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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惑——by丁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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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动静终于得来了回应。
  大约只在江倾耳畔不到十公分的距离,突然拉开一扇窗,铝合金框的碰撞杂音令他本能发燥,拎过她伞猛地插进了洞开的窗口。
  里头人惊叫,“妈了逼,怎么回事!”
  那人推开伞顶,探头往下看。
  在楚河街,这种“贴面楼”、“牵手楼”比比皆是,别说打架,就是对门啪啪的声音都听得见。
  这位老兄也不是来帮忙的,只是看个热闹,结果,那个叫声娇娇的娘儿们没看着,怼上一双夜雨里漆黑、像开过刃的眼睛。
  那人吓一怔,不过只是短暂的反应,立时换了嘴脸,变得又凶又狠,嘴刚开……
  那双眼睛的主人比他快:
  “少管。”
  多大的混混在姓江的面前,都得跪下叫祖宗。
  纪荷因为与姓江的差了二十多公分.身高,别人家的窗口对他来说是窗口,对纪荷来说就他妈是天窗!
  ……她手上还拽着伞,半悬空,脚尖终于踩着一个落脚点,墙根上、一根夹缝生的什么树木,她都不忍心踩重,毕竟活着不容易,何况楚河村这样的,虽在市中心,却破房烂瓦的苦难地。
  倏地,背后附上一只男人手掌,好心的推住她,如果没那么用力,纪荷会更感激他。
  ……脸贴住窗台,她只挣扎出一双眼睛,向里瞄了一眼……
  “操……”那位大哥生气,刺龙画虎的臂膀上、横肉抖了抖,“小心爷揍……”
  揍什么却被纪荷打断。
  她“嗷”一嗓子,吓地老大哥往后一退,以为遇到什么雨夜灵异事件。
  “大哥,你不要揍我男人,他虽然除了脸一无是处,但在外面还能骗骗女人,有时候我也不得已、得靠他养活……打死了我我……”
  我我着就骤然落下泪来。
  “算你小子走运……”大哥酒气熏天,就坡下驴,虚张声势瞎指一通,“下次让我看到你……卸你一条大腿!”
  嘴里骂骂咧咧,“老子可是卸过的……”
  转回身,窗子都忘关,栽床上躺尸去了。
  “真哭,假哭?”巷子里安静后,他声音出奇柔问。
  纪荷抱着自己已然阵亡的小红伞,顺墙壁滑落。心跳很快。
  这个地方她白天踩过点,是肖冰那儿听来的消息中,说有可能分尸的嫌疑人之一。
  果然那句“老子可是卸过的”很是门道。
  “你跟踪我?”纪荷瞪着眼,后靠墙根,质问他。
  不然,他怎么“配合”地在这里刺探情况?
  江倾两手先拎了下自己湿哒哒的西裤,在膝盖上方的布料上。
  接着,蹲下。
  纪荷瞬时就感觉到呼吸不畅。
  这种仅一人过的窄巷,彼此面对面挤着,呼吸可闻!
  “无意撞见。”他用可以发誓的眼神说。
  “信你就有鬼了!”
  江倾乐了。
  老实交代。
  “我来看案子的。”
  “我就知道!”纪荷朝他瞪眼,“可案子不是天河分局管吗?”
  他人在市局,虽然可以统管全市,但这案子现在疑点很多,甚至只找到一只男性大腿,连“死者”死没死都不知道,兴许还断着一只腿,喝酒吃肉呢。
  劳驾不到市局一哥出马吧?
  “我就来看看。”
  “是吗?”纪荷皱了一下眉,心里打鼓,总觉得事情不简单,不过再瞧他,脸上除了不耐烦那连绵不绝的雨,并没有多高明精深的样子。
  纪荷甚至怀疑,他当初是靠美色征服了厅长女儿,然后才坐到了省厅一把手秘书的位置。
  ……
  楚河街凤凰大街六巷、207号。
  甩不掉只好乖乖带来。
  进去前,纪荷再三跟他交代,“不要乱问,乱看……也不要哭。”
  江倾闻言,眉心拧了一下,他整个人透着漫不经心,所以这一拧,显得有点玩世不恭。
  纪荷怔了怔,想说你真的……好像一点没变。又觉得多此一举。
  相顾无言了一会儿,她叹气,接着变脸一般,多云转晴,一边嘴角咧起,“……这是一家男同店!”
  江队:“……”
  操。
 
 
第11章 蛊   妈的纪荷,你摸我!
  生意惨淡。
  下雨天,空有两个剪头刮脸的,完事后连钱都没付。
  “老客户了。他们都是年结。”
  说话的少年叫肖冰,今年十八岁,长得瘦削又白皙,理着两侧可见青皮的发,刘海有点长,搭在眼角,说话时挺冷漠。
  纪荷显然对这里很熟,进来时都不用观察,对他教育:“楚河街三分之二都是外地人,你跟他年结,他干不到两三个月就跑啦,还年结……”
  “那怎么办。他们又不给。”肖冰的语气破罐破摔。
  纪荷说:“不要做他们生意。”
  “可万一他哪次给了呢?”
  “没有这种万一。都在外面混的,谁不知道谁?也就看你好欺负。”
  肖冰埋下头,一边无意的、拨弄着自己被理发剪印出老茧的手指,余光里,是一只蓝色塑料扫把在扫着地,她手指白皙,细长,握着扫杆时,像握了一把琴弓在手中起舞。
  “我来吧。”
  她一般一个人来,或者带那个叫周开阳的摄像师,这回不是周开阳……
  男人手指修长,剪着干净整洁的指甲,掌背宽度,握上扫杆时,足够包裹住她……
  “啊,不用……”她惊诧了一声,极力避免他握上扫杆。
  “没事。”低沉的两个字后,扫帚到了男人手里。
  肖冰一下子烦躁,戾气地,“你又跑来干什么?要帮我追账?可怜我?”
  白色斑斑驳驳的地砖上扫帚顿了一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肖冰觉得那一顿,下一秒这男人会一扫帚砸过来。
  但是,对方若无其事继续,细塑料丝的扫面所过之处干干净净,看起来不像戴着百达翡丽的男人、该会的事。
  纪荷骂了一声,“你给我闭嘴!”接着,转到那一边惊喜笑,“天呐,江兄,你好厉害!”
  这个姓江的,笑音豁达,邀功,“我还会抹桌子,需要吗?”
  操……
  肖冰惊奇地抬眸,瞪了对方一眼。
  这人正冲她笑。
  理发的大镜面里,印出两人宛如婚纱照一般的情景。
  她惊喜扬颈,嘴角拉地很上,眼睛变成月牙样的形状。
  “需不需要?”他追问一遍。
  明明是在扫着地,眼睛却二用,盯着她。嘴角玩世不恭,因为真诚,这股玩世不恭显得特别有魅力。
  “这是我家!”肖冰发毛了,一下站起来,要下逐客令,表情凶悍的对着他们。
  江倾瞥了一眼,笑意淡淡的,没放在眼底,转回来又盯着纪荷,“我厉害的多着呢。”屁同性恋……小兔崽子。
  “好,好,以后我慢慢发掘!”纪荷喜不自禁。
  她真的挺惊讶,大少爷扫地,多么难能可贵啊!
  以前的江倾别说扫地,他恨不得连穿袜子都得有人伺候,纪荷就记得有一年冬天,他赖床,要迟到了,她在门外急地团团转。
  他江大少爷迟到是有免死金牌,她小跟班可没有,甚至会被班主任攻击,因为江倾可是她的任务!
  众所周知,江董事长出工资的那一种。
  等于半个小家长,江倾后来每次闯祸,江爸都不用来,都是纪荷出面的。
  那一天,她急到冒汗,敲不开他门,是从天台小花园顺着水管溜下去,然后幸运的打开他没锁的落地窗,嚷着起床号般的动静一冲而入。
  江倾,你起来!
  他当时死掉一样。
  十七八的年纪正是条长肉嫩的时候,纪荷不管不顾,一下揭开他被子,当老家养的一头白猪,给他套毛衣,穿外裤,再穿袜子。
  一阵冲锋后拎着他出门,那时候他还没刷牙。
  在车上,大少爷脾气发作,妈的纪荷,你摸我!
  我妈死了。没妈!
  她吼回去。
  然后眼眶就红了。
  黄岚音的确不幸运的去世了,意外车祸。
  她拢共都没和母亲处过几年,小时候父母不和,她常年跟爷奶过,后来大了回去帮着父亲干家务,满以为能一家团圆,哪晓得黄岚音跑了,从此父女相依为命。
  大概生来带克,没多久父亲又病逝,她到江家找母亲,才处了一年不冷不热的母女关系,黄岚音就意外被车撞死了。
  临死,在医院,那个女人还在断气前拿惊恐的眸子戳着她,像她是黑白无常正要锁她命……

  虽然一句遗言没留,但纪荷知道,黄岚音肯定恨死她。打小她就被母亲憎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天她在车上哭得凶。两场丧礼没流的泪,全部在车上流干。
  到底迟到了。
  江大少爷挺讲究的在车里喝了漱口水,才安慰她,一开口喊她“小纪”……
  还没说什么呢,纪荷就破涕大笑。
  实在太好笑了。
  她在江家,所有人都喊她小纪,唯独江倾喊她“几何”“集合”“土包子”“穷酸鬼”……
  头一回这么正经,声音绵绵的,带少年人特有的柔软和干净……小纪就变得不再像随口的一个称呼,而缠绵悱恻。
  你不要说话。恶心我!她当时这么回他,觉得他拿泡妞的招数用她身上,太恶心了,不如喊她土包子呢!
  江倾当时的脸色忘记是什么样儿了,但自那回后,他表示再也不会对她好,因为她没心……
  气呼呼逃了一天课,以示对她的报复。
  她也因此得了一天假期……和他去了鬼屋。
  江倾说土爆了,人物生硬,化妆死板,就连拽人胳膊都显得老太太拉拐杖,绵软无力。
  可纪荷记得有一只鬼力气很大,的确不同于其他只,将她困在立棺里,搂腰抱了她好久。
  因为江倾急着回家,纪荷就没对工作人员投诉成,气了好一阵……
  他倒是一上车就撇清,说她疑神疑鬼,哪个鬼会稀罕她那种肉乎乎的身材……
  大概和其他女孩比,她是偏肉的,别人流行以瘦为美,不吃晚饭为荣,纪荷当时一天三大碗,少她一顿都得罢工……
  虽然说她肉,江倾倒也没虐待她,有一次甚至因为她来晚了,少爷们聚餐吃的只剩底盘,她打了饭就点汤、准备结束,结果被他一顿雷霆,桌子都掀了,质问那些人什么意思,以后不等她到谁都不准动筷……
  光阴似箭。
  翘着二郎腿,在店里坐着,纪荷眼底始终含笑。
  白砖上现已干干净净。江倾甚至到外面去倒了垃圾。
  “他你什么人?”少年问她。
  纪荷懒懒一回眸,冷漠地微笑,“你啊。等大了就会知道,还是成熟最为魅力。”
  “周开阳不也成熟,你没这种眼神看过他。”
  “哪种?”纪荷挑眉,觉得奇怪,她有对江倾很特别吗?
  肖冰低下头,愤愤地拨着自己手指。
  在别人眼里,他是一个小同性恋,小托尼老师,在纪荷这儿就一没长大的调皮小子。
  没空搭理他,掏出手机,翻到工作群。
  周开阳现在在外围转,也没什么发现。
  她呢,内围转了一天,除了看清一个疑犯的家一无所获。
  “那个住9巷,经常找你剪头发的男人,叫什么?”认识这弟弟纯属巧合,大概一年前,她要做一篇关于性工作者的报道,前采时摸到他门上。
  不同于楚河街其他黄色产业,被外地人占领。肖冰不仅是本地人,还是本村的大姓,肖家的成员。
  听说以前颇有家世,后来不知怎么回事,肖家父母无故失踪,产业被同族霸占,肖冰由锦衣玉食变成“阶下囚”,不仅要出卖身体还父母所欠下的债务,还染了一身病,所以他虽然开了一家理发店,但生意极清冷。
  养活自己都困难。
  纪荷看他可怜小帮一把,写了篇稿子把他父母的烂账终结。
  不过,售出的东西,似乎贪恋橱窗,再不肯安于室。他现在都还在这小发廊里飘着。
  “我不知道。”肖冰脸色冷漠,“他只是客人。其他我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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