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by千山踏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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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天魔功修炼到最高层次才可使出的神秘立场。现在的婠婠还到不了这种程度,但只此一点,也足以在武林当中逞威。她身姿曼妙,雪白的胳膊作往前探出状,她追随着丝带而来,说不出的幽秘与魔魅,犹如阻佛的魔女,有着能让人心随之而去的惑人风姿。
叶青也回望着她,她面上带着笑,不是慈航静斋人身上惯有的悲天悯人的淡素,她一直都没有出剑,仿佛看不到已经近在咫尺的攻击,婠婠心中生出警惕,可她也没有因此而放弃自己的试探,她面上冷然,双手中已经有一对武器蓄势待发。
突然,无法形容的光辉从这个世间亮起,它就像是黑暗中的第一道光,斩开乌云重幕的天空,又如同轰然乍响的雷霆,转瞬即逝,却如同光的剑一样,劈入了婠婠那一对剪水般的妙瞳里……这阴癸派的魔女惨叫一声,身形往后飞退,好似瞬间遭到重创。
这一声凄厉的叫声也于刹那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那个方向里,所有人都静默了一瞬,不明白刚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就连作为对手的彼此也缓和了下来,阴癸派的人有些莫名,像是没反应过来。
不只是他们,就连净念禅宗的人也不明所以,他们已经将这一次的阴癸派的袭击视作十分重大的灾难,四大僧人不仅要应付三女的包围,也还要警惕边不负的偷袭;寇仲与徐子陵已经从那银发女诡奇的招数中找到了应对的方式,他们相互对望了一眼,心中一齐生出了一个不敢相信的猜测。
了空竖掌不语,他是在场中唯一一个显得不那么震惊的人,但他其实也不那么平静,从他颤动了一下的眼角,就可以看出他的内心。
婠婠放下了手掌,她身体单膝伏在地上,一双凄迷的眸子里两行眼泪从中流出,她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与无助,几乎能令所有看到她的人心生怜惜,她努力抬头望去,朦胧中,她可以见到那人依旧站在原处,手中长剑已经出鞘,其剑身修长而明亮,如雪般光洁。
她微微开了口,像是要说什么……可骤然间,她右手往地上一拍,整个人轻忽忽往上飞去,一道直刺落在她方才静止的位置。原来不知何时,叶青就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前,她随意一般出了一剑,不像是之前那一招一样剑气霜冷,但也依旧不可小视。
叶青一笑,她回转过身,衣袂随着她毫无烟火气的轻功显得仙气飘飘,她照样又是一剑往后追去,依旧是那样缓慢平凡的一式,却使得婠婠不得不又一次侧身,她柔美的腰肢往后倒出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冰凉的剑锋从她的胸腹上探出,她的皮肤上感受到锋锐的冷意。她目光瞪大,两柄短刃斩向了这即将下落的寒霜剑,在极静中,她好似听到了一声清凉纯澈的剑吟,她的心中生出了恍惚的寒意,这是生命遭受到威胁时本能的惧意。
等到她再次从翻滚中起身以后,无比的羞恼与不敢置信就冲散了这为数不多的畏惧,她没想过自己会遭到这样的打击……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发生的?之前杀死了朱粲的传闻只是让她对这次的命定的敌人生出极度的慎重……但她与这人之间怎么可能有这般大的差距?
婠婠心中是骄傲的,她天资纵横,又是魔道第一教派的亲传弟子,在阴癸派中,她的师父看重她,在阴癸派外,没有哪一个同时代的年轻人可以撄其锋芒……
她已没机会再想太多,因为叶青的下一招已经到来。她叹息一声,其中饱含着婠婠根本不想懂的感情,她剑锋上剑意吞吐,眼眸低垂,透着一种似有情似无情的微笑,婠婠身姿连连转换,她就像是天魔女一样身形鬼魅,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她一连出了十八招,每一招都是在叶青的寒芒下迫不得已的顽强抵抗。
在第十九招的时候,她手中的“天魔双斩”再也支持不住,它们双双断裂,化为了无用的废刀,婠婠将之抛弃,然后再次启用了飞带。
三丈长的丝带在她的挥舞下犹如银蛇一般灵动,她将之织成了一个波涛涌动的“圆”,她进攻凛冽,防守也泼墨不进,这种对“柔”意的强势把握,已经到了一种即将蜕变的地步。
可是,叶青在第一个世界就已经体味到了这种“圆融无暇”的境界。她停也不停,只剑芒在眨眼间震颤了一下,下一刻,她就已经在一个莫名其妙的角度上将长剑穿透了进去。
“住手!”一道惊怒的吼声响彻了这片的空间,一个快的似瞬移般的身影飞纵入场,与此同时,浩大的风啸的声音也围滚在他们的身边,浪潮涌起,仿佛天也为之震怒,众人皆如面临着狂啸的决堤的海,没有一个人不为之心骇胆颤,以为面对天灾。
叶青手顿也不顿,她剑尖穿透了某具躯体的腹部,婠婠一口鲜血吐出,她直愣愣地看着叶青,忽而惨笑了一下,心气神都受到了巨大的重创。
下一秒,一个面带纱巾,发结高髻的女人就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第114章 虚空见神(十)
众人不能明白自己是怎样生出这样的错觉来的, 但如此可怕的魔功,再加上她哪怕没有露出面容,依旧美艳不可方物的气质, 一个大名鼎鼎的名字立刻就从他们的心底里冒出来——阴后,祝玉妍。
只有叶青知道, 这一招已经掺杂了精神上的攻击, 魔门功法本就诡秘莫测, 祝玉妍又是其中最顶尖的人物, 有此变化并不以为奇。
这女子落到了婠婠身边,她没有多看受伤的弟子,一双奇异的眸子里已经泛出了幽幽的紫意,她的功力比新生代的小妖女要深厚了许多, 她一样从袖口中飞出两条飘逸的丝带,她不为攻敌,只为缚敌,她的到来让某种无形的力场驾临此处, 如果说婠婠的劲力只让人十分难受,而祝玉妍的, 就几乎让人难以寸进。
这魔门的上一代人物丝毫不顾脸面,就要让叶青为她的“狂妄”付出代价, 一时之间, 不论是净念禅宗的和尚,还是两个将阴癸派的人引到此处的小子,都从心底里生出震怖与忧惧。
魔门也没有讲脸面的传统。了空动作更急,他丝毫不顾对手愈发迅急的敌影, 动作颇有些哪怕受伤也要败敌的架势, 那阴癸派的老人, 叫做辟守玄的中年人眼睛闪了闪,他悄悄地往后退了稍许,不愿硬抗这老和尚的十成十的功力。魔门本就多是自私自利之辈,今晚的发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自是不愿在这里受伤。
叶青抽出了剑,鲜红的血从她的剑尖上洒下,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就像是刚才根本就没有伤过人一般。她悠悠一笑,没有像场中人想象的那样警惕焦急,她再出剑时就与方才又不相同。
她对付婠婠的时候,剑招中是大简中蕴藏着深妙的道理,每一式看上去都是那么的从容淡然,但等到它真的临身的时候,你却又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开这普普通通的一招。
而等到她对付祝玉妍的时候,她出剑却又过于凌厉,她立足在这平凡的拱桥上,斩下的剑锋仿佛无坚不摧,它身上闪亮的剑气简直可以晃花人的眼睛,它极坚定极锐利地撕开阻挡在它眼前的一切,观到它的人好似在耳边听到了一道尖利难听的畸形的声音,这音调让人胸闷欲呕,头眼昏昏。
祝玉妍勃然色变,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有这样破去她天魔力场的人物,往常她不是没有遇到过可以消减她魔功影响的高手,可是这样直接正面对峙的方式,她却是一个也没有看到过。
这样的对手……婠婠她输的不冤。
而且,她隐隐还有另一种觉悟。或许遇到这样的慈航静斋传人,不是婠婠有哪里不足,只是她运道不行。
想到这里,她的眼中就有杀意透出,叶青也是恰好看出来,她辨出了对方心中磅礴而出的杀气。她瞬间就明了这位阴癸派宗主大致的想法,敌人的小辈就是未来的大敌,不管是为了她的徒弟,还是她的宗派,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之扼杀在苗头里。
叶青却没有畏惧。她本就不用畏惧,她并非是祝玉妍想象中的任她宰割的人。祝玉妍尖啸而起,几要刺破人的耳膜,她身形动作愈急,可怕的内力翻江倒海地旋转起来,那种围困住叶青的力场愈发沉重,就像是由一个大的气球浓缩起来,居于其中,人会有惊厥心悸之感,这魔女身形飘起,衣衫无风猎猎,当真是一派魔宗风范。
叶青眼中生出稍显惊喜的色彩,她抬头仰望,凝视着高她一等的祝玉妍,脚下却往前缓缓地踏出了一步。双方对视了一瞬,这一眼仿佛启动了什么,下一刻,祝玉妍飞身往下,叶青拔剑往上,双方就像是两颗星球相撞,倏然间爆发出了无比可怕的威势。
似有轰然的气流以之位中心向周围迅速散开,其他所有人都已经停了手,他们俱都一起看向这决定了一切胜负的对战,没有一个人能听到里面发出什么声音。但很快,一道魔魅般的身影幽灵般从场上逃离,伴随着的还有一道十分狠厉的声音:“梵清惠教出来的好徒弟!”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人敢于阻拦。可奇怪的是,桥上的那人也没有阻拦。了空离的最近,他看见那先出场的阴癸派的妖女已经不见踪影,显然是被她的师父给带走了,也不知道生死如何。
而在除此之外,他似乎瞧见了另一泼新鲜的血迹,这让他心生震动,他低垂下眉,双手合十立在胸前,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杀!”不嗔突然喝道,阴癸派宗主既然退走,随她而来的布局的其他人再怎么不敢相信,也要为了自身的安危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边不负走得最早,几乎是祝玉妍的话音刚落,他就飞快地往外逃去,他一句狠话也不敢留,将功力用尽,只想从这场战斗中脱身而去。
但他走得最早也最快惊动了其他人。寇仲目光一动,他踏步往前,心中仿佛沉入了一口幽潭,谭中一轮弯月虚幻般静静倒映,他身形随刀而出,使出了迄今为止最为巅峰的一招,他下刀无声无息,有一种古井无波的天意。
“啊!”今晚的第二声惨叫,其中饱含了痛楚与怨毒,边不负往回看过来一眼,其中透着四海五湖也洗刷不尽的憎恨,这让接收到的寇仲与徐子陵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
边不负的一条手臂滚落在白石板道上,半截的衣袖沾染上不少的尘土,它五指蜷缩,看来有些可怖,可它的主人已经毫不留情地将它抛弃。“仲少,”徐子陵靠近了过来,他的面色极为严肃:“我们最好尽快将这个人除掉。”
寇仲的眼中也闪过对方最后的一眼,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有着强烈恶意的人,如同不断翻涌的污泥。他深吸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是啊,这样的人,哪怕为了我们身边的人,也不能留。”
他们一起打定主意后,就要往后面走去。他们还没有忘记自己身在何处,虽然阴癸派像是早有布局,但到底看上去还是他们将那些人引过来的,不管怎样,他们也都需要过来交谈一番……最好是能够和那天仙般的师姑娘打上交道。
但了空制止了他们的上前。寇仲与徐子陵也感觉到了不对。
叶青没有将手中剑收起,她没有再给祝玉妍一剑自是有她道理的,她就那样站在那里,忽而一振衣袖,流水般的剑身也铮然作响。她叹息一声,打破了这一片的沉静,她淡淡道:“你还不出手吗?”
这一声真是让人又惊又乱,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然还有敌人埋伏在不知何处的地方。徐子陵眉心震动,在受到提醒后,他也感觉到了,有一道极为诡奇的气机一直巡绕在他的灵觉的死角处,它似虚还实,飘忽莫测,像是隐秘的毒针,嵌在灵肉里,在没有发动的时候,谁也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徐子陵颤抖了下,他这奇妙的灵感告诉他,这恐怕是一个足以与方才离去的祝玉妍匹敌,甚至是比她还要更麻烦的角色,他心中诞出担忧,他望向那道白衣清素的背影,不知道她在刚才的那一次对碰中有没有受到什么伤。
叶青在出声以后,就感到那道气机竟有了要退走的意思,她挑了挑眉,往着桥侧那边望去。那人退得更快了,他潜伏起来毫无破绽,除开叶青外,在场那么多高手,竟无一人有所察觉;他退也退得匪夷所思,寻常人等,恐怕是连他的背影也无法窥得。叶青心中生出兴致,她已经知道这潜藏起来的人是谁了。
不管他是出于何因找上门来的,叶青倒也无所谓遇上这样的敌人,她或许是最无惧的一位慈航静斋的行走了。如果说当年的静斋当中有她这样的高手,估计也不用想出什么“以身伺魔”这样的诡道,说是为了天下,但其实只能透出她们的无力。
但叶青还是放这人离去了。因为她一直在等的人已经到来。
一叶扁舟从洛水的天际飘飘驶来,它随水往下,颇有些宁静悠闲的意味。一位宽带高冠的老人正坐在船头上,他面有长须,眸有意趣,他坐的姿态很从容也很闲适,是一种十分舒服又不失礼节的姿势。
他已经望到了叶青,他面上浮出了一种坦然与喜悦的笑意,他从船上站了起来,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叶青刚刚与人动了手,他忽然出声,就像是见到了一位久别重逢的好友,他语音里是纯粹的雀跃:“哈!师道友,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