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by千山踏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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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也不恼,她笑着回答道:“不必担忧,他不敢再来找我的。”
寇仲简直想要给说出这样一句话的师仙子比出一个大拇指,但他想了下,还是没有做出这样的举止,虽然今日里慈航静斋的这位仙子战绩彪悍,但其中最重要的、掌握了圣帝舍利的邪王居然借着早已埋伏的后手走脱,也不知她心情如何,还是不乱作了。
别以为一人败尽众人的战绩有虚,这群魔道之人如果不是察觉到自身已然无法脱离,又有谁会愿意留下来与人硬拼呢?就他与子陵二人,也有过几次投江潜游的经历……实是他们心中都有着强烈的预感,他们已经被一道极锋锐的气机锁定,真要逃走,说不定会是第一个死在其剑下之人。
这样的预感来的真实无虚,也是祝玉妍与石之轩一声大喊,他们就真的上去拼命的最重要的原因。魔门中人纵然奸猾,但在生死危机的关头,也还是有着武者的悍勇之气的。你要我死,我拼尽一切,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也许一开始是觉着一人再怎么也斗,也比不过十人,更不要说里面还有邪王与阴后这两位大敌了,但后来就真是不得不上了。
徐子陵走了过来,他有些复杂地看了下叶青,心中情绪连自己也辨之不清。
李世民在那边给属下下达了数道命令过后,他又重新走了回来,见到寇仲与徐子陵,他也不介意,笑着解释道:“会水的高手也不好找,这埋伏是我李阀和几位盟友一起结出,洛阳的王世充前辈也参了一手,我还担心两位兄弟早就知道了呢!”
寇仲与徐子陵对视了一眼,没有就他这番话说出些什么。
李世民也是随意试探一波,没结果也无所谓。他对着叶青拱拱手道:“看样子师仙子此来的目的也已达成,不知接下来的宝库之争,仙子可有留下的意愿?仙子出世为平复天下,何不亲自来看看各方的势力如何?”
李世民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从对面豪迈着大笑而来:“你这李家小子倒会见缝插针,师仙子若是愿意留下,那也是她自己的主意,可不是为的你李阀的邀请……”
徐子陵拉了拉寇仲的袖子,将目不转睛要看接下来发展的寇仲给拉回了神,他们一转身,就见到净念禅宗的一个和尚正悄然无声地站在他们身后,他们记得,此和尚好像是叫做“不痴”、又或者是“不贪”?
和尚双掌合十竖起,眉目淡淡对他们道:“还请两位施主与我走一趟。”
那些不知生死的几人也一起被他们带走,这净念禅宗的和尚们来此收拾局面,几方势力竟也就这样默默地任由他们施为,就像是没看到一般,他们都在为接下来宝库的争夺做准备。
寇仲与徐子陵无奈随之而去。
杨公宝库的消息发酵的快,结束的却很慢。不是指那夜里一剑扫服诸人的争斗,而是指后来几方势力的交战。鲁妙子设计的宝库的机关实在巧妙,想要的人进不去,只能被困在外面,那种剑拔弩张的敌对也在这困境下缓和了稍许,一时间,长安城中的明争暗夺竟发展成了拉锯战。
这是门阀势力之间的事情。对于江湖人而言,当晚的发展就如同听天书一样,邪王是何等人?阴后是何许人?还有东突厥的国师赵德言、大明尊教的教主许开山……这些人无不是声名赫赫,一脚下来整个武林都要震动一下的人物,可现在,都不及那人传奇闪耀。
古人骨子就有一种对于剑仙的追慕仰望,叶青塑造的“师妃暄”完美地呈现出了一种无人可敌的剑仙的风采,江湖人谈起她的时候,不再说起慈航静斋,倒是谈起慈航静斋的时候,总是要将焦点放到她的身上。
侯希白端坐在城里酒家的二楼,他也不知自己此时是该哭还是该笑,那晚的时候,石之轩没有将他也拉进去,现在侯希白也可以猜到,估计是石师觉着他有可能临阵倒戈,所以才根本没有通知自己。
真要通知了,处在师父与师姑娘之间,他也很有可能是拒绝不去。可如今,他倒是不用担心师父会对妃暄出手,因为师父当是受了重伤,并且还是师姑娘动的手。他此刻要担心的,该是妃暄对师父的态度,若是要下死手,他可能就要去阻挡她了。
他又喝了口酒,只觉着自己这一生,从没饮过这样酸涩苦辛的酒液。
…………
草原上的黑袍人往南望了一眼,他衣角在干燥的冷风中往后飘扬,黑袍人没有在这个开始戒严的国度里一路杀下去的兴致,所以也就稍稍隐匿了一下自己的行踪。当此之时,他心念一动,就要看往另一个方向。
叶青这不是对那下战帖之人做出的回应。跃马桥上的十人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难以算得上份量,唯一一个石之轩还自身有疾,称不上踏入最顶尖的境界。此世当中,唯有三人在世人眼中可称“大宗师”。
毕玄为那人所斩,宁道奇与她也算是有过交手论道的交情,那么……也就还只剩下一个傅采林了。
叶青眸中泛出熠熠光彩,她心生意念,远方就有人诞出了感应。一道魁伟的身影从蒲团上蓦地直起身来,他身边右侧的女徒弟为他突然的动作感到惊讶:“师父,可有何事?”
男子面目怪异甚奇,但他的气质有着令人心折的魅力,让人不自觉间,就会忽视他这一缺陷。他闭上眼睛,周身歌女的吟唱渐远,而后,他再次睁开眼睛,长叹一声,望向高天道:“我当有劫了!”
第121章 虚空见神(十七)
他最小的女徒弟有些不解道:“劫?师尊你难道还会遇到什么困难吗?这个高丽国又有谁可以为难你呢?”
男子回首莫名地看了她一眼:“既然不是出在这个国家, 那么就很有可能是来自更远的地方了……”
他修行的是自然之道,相信“神通变化,悉自具足”, 从一开始的所愿,就是探讨生命最本初的奥秘,这也让他在灾难到来之前,会有一种冥冥中模糊的感应。
这不是说他就有了一种预知未来的能力,只不过是生命受到威胁时候本能的灵觉, 就像是第六感一样,是一种根本不能具体控制的东西。
他的女弟子花容失色道:“难道又是和上次杨广那厮一样,有人要来灭这个国家?”
“不,”男子,也就是高丽大宗师傅采林神色莫名道:“和那次不一样。我感觉到的,是对我个人生命的威胁, 那股气机是来自西南的方向,或许是有大宗师要来。”
女弟子从白毡的蒲团上站起身,她的容颜是傅采林三位弟子中最俏丽的一个, 她咬牙恨声道:“莫不是那宁道奇要打破默契,从他的国度里出来?”
傅采林摇摇头,他叹息道:“我亦不知。若有人来, 他是为何而来,又是何时而来,他武功到了什么程度,本人又该有怎样的性格, 所有的这些, 我尽皆不知。你不要忘了……”
他侧过身, 一双灵动的眸子里满是深意:“就算是大宗师, 毕玄还是在一个月前死在了他的大草原上。一代武尊死了以后也与旁人无有不同,这说明了,就算是我们,也不会是没有任何敌人的。”
他的弟子闻言,眼泪刷的就滚滚落下,她妄自争辩道:“毕玄……毕玄宗师崇尚战斗,他被人困住伏杀也是有可能的。但师尊你追求的又不是那种东西,真要有人给你带来了危险,您不如退后几步,毕竟,毕竟……高丽国实在不能没有您啊!”
她知道大宗师在乎的东西很少,对于傅采林而言,国家或许是其中最沉重的东西了。
“唉,痴儿,”傅采林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拍拍她的脑袋,但很快反应过来,现在也不是他几个徒弟还小的时候了,他感叹道:“中原已经自顾不暇了。更何况,傅采林可从未有过畏战的时候啊!”
…………
那边高丽处的一师一徒在进行简短的对话,另一边的叶青还没有真正动身。那晚的几人中有人死去,也有人没死。有人是靠着自己残喘下来一条命,也有人是叶青故意手下留了情。
七天后,叶青从囚禁着他们的地牢当中走出,手里拿着的,是她在早先就有过谋划的几本秘籍,魔相宗的传承与大明尊教的《御尽万法根源智经》,还有补天阁的原本与石之轩的《不死印法》。有人想要秘籍靠偷靠窃,叶青靠的就是拷问与摄魂。
只有寇仲与徐子陵二人的待遇好上一些,他们的《长生诀》早就被叶青得手,所以这两人也是所有人里最轻松逍遥的两个,等到后来李世民来请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净念禅宗里无所事事了好多天。他们还没有走脱,所以对于李阀的邀请也实在难以拒绝。
在杨公宝库的机关面前碰了壁,有人不相信宝库里只有外面那几箱生了锈的兵器,可他们对这通道与石门也无可奈何,这个时候,他们终于想起了寇仲与徐子陵……能够拿到被魔门人称“圣”的邪帝舍利,说明他们对这个宝库有着其他人难以企及的理解。
“去吗?”徐子陵用眼神问寇仲。
“当然去。”寇仲笑嘻嘻回道。
“你不是想要得到宝库里的东西吗?”二人同心同意,不用问出口,寇仲就知道徐子陵的疑惑。
“这是个好机会呀!”寇仲悄悄和徐子陵说道:“我们不敢在那师仙子眼皮子底下逃跑,可那李小子靠什么?靠他那数千人的部队么?还是他天策府里的高手?我可不相信你没有溜走的把握。”
徐子陵叹道:“只希望师仙子不要怪罪我们的不告而别。”
二人与来邀请他们的李世民一同离开。叶青没有见这位李阀的二公子,让其有些黯然神伤,寇仲碰了碰徐子陵的胳膊,示意他又有了一枚新的“情敌”。徐子陵苦笑一下,没有作声。
…………
叶青收起了秘籍。她再次在众人的眼中失去了踪迹,人们只以为她正身在净念禅宗深处闭关,这座洛阳城中的寺院遮住了太多人的眼睛。已经有人开始猜测,慈航静斋这一代被选出的行走该是进入了那个神秘莫测的境界——宗师之上,是谓大宗师。
纵然毕玄身死,大宗师也依旧是江湖人望之难以企及的顶峰。
这其中,被人嘲笑最多的就是阴癸派了。双方彼此对峙这么多年,谁想到这一次,居然连自家的宗主也陷在了对方小辈的手里……不,真要有人成就了大宗师,那些名分辈分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人们一边嘲讽,一边羡慕,只觉着慈航静斋这一代也怪,分明该是你来我往、势均力敌的交错,可谁知道,有一方却尽不干人事,放出一位足以踏足巅峰的人物。也不知那祝玉妍心中该是何等滋味,有没有心情郁郁到吐血。
叶青可不管其他人无聊的揣测。她是在六月份末尾的时候离开的洛阳,一路行程并不快,她甚至为了减少露面,在沿路城市里雇了一辆红木的马车,车夫也是她挑的与各方势力都没有关系的普通人,一路就这样走走停停地向北而去。
越是到边境,气候就越是寒冷,今年的冬季仿佛来的格外的早,叶青在车厢中一点点地翻阅着最后的一本抄录文本,车里除开置有一个温暖的火炉,还有些必需品外,就什么东西也没有了。
一柄长剑被放置在小案上,剑鞘外纹路端肃优美,一点也看不出,就是它当初一剑败尽英雄。
她抬手揽过窗边布帘,伸手往外,一点白色的雪粒融化在她白皙的掌心里,今年的雪也来的特别快,她有着预感,过了今年,她在这个世上可能就呆不久了,想到这里,就算是她也有些出神。
雪渐渐地大了起来,叶青给外面的车夫送出去了一件厚厚的棉衣,既然是赶路,气候的变化当然也在她的计划当中。就是这一段路有些漫长,距离下一处的落脚点有些遥远。
“姑娘,”前面的车夫突然有点为难道:“你看那前面,站在那里的,可是个人?”
叶青挑起车门布帘,随着他的指向望去,然后,辨认出来者的她,唇边就溢出了抹笑意。
“伍叔你不必担心,”叶青对中年的汉子道:“那人是我旧识,该是来找我的,也不是麻烦,大概是想要见一见她那在我这里做客的长辈吧!”
车夫松了口气,他也猜到了,能一人孤身上路、形貌比天上神女还好看的师姑娘肯定是那些成天高来高往的武林人士中一员。但她对自己的态度是如此的和善,与那些人截然不同。所以,不论为了自己的营生,还是为了她的安危,他都不希望这一路上有变故发生。
伫立在雪地中的同样是一位纤细美丽的女子,她昔日红润的面容此刻透出不健康的苍白,虽然天气严寒,但她依旧还是那一身飘飘白衣,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复当初精灵之貌,倒像是一抹随时会化入天地间的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