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贱——by左耳听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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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瑶抬眸,看向楚毅的眼睛,乌黑眼眸中装的全是她,好似再也盛不下别的。
她轻抚他的面颊,忽而开口道:“来日你若改变了心意,爱慕别的女子,只需直接告诉我便是,我会放你离开。”
她不喜欢患得患失,不喜欢担心来日,那么不求长久,也就不必担心将来可能出现的一切变数。
将变数归为计划的一部分,提前预见,届时或许也就不会那么失望。
楚毅唇边的笑意僵在脸上,握在她腕间的手指骤然收紧。
“小姐为何这么说?可是有谁在你耳边嚼了舌根,说我的坏话?”
“天地可鉴,我绝没有做过半分对不起小姐的事!”
他说着一手指天,做了个发誓的手势。
苏锦瑶将那只手拉了回来,与自己十指交握。
“没有人说什么,我只是觉得人心易变,与其用诸多要求束缚着你,不如我们都各得自在,给彼此留一条后路。”
这样即便来日真有变数,也不必闹得那么难看。
“我不要什么后路,我只要小姐。”楚毅说道:“小姐就是我的自在。”
“当初小姐回京时,明明说不许我背弃你,不然就要亲自收了我。如今怎么又说这样的话?”
苏锦瑶轻笑:“给你自由还不好?”
“不好,”楚毅看着她,将她的手再次按回胸前,“阿吉心里只有小姐,此生此世都不会变。小姐非要阿吉把心剖出来给你看看才肯信吗?”
苏锦瑶掌心又传来男人的心跳,比刚才更急切两分,似乎急于表达什么。
她的视线顺着那跳动看了过去,指尖隔着衣裳轻轻抚摸。
如果可以,真想剖出来看一看。
她心想。
苏锦瑶掌心在他胸口贴了片刻,笑道:“我错了,我不该信不过阿吉。”
温声细语,堪称哄劝。说完将他拉到自己身旁,道:“累了,陪我歇会儿。”
她用一句话结束了两人之间僵持的气氛,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房中安静下来,楚毅将她抱在自己怀里,轻吻她的发顶,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哄她入眠。
怀中人似是真的累了,不多时便沉沉睡去,呼吸均匀绵长。
楚毅从窗户漏进的日光中看着她,将她一缕发丝绕在指间,紧紧地握着。
方才那句温柔的道歉并没能让他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他知道那不过是哄他的,她并非真的相信他,只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罢了。
说起来她待他其实已经极好,比其他任何人都好。
她愿意留下他,也愿意花心思哄他,对他几乎予取予求,但是……她再也不会像从前那般喜爱他。
楚毅想起当初在归元山上,苏锦瑶说再也回不去了。那时他信誓旦旦的说回不去也没关系,不用回去。
但人心贪婪,能留在她身边他就想与她更亲近,能亲近一二就想要得到她的心。得到了一二分,便又奢望像从前那般,得到全部。
可她早已无力再付出全部。
楚毅在这一刻忽然明白,苏锦瑶不是信不过他,她只是无法再像从前那般喜爱任何人。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苏家。
………………
这天夜里下了一场暴雨,当空劈下的闪电照亮了大半个京城。
苏锦瑶侧卧在被子里,在床边微微塌陷些许的时候睁开了眼。
“去哪了?”
她看着刚回来的男人,轻声问道。
晚上睡前守在她身边的明明是楚毅,但不知何时换成了秋兰,直到这会儿消失的男人才再次回来,身上还带着些水汽。
楚毅坐在床边,道:“出去走了走。”
大半夜的,雷雨交加,能走哪儿去?
但他不愿说,苏锦瑶也就没再问,只是点了点头,摸了摸他的头发,确定他已经将头发烘干,这才又合上了眼。
楚毅在黑暗中看着她,又一道雷光劈下时问道:“小姐怕打雷吗?”
苏锦瑶枕着自己的手臂:“不怕。”
说完见他半晌不语,才低声笑道:“你呢?”
楚毅跟她相处久了,已清楚她何时是在故意给自己台阶,立刻便顺着爬了上去:“我有点怕。”
说着低头,将她半拥在怀里,低声央求:“我能不能跟小姐一起睡?”
苏锦瑶没说话,他便吻了吻她的耳垂,蹬了鞋子爬上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窗外电闪雷鸣,房中男人将心爱的女子拥在怀中,闭上眼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第76章 恶名 无主角,不喜可跳
苏常安在床上躺了四五日, 被迫接受了自己半瘫的事实。
这日他在下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下床走了几步,没一会就出了一身汗,不得不重新躺下休息。
晌午时候魏氏端着煎好的药来了, 坐到床边准备喂给他的时候被他一把打翻。
“我不喝你端的药, 谁知你又给我下了什么东西在里面!”
他的舌头也废了半边,这几日虽稍有好转, 说话却还是含混不清,不如以前清楚。
自从那日醒来, 神志稍微清明之后, 他就将煎药等事交给了自己的心腹, 不让魏氏插手了。
今日这碗药其实也不是魏氏煎的, 不过是下人煎好了,进门时正被她碰上, 被她顺手接了过来而已。
见苏常安把药打翻,她也不恼,只擦了擦洒到手上的药汤, 让人再去煎一碗。
苏常安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缓了片刻才道:“盛炘呢?怎么这几日也不见他过来?”
他病了之后, 苏锦纹苏锦颐姐妹俩都来看过她, 连三女婿也来过, 唯独苏盛炘一直没有露面。
魏氏坐在床边, 手里摆弄着自己的帕子, 答非所问地冒出一句:“我如今在众人口中已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了。”
这几日, 京城到处都在传言, 说苏常安被她气的患了半边风。
不仅如此,传言中还说她气焰嚣张,不仅不反思己过, 还在苏常安醒了之后立刻把带着太医给他治病,并亲自在病榻前守了一宿的苏锦瑶赶了出去。
无论是她做过的还是没做过的,传言都说的有鼻子有眼,像真的一般。
“既然担了这个名头,那不如我就把这恶名坐实了。”
魏氏说道。
苏常安眸光一凛,下意识抓紧了身侧的被褥:“你想做什么?”
他虽瘫在了床上,行动不便,但这苏家毕竟还姓苏,他才是苏家的家主。府里上上下下还有他不少心腹,魏氏若真对他下杀手,自己必然也逃脱不了。
魏氏见他一脸防备,笑了笑,道:“放心吧,你我夫妻一场,我虽不想让你再有孩子,但也没想过真要害你。”
“我只是觉得,咱们一家原本过得好好的,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都因为那苏锦瑶。”
“既然她这么想改姓秦,那不如就如了她的愿,把她过继给秦家,也省的她再生事。”
苏常安虽恼恨苏锦瑶不讲情面,让苏家一再陷入到麻烦之中,但他也清楚,现在的苏家没了苏锦瑶,更不可能在恢复往日盛景,只会越来越落魄。
而且好端端的忽然把一个正受宫中恩宠,马上就要嫁给当朝二品官员为妻的女儿过继出去,只会引人猜疑,对苏家半点好处都没有。
他自然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怒道:“你做梦!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当家作主!”
魏氏看着自己帕子上的绣纹,轻笑:“我的确不能当家作主,但我是盛炘他娘。他的主,我还是能做的。”
她说着抬头,看向苏常安:“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这几日都没见到盛炘吗?因为……我把他藏起来了。”
苏常安一惊,挣扎着撑身坐了起来。
“你说什么?”
魏氏重复:“我把他藏起来了。你若想见他,就把苏锦瑶过继给秦家,从此和她断绝关系。等苏锦瑶改了姓,和咱们苏家没关系了,你自然就能见到盛炘了。”
苏常安怎么也没想到她为了达成目的,竟然会利用苏盛炘来威胁他,一时气的直喘。
“你……你把他藏哪去了?”
魏氏不语,一副只要他不答应,就绝不会告诉他的样子。
苏常安抬手指着她,声音发颤:“你怎就……怎就如此短视?”
“盛炘不喜读书,眼见着是没什么大出息了,若没有昭昭这个大姐提携他,你以为他以后能好?”
“别说他了,便是他今后的儿子,咱们的孙子,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撑起门庭,让苏家能稳住如今的地位!”
“你只想着现在摆脱昭昭,可想过今后要如何?”
魏氏面沉如水,道:“我怎么没想过?我若没想过,当初就不会亲自上归元山去请那个小贱人回来,还平白挨她一巴掌!我若没想过,就不会在她回京后对她一忍再忍,让她踩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可现在是什么光景你也看见了,她心里记恨着当年的事,不愿和咱们苏家扯上关系,也不肯再认你这个爹!”
“我们越是想借她的势,她就越要反踩我们一脚,闹到最后我们什么都没得到,还惹得一身骚!”
“既然如此,为何不早日与她划清界限?”
她和苏常安不一样,她对当不当官能不能进得了朝廷甚至读不读书都没有什么执念。
若能做个官太太自然好,但若做不成,能把持着手中这些钱财,做个富贵荣华的阔太太也足够了。
虽然苏锦瑶拿走了秦氏的诸多陪嫁令她大为恼火,但现在剩在手里的这些,也够他们苏家几代人衣食无忧了。
何况她打理这些田产铺子这么多年,自认早已摸清其中路数,不输给秦家人什么。
只要经营得当,钱滚钱利生利,说不定她以后也能做出一个“秦家”来。
想当初秦家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几个钱才拿捏住苏常安,让他娶了秦氏吗?
可见会读书有什么用?手里有钱才是正经事。
苏常安看重的那些,在她眼里都是“虚名”,有就是锦上添花,没有也并不影响什么,所以她丝毫不在意把苏锦瑶过继出去。
与其将这个祸害留在家里,还不如扔到秦家。
反正他们苏家也沾不着她的光,既然如此不如就此断绝关系。
苏常安气的险些吐血三声,颤声道:“愚妇,愚妇!”
“你以为只要把昭昭过继到秦家,她就真会收手了?她现在还顶着我苏家的姓氏,顶着我苏常安女儿的身份,对我们动起手来尚有几分顾忌。等她真的改了姓,摆脱了这重身份,不再受孝道掣肘,只会下手更狠!”
“况且她向来走一步看三步,每一步都是算计好了的,你以为这样轻易就能逃脱得了?说不定你把盛炘送走也在她的算计之中,正中她的下怀!你……”
苏常安说到这一愣,脑海中将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正中下怀……
他脸色陡然一变,拖着半边无知无觉的身子便去拉魏氏,慌乱中险些从床上跌下来。
“快,快!快去看看盛炘,看看他还在不在你安排的地方!快去!”
第77章 提亲 天意,天意啊……
魏氏以为苏常安是故意诈她, 起初还不愿去。
她自觉此事做的悄无声息,藏的地方也够隐秘,绝不会被谁发现。但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担忧, 便还是派自己的人偷偷摸摸去瞧了一眼。
这一瞧发现, 果然如苏常安所说,苏盛炘已经不在她原来安排的地方, 连带着她留在那里伺候的人,全都不见了。
魏氏大惊, 当即就要去茗芳苑要人, 被苏常安厉声喝住。
“你现在去有什么用?她会把人给你吗?”
苏锦瑶把人带走就是要逼他把她过继到秦家, 没有达成目的之前, 她怎么可能放人?
魏氏此时已是方寸大乱,再没有方才那般冷静沉着的样子, 脸上妆容都哭花了。
“我去报官,我要报官!”
她说着又要往外走,再次被苏常安拦住。
“你有证据吗?到了衙门你要如何说?孩子是你自己亲自带出门的, 人也是你藏起来的。现在他不见了,你就说是昭昭把他绑走了, 谁信?”
哪怕他们都知道这是实情, 但外人怎么可能信?衙门怎么可能信?
苏盛炘一个十岁的毛孩子, 苏锦瑶把他绑走做什么?半大不小又娇生惯养, 既当不了劳力又卖不出去, 绑走他有什么用?
谁都不会相信苏锦瑶会做出这种事来, 只会觉得苏家是疯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