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馐娇娘/锦宫春浓——by鹊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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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好起来,看什么都是好的。
就连今日午膳御膳房给侍弄的八宝烧鸭又死不瞑目,她也没多嫌弃几句。
用过午膳,姚珍珠便换了一件新的大氅,直接出了帐篷,在营地里等。
这几日李宿特别忙,姚珍珠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总归没什么空闲时候。
两个人偶尔一起用午膳,若是中午不得闲,便用晚膳,大抵也就简单说几句话。
同在山谷的时候全然不同,那时候他们整日都在一起,有干不完的活,也有说不完的话。
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姚珍珠在说。
即便如此,姚珍珠也觉得两个人亲近了许多。
那些抛开身份地位的相处,那些朝夕相对的时光,成为他们最珍贵的回忆。
可一回到营地,回到凡俗,当时的那种亲密一瞬就被风吹散,什么都不剩下了。
不,其实也剩下不少。
比如说李宿对她的态度全然不同,温柔又和煦,也比如姚珍珠不会再怕他,在心底里也认同了他。
这种无形之中的亲近,让姚珍珠觉得心安。
不过,心底深处,还是有些许的不安。
她不知道这种亲近和安心,是否会让她未来陷入痛苦境地。
姚珍珠仰头看着天上金乌,看着层层的卷云荡荡飘过,心里安慰自己:日子久了,离开那个安逸的小山洞,她或许会重新变回以前的自己。
到那时,不安和迟疑都不复存在。
姚珍珠在营地里散了会儿步,便看到李宿从远处行来。
他今日穿了一身玄紫长衫,腰间玉带洁白莹润,却并不显得腰身粗壮,反而有几分翩翩气质。
一但回到凡俗中,他的脸就再无多余的表情。
整个人仿若世间最为精致的玉雕,冰冷无情、棱角分明,漂亮得如同仙尊临世,但没有感情。
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是那般淡然,若非要说情绪,只有不愉时会皱起眉头,语气也会凌厉几分。
更多的便没有了。
以前的姚珍珠习惯见他这样面容,不觉如何怪异,现在的姚珍珠却更想看他笑。
但凡是个人,总会有喜怒哀乐。
姚珍珠就这么遥遥看着李宿,眼眸飘忽,出神发愣,直到李宿来到她面前,才把她叫醒。
“怎么?”李宿的声音不自觉软和下来。
姚珍珠眨眨眼睛:“什么?”
李宿眉头微松,问她:“发什么愣?不冷吗?”
姚珍珠现在穿的大氅是从宫里带出来的,不如之前的那白狐狸毛大氅厚实,看起来有些单薄。
“不冷,”姚珍珠略微回神,“想到要回去了,有点不舍得。”
那日从山谷上来,姚珍珠依依不舍的眼神还刻在李宿心底深处,他自然知道姚珍珠会舍不得。
听到姚珍珠不加掩饰的言语,李宿脸上的寒冰都似被烈火炙烤,一瞬冰川融化。
“嗯,我知道的,”李宿微微弯下腰,凑在她耳边,“这一回,咱们回宫住不了太久。”
姚珍珠耳朵被一阵热风抚来,薰得她耳垂都红了,红彤彤的惹人怜爱。
“真的呀?”姚珍珠也不自觉凑上前去,声音压得特别低,“咱们要去哪里玩?”
李宿见她跟做贼一样,唇角上扬,勾勒出一个愉悦的弧度。
“我也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不过无论去哪里,我都带着你。”
姚珍珠眉眼一弯,笑得跟月牙儿一样。
“殿下一言为定!”
李宿点头,帮她把大氅拉好,不留一丝缝隙:“一言为定。”
原本姚珍珠还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李宿这两三句话,就让她重新精神起来。
刚刚他们两个人亲密说悄悄话,宫人都躲得远远的,待到李宿送姚珍珠上了马车,汤圆和听澜才跟上来。
“小主,殿下说什么您这么高兴。”
姚珍珠眼眸光彩闪过一抹俏皮:“不告诉你。”
汤圆嘟嘴,佯装生气,可脸上却挂了笑。
她看了看听澜,见听澜冲自己点头,心里更高兴了。
小主本就是毓庆宫里头一份,殿下对她多有关怀,同旁人是不同的。
他们原本担心这一次落难会有变故,如此看来变故确实是有的,却不一定不好。
虽然外人不知,宫里也无人敢议论,但毓庆宫的人毕竟常年伺候他,对于李宿不喜生人的态度是很明白的。
即便是同宫伺候的宫人,也不敢轻易往李宿面前凑,一旦跨过那条线,赶去浣衣居都是轻的。
听澜和汤圆都在毓庆宫伺候好多年了,汤圆年幼,几乎没怎么见过李宿,听澜却不一样。
她原就跟在周萱娘身边,偶尔也能跟着进入前殿,很是清楚李宿的为人。
他接受的人,就是接受到心坎里,他厌恶的人,一辈子也不会多看一眼。
姚珍珠慢慢从不讨厌变成接受,这个过程并不漫长,却叫听澜觉得颇为感动。
她没有汤圆那么患得患失,也不会同旁的大宫女那般盼着姚珍珠如何受宠,此刻的她很明白,一旦小主被殿下接纳,成为毓庆宫的自己人,她这一生都不会被厌弃。
殿下就是这么一个人。
说他冷漠也好,怪异也罢,外面人骂他冷酷暴戾,动辄打骂宫人,只有毓庆宫的亲近宫人知道,太孙殿下有一颗纯粹的心。
他从来不是坏人。
所以,这会儿汤圆兴奋地看过来时,听澜也只是淡定冲她点头,肯定她的想法。
回程的路上一帆风顺。
因不用跟随皇帝御驾,所以回程比来时要快得多,只用了三日工夫,太孙仪驾就来到盛京东泰门十里亭外。
他是晚辈,是儿孙,太子不可能亲自出来迎接,此刻等在十里亭的,是他的几个弟弟。
二皇孙李宴只比李宿小一岁,因母亲早亡,太子不喜,平日寡言少语,此刻竟站在了三弟安郡王李端之后。
其他几个皇孙年纪都小,跟在后面连看都看不见。
太孙仪仗缓缓停下,一群皇孙们便上了前来,等候在太孙马车之侧。
李宿不喜寒暄,却也不会让人多等。
他直接下了马车,淡然看着一众弟弟。
为首的李端年少英俊,此刻正笑着看他,眉宇之间有着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大哥安好。”
李宴领着其余弟弟给李宿行礼:“大哥安好。”
李宿摆手:“有劳各位皇弟。”
他们即便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也不如何亲近,李端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性格张扬,比两位兄长都要爽朗,也颇得朝臣的拥戴。
他根本不等二皇孙开口,自己直接便答:“此番兄长大难不死,他日必有后福,但见兄长身体康健,臣弟心中颇为感念。”
李宿淡淡看他一眼,这一套场面话说得漂亮极了,一看便是幕僚提前叮嘱。
他只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姚珍珠并未下马车,她不需要同皇孙们见礼,此刻只坐在马车上偷偷往外看。
她的马车就更在李宿马车之后,能听到皇孙们的对话。
李宿话少,不怎么应答,但李端却声音洪亮,语气亲昵。
“兄长此番回宫,父王早有打算,还望兄长以后多多提携,让臣弟跟随在身侧给您保驾。”
李宿脚步微顿,挑眉看他:“哦?”
李端的笑容灿烂,但那笑却未直达眼底,他定定看着李宿:“兄长回来得太是时候了。”
第71章 【二合一】您可以放肆一……
李宿同这些弟弟们没什么好说的, 更不喜欢同李端打交道。
因此,只约莫寒暄了几句,李宿就道:“时辰不早, 孤且得早日回宫拜见父王,你们也得早些回府休息,其余家事稍后再叙。”
太孙都发话了, 弟弟们便只好遵从。
李端意味深长看他一眼:“宫里面如今倒是冷清,兄长一定会喜欢。”
李宿淡淡瞥他一眼, 转身回了马车。
皇孙们出城迎接太孙殿下,一路要陪他一直来到朱雀门外, 恭送他入宫。
姚珍珠透过车帘,看到外面朱红宫墙, 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她自己说不上来到底想不想回来,但内心深处却很明白, 除了这里,她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
她不能自由自在, 李宿更不可能随心所欲,这里终归是他们两个人的必须回归的家。
朱雀门正门只帝后出行时会开,李宿即便是太孙, 也没有独走正门的待遇。
马车在朱雀门前停下,李宿同兄弟们再次寒暄, 同他们道别,复又回到马车上,一路顺右宫门入宫。
随着宫人的唱诵声, 马车一路进入宫道。
宫门道幽深狭长,青石板路整齐,高大的宫墙遮挡住了全部的光阴, 让人分辨不出今夕何夕。
姚珍珠深吸口气,隔着车帘,重新寻找到了旧日的锦绣斑斓。
这里才是她的“家”。
入宫之后,马车不停,直接回了毓庆宫。
此时毓庆宫只剩周萱娘还在,魏清韵和徐彩霓已跟着贵妃去往皇觉寺,并不在毓庆宫中。
马车刚一停下,姚珍珠便听到外面呜咽的哭声。
待到姚珍珠下了马车,才发现周萱娘正对着李宿哭。
旁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周萱娘是很清楚的。
她的眼泪,为的是李宿多年来的凶险,也为他身上那些痛入心扉的伤。
李宿无奈地看着她,声音也温和下来:“姑姑,孤这不是好好的?你看,孤这次没受伤,您不用如何难过。”
周萱娘本就是个温柔如水的女人,此刻听了更是难受,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殿下就会骗我,一会儿周太医就到,且要他亲口说殿下无事,我才放心。”
李宿拿他没辙。
周萱娘又哭道:“殿下以后出门可要多带人,贼人胆大包天,就连陛下都敢刺杀,还有何不敢做?”
“姑姑。”李宿这一次抿了抿嘴唇,“姑姑,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出差错,你仔细哭疼了眼。”
“就……不好看了。”
周萱娘一下子就不哭了。
她用那双红成兔子的眼睛上下打量李宿,有些吃惊:“殿下出去一趟,回来倒是会哄人了,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宿:“……”
冷面的太孙殿下,顿时红了耳朵。
姚珍珠站在马车边,险些没笑出声来。
李宿是真的应付不了哭啼啼的周萱娘,勉强安慰她几句,才想起身后还有姚珍珠,立即转身看向她。
“姚诏训,”李宿道,“此去一路你都知晓,可给周姑姑讲解一二,以解姑姑担忧之心。”
回了宫来,称呼又从亲近的姚珍珠变回了姚诏训。
两字之差,身份天差地别,距离也在无形中拉远。
姚珍珠心里明白,这是无法改变的事。
她告诉自己不必在意,又看李宿实在招架不住,便对周姑姑福了福:“姑姑,我可想你了,这些时日不见,就想念您调的桂花露,陪我去后面说说话可好。”
周萱娘这才想起来姚珍珠,两三步窜到姚珍珠面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我的乖乖,出去这一趟都瘦了,可怜见的。”
如此说着,感觉姚珍珠的手更粗糙了些,她瘪瘪嘴,这就要再哭。
周萱娘原本就喜欢姚珍珠,见她不仅瘦了还黑了,心里更是难受,转眼就又眼泪汪汪。
姚珍珠忙抱住她,一边给李宿打眼色。
“姑姑,坐了一路马车我好累的,咱们去后面说话吧,好不好?这一趟可凶险了,我得给你讲清楚呢。”
周萱娘又不哭了。
“对,你们也累了,得赶紧休息,”周萱娘道,“殿下先回宫吧,热水也已备好,都安稳下来再说别的。”
李宿心中叹气,他对姚珍珠点点头,转身回了前殿。
姚珍珠便拉着周萱娘的手回了后殿。
周萱娘哭归哭,该办的事一件没少办,热水点心水果都已备好,姚珍珠直接就可沐浴。
不过,姚珍珠沐浴更衣的工夫,她就的坐在明堂里,一步都没挪开。
青天白日的,姚珍珠也饿了,便没多泡着,大约两刻就洗完了,立即起身让听澜伺候她更衣。
周萱娘让如雪端了一碗奶酪进来,道:“小主瞧着黑了些,许是外面晒的,这是我让小厨房特地准备的奶酪,又叫多支领牛乳,小主多吃些日子,再配上雪莲霜,三五日就能白回来。”
姚珍珠其实没晒太狠,只在山谷那几日没用雪莲霜,这才略黑了一些。
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但周萱娘也是关心她,姚珍珠自然笑着说好:“多谢姑姑,我会好好养的。”
她坐在妆镜前,周萱娘让听澜去取雪莲霜,自己搬了绣墩坐在姚珍珠身后,给她干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