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养我吗——by川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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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容野,”程怀森看她一眼,“但是他要真干了那些事,就等着去吃枪子儿去吧,做梦也别想跟你扯上关系!”
喻瑶转过身,快速抹了两下眼睛,唇不由自主向上勾,又颤抖着咬紧。
容野没事,他在!他能做这些,就等于在告诉她安心!会联络程怀森,也表明了他始终坦荡无畏。
程怀森没让喻瑶再露面,在剧组做好了善后,担心路上开车会发生意外,干脆就近找了套房子住下,连夜换锁,之后老头子就往客厅里一坐,岿然不动,余光瞥喻瑶:“进没窗户那屋睡觉去,我就待在这儿,看谁还敢来。”
“真他妈的,”他保不住以前那种高高在上的威严了,低声骂骂咧咧,“怪不得不想嫁豪门,大宅大户的都这么多破事,家族内斗就内斗,总想扯女人进去当筹码算怎么回事,容绍良个老东西,不得好死。”
喻瑶躺在漆黑的卧室里,一夜无眠,凌晨时还死死抓着手机,像握紧能让她喘息的稻草,天光刚有些微亮起,她手机毫无预兆地嗡嗡一震,跳出一条信息。
发信人陌生号,内容空白。
但喻瑶看到的一刻,明明藏在很深处的泪忽然泉涌。
她想起诺诺刚学会用手机的时候,还弄不太清楚那些功能,第一次给她发的短信,就是一条没有任何文字和符号的空白。
那时她问:“怎么发这个?”
诺诺笑得两眼弯弯,乖顺望着她,琉璃色瞳仁中都是她:“这不是空的,是狗勾的思念太满了,这个小屏幕装不下。”
喻瑶没回复,更没去拨这个电话,她声音很轻,对着暗下去的手机问:“你挣脱了,是吗。”
她在昏暗里撑起身,环视四周,没有窗,唯一的一扇门外,程怀森带着众多人守着,还预先报了警,没人能用她威胁到容野了,而她现在压抑不住,想做一件事。
喻瑶打开微博,调到输入框,一字一字坚定地输了两行,点击发布。
“我爱的人都最干净,父母是,你也是。”
“你是谁,你知道的。”
她海王了几个月,各种绯闻被闹得沸沸扬扬,从没发微博承认或是澄清过,再多人问她,她都说在等爱情。
爱情早就扎根了,从始至终,都是那一个人。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但心里有声音在不断地驱使。
她想在春天没来,黑夜未明的时候,丢开束缚,主动朝远处的人举起一只手,让他就算身在旋涡,也能看到一根枝丫,一座灯塔,不死不熄地给他引一条回家的路。
告诉他,他不是孤身一个,他有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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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半,容家旗下最大集团办公楼灯火通明,警车悍然成排,红色警灯闪烁,重案组警察拉起警戒线,持枪守卫,各路媒体蜂拥在外围,都瞪着血红的眼睛等待这桩惊天大案的最新进展。
大楼一层的巨大玻璃旋转门里,隐约有众多人影出现,在朝外走,最前面的警察押解着某人,手铐加身,这幅画面一出,顿时群青激亢,闪光灯亮成一片。
天之骄子陨落地狱,这种消息永远让人肾上腺素飙升,只要容野被押送的图一上网,保准就是一周都下不去的头条!
媒体们争先恐后,镜头都伸得奇长,挤压碰撞着往前冲,然而等人影走近,露出面容的刹那,喧嚣的人潮猛地凝固,夜色里尽是呆滞的死寂。
哪里是容野。
最前面戴着手铐被警察押送的,分明是容野的哥哥!容家这代另一个孙子,前一段容野不出现的期间,就是他高调执掌容家,各种风光。
随后出现的,是这位的父亲。
父子俩当时都不可一世,是光环最重的集团继承人,此刻也同样被警察面无表情控制着,直接塞进警车里。
到这时候,才有媒体反应过来,急忙把镜头重新聚焦,下一瞬就迎来了更大意外。
救护车呼啸而至,从专门通道进来,戛然停在警戒线前,紧接着大门里出来两个警察,抬着用桌板临时做的担架,上面形容枯槁躺着的,竟然是一辈子站在金字塔顶的容绍良,现在有进气没出气,胸腔风箱一样撕扯,双手也被手铐勒着,再也找不到半点尊严。
媒体拍照的手指已经麻了,疯抢着关键镜头,有人过于激动,壮着胆跑去问警察:“容野呢?!容野不才是犯人?!”
警察侧目看了他一眼,破例多说了两句,口吻肃穆:“诽谤的话不要乱说,容野早就已经跟警方合作了,这次大案能告破,他要记头功。”
话音落下,有个人最后走出集团大楼,在所有办案警察和在审嫌犯之后。
很高,修长,挺拔锋锐得像剑刃。
他速度不快,慢条斯理,长裤仍旧笔挺,身上的衬衣布料矜贵,泛着脉脉光晕,被夜风吹动,衣摆略微扬起,贴上胸口腰腹,勾勒出清瘦凌厉的线条。
但原本无暇的衬衣上,竟喷溅着污渍和血迹,他袖口系紧,也压不住长到手腕的一条新鲜伤痕。
狰狞可怖,凝在冷白皮肤上,称着一张如描似画的脸,乖戾又糜艳。
原以为身负罪孽,要当众被铐着带走的人,就略显懒散地站在这里,光影在他身上切割,一半还在黑夜,另一半已经映着缓缓亮起的晨光,正邪难分。
那个问过警察的记者彻底呆滞,不自觉把收音话筒朝他举过去,脱口而出:“怎么会?为什么啊?”
为什么不是你被抓?
话问出口,记者才觉得恐惧。
容野他妈的没事啊!这叫什么,堪称惊悚的逆转,整个容家都被他亲手给端了!该去吃枪子儿的人,反过来把枪子儿怼到了容家祖孙三代的脑袋上!
这种大杀器,他这么问不得死!
但容野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薄唇很浅地向上一翘,嗓音出奇温柔。
“因为小姑娘跟我说,这一辈子,要努力当个好人。”
“她把筹码全押在我身上,我绝不能让她输。”
第61章 瑶瑶养我
清晨六点, 市中心医院住院部顶楼,本身就是VIP楼层, 病人少且安静,如今半条走廊被警方封锁,配枪严防,守得壁垒森严,经过的医护都要验明正身。
气氛压抑肃穆,没人敢开口多说一句话。
但这样窒息的环境里,有一个人堪称慵懒地坐在警戒线之内的长椅上,双眼微合,背抵着墙, 劲瘦双腿舒展, 身上的衬衣凝着大片干涸血迹, 衣袖卷起来, 右臂从肘弯到手腕,都缠着雪白绷带。
病床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他抬了抬眸,里面还凝着没消散干净的戾气。
容绍良戴着呼吸机, 被推进专用病房, 经过容野时, 他冷淡地盯了几秒,除了嘴角向上勾了勾之外,一下也没动。
这点笑容又凉又疏离,看得走廊口守卫的警察有些发寒, 又忍不住默默感慨。
容野这个人,他在刑警队和重案组里早就如雷贯耳了,警方一直都怀疑容家背后有庞大的黑色产业, 但容绍良为人极其谨慎狡猾,警方根本找不到突破口,拿不到实证,更别提立案抓捕了。
直到容野开始出现在视野中。
最开始容野是作为重点观察对象被盯的,毕竟容二少恶名在外,按传言里说的,简直烧杀掳掠没有他不敢干的事,结果警方盯了他很长时间,愣是一点问题也没抓到。
容野手握着几份高学历,还在部队里浴血磋磨过,身上学术气是有,但明显杀气更重。
那时候警方领导层一致认定他是个天生的冷血犯罪分子,又聪明镇定,手起刀落,目的全达到了,还完全不露破绽,危险度太高。
结果谁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个让人提心吊胆的大杀器,居然会主动沟通警方,亲手打碎容家那些不可一世的光环。
半年前,容野就知会过警方。
“我可能会有危险,如果身死,就会让人把我手里能拿到的罪证都交给你们,但是还不够颠覆容家。”
“如果没交也没沟通,你们务必耐心等,也许时间不会短,但绝对不要轻举妄动。”
领导层信任容野,始终按捺住了,没有打草惊蛇。
果然,容野失联之后又再次回来,几个小时之前的凌晨,警方全力配合容野进行最终收网,他跟随重案组和特战队出警。
去之前,大家都知道容绍良和那对父子很可能会孤注一掷,容野有生命危险,连他都紧张得一手汗,然而冲进集团大楼那间办公室的时候,场景是意料之外的骇人。
容家人已经半疯了,顾不上什么“伪造容野自杀现场,让他顶罪”,那位长孙拿着刀就捅容野的颈动脉,容野侧头躲了,刀尖落到手臂上,一路滑到手腕内侧,鲜血如注。
下一秒,也就是他们刚刚持枪踹开门准备营救的瞬间,容野血淋淋的手利落夺过那把刀,彻底染红的腕子一抬,直接把他哥那只贱手摁在桌面上,刀刃眼都不眨地往下一扎,活生生刺穿。
满屋哀嚎和惨叫声里,容野脸上沾着血点,笑盈盈抬起眼,面对着一排黑洞洞的枪口,甚至吊儿郎当扬起眉:“警官,我遵纪守法得很,没想要人命,我还等着回家娶老婆。”
他现在想起那个画面还有点肝儿颤。
容野骨子里迸出来的冷酷狠绝,容家所有人堆一起也不够给他玩儿的。
这也就是容野坚定跟警方站在一边,捅手这事将将巴巴算是他正当防卫,要不然真要搞到对立面上去,再废个数十倍警力,估计也难搞定真疯的容二少。
警察站在医院走廊,长舒了口气,再次把目光落到容野身上。
容二少还沉默地坐在长椅那,手里紧攥着手机,屏幕亮着,但神色已经不是之前的冰冷,眼角眉梢都蕴着……被人宠爱了的甜?!
警察愕然地眯了眯眼,他好像是在……看微博?
半个多小时后,医生从容绍良的病房里出来,摘下口罩轻声说:“病人受到重大刺激导致了休克,现在人醒了,可以说话,他提出见容野。”
容野缓缓撩开眼帘:“正好,我也有话说。”
警方见容绍良死不了,也就放下心,同意容野先进去。
病房里,容绍良萎靡得像是一夜之间就要迈进棺材,他瞪着容野,手上扎着针头还试图抓到点什么砸向他。
但什么都没抓到,自己反倒喘得不能呼吸。
容野拽了把椅子,在病床边坐下,不等容绍良张口,直截了当问:“我的证件你都是干涉过的,对么?如果不是做许诺的时候查不到指纹户籍信息,我还不知道,连‘容野’这个身份都套着假。”
“当初我约见喻瑶,阴差阳错被她的经纪公司传开,你知道了,”他继续说,“于是你趁着我身不由己,就顺便推了一把,让所有人,包括喻瑶自己,都确信是容野封杀她的,你为了什么?那时候你很自信,不需要她来控制我,也没必要在乎我有没有感情弱点。”
“你就仅仅只是因为,不能接受我这种猫狗不如的东西,有可能得到幸福,对么?”
容绍良额头上青筋毕露,没有反驳。
容野得到答案,哂笑着点头:“好,我无话可说了,你问吧,我时间有限,还得去收拾容家的烂摊子,毕竟还有那么多没被污染的产业,都在等我接手。”
“对了,还没告诉你,”他歪了歪头,“前几年开始跟容家竞争市场的那家‘医疗新贵’,还曾经被你视为眼中钉,也是我的公司。”
就算抛开容家,他也拥有能够养得起老婆的资本。
容绍良力气用到极限,忽然泄了气,抬起的脑袋跌回枕头上,嘶哑问:“……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容野神色宁静:“从我第一次,不得不用自己的手去碰那些污秽的时候。”
他领口微敞着,脖颈下颚苍白凌厉:“我知道,一旦我沾了,我这辈子到死,都没资格再得到我唯一想要的。”
容绍良粗喘。
容野浅笑,眉眼中浮起清泠的雾:“外公,你想象不到,在你眼里蝼蚁都算不上的人,也有珍宝,钱权,身份,你的产业,还有我的命,跟她相比,从始至终,都一文不值。”
容绍良浑浊的眼里透出死气,咬牙切齿喃喃出喻瑶的名字。
“别叫这两个字,你不配,”容野略微俯身,把手机竖起来,上面是喻瑶的微博,他把屏幕转向容绍良,逼他看,双眸弯起来,“你能相信吗?她爱我。”
“我们见面的机会那么少,我有太多事压着没说,我瞒她,欺负她,甚至全网都在告诉她,我是害死她父母的仇人。”
“但是……”
容野眸底赤红,翻涌着波光,唇却扬着,笑得纯真。
“她从来没怀疑过我。”
“她信我。”
“最黑暗的时候,她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