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金钗——by笑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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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不知何时变大了,迎面吹在魏娆的脸上,过往的一切浮云般在脑海里闪过,就在魏娆攥紧缰绳准备飞马回城去见他时,余光中另一匹白马动了动前蹄。
魏娆偏头,看到了神色复杂的李蔚。
就像身在梦中,有人突然将她唤醒,让她回到了现实。
看着李蔚俊美复杂的脸,魏娆忽然笑了,笑造化弄人。
她想了陆濯三年,想到今日想试试别的男人会不会让她动心,这一路上陆濯还是会跳出来扰乱她的思绪,偏偏陆濯早不回来晚不回来,非要在她相看了一群世家子弟之后,在她与李蔚招摇出城的今日,回来了。
魏娆不后悔前几个月的相看,不后悔今日与李蔚一起出城,因为陆濯已经死了三年,她百无聊赖,相看那些子弟为她与女儿提供了不少乐子,昨日见到的李蔚,也让她眼前一亮。
时至今日,京城人人都以为她早从亡夫的悲伤里走出来了,都以为她忘了陆濯,正高高兴兴地准备改嫁。陆濯刚回来,他还不知道,可最迟今晚,陆濯就会知悉这一切,到那时,陆濯还想见到她这个“水性杨花”的前妻吗?
估计是不想的。
怪谁呢?
怪陆濯假死了三年?可他也不想。
怪魏娆没有为他痴守?
可是陆濯先抛下她们娘俩的!他有他的兄弟情家国大义要守,可魏娆也没有对不起他!他假死三年或许日夜都在想她,可魏娆承受的不仅仅是狂潮般的思念,她承受的是阴阳相隔的至痛,她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夫妻恩爱,眼睁睁地看着女儿羡慕哥哥弟弟们父母双全,只有她们娘俩,一个没男人,一个没爹!
魏娆一点都不悔。
陆濯要怪她,那就怪吧。
“知道了,那就让郡主在国公府多住几日,她何时想回来了,你们再送她回公主府。”魏娆淡笑道,言罢绕过赵松,若无其事般继续缓缓朝京城的方向而去。
赵松愣住了。
李蔚也诧异地看着魏娆的背影。
刚听说陆濯活着回来了,李蔚还以为自己彻底没了戏,可魏娆这态度,怎么好像她对陆濯浑不在意?
李蔚追了上去:“公主,陆濯回京,你与他可会再续前缘?”
到了这个份上,李蔚想什么就说什么了。
魏娆笑了笑,问他:“换成你是他,此刻会怎么想?”
李蔚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是啊,他知道公主此刻对他无意,可见过他与公主同行的人不知道,待闲话传进陆濯耳中,陆濯能有那份心胸?尤其还有陆濯母亲的对比,一个丈夫“死了”二十多年仍然不离不弃,一个丈夫“死了”一年不到便搬去了公主府,满三年的时候便正式归家,开始不停地相看男人……
如果李蔚是陆濯,他如何也不会原谅这样的妻子。
可李蔚不是陆濯,魏娆对陆濯薄情,陆濯对魏娆生怨,正好给他可乘之机。
“臣与公主的元宵赏灯之约,可还算数?”李蔚问。
魏娆看眼天上,淡笑道:“那晚我与郡主定去赏灯,三公子来与不来,悉听尊便。”
魏娆径直回了公主府。
宫中,陆濯、陆穆父子见到元嘉帝,说了二人脱困的真正情形。九月里父子俩已经得了自由,但前往边关途中要经过休吉将军的势力范围,那时陆濯还不知道韩家已倒,可他坚信二弟中埋伏与韩家脱不开关系,如果抓到休吉,或许能揭发韩辽父子。
于是父子俩暗中潜伏到休吉身边,趁休吉狩猎时活捉了休吉,一起带回了京城。
“皇上,因有隆布冒险搭救,臣父子才得以团聚,重回京城,臣父子对外编造另一番说词,是不想连累他们一家,还请皇上成全。”
陆濯父子俩叩首道。
元嘉帝明白,陆濯、陆穆能够回来,乃大齐之福,只要回来就好,说词不重要。
对陆濯,元嘉帝只是对小辈的欣赏,他与陆穆才是一代人,陆穆带兵出发时,还是年轻的元嘉帝送他们出的城门。
再见陆穆,元嘉帝感慨万千,君臣相抱,皆泪盈眼眶。
“臣无能,辜负了皇上的厚望。”陆穆满心惭愧,他不是没想过死,却又不甘心,他想活着,想再回到故土。
元嘉帝握紧他的肩膀,红着眼睛道:“北海苦寒,乌达如此磋磨爱卿都不改爱卿一颗忠心,何言辜负于朕?爱卿回来,朕如断臂再生,愿举国同庆!”
君臣叙旧,闻讯而来的文武大臣们也纷纷赞誉陆穆的坚毅不屈。
今日天色已晚,元嘉帝决定明日宫中设宴庆贺陆濯父子归来。
陆濯祖孙三人这才出了宫。
元嘉帝去看小周氏,本以为小周氏会高兴女婿回来了,却见小周氏显然哭过。
“你怕守城会怪娆娆?”元嘉帝略加思忖,猜到了原因。
小周氏默认,目光哀愁地看向窗外。
她替女儿高兴,也替女儿心疼,人人都知道陆濯的不易,谁又能体会女儿的苦?男人们丧妻一年半载再娶都无人怨怪薄情,女人?你不守寡一辈子,便是不甘寂寞、水性杨花。
陆濯回了国公府。
陆家众人齐聚一堂,唯独不见魏娆。
他寻找魏娆的目光,看得英国公夫人的心都纠起来了。
英国公夫人将陆濯叫到了书房。
陆濯垂着眼帘,他能猜到。
寿安君教养出来的姑娘,哪个会年纪轻轻地便替谁守寡?
在草原的时候,双腿不能动的时候,陆濯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只是,他以为魏娆待他是不一样的,他以为,在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的事后,哪怕他死,魏娆也会像母亲一样,一辈子心里只装着他一个。
尤其是,当陆濯从边关守将口中听说魏娆为他做的那些事,他更加相信,魏娆一定在等着他。
“守城,你别怪娆娆,是我跟你娘不想耽误她,是我们先开口劝她改嫁的。”英国公夫人看着长孙越来越冷的脸,眼圈都红了,“娆娆为你做了那么多,她心里怎么会没你?守城听祖母的,你去找娆娆,她肯定就回来了。”
陆濯只想笑。
或许是祖母、母亲先开的口,可如果魏娆想替他守着,就不会答应,甚至祖母母亲开口劝她,也是先看出来魏娆不想守了。
“祖母,该开席了,咱们过去吧。”陆濯抬起头,又恢复了平时的温润。
英国公夫人却看得想哭。
陆濯没再给祖母劝他的机会。
他去参加宴席,阿宝就坐在他身边,刚得到爹爹的阿宝,今晚过得非常高兴。
“爹爹,明天我带你去看娘。”入睡之前,阿宝揉揉眼睛,甜甜地道。
陆濯笑了笑,摸着女儿软软的头发道:“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阿宝白天玩得太累,一会儿就睡着了。
陆濯回了前院,先问赵松,白日去寻魏娆时,是什么情形。
赵松不想说,可那事瞒不住,世子稍微打听,就会知道。
赵松跪下去,一五一十地交待了。
陆濯让他退下,换阿贵进来。
陆濯问阿贵,这三年公主的一切消息。
阿贵同样不想说,公主喜欢玩乐,喜欢带着郡主一起快活,但世子可能不高兴听。
但阿贵还是说了,根本瞒不住的东西,包括这几个月公主一直在相看京城的后起之秀。
“退下吧。”
阿贵不敢抬头,弓着腰退下。
房间里并没有点灯,腊月中旬,满月挂在半空,冷冽的月光洒落在男人更冷的脸上。
陆濯便在窗下坐了一夜。
公主府。
魏娆裹着斗篷躺在微斜的屋顶上,风很冷,可这冷能镇住躁动的心,她的眼望着空中的月亮,就这么望了一夜。
第145章
陆濯、陆穆父子俩回归,翌日英国公府从早上开始便宾客络绎不绝。
阿宝见爹爹这么忙,就乖乖地去跟哥哥弟弟们玩了。
赵松在前院伺候,一直到晌午都没见到公主来。
赵松赶紧去找妻子碧桃。
碧桃是魏娆曾经的大丫鬟,嫁了赵松后,就听魏娆的安排,留在国公府跟着赵松过日子了。这次世子爷活着回来,碧桃高兴地大哭了一场,只盼着世子爷与公主再续前缘,哪想到公主不来见世子爷,世子爷也没有去找公主。
昨晚赵松一回房,就告诉她世子爷知道公主有意改嫁,心中可能会生芥蒂。
碧桃心凉了半截。
如果世子爷为此埋怨公主,还会重新接纳公主吗?公主不来,也是怕挨世子爷的冷眼吧?
世子爷的怨是很明显了,公主到底是怎么想的?
碧桃连晌午饭都没吃,从侧门离开了国公府,疾步前往公主府。
魏娆才刚刚躺下。
该是歇晌的时候了,她睡不着,却也想一个人待着,清清静静的。
听柳芽说碧桃来了,都是身边用惯的人,魏娆便仍是躺着,只让柳芽把碧桃带过来。
碧桃先见到了柳芽,忙问公主如何了,为何不去见世子爷。
柳芽心里难受:“世子爷不也没来见公主?”
虽然公主什么都没说,可柳芽伺候公主这么久了,她看得出公主的苦。世子爷不来见公主,说明世子爷已经怨怪公主前阵子的相看了,既如此,公主便是去了,又能得到什么好脸?
碧桃的眼泪就下来了。
世子爷苦,公主也苦,两人心里都装着对方,如果世子爷早点回来,这些事就都没有了。如今结出这么一颗疙瘩,该怎么解开?
碧桃擦掉眼泪,一个人进了内室。
魏娆听到脚步声,翻过身来,见到碧桃,魏娆笑了笑,指着桌子道:“给我倒碗茶吧。”
碧桃哎了声,红着眼圈倒茶,端到床前。
魏娆坐起来,喝了茶,她拥着被子靠到床头。
碧桃跪到了床前,心疼地望着自己的主子。
从记事起就生活在一起的主仆,魏娆没与碧桃绕弯子,轻声问道:“世子爷可还好?”
碧桃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她就知道,公主还惦记着世子爷。
“挺好的,说是逃出铁蝎岭时摔了双腿,动不了了,被一户心善的乌达人救了,一直到养好腿才回来……乌达那种地方,世子爷晒黑了很多,脸上被刀伤过,留了一道疤。”碧桃拿手指在自己左脸比了比。
魏娆点点头,鬼门关闯了一遭,活着就好,多条疤不算什么。
“阿宝怎么样?”
“郡主很喜欢世子爷,爹爹爹爹喊得可甜了,昨晚也是世子爷哄郡主睡着的,到底血浓于水,郡主虽然小,也知道什么是血亲。”
魏娆想到女儿,便猜到陆濯的疤应该也没有减损他的俊美,否则女儿没这么容易认他。
碧桃抹抹眼睛,抽搭着道:“公主不去见世子爷,是怕世子爷怪您吗?赵松都跟我说了,世子爷昨日一回来就四处找您,急着进宫才派赵松去闲庄接您,傍晚回府后没见到您,世子爷跟失了魂似的。”
魏娆看向窗外:“没人告诉他最近的事?”
碧桃低下头,帕子已经不够用了:“世子爷都知道了,可公主,世子爷就是怨您也只是一会儿想不开,只要您去了,世子爷见到您,知道您心里还牵挂着他,世子爷一定不会在意那些的,毕竟您不知道他还活着啊!”
魏娆苦笑着摇摇头。
三年不见,陆濯肯定想她,可在发现她没有为他守寡,正盘算着改嫁之后,陆濯的怨超过了想。
他能不怨吗?
他父亲离开那么久,贺氏还在守着,换成他这个儿子,才三年,妻子就跑了。
碧桃不知道,她与陆濯有过哪些争吵。
刚冲喜的时候,陆濯就讽刺过她这种女人不会安分替丈夫守寡,甚至还嫌弃过她的母亲。以陆濯对守寡一事的态度,他可以不介意额头被她砸伤,可以不介意她与外男进出酒楼,却一定会介意她不肯替他守寡。
所以,他不来见她。
陆濯都不想见她,魏娆又过去做什么?解释她没想改嫁?可她明明相看了那么多人,明明动了动想重新找个人试试的念头,即便她并没有找到一个能让她忘了陆濯的人。
魏娆不能撒谎欺骗陆濯,她也不屑撒谎,做了就是做了。
“回去吧,该见的时候,总会见到的。”
碧桃难过地回了国公府。
赵松问她:“公主怎么说?”
碧桃一边抹眼泪一边道:“能怎么说,世子爷都怨上公主了,公主来了又能说什么?”
赵松听她有埋怨世子爷的意思,不禁替他的主子辩解道:“咱们也不能怪世子爷生气,换成谁,历经千辛万苦回来,发现妻子已经忘了自己,竟然在相看别的男人……”
碧桃猛地抬起头,红着眼睛质问道:“你的意思是,世子爷没错,都怪公主不守妇道?世子爷出事的时候公主不伤心吗?都三年了,老夫人她们怜惜公主年轻劝她归家的,难不成要公主日日以泪洗面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