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金钗——by笑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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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口茶而已,如果这样都会刺激到四爷,那四爷也太脆弱了。
陆长宁打头阵,一行人沿着青石小路,慢慢来到了朝晖堂前。
阳光好,四夫人在院子里摆了棋盘,请四爷出来下棋,顺便晒晒太阳。
魏娆等人进来时,就见夫妻俩面对面地坐在庭院中,都是坐着,看不出腿上是否有疾,如果四爷没有胡子拉碴的,这一幕便非常温馨恩爱了。
“四叔四婶,我们刚刚打麻雀路过这边,过来讨口茶喝。”陆长宁笑着道。
四夫人很享受与丈夫的对弈,舍不得起来,柔声招待道:“过来坐吧。”再命丫鬟们去端茶。
四爷朝三个小辈点点头,继续思索棋局。
魏娆三人靠了过来,魏娆站在四夫人一侧,低头观局,其实就是装装样子,琴棋书画,魏娆都只是初初涉猎,无一擅长。
陆长宁与她半斤八两,贺微雨偏着头,看得非常认真,眸子亮晶晶的,大概棋艺不错。
方桌旁边摆着夫妻俩的糕点茶水,应该下了有一阵了。
陆长宁看看容貌秀美的四婶,再看看一脸胡子的四爷,亲昵地坐到四爷一旁,小声揶揄道:“四叔,有件事我早想说你了,你看看你,才三十三岁,祖父的胡子都没有你蓄的茂密,本来很俊朗的一个人,为何非要把自己往丑了拾掇?”
四夫人拿棋的手一抖,担心侄女的话会惹丈夫不高兴。
四爷笑了笑,嘴角扯动,脸上茂密的胡子也跟着微微颤抖:“我又不是小姑娘,打扮那么俊做什么。”
陆长宁口没遮拦,扯扯他的胡子道:“男人就不需要打扮了吗?你看我大哥,外人都夸他神仙容貌,大嫂嫁过来,每天看看大哥的脸心情也好,你这样,四婶恐怕都不会亲你吧?”
这句话委实过头了,年纪最小的贺微雨刷的红了脸,被议论的四夫人更是双颊红透。
魏娆也觉得脸上微微发热,目光投向对面的四爷,四爷低头看棋,似乎并没受什么影响,便是有,多半也被胡子挡住了。
“这话叫你母亲听去,又要训你。”四爷落好子,无奈地看了一眼侄女。
小丫鬟们端了茶水来,四夫人朝陆长宁使个眼色,希望用茶水堵住陆长宁的嘴。
陆长宁喝了茶,继续盯着四爷打量。
从陆长宁记事起,她便没有了父亲,没有了大伯三叔,只剩一个断腿的四叔。
陆长宁非常喜欢四叔,这唯一长时间留在家里的男性长辈。小时候她喜欢跑到朝晖堂找四叔,四叔在外面阴郁,单独与她相处时完全不一样,四叔会对她笑,会关心她摔跟头有没有摔伤,会在她抱怨母亲过于严格时温柔地开解她,也会在她胡闹的时候,屡屡纵容。
后来,四叔成了亲,她也渐渐长大了,不能再经常跑过来打扰四叔四婶,可不知道为什么,成了亲的四叔越来越不爱笑了,胡子也越来越多,把自己弄得像个糟老头。
如果不是四婶很好,陆长宁都要怀疑四叔是不是太不满意这门婚事,故意扮丑气四婶。
难得撞见今日四叔心情不错的样子,陆长宁灵机一动,跳到四爷背后,一边为四爷捏肩膀一边笑道:“四叔,你看太阳这么好,不如你把胡子剃了,让你俊朗无双的脸也晒晒太阳?”
贺微雨抿唇笑,四夫人仍是脸红红的,却被陆长宁的话勾起了一丝期待。
四爷怎样她都喜欢的,可四夫人更喜欢四爷没有胡子的样子。
四爷胡子上面露出来的脸被侄女的夸词弄得也红了些,皱起眉头,沉着脸道:“不许胡闹。”
陆长宁撒娇:“哪有胡闹了,我想四叔了,四叔你就给我看看嘛,祖母说了,今年就给我定门亲事,四叔忍心让我连亲叔的样子都记不清楚便离家吗?”
四爷严肃不改,冷声道:“喝完茶便……”
然而就在四爷开口的瞬间,魏娆轻轻地喊了一声“四叔”,尽管马上就被四爷的声音打断了。
四爷可以训斥侄女,对于刚嫁进门的魏娆,关键时刻愿意为侄子冲喜的侄媳妇,四爷不禁停了下来,疑惑地看向站在妻子身边的侄媳妇,用眼神示意魏娆继续说下去。
魏娆在女性长辈们面前游刃有余,可面对这位深居寡出性情难以琢磨的四爷,魏娆有点紧张,否则也不会鼓了半天的勇气,四爷一开口她就赶紧闭嘴了。
如今四爷请她说,魏娆只得硬着头皮道:“四叔,前日我也听祖母埋怨您呢,说她很久没见过您的真容了,不如您就听妹妹的,去剃一剃吧。”
魏娆不是陪陆长宁起哄,而是看出四夫人的心意了,四夫人那么好,她冒失关心四夫人也不生气,魏娆就站在了四夫人这一边。
“四叔你看,连我大嫂都看不下去了,你说你要不要剃?”陆长宁使劲儿捏了一下四爷的肩膀。
四爷手握棋子,沉默片刻,看向四夫人。
四夫人垂着眼睫,朱唇轻抿,还是跟着劝了一句:“那就剃了?”
她目光如水,小心翼翼全装在眼睛里,怕丈夫生她的气。
四爷见了,苦笑道:“好。”
陆长宁高兴地跳了起来,催促傻愣在那里的四夫人:“四婶你快去拿东西,我要在旁边看着。”
魏娆一听,笑着对贺微雨道:“四叔四婶忙去了,妹妹陪我下一盘吧。”
四爷剃胡子,陆长宁可以看,她做侄媳妇的就不合适围观了。
陆长宁配合地将四爷推到了院子另一头。
魏娆坐了背对四爷的椅子上。
阳光暖融融的,魏娆下得心不在焉,贺微雨更是明目张胆地朝四爷那边张望,可惜四夫人亲自操刀,挡住了四爷的脸。
陆长宁托着下巴坐在台阶上,看四夫人羞红着脸替四爷刮胡子。
“四婶你行吗?你的手好像在抖。”陆长宁担心地问。
四夫人脸都要熟了,手心里确实都是汗。
“让阿石来吧。”四爷闭着眼睛道。
阿石是照顾四爷起居的小厮,被小丫鬟叫了来,阿石洗洗手,摸了一把四爷养了多年的胡子问:“爷,都剃了吗?还是留点?”
“留什么留,都剃了。”陆长宁做主道。
四爷再次苦笑,四夫人站在旁边,嘴角露出了欢喜的偷笑。
阿石的动作就熟练多了,两把剃胡刀交替使用,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咔擦咔擦,忙活了两刻钟,终于将四爷那一脸胡子尽数剃光了,露出半张久未见天而显得苍白的脸,导致上面的脸白如美玉,下面半张像在水里泡久了似的,白得发虚。
虽然上下的颜色有差,可没了胡子的四爷,就在这两刻钟内年轻了至少十岁,邋遢大叔重新变成了俊朗倜傥的年轻小叔。
四夫人又想看,又不敢看,明明一起过了八年,她好像又回到了初嫁的时候。
“四婶,你脸怎么这么红?”陆长宁奇怪地问,大嫂在大哥面前都没有这么害羞。
四夫人被陆长宁调侃了多次,内心又激荡着,这一羞,便快步躲去了朝晖堂的后院。
陆长宁傻了眼。
四爷咳了咳,对侄女道:“行了,趁天气好,你们继续去逛园子吧。”
魏娆、贺微雨听了,离席走过来,恭敬地向四爷行礼告退。
魏娆趁机偷偷看了四爷几眼,发现四爷长得很像英国公,剑眉星眸,英姿飒爽,即使坐了十几年的轮椅仍然有一股武将的威严,不像陆濯,过于俊美又喜欢装君子,一身儒雅书生气。
“怎么样,四叔是不是很俊?”
离开朝晖堂,陆长宁不无自豪地问魏娆。
魏娆点点头,笑道:“之前胡子太多,真没看出来。”
贺微雨感慨道:“我也差点忘了四叔的样子了。”
陆长宁摸摸下巴,瞅瞅魏娆,稀奇道:“我怎么觉得,今天的四婶比大嫂更像一个羞答答的小媳妇,脸红了好几次,她又不是没见过四叔以前的脸。”
魏娆同样注意到了这一点,尤其是四夫人逃跑的那一幕,哪里像成婚多年的?
她不害羞,是因为她不喜欢陆濯,两人是假夫妻,可四夫人与四爷……
一个不合时宜且不合礼数的荒谬念头突然闯进了魏娆的脑海。
残腿的四爷,能与四夫人圆房吗?
若不能,四夫人的种种表现就容易理解了,爱慕四爷却少有肌肤之亲,自然仍似初嫁。
第46章
魏娆没有与陆濯圆房,她对这方面几乎是一无所知,所知的那么一点点完全来自外祖母送她小册子时匆匆瞥见的两眼。
就魏娆瞥见的那两眼而言,男人若是缺了一条腿,应该很难成事?
越是神秘的东西就越让人好奇,回松月堂的路上,魏娆脑海里全是一些不该想的画面。当然,魏娆不好意思幻想四爷、四夫人,她就试着把自己摆在女方的位置,男方的话,暂且用陆濯代替册子上的小人好了,毕竟魏娆频繁接触过的男子屈指可数。
魏娆还想到了被外祖母拆穿谎言捏耳朵的情形,至今魏娆都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有什么问题。
回了松月堂,魏娆关上内室的门,翻箱倒柜找出外祖母、祖母分别送她的那两本小册子。
魏娆先看外祖母送的这本。
小册子有篇序言,魏娆靠在床头仔细研读了一遍,读完恍然大悟。
原来圆房那种事最好两厢情愿,且要耐心准备,不然会造成女方疼痛难熬。
魏娆只是看序言中的警告之词,身体都感觉到了不适,再看那些画图,一根根丑陋无比,简直令人怀疑女子是否真的能从中取乐。
抱着解惑的唯一目的,魏娆快速翻阅起来,翻着翻着,魏娆停了下来。
这页画图上的女子,坐于男子之上。
画图下方有一段小字,魏娆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合上小册子,心跳有些快。
如果四夫人与四爷真如她猜测的那般,那她已经找到了解决之法。
问题是,魏娆怎么确认自己的猜测,又怎么把这个法子告诉四夫人?
询问床笫秘辛,与关心四夫人为何落泪可完全不同,除非四夫人主动找魏娆倾诉,魏娆都开不了口。
傍晚陆濯回来了,换过常服直接来后院用饭。
两人眼里都没有对方,各吃各的,饭后漱口,陆濯去了西屋,今晚轮到他歇在后宅。
“四爷剃了胡子,陆姑娘那么高兴,世子爷听说了应该也会欣慰,姑娘怎么不跟世子爷说一声?”
伺候魏娆梳头时,柳芽轻声问道。
魏娆从镜子里看她:“他都不与我说话,我为何要主动与他攀谈?世子高兴了,对我又没有好处。”
柳芽心虚地低下头。
她是觉得,世子爷容貌出众身世显赫,英国公夫人、大夫人又都疼爱姑娘,如果姑娘能与世子爷做真夫妻,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不比几年后和离改嫁重新被人议论的好?
可惜姑娘有傲骨,不想讨好世子爷,世子爷又心气高,介意姑娘的名声不愿理会姑娘。
魏娆看眼两个丫鬟,提前敲打道:“你们觉得世子好,没什么关系,但最好谁也别揣着撮合我与世子的小心思去讨好他什么,叫我知道了,我就送你们去世子身边伺候,再也别回来了。”
柳芽、碧桃扑通跪了下去:“姑娘说的哪里话,世子再好也比不过姑娘,姑娘喜欢谁,我们就喜欢谁,姑娘不待见的,我们也绝不去他面前谄媚。”
魏娆淡笑,一边歪头取下耳垂上的珍珠坠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道:“知道就好,明告诉你们,世子屡次羞辱我,就算哪天他发觉我的好,跪下来求我做他的妻子,我也不会答应,更别提叫我先去巴结他。”
这下子,柳芽、碧桃算是彻底明白了主子的心意。
翌日陆濯离府后,魏娆吃过早饭,去忠义堂给英国公夫人请安。
她到的时候,二夫人、三夫人也在,两位婶母竟然都红着眼圈。
魏娆吃了一惊,后日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了,家家户户挂花灯猜灯谜的喜庆日子,二夫人、三夫人怎么都哭了?
“你们都回去准备准备吧。”英国公夫人等魏娆行了礼,叹息着对两个儿媳妇道。
二夫人、三夫人站起来,并肩告退了。
魏娆目送婶母们走出门,这才坐到英国公夫人旁边的绣凳上,忧心地看过去。
英国公夫人摸摸魏娆的头,悠悠道:“昨晚你祖父突然跟我说,过完十五他就要安排淙哥儿、泽哥儿去边关历练,三年后再回来,你二婶、三婶心中不舍,故而落泪,娆娆可别笑话她们。”
魏娆忙道:“孙媳不敢,只是三弟、四弟的年纪是不是太小了点?”
英国公夫人叹道:“当年你公爹、二叔、三叔相继战死,四叔又残了腿,二代再无人能战,你祖父担心孙辈无能,守城才十二岁就被他扔去了边关,后来我苦苦劝说,你二弟才在京城多留了几年。如今轮到你三弟、四弟了,一个十七一个十五,兄弟俩一起去历练,好歹有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