的这些事,也是皇后特意传她去太极宫那边,让她常和颖娘相伴的原因。
常良媛出自郑家,自然自小和先太子妃相识。又因她也不比先太子妃小几岁的缘故,当年姐妹二人交情还算可以。
所以,皇后打着让她重叙旧情的旗号,倒几乎日日传她过去太极宫那边。
常良媛自打入了东宫做了太子姬妾以来,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而她觉得如今她能频繁出入皇后殿下寝宫,而徐杏这个太子宠妾却只能日日窝在她的丽正殿,她便觉得或许是她的机遇来了。
太子当年对先太子妃十分的爱重,甚至为了先太子妃,太子让曹承徽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以至于到现在,曹承徽瞧见太子,还如老鼠见到猫一样。怕得不行。
而之后,先太子妃逝去,太子又足足为她守了好几年。便是东宫内有了新人,他也从未对谁上心过。
也就是如今,他贪图徐氏美貌,图个一时新鲜,这才又过起了正常男人该有的日子来。
但她坚信,徐氏以色侍君,终只是一时得意。等再过些日子,太子腻了她了,她也只有独守空房的命。
而颖娘却不一样。
她听皇后话里话外的意思,怕是等再过些日子,等颖娘把先太子妃的仪态和一些小习性学得个十足十后,颖娘便会被送去东宫侍奉太子。
结发夫妻的情分,又岂是徐氏这个狐媚子能比得了的?
常良媛心中坚信,只要如今乖乖照着皇后殿下的吩咐去做,日后她的日子,必然会比如今要好。
她这一潭死水的日子,也该是时候泛起点涟漪来了。
“徐妹妹,你说这世上真就有这么巧的事。颖娘和先太子妃真的就不沾亲不带故,可竟比亲姊妹长得还像。并且是越来越像,我今日去皇后殿下寝宫,瞧见颖娘,我都吓了一跳。若不是晓得先太子妃早几年前就不在了,我真以为她是先太子妃呢。”
常良媛每回只要被传去了太极宫那边,回来后必然会过来徐杏这儿一趟,然后把这日在皇后寝宫发生的有关颖娘的所有事都说给她听。
徐杏知道她想看什么,她想看到自己着急气愤甚至失态的样子,但徐杏就是不给她看。
甚至,徐杏还会故意顺着她话说:“是吗?常良媛说的我都十分好奇了。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让那位颖娘快快入东宫来,这样我也好一睹芳容。”
常良媛只觉得这是徐杏在故作坚强,所以,她又说:“妹妹,不是我咒你,若她真到了太子殿下身边,想届时可就没你什么事了。如此,你还愿意?”
“当然。”徐杏说,“你不知,我们的太子殿下是有多么的龙精虎猛,常常折腾得我腰酸背痛他却还不知足。我毕竟精力有限,一个人实在满足不了太子殿下。”
徐杏笑着:“常良媛若能替我分担一些,我或会轻松很多,但你不能。所以,如今我比你还盼着那位颖娘赶紧入东宫呢。”
常良媛还是处子之身,便是无数次幻想过太子临幸她的场景,但她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至于这种男女床帏间的事,于她来说就更是难能启齿的。
所以,听了徐杏这些后,她脸色大变。
一方面是觉得这种事不该拿到明面上来说,实在是令人羞耻。另一方面则是,她也是听出了徐杏话中对她的冷嘲热讽。
戳到她的痛处,她着急了。
“你……你无耻!”常良媛已从圈椅上站了起来,这会儿声色俱厉的指着徐杏,眼圈都红了,“你如此丝毫不避讳的大谈男女之事,你不守妇德!”
徐杏冷漠看着她道:“这里只你我二人,又无男子在,有何说不得的?我就不信,常良媛你夜间寂寞难熬时,就没想过太子?既是想过,大大方方说出来就是,何必藏着掖着。”
“你、你、你太不知廉耻,我与你无话可说。”常良媛气得拂袖而去。
常良媛离开后,贺姑姑走了过来,她笑着道:“这下常良媛怕是许久都不会过来叨扰您了。只是,她如今往太极宫那边去得勤,她又素来嫉恨良媛您,怕只怕她会去皇后殿下跟前告状。”
徐杏说:“只要她不再来烦我,告就告去吧。左不过到时候我就是被皇后叫过去训一顿,或者罚规矩。我不往心里去的话,也不能怎么样。”
“良媛心态倒是真好。”贺姑姑真诚道,“奴也在宫里侍奉了有十几二十年了,良媛是奴侍奉过的主子中性情最好的一个。能活在当下,也能看得开。如此得殿下盛宠,却也能对我们这些婢子如此之好。良媛这般好性子的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又宽慰徐杏说:“奴在东宫侍奉也有好几年了,知道太子殿下最是重情重义之人。常良媛的话,良媛您不必过心,太子殿下是万不可能会厌弃了良媛您的。”
不被厌弃,徐杏当然高兴,因为这样才能保证在东宫的日子好过。但一直得宠,徐杏又会觉得,她怕日久生了情,时间长了会忘掉自己的初心,会为了一个男人、一份所谓的爱而被动妥协。
从此过成行尸走肉,一点不开心。
或者说,太子对她感情越来越深的话,日后她真悄无声息就走了,太子会难过伤心。
她还是有良心的,她不想他难过伤心。
这些心思徐杏不好和任何人说,所以只能自己默默藏在心中。
贺姑姑所猜没错,果然常良媛再被皇后口谕传去太极宫那边时,她就把徐杏那日说的那些话全告诉了皇后。
常良媛说这些的时候,颖娘就伴在皇后身边。闻声,也不由蹙了下眉,似有避讳之意。
皇后素来最讨厌这种会勾男人心的狐媚子妖妾,她本来就不喜欢徐杏在东宫一枝独秀的得宠,如今听得常良媛这话后,更是震怒。
手掌狠狠在案上拍了下后,皇后冷厉道:“真是不知羞臊,男女间的那点事,竟敢这般拿到明面上来说。如今不过只是小小良媛,就敢如此仗势满口胡言,若是日后升了位份,那还了得?”
常良媛就是这个意思,于是连连点头的附和皇后的话。
“妾也是当时听后就怒了,说了她几句,但那徐良媛不但不知毁改,她还变本加厉。她、她还嘲讽妾不得殿下宠爱,说妾无能。可怜妾虽比她早入宫几年,但位份却和她是一样的,便是想教训几句,也是没这个资格。”
常良媛说到最后,不免还哭了一场。
皇后像是好不易抓着了太子什么错一样,立即差人去打听此番太子的所在之处。并交代说,不论太子此番身在何处,即刻让他到她的宫殿来,她有话问。
常良媛见皇后听后找的不是徐杏,而是太子,她不免就有些慌了。
徐氏如今毕竟得宠,若是让太子知道她在皇后这里搬弄东宫里的是非,太子是必然会怪罪到她头上的。她本就不入太子眼,到那时,太子岂不是更厌烦她?
但冷静下来想了想后,又觉得或许此事于她来说不是祸,而是福呢?
她不知道太子在床上是什么样子的,但至少外人面前,他十分的斯文有礼。或许,是那徐氏为了彰显自己得宠,故意夸大其词了呢?
太子是性子冷淡十分重规矩之人,若是得知徐氏竟是那样的放荡-妇人,说不定会因此而厌了徐氏。
几番一合计,本来欲先告退的常良媛,又没开这个口,选择留了下来。
皇后知道颖娘不适合留在这儿听这些,所以打发她先退下去了。她看了常氏一眼,见她自己没有要走的意思,皇后倒也就没让她走。
第72章 第72朵杏花
太子是从两仪殿那边过来的。
他人才从两仪殿出来,便被猫在两仪殿殿外一犄角旮旯处的一个宦者请到了皇后寝宫来。
这段日子,皇后没少以各种借口叫他过去。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让他去看看那位叫颖娘的女子。
时常去皇后那里请安问候,是他这个儿子应该做的事。所以,皇后每回差人来请,他都不会推辞。
但也只是过去请个安稍坐坐就走,至于那个颖娘,他便是见了,也是并没往心中去。
所以,这次见皇后寝宫的人又过来请,太子只以为还是和从前一样,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过去后,瞧见常良媛在而那个颖娘却不在,太子不免心中就有了别的猜测。
不过,太子还是神色不动的先请了安。
皇后对太子倒没有大呼小叫的严厉呵斥,她只是先让太子坐。等太子坐下了后,皇后则望向了常良媛,对她说:“如今本宫把太子给你叫过来了,你在徐氏那里受了什么委屈,尽管告诉太子知晓。你放心,有本宫和太子在,断然会给你做主。”
太子闻声只抬了下眉毛,皇后叫他此来目的,他已经心中了然。但却没答皇后的话,只静默着端了一旁宫婢奉上来的茶,揭了盖子吹了吹。
皇后那边在等太子答复,但见他并没作声,皇后不免特意点名问他:“太子,你可听清楚了本宫方才在说什么?”
太子只是端起茶盏来装模作样吹了吹,也并没喝。此番见皇后问话,他则又将茶盏搁了下去,笑着回说:“母后尽管吩咐,儿臣有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