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失忆后——by南辛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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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让她醒过来?
从未听闻,谁在梦境里是一副死者的状态?
难道说……这才是她梦寐以求的?
彻底长眠,永别于世?
荒唐,太荒唐了!
就像她当时在悬崖上一样荒唐!
给他一份破卷轴,就当作一切的交代?就想这样逃避?
司珩青浑身发抖,忍不住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
她真的好瘦,一用力就能将骨头架子揉成一团的样子。
司珩青轻轻抚了下她脑后,喘着气,心想——
一定有醒过来的办法!
他试着帮她修复身体,灵气在她体内流转,精细的丝线慢慢地填补在她破损的喉咙,试图给她注入生命力。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在郁秋的梦境里,连他的存在和灵力都是虚假的。
他能触碰到郁秋,也只是因为她对自己不排斥罢了。
梦境还在运转。
来了一群士兵,开始清理尸体残骸,将尸体堆放在板车上,将他们清理走。
一名士兵看到了郁秋,抓着她的脚腕,将她往板车上拖。
司珩青目眦欲裂,抱紧了郁秋,将那士兵推开,却仿佛推了一片空气。
他眼睁睁地看着郁秋从他怀里被抢走,被扔到尸体堆里,不知要被送往何处。
他去拦,去抢,运足了灵力,可在梦境里,他的存在仿佛就是个透明的孤魂,好不容易能抱到她,却还是抵抗不了梦境原生的力量。
他只能跟在士兵后面,爬上那辆板车,抱着死去的小郁秋,神情麻木。
这一切,都是她真实经历的吗?
尸体最后被丢到海里,经过海水冲刷,最后来到了一片荒凉的海域。
这里是云幽十八洲以外,妖魔横生的地界。
尸体被海水洗刷,被阳光晒着,皮肤雪白发亮,仿佛只是睡着了。
一只雪兔精在尸体堆里翻来翻去,很快发现了她。
雪兔精给她喂了一粒金丹,拍了拍她的脸,喊她:“醒醒!”
“哎,还是救不活。”
那小妖怪说着,正要伸手穿破她的肚皮、将金丹从胃里取出来时,郁秋眼睛眨了一下。
第20章 ……将心交予一个绝情的人。……
20.
雪兔精用麻绳捆着小郁秋的脖子, 像拖着小狗一样,将她带到了山洞里。
早年的食人岛,岛上一众都是妖皇邪利的旧部, 首领是一条巨大的黑蟒蛇, 盘在那把硌屁股的宝座上,漆黑的双瞳阴恻恻地看着众妖。
雪兔精拎着小郁秋上前, 笑眯眯地说:“陛下,我捡到了活物, 看这小东西漂不漂亮?”
黑蟒蛇挺起上身, 个头几乎要把洞穴顶破了。
毒液不断地从他嘴角流出来, 滴在石头铺成的地板上, 滋滋作响,毒汁顿时将小郁秋的鞋子和裙角烙了几个洞。
她茫然地睁着眼, 仰着头看着面前这怪物,心想:这里是地狱吗?
“不是,这里是食人岛, 云幽十八洲以外妖魔横行的地方。”一个声音在脑海里说。
“你是谁?”小郁秋一开口,风从割破的喉咙处漏出来, 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
大殿里的妖全都笑了:
“小东西开口说话了。”
“她居然敢问大王是谁,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东西!”
“抽她!剥她的皮!”
雪兔精用力一拽麻绳, 小郁秋猛地趴在地上, 双手摸到毒液, 掌心皮肤瞬间烧了起来, 浓水流出来。
“啪”地一声, 一只蝎子将淬了毒的长鞭甩在她背上,她脊柱断裂了一般,身体匍匐在地上, 四肢抽搐。
好疼。
她不明白。
她从来没做过坏事,唯一一次拿起刀,也是用来抹自己的脖子,为什么下了地狱之后,要受这么多折磨?
她脸蹭在地上,筋骨像被人用锥子一寸寸地敲着,疼得她龇牙咧嘴,发出怪叫声。
大殿里的妖怪笑得更厉害了,使劲地折辱着这个小东西,看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
“她吃了金丹,一时半会不会死的。”
“哎我说你们,能不能别打她的脸,那么好看一张脸,可不能毁掉了。”
“怕什么?她得了金丹,就算是半个仙躯了,毁了还能长回来……就是这脖子上的刀伤,啧啧啧啧。”
“那些凡人下手可比我们狠多了,这脖子上的伤,得挂一辈子了。”
一把刀劈过来,将她手臂划伤,鲜红的血顺着手臂流得到处都是,黏糊糊的,甩也甩不掉,小郁秋顿时疯狂地叫了起来……
血……
她讨厌血……
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惨叫了几声,竟是昏过去了。
“小东西怎么了?”
“她怎么见到血反应这么大?”
“哈哈哈她不会是怕血吧?”
“大王,她连您的毒液都不怕,竟然怕血,这太可笑了!”
“再去弄点血来。”
“哗啦”一声,热血当头泼来,小郁秋一个激灵,醒过来了。
“继续抽!别再让她晕过去了!”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娇贵的东西,连血也见不得!”
郁秋一次次晕过去,又一次次醒过来,被浇得满身都是血,浑身疼痛,一直到众妖对她失去了兴趣,将她关押起来。
“你还想活下去吗?”脑海里那个声音问。
这一次,她像死物一样,什么都没去想,也没去回答这个声音。
“主人?”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你回答我一声啊!”
小郁秋浑浑噩噩,被关了一段时间,每天除了挨打,就是睡觉,对于脑海里那个声音,她从来不去关心。
这些妖物有的是办法折磨她,也有的是办法让她活着。
直到这天,脑海里那个声音说:“你想回家吗?”
家?
她还能回家吗?
“我的父王,母后……”她忍不住地想。
“他们都死了,你的国亡了,城破了,子民也被屠杀了,但你如果能跟我合作,我会带你离开这个世界,去另一个地方。”
“我会死吗?”她在心里说:“让我死,可以吗?”
“不行,你现在还死不了。”
小郁秋再没有回话了。
对于系统说的事情,她没有半点儿兴趣。
但渐渐地,她开始有了新的记忆,她模糊地记着自己是穿越而来的,在她穿越之前,有一个安稳幸福的家。
“你已经不怕血了,你还可以变得更强。”
“等你强大到让所有人都畏惧,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系统锲而不舍地给她灌输类似的想法。
没多久,她用一块石头杀死了一只魔物,将那魔物的脑门敲得稀巴烂,再后来,她得到了一把破破烂烂的刀,刀刃被嗑出一道道口子,尽管如此,她还是用那把破刀,割掉了那只蝎子的尾巴,将他身体一寸寸斩断。
“那小东西越来越厉害了。”
“她昨天挖了一只小怪的内丹,一口生吞下去,吓死妖了。”
“可是大王喜欢她,重新给她赏了一把刀……她会不会拿来砍我们?”
“大王说了,谁若能杀了她,便将她的刀赏给谁!”
“……”
郁秋成长得很快,在食人岛那样一个恶劣的环境中,一次一次杀出血路,她也越来越狡猾,谎话连天,食人岛上想要和她亲近的妖物都不放过。
她不相信任何人。
当然,自她拿起刀以后,再也没有人敢用绳子拴着她了。
她已经开始接受另一个自己了。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只要帮助系统完成任务,她就能回到她原本的世界,彻底离开这里。
她拿起刀,便不再放下,她无情无义,无牵无挂,杀人从不手软,每一次都在血浆里打滚,啃食妖物的内丹,剥魔物的皮,不断地杀,不断地变强。
幻境中,司珩青一次次拦在她面前,想帮她挡刀,想为她报仇,恨不得将岛上众妖杀个干干净净,可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试着跟郁秋说话,想让她放下手中的刀,让她清醒过来,可每一次都是徒劳无功。
沧澜宗主入无情道以来,几乎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两百年的时间内,他境界突飞猛进,如今更是大乘晚期,天下无人可敌。
可唯独这一次,他在郁秋的梦境里,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郁秋,在这食人岛上受尽折磨,变得毫无人性,疯狂无比。
与之相比,当年他在岛上受到的磨难,完全不值一谈。
他上岛的时候十六岁,那时候郁秋已经正儿八经地教了他很多东西了。而郁秋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刚刚经历了国破家亡,从地狱里爬出来,熬成了这副绝情的模样。
从前师徒相处时,郁秋便对自己的过往绝口不提。
他甚至从来都不知道,郁秋是哪里人,生于何时何地,可还有父母亲人?
自拜她为师起,她便提着刀,一直护着他。
她向来绝情,对门下弟子关怀甚少,可若不是真心待他们,昔日又为何收他们为徒?为何将他从巫人手里救出?为何花这么多心思栽培他?
司珩青内心激烈地挣扎着,他想和很久很久以前一样,不计一切地、毫无保留地信任她,可又害怕,又像那年在青秋渊一样,所有一切都落空。
他不应该……将心交予一个绝情的人。
时间一寸寸流逝。
真实世界中,江白守了一夜,天都快亮了,郁秋还是没能醒过来,两位师兄也被困在梦境中。
看他们三人神情,似乎都被噩梦魇住了,或是眉头紧皱,或是喃喃自语,不停地发抖。
江白坐立不安,打算出门给他们打点水,再配点安神的药,希望能令他们缓和下来。
走到门口,他想起来沧澜宗主的嘱咐,令他不要离开这间屋子。
于是江白重新坐了回去,拿帕子给师尊擦擦汗。
梦境这么难破吗?
就连沧澜宗主也被困在其中?
江白看着悬在床头的那盏三生灯,心里隐隐产生冲动。
或许他可以呢?
他们狐狸一族,最善解人意了!
只要他进入梦境,一定能找到办法,帮助师尊脱离梦魇!
江白抬起手,轻轻触了下那盏灯。
那灯闪烁了一瞬,正要将江白拽入梦境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江白一个激灵,连忙松开手,躲在了屏风后面。
他,作为一只毛茸茸的小妖,平素最害怕仙盟的人了。
“叩叩。”有人在屋外叩门,喊道:“有人在吗?”
听脚步声,似乎来了不少人。
江白吓得瑟缩起来,只探出半颗脑袋往门口张望,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出声。
门被猛地推了一把,却没能推开。看得出来:来人似乎一点也不懂礼貌。
江白咽了咽口水,轻轻地说了句:“谁呀?”
“有人在啊,”屋外一名青年的声音说,“剑阁顾风华顾少阁主不见了,剑尊担心他的下落,令我等四处寻找,请问顾少阁主在里面吗?阁下又是何人?”
江白愣了下:来找顾师兄的?
“阁下,”屋外青年说,“您再不回答,我们要强闯了!”
“不,别!”江白急忙说,“顾……顾少阁主在这,他很好!请……请转告剑尊,不要担心!”
门外静了一瞬,似乎在低声商量对策。
“很好,”那青年说,“阁下莫非就是劫走少阁主的人?”
“不!不是的!”江白躲在屏风后面喊道:“没人劫走少阁主,他在这呢!”
青年说:“既然如此,便让少阁主出来说句话吧。”
“他睡过去了!”江白喊道,“你们不要再吵了!”
“既然少阁主睡过去了,阁下为何还在他屋里?”
江白急得说不出话,屋外那群弟子开始撞门——
“咚——”
“咚——”
狐狸没见过世面,平日里只跟在郁秋身边,捣腾一些丹药,从来不和外人打交道,性子单纯得很。
这会一听到撞门声,立刻惊慌了。
“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江白着急地说。
“把门打开,让我们跟少阁主说句话。”门外的人嚣张道。
“他现在没办法跟你们说话!”江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