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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不可以——by布丁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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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炎眉间的寒霜化尽,坚冰融化成汹涌的心潮,手中尚且握着她的小腿,低哑问她:“殿下可知对着臣说这话,意味着什么?”
  纪初桃轻轻颔首:“本宫出身皇族,享尽世间美好,自幼身边围绕着太多人。因为本宫不生事,他们都不遗余力地取悦本宫……久而久之,本宫便分不清旁人对本宫好,究竟是‘讨好’,还是‘喜欢’。”
  抛开梦境不谈,纪初桃一开始也分不清祁炎靠近自己是别有用心,还是真心实意。学着二姐的手段过招拆招,也只是让她原本就懵懂的思绪越发迷茫罢了。
  “直到孟荪的出现。”纪初桃的视线落在祁炎身上,坦诚道,“本宫才知道,你和别的男子不同。”
  她说得很认真,殊不知用宛转温柔的语气说这种话,简直能要人老命。
  按揉到一半的腿被轻轻放下。舒服的力道没了,纪初桃很是怔愣了一会儿,抬起头,却见祁炎的影子骤然笼罩。
  和梦里一般的画面,纪初桃心悸,下意识后仰身子,却被祁炎拥着一同倒在了软榻上,秀发扬起又落下,铺了一枕头。
  祁炎紧紧拥着她,炙热的呼吸洒在耳畔,忍耐且无奈,嗓音哑得成了气音。
  他说:“连喜欢是什么都分不清,还有比殿下更傻的人?”
  纪初桃以为他在取笑自己,纪初桃愠恼,抬手推了推他死沉的身子,推不动,只好嘴皮子上厉害两句:“居然以为栾枝是送给孟荪,你才是傻子!”
  原以为祁炎多少要反驳,但他只是沉沉嗯了声,说:“傻一块儿去了,天作之合。”
  纪初桃想起了琼林宴上祁炎挥毫写下的八个字,怦然心动。
  正此时,笃笃的敲门上打断二人。
  宫婢挽竹的声音传来,请示道:“殿下,汤池已备好,请您移步沐浴更衣……”
  “糟!”
  纪初桃骤然惊醒,心下一慌,调转身形将祁炎推倒在床,不待他皱眉反抗,迅速用被子将他兜头捂住,自个儿躺在外侧,再胡乱扯下帐帘遮挡。
  几乎同时,挽竹捧着干爽的衣物推门而入,疑惑道:“殿下,才戌时呢,您就要睡了么?”
  纪初桃与祁炎面对着面侧躺着,呼吸交缠,各自在对方的瞳仁中看到了小小的自己。
  她用尽全身力气,含糊地“唔”了声,当做回应。
  “那奴婢伺候殿下更衣。”挽竹并未停下脚步。
  眼看着宫婢就要走到榻前了,纪初桃一阵心虚,喝道:“别过来!”
  挽竹一愣,虽然不知道主子为何动怒,但还是停住脚步跪拜,委屈道:“殿下……”
  对上祁炎那双惊心动魄般深邃的眉眼,心脏鼓噪,纪初桃声线不稳,颤巍巍道:“本宫想静会儿,你们都退下……走远些。”
  挽竹不敢违逆,道了声“是”,便躬身退出,重新掩上了殿门。
  纪初桃刚松了一口气,还未缓过神来,便见祁炎好整以暇地曲肘枕着脑袋,一副安然自若的样子。
  他侧首嗅了嗅,研究似的,突然来了句:“殿下的床上好香,和殿下身上一样。”
  纪初桃恨不得用枕头捂住他的嘴。
  纱帐内朦胧昏暗,祁炎的神情看不太真切,一双眼却是亮得吓人。
  他攥住了试图溜走的纪初桃,做出轻松的语气问道:“臣本就是被当做面首送来殿下身边,即便方才真做了什么,也无人在意。殿下为何要藏?”
  “你不是面首。”纪初桃订正他,眼尾的桃红未散,有些不喜那个不够尊重他的称号。
  因为在乎,不想让他打上“以色侍人”的耻辱烙印,所以要藏。
  祁炎显然也听懂了她的意思,攥着她的掌心越发滚烫,熨烫着纪初桃腕上纤薄的皮肤。
  呼吸交错,她听到祁炎撩人的低音传来,道:“当初臣问殿下,为何要对臣这么好。那时殿下说,只盼臣将来念着殿下的好,莫要欺负殿下……”
  他稍稍坐起身子,掌下用力,将明艳玲珑的金贵少女拉至身前,拇指抚下她脸颊旁粘着的一缕碎发,“如若我不负殿下,殿下的眼里,可否只留我一人?”
  纪初桃眸光微动,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祁炎这是什么意思?
  是剖白么?
  所以,他也喜欢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若是应允了,是不是就离梦里那些伴随着眼泪和羞耻的画面更近一步了?
  纱帐微微晃动,烛光摇曳,祁炎的眼睛也跟着明暗不定。纪初桃呼吸轻颤,身体一阵又一阵地发麻,眼尾晕染桃红,明明千言万语,却全像卡在嗓子眼里似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祁炎的眼睛暗了暗,说:“不说话,就当殿下应允了。”
  他稍稍低头,鼻尖几乎与纪初桃的相抵。
 
 
第47章 丹蔻   轻薄完她就跑了……
  浴殿汤池之中, 水汽氤氲如雾,薄纱轻垂,映得纱灯朦胧。
  纪初桃没在添了花瓣和牛乳的汤池之中, 只露出鼻子眼睛,披散的长发飘散在水波上, 如墨丝丝晕染。
  她的脸颊泡得湿润绯红, 脑中想的却是方才藏在床帐中时, 祁炎低哑剖白的模样。
  他说:“如若我不负殿下, 殿下的眼里,可否只留我一人?”
  纪初桃当然能做到。
  她对男-色并不执着,若无梦境的预知, 可能这辈子也不过主动与祁炎产生交集。她懵懂青涩,长这么大,也就喜欢了祁炎一人。
  “不说话, 就当殿下应允了。”
  祁炎俯身下来时, 眼前落下沉沉一片暗色。呼吸交织间,她屏息闭上了眼睛, 攥紧了身下的被褥。
  但想象中炙热的吻并未落下,片刻, 颤巍巍睁开眼,对上了祁炎比夜更沉的双眸。
  隔得这样近,她能清楚地看到祁炎眼中翻涌的忍耐和深思,漩涡般危险又迷人。
  他看出了她的迟钝, 哑声问:“殿下不愿意?”
  他说话时, 胸腔微微震颤。纪初桃摇了摇头,忙道:“不……”
  话还未说完,祁炎像是怕听到什么不如意的答案, 短促打断她:“不急,殿下想清楚再答,今日知道这些,臣已知足。”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指腹摩挲一番纪初桃嫩白的脸颊,起身撩开床幔离去。
  纪初桃怔怔地捂着被他摸过的脸颊,皮肤上还留着微麻粗粝的触感,待回过神来时,殿中已是空荡荡的,唯有西窗半开着,人已跳窗离去。
  汤池水波荡漾,纪初桃将脸沉入水中。
  祁炎那个笨蛋,都不听她将话说完!平日里狂傲不羁的一个人,示好后却胆怯得像个毛头小子,她都说了那样掏心窝子的话,怎么可能会拒绝他嘛!
  只是二人身份悬殊,祁家又是大姐始终不能释怀的一块心病,若她与祁炎是露水姻缘,当做面首游戏一番倒也罢了,大姐自然不会阻拦。但若是认认真真在一起,那她与祁炎要面临的问题无疑是一条难以跨越的天堑……
  纪初桃是长公主,已经过了撒撒娇就能解决问题的年纪,她不能逃避现实,需做好万全的准备经营这份来之不易的心动。
  “喜欢”是一时情动,而“相爱”则需要更多的勇气和坚守。从梦里那些零星琐碎的片段也可以看出,祁炎必定是经历了许多许多,才在多年后娶了她,其中风霜波折不可估量。
  正因为考虑许多,她才没有立即给祁炎答案。
  可祁炎那家伙,竟以为她心意不坚决,轻薄完她就跑了!
  咕噜咕噜吐出一串气泡,纪初桃从汤池中浮出,抹了把脸上的热水,红着脸趴在池边直喘气。
  春月如盘,星河万里,独自在房中的祁炎也并不平静。
  他并非急躁之人,行军征战时可以在雪天一动不动地埋伏十二个时辰,可以花费数月的时间只为摸清敌方一座城池关隘的布防。
  但当今天得知纪初桃的少女心意时,他竟然频频失控,难以自持,恨不得立即将她盖戳据为己有。
  操之过急,反而容易将人吓跑,不妨循序渐进。
  夜色沉沉,祁炎于昏暗中摸了摸吻过她的薄唇,双眸泛着沉沉的光。纪初桃心中撬开的那一角,并不足以安放他的贪婪,他要握住那抹温柔的光,直至她的心满满当当都是他……
  也,只能是他。
  ……
  第二日醒来,纪初桃还未来得及回味昨夜的旖旎情思,便惊闻噩耗。
  昨日击御鼓举报科举舞弊的那个老进士,缢死在了刑部大牢。
  且不论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赌上一生的功名敲响御鼓,必定是抱了极大的勇气,怎会在此案结论未出之时便突然自缢?
  死得太过蹊跷,又以进士身份死在了刑部,必定在翰林士子和朝堂中掀起轩然大波。
  “士子在宫门外聚集,有功名在身的进士已结伴去翰林,请求左相出面查实真相。而今日早朝,众臣亦再三拜请大公主重回金銮辅政,平息此乱。还有,不知何处传来的风声,说那进士之死……”
  拂铃将自己入宫打听到的消息一一禀告,唯有提到进士死因的传言时,欲言又止。
  纪初桃担心宫里的动静,忙道:“他的死如何?你快说。”
  拂铃垂眸,放低声音道:“……说那进士并非自缢,而是天家为了粉饰太平赐死了他。”
  说罢,拂铃伏地跪拜,自行请罪,“奴婢失言,请殿下责罚。”
  纪初桃暗自一惊。
  原来这个风声,才是民怨沸腾的原因。天子既无用人之明,亦无容人之量,乃是国之大忌,若任凭流言肆虐,倒行逆施,纪昭本就不稳的皇位更是岌岌可危。
  “你起来罢。”纪初桃眉头微蹙,思忖片刻,吩咐拂铃,“准备马车,进宫。”
  刚到长信宫,便见殿前立着数名文官。
  褚珩也在,视线投向长信宫虚掩的大门。四月下旬的日头并不凉快,别的几名臣子皆晒得面红流汗,他却依旧不急不躁,儒雅清朗,一滴油汗也无。
  纪初桃进了殿,便见小皇帝纪昭跪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垂着头不吭一声。
  直到座上的纪妧发声,清冷道:“皇帝长大了,既要执政掌权,以后少不得还有更多风险波折。如此小事便来找本宫,朝臣怎么看你?”
  纪昭藏在袖中的双拳握紧,带着哭腔咬牙道:“是朕疏忽,万不敢自以为是了。还请长姐看在先帝遗诏的份上,继续摄政辅佐!”
  纪妧不置可否,拖着曳地的长袍起身:“那本宫问你,老进士如何死的?”
  纪昭双肩一颤,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眼眶瞬间就红了,委屈道:“朕真的不知。”
  纪妧笑了声,说不清是信与不信,将目光投略显担忧的纪初桃,问道:“永宁,依你看,这场风波该如何平息?”
  纪初桃素来不爱管朝中之事,最多也就主持几场宴会积攒些名望,得些话语权为祁炎赦罪。
  但此时见纪昭哭得可怜,她不免动了恻隐,便低声提点道:“堵不如疏。”
  纪妧听见了,微微颔首:“你瞧,连永宁都比你活得清醒。”
  纪昭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双肩微微颤抖。
  纪初桃心里也难受,纪家姊妹伶仃,已经不起猜忌了,便跟着在纪昭身边跪下,轻声恳求纪妧:“皇上年少,经验不足,还请皇姐出面把关,平息此事!”
  自被捧在手心长大以来,她只跪过纪妧两次。
  一次是为祁炎,一次是为纪昭。
  纪初桃悄悄扯了扯纪昭的衣袖,纪昭这才忍着眼泪,极慢、极慢地朝纪妧躬身拱手,乞求道:“求长姐出面,平息此事!”
  纪妧沉默,良久,沉声道:“都起来!纪家的膝盖跪天跪地,唯独不该跪人。”
  纪初桃知道长姐松了口,心下轻松,忙拉着纪昭依言站起。
  下一刻,长信宫的大门被宫人从左右拉开,一袭黑金宫裳的纪妧出现在众臣面前,威仪庄重不可方物。
  褚珩率先拱手迎接。借着宽大的袖袍遮挡,他望着脚下的石阶,终于露出些许安心的神色。
  “传刑部崇政殿觐见,保留证人尸首,彻查死因。左相出面安抚儒生士子,如有造乱不听劝谏者,国法处置!”
  “臣已出面安抚,并无大乱。”褚珩道,仿佛总能先纪妧一步知道她的需求。
  纪妧继而道:“着禁卫立即缉捕会试考官诸人,刑部候审!坐实舞弊受贿者,立斩!”
  落音清越铿锵,掷地有声。
  纪妧前去审查舞弊事宜,混乱了一日的朝堂,又有序地运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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