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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惑——by丁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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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荷拧眉,“结束了吧?站那儿死守干嘛?”
  程诵嘿嘿一笑,精明又傻帽地邀功,“我不是怕打扰你么,就站在那边等你,想着你办完事肯定会找我的。有什么要紧。”
  意思是自己等多久都没关系。
  很贤良淑德。
  纪荷却迎头给他一巴掌。
  程诵将头一抱。等了许久那巴掌却没落下来。
  怯怯抬眸看。
  面容美丽的女士正皮笑肉不笑地等着他,“别搞这套。有事电话,没事自己玩去,傻愣愣地干什么。”
  “哦。”程诵喜笑颜开。
  纪荷骂了句傻帽,起身到窗口给他打了一些新菜。
  接着又另外打了一份盒饭。让阿姨包起来,放在一个小袋子里。
  回来时,桌上人都吃差不多了。
  她把袋子交给宋竞杨。
  “麻烦交给江队。”
  “麻烦什么,不麻烦。”宋竞杨脸上乐开花。
  一时都坐不住,想立即冲回办公室调戏江倾一番。
  可这男女关系真是谜。
  人家女方根本没那意思似的,笑容和语气坦然又真诚。和对桌上其他人没两样。
  甚至还没人家关心的案子重要。
  对案子她的表情还显示出重视。
  在再三确认庞晓峰案,除了发布会的内容,其他均为保密时,她没表现出挫折。
  淡然微笑,“行啊。那我们先告辞了,不耽误各位工作。”
  “你就带着这伤兵走啊。”有兄弟不放心,“楚河街复杂呀,你们一个伤兵一个女性,真的很不安全。”
  “知道了。”纪荷笑,“有上次的经验,我们会谨慎行事。”
  说完,再稀稀拉拉的道别一番,她领着程诵,步伐利落的离开。
  ……
  宋竞杨立即回到楼上。
  不敲自进,大摇大摆将饭盒送上。
  “吃吧。人家纪制片惦记你呢。”
  男人伏案工作,眼皮都没动一下。
  宋竞杨愣了愣,接着笑,“干嘛?”
  江倾仍是不理。
  “人家没得罪你吧?”宋竞杨拉开椅子坐下,点了根烟,和他笑嘻嘻地,“怎么人家没死你不高兴啊?”
  “滚一边去。”对于死亡,他不允许任何人开她的玩笑。
  十年。
  何尝不是对他自己的一种嘲讽。
  钢笔在纸上顿住,江倾不耐地活动着脖子。
  眼神无比阴郁。
  偏偏宋竞杨像没看到,自顾自掀开饭盒盖,又是拆筷子,又是替他张罗。
  “吃饭,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掌间钢笔被夺,一双黑筷塞入。接着文件也被拿走,一只钢制饭盒取代视线正中位置。
  金灿灿的玉米烙、椒盐大虾、牛肉丸子,搭配翠绿爽口的两样素味。
  江倾挑食,厌油腻、厌素,自相矛盾的体系。
  饭盒中五样菜清清爽爽,没有汤汁污染到饭粒,素菜也尽是他唯一几道可接受的花样。
  从前在学校食堂,她专职给他打饭,骂得次数多了,掀桌的火气也发地足了,她才聪明掌握他所有喜好。
  没想到还有让她给自己打饭的一天。
  做梦都没想到……
  微微闭上眼,再睁开,饭菜依然在这里。
  江倾放下筷子。
  一口都吃不下。
  堵是真堵……
  难受也是难受……
  劫后余生也好,忽泼一瓢冷水也好……
  他都真正清醒了。
  毕竟,活着和狠心,两者不冲突。
  她可以淋漓尽致玩转。
  “你真失恋了……”宋竞杨头大的凝着眉,“我觉得发疯、醉酒、莫名其妙消失一天……都没你现在这样子可怕!”
  “什么样子?”重新拿起筷子,江倾冷淡地瞟他一眼,接着先夹了一只虾进嘴里。
  一边嚼,一边盯着眼前的饭菜,恨不得盯出一朵花来。
  或者叫做,盯出这里面她对他的、哪怕一丝一毫的情感来。〔铱驊〕
  结果一顿饭结束,江倾只失望地盯出……
  操。
  这女人要饿死他吧,这点分量,喂狗呢!
  放下筷子。
  他还想再吃十大碗。
  宋竞杨说,“我先给你再打一碗饭。”他看他没吃饱的、一脸烦躁样子,赶紧自告奋勇,端起饭盒就往楼下冲。
  大学四年,江倾可是306寝打饭小能手。
  他们这帮警校的吃饭跟狼一样,最大爱好就是下课冲食堂干饭。
  但江倾是个神经病——他喜欢打饭!
  无论体能课多么辛苦,别人累的像狗,恨不得趴食堂桌上就睡着,他能面不改色,万事无阻给他们排队,一人打六份,站在长长队伍中,不但丝毫不反感,还挺享受这份时光似的,任何人不准打扰他。
  他大学有很多奇怪的行为。
  不一一论述,但总结起来就是——特别愿意为人民服务!
  他这种大少爷啊,开学第一天他那南霸天爸爸就开宾利到学校门口、和校长在门口寒暄的太子爷架势。
  竟然一心为民。
  宋竞杨就是被他感动,少了他冬天无法赖床,夏天无法喘气,而深深和他结交成好朋友。
  不止他,大学里相识的,谁要找江倾做个什么事儿,只有他行,他绝对帮忙。
  那个热心架势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后来某夜醉酒,吐真言,“你们对我真好……”
  寝室里人都懵了。
  大家关系的确好,但用得上他大少爷这么感恩肺腑吗?
  接着这家伙语出惊人,“你们应该骂我……说我土包子……穷酸……什么都做不好……”
  ……小伙伴们一人头顶一百个问号。

  这怕是有受虐倾向哦……
  ……
  “来了,来了!”宋竞杨难得有为大少爷打饭的一天,兴高采烈、速度飞快地热情服务到位,照着他刚才的菜色,一模一样打了一份。
  放在桌前。
  江倾不客气地打开筷子,吃了两口,将筷子一扔。
  “饱了。”
  “卧槽。”宋竞杨不干了,“你耍我呢!”
  刚才还饿死鬼一样,恨不得把饭盒啃掉。
  现在怎么了?
  江倾面无表情,将东西推开,一边打开文件,“你下午要没事干,把这些收了。别跟这儿烦我。”
  “我烦你?”宋竞杨诧异,思考了几秒恍然大悟,“是不是……不是纪制片打的饭就不香啊?”
  “你要想死,就继续提她。”
  “恼羞成怒?”
  “滚!”
  幸好宋竞杨闪得快,不然被筷子插眼没跑。
  他真怒了,一通火后,把文件都推一边去了,烦躁地从烟盒里撞出烟来抽。
  “在青海,你跟她说什么了?”一口烟草进入肺部,他微眯眸,喷出一口白烟,细问。
  “听真话假话?”宋竞杨留有余地。
  “真话。”还有什么话,是八百辈子的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更狠的?
  江倾觉得自己没什么话不能听。
  他低头,狠狠吸了一口尼古丁到肺部。
  “说了你有一张她的照片。”
  江倾半眯的眸光一凝……
  “她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
  江倾笑了,舌尖尝到烟草苦涩的味道。
  ……
  下午一点,楚河街。
  一辆白色汉兰达停在发廊一条巷。
  纪荷先跳下车。在肖冰的理发店前抻抻懒腰,又跑去门前敲门。
  “肖冰!”连叫五分钟,无人应答。
  她皱眉,从兜里掏出手机,一边左右巡视,一边拨对方号码。
  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连绵不绝在手机里响。
  程诵跟在后面,挠着头上的纱布说,“不在,我们先去陈颜那儿呗?”
  “这孩子昨天就关机了……”纪荷心里觉得奇怪,这小子能跑去哪儿?
  连续两天不做生意?
  难道那天被当众羞辱,刺激到这孩子自尊心,不打算见她了?
  “唉……”叹一口气,纪荷收了手机,抬头望老旧的门头,几秒后作罢。
  一抬手,招呼程诵跟上。
  两人步行到陈颜的按摩房。
  这里离肖冰的理发店不远。
  白天本该关门,这会儿竟然开着。
  纪荷走进去,和那个叫琴姐的老板娘打招呼,问今天怎么回事,开这么早。
  琴姐四十岁往上,风韵犹存,一脸苦大仇深,“我是知道被分尸的是庞晓峰,就不敢住家里……”
  “怎么了?”纪荷在口袋按下录音笔,进入工作状态。
  “你不是不知道,庞晓峰作恶多端,仗着他姐夫把持楚河街经济,横行乡里惯了。”
  琴姐是外地人,谋生很不容易。
  纪荷不是同情性工作者什么的,而是存在即合理。
  她轻皱眉头,像是很能感受对方的情绪,惹得琴姐大倒苦水。
  说早上警方找她询问,问了些庞晓峰平时和哪些人结仇之类的。
  她只是庞晓峰一个发泄工具,哪里晓得那些。
  心惊胆战从警局回来,越想越害怕,她那栋房子,庞晓峰以前常去鬼混,现在人被分尸,还被水塘的小龙虾啃地七七八八,怎么想怎么可怕。
  一乱就从家里逃出来了。
  “不要怕。”纪荷笑安慰,“又不是你杀的。怕什么。”
  “那你知道谁可能杀他吗?”程诵忍不住插嘴问。
  琴姐叹气,“他仇家太多啦。”
  程诵还想问,纪荷阻止了。
  一边状似不经意地笑说,“庞晓峰对你好像不错,你有点伤感。”
  琴姐不住苦笑,“就一般吧。只是人死了,就觉得挺……说不出来的感觉……他要是有个后就好了……可惜永远不会有。”
  “为什么这么说?”纪荷奇怪。
  “他无精的,哪里生得了孩子。”
  “无精?”纪荷脸色一变,想到什么,瞬时连眉心都拧起,低问,“你确定是无精……”
  “对。他每次会有那个快感,但是没那东西……我俩都不做措施……”琴姐说着挺难为情,尤其还有程诵这个小伙子在场。
  程诵轻咳一声,当做没听到。
  纪荷声音越来越轻,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地,很耐心,几乎是轻辅导状态,“你要知道,无精……是指输出中未见精子才叫无精……而你的说法更像他彻底的没有输出……”
  “对,对!他是出不来,整个没有那个东西。”
  “谢谢。”纪荷脸色发白的一道谢,头也不回地冲出按摩房。
  程诵跟在后头嚷,说接下来要去找陈颜,方向走错。
  她没理。
  再次来到肖冰的理发店前,随手抄起靠在墙根的一条板凳砸开玻璃窗。
  呼啦一声巨响,二分之一墙的展示窗碎裂。
  她踩着玻璃跳进去。
  程诵惊嚷着随后。
  纪荷没管别人,径自在里面一通找,所有东西看起来都在,但重要的主人却消失了。
  她翻箱倒柜。
  这小子其实没什么贵重物品,唯一一块表,是去年冬末纪荷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三千多块钱,不算贵也不算便宜。
  表现在不在了。
  跟着主人的身份证一起消失。
  他甚至留下了装有几百块钱的钱包……
  把表带走了。
  纪荷记得这小子不爱戴这块表,说丑,说中学生才戴这种样式。
  和他以前的豪门生活相比,这表的确不值一提,但是,纪荷现在才想到一种可能。
  一无所有的肖冰,不是不爱戴,是太爱护了,怕理发时磕着碰着,以不喜的理由,掩盖内心深处真正的深爱。
  她神色恍若遇上塌方,重重踢了一脚墙壁。
  接着单手抚住额头,在小店里无助打圈。
  “你到底怎么了?肖冰又怎么了?”程诵一个头两个大,惊惶看着她。
  “我去趟市局。”纪荷安排,“你先在这里等我,或者出去找个地方坐坐……我还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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