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馐娇娘/锦宫春浓——by鹊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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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忙,小厨房就剩下打发声音。
另一边,姚珍珠让汤圆和另一名小黄门处理苹果。
苹果都要去皮切成小丁,倒是不复杂,却比较辛苦。
剩下的一个小黄门则跟着听澜做牛轧糖,他力气大,搅拌很快,便是用小炉灶速度也不慢。
于是,三更半夜里,小厨房倒是忙得热火朝天。
喜桂手快,很快就打发完一盆奶霜,姚珍珠便让他去烧烤炉,自己徐徐往盆中加入面粉。
为了能储存时间长又能饱腹,姚珍珠用料特别舍得,淡奶油都加了不少。
待到已经揉匀的面团从盆中取出来,还没做好就散着一股奶香味。
姚珍珠用罩布包好,放到外面去冻。
等两盆奶霜都揉进面团,姚珍珠想了想,让汤圆在其中一个炉灶上熬苹果酱。
果酱熬制并不难。
姚珍珠细细给汤圆说:“咱们一锅一锅来,不用贪心。记得加水的时候要没过苹果,大火烧开转小火,略微变色后加大量的糖,然后就小火这么咕嘟着。”
“等到粘稠了,挤一点柠檬汁进去就好,柠檬小厨房一共就四个,省着点用。”
汤圆使劲点点头:“小主放心,奴婢省得。”
姚珍珠祝福完,自己又取了一大盆面粉,撸起了袖子。
她在面盆里加了水、盐和十里香,然后就开始揉面。
别看姚珍珠瘦瘦小小的,但揉起面来特别有韵律,她细长的手一下又一下按着,盆中的面粉迅速与水混合在一起,渐渐成为一整个面团。
姚珍珠揉面比小厨房的小黄门还快,揉出来的面特别漂亮,盆上只残留很少的余粉,就连案板都很干净。
汤圆刚好煮完一锅苹果酱,放入瓶中放到外面冷冻,回来看到姚珍珠取了面团在案板上擀面,便问:“小主这是做什么?”
姚珍珠道:“做些面饼,以后万一没得面粉吃,随时都能吃到新鲜的汤面。”
汤圆觉得自己没听懂。
在场所有人都没听懂。
姚珍珠也没解释,一门心思做自己的活计。
她让打奶霜的小黄门去帮忙做牛轧糖,自己用擀面杖把面团擀薄,然后用压面器压面条。
这压面器还是师父闲来无事做的。
因为压出的面条宽细一致,竟然慢慢名声鹊起,现在不光长信宫中用,盛京等地的酒楼面馆也开始使用。
不仅瞧着新鲜,压出来的面也紧实,是个很好用的器具。
姚珍珠一早就会用这压面器,她把面饼放入压面器中,摇动把手,一般粗细的面条就从两个滚轴里落下。
喜桂一直站在她身边,看得很认真。
姚珍珠仔细教他:“这面团不要放太多水,水的重量只能有面的一半还少,盐和十里香可以略微多一些,方便保存。”
喜桂点头:“小的明白。”
姚珍珠压完一整条面,把它们随意盘进巴掌大小的碟子里,压成一个乱七八糟的面饼。
依次压了三个,这一张面饼才算用完。
姚珍珠道:“你先压面吧。”
小灶房里还有一个单灶,锅口很小,往常都是用来煮面的,这会儿火已经烧开,姚珍珠便倒入小半锅油,等着它烧热。
待油热了,她便把已经压成型的面饼丢入锅中。
只听滋滋的声响传出,一股很香的油炸香味在小厨房里爆开。
姚珍珠看着锅里的面饼,心中却越发平静。
手里有粮,心中才不慌。
————
炸制面饼不需要时间太长,也不需要大火大油,小火炸至变色后成型,面饼就熟了。
姚珍珠一边炸面饼,喜桂一边压面条,也学着她的样子把面条压成饼形,放在一边备用。
有人配合,做起来就很快,不多时,一整筐面饼就炸好了。
姚珍珠擦了擦额头的汗,也顾不上满身油烟味,去看牛轧糖做得如何。
听澜这边的速度也很快。
此刻已经切了两盘成糖,正在用糖纸包好,一块块码放在食盒里。
听澜抬头见姚珍珠眼睛都熬红了,不由有些担心:“小主歇一会儿吧。”
姚珍珠一贯好吃好睡,她晚上睡得很早,若是往常,这会儿已经深眠,现在自然很是困顿。
但小厨房的活计还没忙完,姚珍珠也没办法松懈下来。
“待把饼干做完,喜桂这也学会了我就歇一会儿。”
面饼炸完,放在外面冻的面团时候也差不多了。
喜桂取回来面团,轻轻摸了摸:“已经好了。”
姚珍珠摸了摸面团,道:“若是平时,可以做各种各样的造型,今日就算了,就做最简单的。”
她炸了小半个时辰面饼,这会儿确实有些累,便让喜桂上手,把面团直接揉成圆条,然后用刀切下宽厚一致的原面片。
烤盘已经刷好油,早早准备好了。
姚珍珠把面片一块块放入烤盘里,然后直接推入已经烧得红红火火的烤炉中。
关上炉门的那一刻,姚珍珠才算彻底松了口气:“不要太热的火,保持这个火候就好,记得盯着柴,火不能太小。”
喜桂点头:“是。”
姚珍珠看了看膛火,算了一下时候,便道:“一刻正好,到了一刻先取出瞧瞧,若是已经变色,硬挺成型,就是好了。”
喜桂立即道:“小的明白,小主放心。”
姚珍珠这才不觉得心慌。
她找了一把小灶房里早先就有的藤椅,坐上去长舒口气。
姚珍珠原本只想歇一会热,可她刚刚闭上眼睛,立即便沉入繁复的梦境中。
因为已经有过两次经历,所以这一次坠入梦境时,姚珍珠很讯速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
梦里的天色晴好。
雪后的盛京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自有一派清风云淡。
明明还是正月里,连十五都没出,长信宫中的气氛却异常沉闷,整个宫室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中。
跟这明晃晃的天完全相悖。
姚珍珠从东配殿醒来,还有些恍惚,知道她下了床开始用早膳,她才回过神来。
她又做梦了。
这一次梦里有什么呢?
恍惚之间,听澜在她边上道:“小主,毓庆宫的份例尚宫局未曾送来,周姑姑去要了一回,因赶上大雪回来就病了,这可怎么好?”
姚珍珠听到自己答:“周太医可来瞧了?”
听澜道:“瞧了,也开了药,但周姑姑惦记着宫里事,不怎么肯休息。”
姚珍珠叹了口气。
“殿下刚走五日,尚宫局就甩了脸,想也知道是谁的意思。”
贵妃跟皇帝陛下同一日离京,去往皇觉寺,她便是留了人在宫中,却也分身乏术,想不到太子妃陈氏会如此嚣张,完全不给脸面。
姚珍珠慢慢吃着粥,这两日御膳房也没有送新的菜来,毓庆宫只能吃之前过年送来的份例。
再这么下去,一宫的人就要饿肚子。
炭火也不够烧了。
姚珍珠吃了一碗粥,又吃了两个红糖花卷,这就停了筷子。
“今日我去一趟吧,周姑姑是管事姑姑,我到底还是诏训,是正经宫妃,她们怎么也要给些面子。”
“回来的路上,可以去一趟凤鸾宫,给贵妃娘娘送个信。”
虽说不想麻烦贵妃娘娘,但殿下临走之前叮嘱,让她跟周姑姑看好毓庆宫,她不能失职。
听澜抿了抿嘴唇,不愿意让姚珍珠去被人编排。
她低声道:“要是小主跟着殿下去玉泉山庄便好了。”
当时李宿直接安排所有宫人留在毓庆宫,姚珍珠想着之前几次选择,想要跟在李宿身边,这话却没对李宿说,只跟周姑姑问了问。
周姑姑道她留下来会安全一些,殿下也怕她们出事,便一个都没带。
却没料到,东宫如此盛气凌人,一点慈悲面容都不留,直接露出恶狠狠的利齿。
既然留下,就不会后悔。
姚珍珠摆了摆手:“这有什么,我原也不是什么高贵人。”
说两句罢了,顶多就是磋磨个把时辰,不碍事。
姚珍珠说完,便让听澜给她取来李宿之前赏赐给她的白狐狸毛大氅,头戴红宝石华盛,异常华丽地准备出门。
可到了门口却没看到暖轿,只看到了毓庆宫黄门苦涩的脸。
“小主,车马司不肯派轿,说小主身份不够,坐不得轿。”
姚珍珠深吸口气,点头道:“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姚珍珠的魂儿跟着梦里的自己,一路顺着狭长的宫道往前走。
从毓庆宫往尚宫局行去,要走大半个时辰,这么冷的天,也是遭罪。
姚珍珠艰难走到尚宫局,到了的时候鹿皮靴都湿透了,即便披着大氅也觉得冷。
出乎她的意料,尚宫局的管事姑姑很客气,不仅答应马上就送份例过来,还给她上了一碗茶。
姚珍珠走了一路,口里又干又渴,没想那么多便喝了。
管事姑姑见她喝完,才道:“这是特地为小主准备的陈年普洱,味重,也不知您喜不喜欢?”
这普洱味道很醇香,没有一点杂质,姚珍珠点头:“多谢姑姑,辛苦你了。”
管事姑姑笑道:“小主哪里的话,咱们送晚了份例本就要挨罚的,小主客气,咱们自然不能无礼。”
姚珍珠顿了顿,只说:“能送来就好。”
毓庆宫如今也挑不得礼了。
梦里的一切都在往前进行,但姚珍珠却觉得尚宫局实在太过异常,令人心中发寒。
她就寄居在自己的身体里,看着梦里的自己紧紧攥着手。
显然,她自己也觉得不对。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心里很清楚无论尚宫局如何,她们都不好当面翻脸。
翻脸,就是太孙殿下对太子妃不敬。
到时候一个不忠不孝的帽子扣上来,别说吃饭用炭,命还能不能有都不知道。
不多时一个大宫女便进来,福了福道:“诏训小主,份例已经备齐,您同跟奴婢一起去清点一番?”
姚珍珠起身,轻咳一声:“好。”
库房在尚宫局厢房后面,分了六间。
宫女先带她去瞧布料那一间:“这个月是小月,布料只一人一匹丝绵,小主和周姑姑的是两匹,都在这,小主瞧瞧?”
姚珍珠只觉得这库房里霉味很重,好似许久都未开窗,屋里又潮又湿,令她分外难受。
她鼻子本来就灵,这会儿只觉得头晕恶心,便也顾不得布料好坏,匆匆摸了一下便停了:“不错,有劳。”
出了这间库房,宫女又领着她去了隔壁。
这一间放的是药材。
姚珍珠这一次点单要的祛风寒的祛风丸和活血化瘀的金疮药,其他的丸子配了一些,放在药盒里不过两匣。
药材库的味道比刚才还难闻。
一股子经年的苦涩药味直往姚珍珠鼻子里钻,她觉得自己更头晕了。
姚珍珠艰难地看了几样份例,最后那宫女还要领着她去炭库点炭,姚珍珠有点坚持不住,直接道:“我便不去了,有劳姑娘帮忙送来。”
那大宫女细长眼,长得挺朴素,笑容也很乖巧:“是,小主放心,奴婢一定好好清点,不会短了毓庆宫的份例。”
待从尚宫局出来,姚珍珠一下子支撑不住,整个人倒在听澜身上。
听澜吓坏了:“小主,你怎么了?”
姚珍珠挣扎起身,紧紧攥着听澜的胳膊:“尚宫局有异,快些回去请太医。” 如此说完,姚珍珠越发头晕目眩。
来时行了小半个时辰,回去时几乎走了一整个时辰,到了毓庆宫时,姚珍珠整个人如同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嘴唇都发紫了。
小黄门吓了一跳,想要进去喊人,可刚走到前院却呆住了。
他不知道要去叫谁。
贺天来跟贝有福陪着李宿离宫,周姑姑重病在床,自己也时常昏睡,唯一可以主事的姚诏训突然病倒,毓庆宫一下子便乱了。
姚珍珠见他犹豫,哑着嗓子说:“去请魏宫女。”
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魏清韵同她不算相熟,但她很稳重,一看姚珍珠如此病弱,立即让宫女一起送她回了后殿,转身就叫了太医。
只不过,她再如何快,都敌不过姚珍珠急症病发。
姚珍珠只觉得浑身犹如火烧,她腹中绞痛,喉咙干涩,躺倒在床上之后就起不来了。
听澜急得直掉眼泪,却不敢当着她的面哭。
姚珍珠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听澜,可一句话还未说出口,鲜血却随着声音喷薄而出。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鼻尖,姚珍珠整个人缩成一团,痛得失去了神智。
姚珍珠每喘一口气,就要吐出更多的鲜血。
猩红的血一瞬洒满床榻,沾染了姚珍珠最喜欢的柔粉锦被。
姚珍珠觉得自己疼了许久,却又仿佛只是一瞬,直到她听见周铭的声音,这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