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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惑——by丁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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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座位于金三角腹地的城市,隔着一条美塞河,对岸就是泰国的边境城市美塞。
  十几年前这座城市普遍种植罂粟,是金三角贩毒活动最为猖獗的地区之一。
  自从大毒枭坤沙投降后,明目张胆的与政府军对抗的毒枭武装瓦解。
  然而,一个巨头的瓦解,散成无数碎片,插满金三角全境。
  情况如何,所住宾馆内的各种提醒语就可知一二。
  登记时,纪荷埋着头,唇瓣红肿。
  其他人在吵吵闹闹,央求在这里颇有势力的金苍浩带他们去拳馆赌拳。
  在湄公河上的惊魂,似乎没影响到大家,放下行李,无视宾馆各种对外国人的提醒语,肾上腺素狂飙跟随金苍浩穿街过巷,来到一家门脸颇大的拳馆内。
  “纪荷!你赌哪个赢?”尤欣尤其兴奋。一转头,方才还在自己身侧的女人,不见了踪影。
  ……
  街面上灯红酒绿,来往车辆是偷渡过来的二手豪车,价格极其低廉,下午接他们的那辆埃尔法六七万人民币就能购入。
  天堂一样的国度。
  财富、生死随机。
  倚门廊,纪荷拎着一罐本地产的啤酒,一边喝,一边与街对面倒在墙根抽搐的吸毒者眼神打了个照面。
  对方似乎被她吸引,忽然抖着身体,眼神邪恶的往这方靠近。
  只是走了一半,正在街中心,脚步倏地一滞,脸部惊恐,像活见什么鬼似的,直挺挺着,猛然“砰”一声,被一辆庞然大物的英菲尼迪撞飞。
  “天呐——又死一个!”街头过路人见怪不怪,大声喧笑。
  有好心的打电话到交警局,用叽里呱啦的缅语指挥着对方过来。
  纪荷唇瓣颤抖:“拿开……”
  江倾一出来,那个人就惊吓停在街中央,紧接着被撞死,他反应极快,一掌捂住她的眼睛。
  彼此在宾馆洗过澡,浑身是同一款沐浴露的香味,他情绪亢奋,仅仅被困在他胸膛而已,纪荷就感觉耳畔他的气息在燃烧,“怎么不看我打拳?”
  声音沙沙的,手上缠着拳击绷带,“准备请你给我抹油。”
  刚才在后台,那些拳击手脱得只剩一条裤衩,身上肌肉累累,躺着,任人倒油,深深涂抹。
  纪荷声音颤,“一定要抹那东西吗,很恶心。”
  他笑,微微咬她耳垂,“缓和摩擦力,防止身体损伤。”
  “没兴趣。”纪荷声音颤,“只感兴趣你和这个人什么关系……”
  “哪个?”
  纪荷伸手一指街面。她听到有人往尸体上吐唾沫的动静。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国度?完全没有道理可言。
  “我不认识。可能有过过节。”
  “你回答的倒老实。”
  “你想更了解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
  “你来。”
  ……
  纪荷以前觉得自己这三年在伤痛与思念中已经失了心动的感觉。
  现在却莫名其妙冒出来。
  他甚至什么都没做。
  一句你来。义无反顾跟去。
  从城市唯一的主街穿行。来到一座石桥。
  桥在夜晚关闭。一栋黄色海关楼矗立,对面蓝色的国门就是泰国。
  他等在桥头,半支烟的功夫,蓝色大门内驶来一辆车身彪悍的大铁盒子。
  夜间,纪荷视线不清,眯起眼,细瞧。
  那辆大马力越野,堂而皇之从打开的海关门穿过,双向四车道的桥面上,两国驾驶座方向相左,这辆车完全没换车道的烦恼,从中间线压来。
  江倾站着不动。
  那辆车停下。有人推车门下来,在桥头一下勾住他肩膀,明明身高不及,热情如火的态度却仿佛要燃烧。
  江倾被对方勾的不由弯腰。
  两人大声谈笑了一阵,那汉子露着护心毛,突然朝纪荷看来。
  纪荷淡定一挑眉,微颔首。
  对方衬衫几乎敞开到底,满身乱窜的荷尔蒙,勾着江倾肩膀大笑,“弟妹!有幸有幸!”
  江倾是斯文的,脸上笑意算得上内敛,一瞬不瞬瞧向她,似乎在介绍,这就是以前交的朋友。
  三教九流。
  忠厚如金苍浩,豪放如眼前这位。兴许还有更多,刚才街头突然见到他惊恐无比的那位……
  好的,坏的……
  他是你所有安全感的来源,也是你所有不安全感的来源。
  纪荷想到这句话,眼眶微湿,视线更加模糊。
  “带老婆回来啊?”对方大声的和他聊。
  江倾神色愉悦,粗看她一眼,声音拽起来,“是啊,老婆。”
  “早该来了!”对方大笑,指着他,“从不近女色开始老子就知道你心里有人!弟妹啊……”又朝纪荷喊,“这弟弟,我可是一根吊毛都没少的还给你……”
  江倾冷声,笑意散了,“大哥,注意点。”
  “怎么了?”大哥粗狂,“说你的吊毛,又没说我的吊毛,你可真心疼人,吊毛也啰啰嗦嗦!”
  接着不跟他玩了。热情似火朝纪荷走来。
  纪荷权当没听见,职业性礼节,正要和大哥握手,眼皮不经意一抬,穿过大哥肩头,陡然看到江倾一张臭水沟般的难看脸。
  手一抖,没握成,倒被大哥抢先,直接抱上了。
  不远处的男人醋坛子翻了,躁动不安的踱起步来。
  这异国夜色,趣味横生。
  大哥豪放:“来来来,温泉房给你们开好了,来了就是贵客,野战的带房顶的都有,弟妹千万别客气!”
  江倾身形一下惊住。
  纪荷同样惊愕看住他:“……”
  四目相触,他心思昭昭,纪荷不屑一笑,眼神仿佛在说,谁怕谁?
 
 
第102章 蛊   吻着她,和风细雨。
  江倾的这位朋友叫冯勇, 泰籍华人。
  父辈在战争时期进入缅甸,长期盘踞在金三角地带,形成一支颇具规模的武装势力。
  后来泰方招安, 冯家老辈觉得天天在原始森林里当异族不是事儿,通过换取合法身份的方式,成为泰国公民, 而同时放弃了自己手里的子弹。
  一支放弃了子弹的庞大队伍,在泰缅边境生息繁衍, 逐渐成了今天整个小镇都是华人天下的局面。
  小镇叫尤里,从缅甸大其力出发, 翻山越岭,一个小时到。
  不同于大其力风声鹤唳的环境, 尤里处在高山上,更像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一路上, 纪荷听大哥讲述父辈的事,深有感触, 最后,发表了一言,“我也是华人后代。”
  “是吗?”冯勇特别惊讶, 意味不明瞥了眼后座始终一言不发的江倾,意味深长笑着, “那真有是有缘。”
  纪荷点点头,想到自己母亲,酸涩无比。
  ……
  到了山上, 江倾看出她异样,安慰笑,“还没忘?”
  “怎么忘?”纪荷目光一颤, 笑意萧瑟,轻轻叹,“她是我母亲,因为人口贩卖辗转来到中国,给我最嫌弃的眼神、到死都是恨我的样子,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她了?就是远离家乡、被贩卖,那也不是我的错啊。”
  纪荷百思不得其解笑了笑。
  回想人生,坎坷异常。
  童年本该无忧无虑却承受自己母亲最恶毒的嫌弃,纵使拥有一颗强心脏,到少女时代又遭逢替考悲剧、得知自己不是父亲亲生。
  唯一幸运的大概就是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雇主家的大少爷给她提供了唯一的温暖。
  然而,他也给了她痛,比身世阴影更痛的痛。
  她此时,一身风雨后的瑰丽站在他面前,眸光流转,伸手指触摸他忽然安静下来的俊逸脸庞,反向安慰,“现在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怜惜我,那些事早过去了,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我会无愧你的喜欢,但是江倾,你也不要辜负我对你的喜欢。”
  “你看我敢吗?”他眸光发颤的一笑。
  纪荷说:“即使现在站在你曾经流过血的土地,还是不踏实。你懂我的感受吗?”
  “你让我很挫败。”江倾咬牙切齿,眸光如狼撕咬她,“现在我就要睡你。同意吗?”
  身体不契合,心灵如何得到沟通?
  她眸光晃了晃,像一艘汪洋漂泊的船,忽然被他这股风浪席卷,在惊慌中,放任肆流、坦然就义、无所谓。
  他眼底腾地下起两团火,一揽她腰,霸气无边宣示:“你同意了。”
  纪荷没得后悔,已在虎口,踮起脚,咬上他唇。
  ……
  这场结合一开始是势均力敌的。
  甚至慢条斯理。
  冯勇并不如他言语中的那般“良民”,他在尤里的产业遍布全镇。
  掌握着街上大大小小的铺子、长街尽头整个泰国北部最著名的中文学校。
  平时镇上的小孩子每天上午到泰文学校学习,下午又赶到中文学校学习中文。
  谈起这所战火中就开始生存的中文学校,冯勇滔滔不绝,邀请白天纪荷去采访。
  纪荷答应下。
  接着,冯勇带他们来到镇上最高点,是一处开阔平坦的山坡,草坪厚实。
  山坡大约一百米处有一排水泥瓦房,十分突兀,相比镇上豪华的大宅,不起眼到以为是工具房。
  冯勇说:“这里俯瞰整个金三角,屋后面是我父亲挖的战壕,虽然废弃了,可时刻提醒我,脚下土壤是我们家族用命拼来的。”
  又指了指瓦房门前屋后、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这树密的,飞机在上空都侦查不出人迹。我喜欢住那里。用我父亲曾经待过的书房办公,睡他的木床,思考更多问题。”
  冯勇介绍一番后,给他们送了一顶帐篷,“这块草坪最适合露营,看最美景色。”
  又朝江倾笑,直言不讳,话显然向着纪荷,“他当时来时,后背都烂了,我看到差点以为可以用勺子舀起来,一点不像个人样子。是我送他去清迈。”
  乌漆墨黑的原始森林就在三个人的左右后方,只有面朝的正方,是底下开阔的金三角洲平原,文明的灯火如星子,遥远闪耀。
  风声擦过自己耳,夜间水泥瓦房那边密林里传来夜鸟的嚎叫。
  纪荷浑身发抖,手指不听使唤,越听越麻。
  “大哥,你可以走了。”江倾忽然拉住她手,十指相扣,声音似笑非笑,“春宵一刻值千金。拜托。”
  冯勇大笑,在这山头回荡,眼一探,寻到江倾用身体保护起来的女人的脸庞,戏声,“我最重要的是要说他英勇无比,在整个南亚带着团队拼杀,不仅我、金苍浩,这里叫得上名号的人都得佩服这位小弟。”
  风声擦耳,纪荷扬唇笑一声,情绪表达的不知强不强烈……
  江倾再次扣紧她手。
  冯勇说:“很多事,看上去简单,实则错综复杂,不过出来混,不管代表哪方、自己名字叫甚,玩的就是一个命。有缘千里来相会,十分高兴见到你,弟妹。”
  这人讲话虚虚实实。
  纪荷冰雪聪明,不用对方繁复,冯家的背景,江倾之前所干的事,甚至金苍浩真实身份,她心里都有数。
  没有多言,冲对方扬一个真挚笑意,“同高兴见到大哥。”
  冯勇兴致大开的离去,不忘交代一句,“今晚我不住山上。二位随意!”

  豪放笑声,响彻夜色。
  ……
  竟然是一顶行军帐篷。
  两米乘以两米,特别宽大,高度、江倾站起来不会擦到头顶。
  电源挂在支撑出去的挡雨棚边缘,帐内动作一大,会于夜风中晃动。
  地垫厚实,铺了一层竹席,又铺两层看起来似乎是一垫一盖的蚕丝薄被。
  冯勇带来的两位帮手,做事牢靠,帐篷稳固,用品干爽。
  躺在上头不想起来。
  江倾这人有洁癖,冯勇走后,问她怕不怕、一个留在这儿,纪荷细眉一挑说,“你整个晚上走,我一个人睡都不怕。”
  甚至还清净。
  她用这种挑衅的眼神,无声说了后一句。
  他笑了笑,咬牙一声,“做梦。”接着,掀开帐门,一个人走向了冯家祖传的瓦房那里。
  纪荷一个人在帐篷收收整整,调整马灯的位置,让一朵橘黄光,在眼前、夜风中,更显浪漫。
  接着,他回来,身上还沾着凉水,猛地扑住她。
  纪荷身上穿的是速干长袖和宽松的亚麻裤,脚上凉鞋被脱在外面,此时,赤足无助的踩碰到帐尾,轻斥,“不能轻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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