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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遭权宦强娶后——by荔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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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疏眉打了个寒噤。
  她听说过关乎化尸水的传说,有人说是西厂秘药,也有人说是从江湖上流传过来的。总之这东西洒在尸体上,不出两刻就会骨肉尽溶,只余一滩血水在地上。
  但若让活人喝……
  她禁不住地想到五脏六腑开始消融,最终七窍流血、凄惨而亡的情景。
  诚然,息玫想让她死,她也没好心到明知这些还要为息玫求情的地步。只是这个死法——温疏眉望一眼湖边的美景,拽住了谢无的衣袖:“督主,算了……算了,好不好?”
  谢无驻足,不满地睇着她:“发善心也要看是对谁。”
  “不是……”温疏眉摇一摇头,“我……我害怕……”
  她咬一咬唇:“怕鬼。”
  息玫本来就恨她,若死得这样凄惨,十之八九要化作厉鬼找她索命吧!她已然想到夜深人静时在湖边遇到女鬼的恐怖场景,直觉要吓得睡不着觉。
  “怕鬼?”谢无挑眉,她连连点头。
  扑哧一声,他笑出来:“鬼有我可怕?”
  “自然呀!”温疏眉望着她,杏目圆睁,“哪有这样说自己的!”
  呵。
  谢无抿笑。
  看她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是忘了刚进府那会儿,看见他就活像见了鬼。
  他一哂,复又提步前行,温疏眉犹在追他,连苏蘅儿都追得急了:“督主!”
  苏蘅儿快跑几步,横在了他面前:“我能……能搬个住处吗!我现下住的地方,离那里太近了。”
  她觉得阿眉所言很有道理。息玫现下怕是连她也一起恨着,她若晚上出来散个步,被息玫的怨魂按进湖里淹死怎么办?
  谢无撇嘴:“你没心眼得跟二傻子似的,也怕鬼啊?”
  “怕……当然怕啊!”苏蘅儿忙道。
  谢无顿住脚,无奈地一声叹:“那不是化尸水。”
  二人一愣。
  “我吓唬息玫的,你们也信啊。”谢无咂咂嘴,“人死在府里,只是化鬼就算了,影响财运怎么办?”
  “那……”温疏眉久违地又感受到了他的邪性,哑了哑,“她到底喝的什么?”
  谢无薄唇轻启:“春|药。”
  二人如遭雷劈。
  他转身就又走了,温疏眉与苏蘅儿面面相觑,半晌,苏蘅儿迟疑着问:“那我们……可还帮着求几句情么?”
  温疏眉遥望了眼息玫所在的方向:“不必了吧。”
  倘使谢无真用化尸水令息玫惨死、乃至尸骨全无,她觉得有些过。但用春|药捉弄一番,用就用吧。
  息玫到底是想要她的命的。
  于是整整大半日,息玫都在药力中挣扎。温疏眉心里有几分莫名的不安,托阿井去打听,阿井去了几遭,回来就绘声绘色地讲给她听。
  依阿井的话说,息玫初时是惊恐的,只道那真是化尸水。于是她央求立在旁边盯着她的孙旭,先是求他救她,又求他让她死个痛快。
  后来药劲渐渐上来,息玫多少意识到了些不对,继而神思涣散,只在那药力驱使下想找个人寻欢。
  循理来说,中了这样的药,若真能找到人一度春宵,便也可解了那份折磨。但这是谢府,除却谢无自无人敢动她,孙旭瞧出情形不对早就避远了,她只得自己熬着。
  如此一直熬到傍晚,湖边独她一个人将惨叫声、娇|喘声、呻|吟声演了个齐全。
  温疏眉听着阿井的回禀,心中情绪难言。她偷眼去看谢无,谢无就歪在床上看书,察觉到她的目光回看过来,咧嘴笑:“别多管闲事哈。”
  温疏眉心中踌躇几番,终是朱唇一抿,什么都没说。
  又过约莫两刻,孙旭亲自进了屋来,跟谢无禀话:“息玫姑娘投湖了。”
  温疏眉神情一滞,谢无放下书,抬眼。
  孙旭拱手:“人已救了上来,没死。但……”他顿了顿,“药劲儿倒被湖中冷水解了。”
  “哦。”谢无点点头,目光投向温疏眉,“如何处置,你一句话。”
  “我不想再见到她。”温疏眉轻言。说罢微怔,觉得这话颇有歧义,便又细说,“……只要不再见就好了,留她一命吧。”
  谢无“嘿”地笑了声,忽而一撑身下了地,趿拉着鞋子蹭到桌边。
  她垂着眼,端茶盏的手滞了滞。他伸出手,手指挑起她的下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即便被他这样看,她也不会慌了。
  他认认真真地注视了一会儿:“有二十七个。”
  “……什么?”
  “天花在你脸上留了二十七个印儿。”他说罢侧首,“你去给息玫添上,添好就发卖了吧。”
  犹自挑在温疏眉下颌上的手指一轻,谢无回过头来,便见温疏眉低下了头。
  她神色黯淡,只是不肯多说,强撑起平静的样子。
  谢无蹲下身,抬手在她额上摸摸:“别难过啊。”
  她说:“没事。”
  “我定会给你把脸医好。”他温声,“已差西厂高手去江湖上遍寻明医了,不日就会有消息的。”
 
 
第41章 邱玉
  又过几日, 一些风声隐隐在朝中飘开,飘遍京里,也飘进远在京郊的庄子。
  温疏眉听说, 近来因谢无不在, 对西厂积怨已久的朝臣们趁机联名上疏, 请求皇帝重立东厂。
  说来好笑, 曾几何时,东厂在满朝文武眼中最不是东西。但如今西厂坐大,他们便又觉得有个东厂与西厂分权, 远好过西厂只手遮天了。
  苏蘅儿抑扬顿挫地将事情说与温疏眉, 温疏眉只觉讶异。怔了半晌, 她嚯地起身, 推门就走了。
  庄子里不似京中谢府有那么多景致, 愈发显得地广人稀。温疏眉一路往前宅的方向跑, 轻车熟路地寻去书房, 但在书房院门口, 被阿井一挡:“温姑娘, 督主有事呢……”
  温疏眉只得顿住脚, 在门外静等。俄而扫见书房中有一白色身影, 似是个老者, 却又身形挺拔,仙风道骨。她莫名觉得眼熟,一时没想起来。过了半晌忽而心念一动,压音问阿井:“那是邱真人?”
  阿井躬身:“是,是邱真人。”
  温疏眉无声地吸了口凉气, 一些不切实际的猜测在心头漫开,将她的心弦搅得愈发地乱。
  又等了约莫两刻, 邱玉道长才从房中出来。谢无亲自送他,温疏眉低眉敛目地往旁边退了一退,邱玉却还是注意到了她,拈须而笑:“这位想必就是温姑娘了?”
  “是。”温疏眉低着头,邱玉颔首,又同谢无说:“贫道瞧她脸上的伤痕不重,可见病重照料得宜。你就让她用贫道给她开的药,最多月余,必定见效。”
  温疏眉微怔,继而心头扬起喜悦。然不及她说什么,谢无抱拳道了声“多谢”,便见邱玉手中拂尘一甩,就运起了内功,飞檐走壁而去。
  温疏眉一时望着他的背影滞住,谢无睃着她:“有事?进来说。”
  说罢他便转身进屋,温疏眉回神,赶忙跟上:“我……我的脸有救了?”
  “是啊。”他迈过门槛,信手将一只瓷瓶塞进她手里,“早跟你说过会有办法。这药那位道长留了许多,你早晚各敷一次,用足量。最多一个月,保你肤如白玉。”
  “那位道长”。
  温疏眉抬眸:“那是邱玉真人。”
  谢无神情微变,挑眉:“你见过?”
  “小时候见过一次。”温疏眉抿一抿唇,“你跟他很熟?”
  谢无一时迟疑,她即道:“那许至儒是……是……”
  许至儒在见她三日后暴病而亡,后来谢无又告诉她,那时邱玉真人刚好出山,告诉许家许至儒乃是邪魔所化,唯有不祭奠不进香,任他的墓地杂草丛生,才能破其邪法。
  她从未怀疑过个中虚实,因为她不觉得有哪个人会为她费这个心思。
  可眼下,她知道了他与她从前的交集,又冷不丁地见到了邱玉,一些古怪的猜想就生了出来。她跟自己说那不现实,也仍压不住疑窦蔓生。
  偏生谢无在此时避开了她的目光,端起了茶盏来抿,倚靠矮柜故作闲适的样子只显得欲盖弥彰。
  温疏眉声音沙哑:“真是你干的……”
  “什么是我干的……”
  “还有……还有喝醉酒后爬进我窗户的那个翰林……”
  “他是淹死的。”
  “硬闯我卧房的勇武伯府五公子……”
  “被马踢死的。”
  “那东厂督主的那个干儿子……”
  “这个我熟,喝高了从城楼上摔下去的。”谢无说着放下茶盏,堆着笑将她拢在怀里,“人各有命,天道轮回,你不能瞎给我安这种杀人放火的罪名哈。”
  “……”温疏眉薄唇轻颤,暗暗瞪他,“我信你的鬼话。”
  谢无低笑不言,哄小孩似的摸摸她的额头:“乖啊,不说这个了。来找我究竟何事?”
  温疏眉蓦然回过神,将他推开两分,仰起头:“我听说趁着督主这些日子不在行宫,朝臣们在求陛下重立东厂?”
  “有这事。”谢无点一点头,“怎么了?”
  “我……”话到了嘴边,她忽地不知该怎么说。
  循理来讲,东厂本就该与西厂并立,让西厂独大确非好事,她这样急吼吼的过来很是奇怪。
  她怔怔地低下头,手指搓着衣边彷徨了半晌,小声吐出几个字来:“我……我担心你……”
  她觉得如若东厂重立,新官上任三把火,必定会找西厂的麻烦。
  谢无眼底一震,端详着她,笑意漫开:“担心什么?没人敢动我的。”
  却又听她说:“是我拖累你的。”
  这句话变得更轻,却让谢无心中一颤。
  “我若没得天花,你就能继续在行宫办差。你若在那里,他们就……”
  “小眉。”他忽而开口,截住她的声音。接着他微微弯腰,直至与她视线齐平,认真、诚恳地与她对视着,“你不必这样想。我这个人,自私得很,普天之下都没有比我更自私的了。”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不知他什么意思。
  “我做的一切事情,都不为别人,只为自己。”他说着,手指在她鼻尖上一刮,“留下来照顾你,是我愿意,我觉得这样自己心里才舒坦,没有什么你拖累我。”

  她沉默良久,吐了五个字:“才不是那样……”
  “那是哪样啊?”他只笑,露出些许嘲讽,摇起头来,“你们这些世家贵女啊,就是心思太重,读书读得迂腐了,时时要想着对不对得起别人。我要是你就不想这些,自己这条命是最要紧的,别的事都由他去。”
  他的歪理总是这样多的,温疏眉自知说不过他,只好不跟他争。谢无在几日后回了行宫山下的别苑去,临行前将管家的大权交给了温疏眉,只是掌仍由苏蘅儿去管,免得温疏眉大病初愈花得心力太多。
  天气一转入了深秋,在秋冬交替的节骨眼上,皇帝真的扛不住众臣的一再请命,下旨重新设立的东厂。
  如温疏眉所料,东厂果真新官上任三把火。彻查刑狱要案、捉拿举止失当的官员、追击蓝砂教,一时间闹得风风火火。本就惧于天花的百姓们因东厂的威慑变得更不敢出门,整个京城都显得愈发愁云惨雾。好在一时之间,东厂倒没找西厂的麻烦,两方呈井水不犯河水之势,也算和平。
  是夜,东厂督主孙源回了府。
  他原就是宫中有权势的宦官,如今担了东厂督主一职,愈加春风得意,府中美妾添了好几个。他刚进屋,就有美人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地为他褪去沾满寒气的大氅,奉上热茶,细语轻声地问他饿不饿。
  孙源美人在怀,舒服得很。然刚用了半盏茶,忽有人裹挟着冷风进了屋来,匆匆一拜:“督主!”
  孙源不满,皱起眉头,看清眼前是谁,颜色又缓和了几分:“说。”
  底下的人道:“那个黄参,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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