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养我吗——by川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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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瑶站住,忽然松开手,把小狗往白晓面前推了一下:“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把他领走。”
她本以为小狗会马上拒绝,回到她身边。
但没想到,小狗的反应竟然是僵住,脸上刚刚泛起的一丝血色顷刻褪掉,他呆呆望着她,一行水迹无声无息地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仿佛是一根拉扯到极致的弦,好不容易撑过去,却因为最后的一句玩笑话被扯断了。
喻瑶心口堵得疼了一下。
她忙把小狗拉回来,抹掉他脸上的湿痕,低声安慰:“不是真的送你走,我既然答应了管你,就不会出尔反尔。”
白晓对这种走向难以接受:“喻瑶,我让你捡小狗,不是捡这种身高腿长占地方的,让你谈恋爱,更不是谈这种要养着的,你清醒点,我——”
喻瑶打断他:“反对之前,你应该先听听今天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半小时后,白晓以经纪人的身份给民警陈路打完第三通电话,气得一脚踹到车轮胎上,破口大骂了三分钟,全程没有重样。
喻瑶熟练地捂住小狗耳朵:“别污染儿童,骂完赶紧说正事。”
白晓脸色涨红:“我他妈恨不得去掘姜媛那娘们儿的祖坟!你猜的一点没错,你下午出门时候确定的位置,紧接着就安排小区外头那个超市做抢购,挨家挨户敲门让你楼里的老头老太太们去排队,等看见你回来,马上让超市放烟花盖住动静,你在楼道里就算喊破了嗓子都没人听得见!”
要不是小狗……
白晓冷汗一阵一阵的冒。
行凶的人虽然落网,但是消息早递出去了,姜媛及时抽身,警方的追踪卡在某一层就无法推进下去,不可能凭着这些牵扯到姜媛身上。
即使心知肚明她就是始作俑者,现在他却毫无办法。
白晓咬牙切齿说:“喻瑶,你那么有天分,明明就应该站在金字塔顶,现在被一个靠金主的垃圾欺负到家门口,命都差点没了!你还要就这么灰头土脸的退圈吗?”
喻瑶没说话,忽然感觉两只手心有点痒。
她回过神,想起手还捂着小狗,他像忘记了刚才差点被抛弃掉,正乖乖待在她双手之间,很小心地转动自己,用凉凉的耳尖去磨她皮肤。
被她发现了……
小狗紧张地抿着唇,却一下没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睫毛濡湿。
喻瑶不自觉笑了下,在他头上蜻蜓点水地揉了一把。
她平心静气说:“白晓,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好不容易靠颁奖礼的事稳住你工作,我不希望你继续因为我被公司刁难。”
“后面的路我有打算,你别操心了,先把我们送回去。”
她挑眉看向小狗:“我家这位儿童困了。”
白晓一肚子的话塞在喉咙里,明白现在争着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小狗救命之恩,他也没法再拦着不让养。
白晓先到自己住处整理出一堆新衣服塞给喻瑶,把两人送到家,确保安全了才走。
小狗怀里抱着巨大一个包,第二次站在喻瑶家门前,脚趾藏在脏兮兮的鞋子里,局促地微微蜷缩着。
喻瑶推开门,声音清冷:“不管你能不能听懂,我都得说,我家里不大,环境也不怎么好,给你提供不了多优质的生活,你可想清楚了。”
她回头,勾了勾唇:“确定要住进来么?”
门的缝隙越来越大,温暖的热度扑面而来,那是一个家,有她的家,他不用再去躲屋檐,下雨时候找一个栖身的破旧瓦片。
小狗嗓子里溢出沙哑的音节,迫切地挤进去,结果被白绒绒的小身影横空拦路。
芒果背上的毛都炸起来,对着小狗大叫,要把他驱赶出去。
小狗受了太多伤,又连着几天没怎么吃东西,太虚弱,险些被它撞倒。
喻瑶关上门,严肃呵斥:“芒果安静点!不许叫了!”
芒果委屈死了,嗷呜嗷呜个不停,喻瑶蹲下身把它抱住,来回呼噜毛,语气放柔:“听话,从今天开始他也是家里人,他心理年龄比你还小,你别凶。”
说完低下头,在芒果头上亲了亲。
芒果顺从地闭嘴,白色眼睫毛掀起来,防备又挑衅地瞪着入侵者。
小狗往后退了一下,后背贴在门板上,愣愣看着喻瑶亲吻它的样子。
他没有得到过,无法想象被双臂拥抱,被嘴唇碰触是什么样的感受,他用尽力气羡慕,最后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念头。
如果他也像它一样讨她喜欢,是不是就可以不被赶走。
喻瑶哄好芒果,进卧室找出一套多余的被子枕头放在客厅沙发上。
“太晚了,如果再给你仔细洗澡什么的估计要闹到天亮,你还是先睡吧,有什么事都等明天再说。”
她简单嘱咐完,确定小狗懂了她的意思,精疲力尽地回房间。
她能撑到现在真的已经是奇迹了。
客厅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
小狗站在沙发边上,和蹲坐在客厅中央的芒果对视。
芒果凶巴巴瞪他,冷漠走到墙边的狗窝里趴下。
小狗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都是破的,很脏,他用最干净的那个指尖摸了摸喻瑶给他的被褥,又暖又软。
他收回手,指节捏紧,想把汲取到的一点温暖留住。
他去墙边选了最不碍事的一个角落,很安静地躺在冰凉地上,把自己蜷成一小团。
昏暗里,小狗对着窗外乌漆漆的天色,睫毛颤动,很不熟练地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羞赧的笑。
他不是没人要了。
笑容凝在他苍白漂亮的脸上,很快在寂静的黑暗中转为痛苦。
小狗越缩越紧,手狠狠压着空荡荡的胃,额上沁出汗,弄湿了头发。
他太饿了。
小狗略显涣散的目光不经意落到门口的柜子,那上面摆着……
他从楼道捡回来的大袋子。
是喻瑶买的狗粮,她当着小狗的面喂完芒果之后着急出门,忘记了封口。
小狗每个关节都在痛,小木偶一样费力坐起来,眼巴巴盯着那里。
他知道那是可以吃的东西……
他就只吃一小口,偷偷的。
小狗挪动着身体靠过去,把手伸进袋子,非常难为情地抓了一把。
多……多了!
他喉咙动了动,抵不住对食物的渴望,把狗粮放到嘴边,想倒一点点进去,剩下的再还回袋子里。
然而手才刚刚贴到唇上,喻瑶紧闭的房门骤然一动。
响声突如其来,小狗慌张地转过身,手一抖,哗啦一下把狗粮都放进了嘴里。
喻瑶震惊看着他。
小狗脸颊塞得鼓鼓的,眼眶发红,偷吃东西要被赶出家门的惊惧快要了他的命。
吐,吐出来!吃了就没有家了!
然后。
咕噜一声。
他一不小心,咽得干干净净。
第6章 未婚生子实锤了
喻瑶之前匆匆回卧室关门,除了确实疲惫之外,还因为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小狗在同一个私密空间里相处。
父母过世后,她不可控制地越来越冷淡独立,拒绝热闹,抵触群居,连笑或是哭这样人人都擅长的情绪和表情,对她来说也日渐生疏。
除了芒果以及工作必要的白晓,她身边几乎生物勿近,更不用说跟某个人建立起朝夕相处的亲密关系,何况小狗再懵懂,毕竟是个跟她年龄相仿的成年异性。
一米八五不是闹着玩儿的,他高高瘦瘦站在那里,就算顶着一张纯白小天使的脸孔,存在感也极其强烈。
喻瑶承认,她想逃避一个晚上缓一缓,调整好心态再面对他。
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她闭上眼睛,晚上命悬一线的那个关头就反复闪回,被捂住嘴拉扯头发的窒息感重新变得清晰,还有最绝望的关头,小狗义无反顾冲向她的画面。
不行。
她又翻身坐起来。
小狗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现在孤立无援,全世界只有她可以信任,她把人带回来了,怎么能只顾自己心情,把他草率地扔在那。
好歹去确定一下他睡着没有。
喻瑶下床,放轻脚步打开房门,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撞见小狗在吃芒果的狗粮,他手忙脚乱的,一大把吞下去,噎得脸色涨红。
明明应该难受到呼吸都吃力了,他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求生,反而全身写满了……羞愧难过?!
喻瑶心脏要跳到喉咙口,火速跑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塞到小狗手里,语气不由自主严厉:“喝水顺下去!慢慢咽!你吃狗粮干什么!”
小狗就着水流,煎熬地往下吞着,眼前一片花白,颤巍巍的心坠到悬崖底摔成碎块,身上体温也在飞速流失,他冰凉的手情急之下伸过去,央求地握住她指尖。
她在生气。
他再也不偷吃了,能不能别撵他走。
喻瑶这时候也反应过来,眉心拧紧。
狗粮并不好闻,正常情况下怎么可能会有人想去吃它,她问小狗的问题也是可笑,他能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饿。
是她太敷衍了,根本没仔细想过小狗的处境,他在外面流浪哪有正经东西可以吃,也许牛奶和小香肠是他几天来唯一得到的食物,他还巴巴地跑来送给她,自己不舍得碰一下。
喻瑶胸腔里涌上陌生的酸涩,连着心也在轻微震动。
她余光瞥到沙发,准备好的床品动都没动过,倒是墙边一个小角落里有点灰尘的痕迹。
小狗也注意到了,红通通的眼睛忽然瞪大。
他等不及顺过气,就东倒西歪地朝那儿飞奔过去,用衣袖把弄脏的印子都抹掉,喉咙里轻轻发着气音,用双手比划出很可怜的一小块地盘,扭过头不安地望着喻瑶。
他狭长眼尾垂着,见她不答应,就不断地把那块地盘缩小,再缩小,最后只剩下一圈仅仅可以蹲着的面积。
不用他说出来,喻瑶完全懂了他的意思。
——“我只要这么大的一块角落就够了,不占地方。”
——“我保证不偷吃东西。”
——“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求求你。”
喻瑶想,白晓说的其实挺对的,某种意义上来讲,她还真是渣透了。
怎么能让小狗过得这么差。
她指着小狗点了点:“你给我等着。”
喻瑶不擅长做饭,平常都在混日子,家里没什么食材,速食品倒是储备了不少,小狗饿久了胃很脆弱,不适合吃太饱腹的,于是她拆了两盒糯米粥,放在小锅里加热。
香味刚一飘出来,她就看见小狗偷偷从门边探进脑袋,羡慕地望了望芒果,小小声地吞咽着。
他以为是给芒果吃的。
喻瑶关火,把粥搅到不那么烫,端出来给他,她瞧了眼他手上新新旧旧的伤口,低声说:“……张嘴。”
小狗茫然听话,紧接着一勺香糯的米就喂了进来。
那双黯淡的眼睛里犹如被投入璀璨星火,一瞬把他整个人点亮,装满她的倒影。
小狗含着粥舍不得咽,又怕吃慢了被她不喜欢,他欢喜地把碗捧起来,小口小口喝着,吞一下就要仰起脸,朝喻瑶露出毫不设防的笑容。
喻瑶再次受到美貌暴击,捂了捂心口。
……他奶奶的,这是什么高强度的精神挑战。
芒果早就醒了,蹲在旁边,虎视眈眈怒视小狗,小狗护食地抱着粥,慢吞吞侧过身,留给芒果一个颇为恃宠生娇的背影。
芒果气绝。
喻瑶扫视了小狗一遍,身上的衣服确实太破太脏了,难怪他不敢睡沙发,她去白晓拿来的包里找出一套新的,忽然怔住。
不是……洗澡怎么办?!
喻瑶僵硬地张口:“那个……你会自己洗澡吗?”
小狗轮廓精致的唇边还沾着米粒,一脸空白无辜,转而紧张地绷直了肩膀,好像他不会这个技能,就要被凶被骂被逐出家门。
喻瑶抚着额头叹气,决然走进浴室,往浴缸里哗哗放水,扔进一个颜色最深的泡澡球,直到水面完全不透明。
她把小狗拎进来,板着脸剥掉他外衣长裤,在伤口上贴好防水创可贴或是包了保鲜膜,边动作示意,边冷声指挥:“自己把剩下的脱光了,进浴缸里,只能把胸口以上露出来,我不允许,你就不准动,听到没?”
喻瑶在门外等了十分钟才敲门进去,即便对里头的画面有了心理准备,气血依然腾腾上涌。
水很热,浴室里有薄薄的雾气,浴球化开后是浓郁的深蓝。
那道身影坐在浴缸里,冷白色皮肤被映成冷玉,偏又烫得微微发红,把苍白的嘴唇也蒸出血色,再往上是高挺鼻梁,潮湿昳丽的双眼,墨黑睫毛滴着水珠。
喻瑶穿过雾,走到浴缸旁边。
活色生香的身体,纯情洁净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