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by鹿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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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座很安静。
余烬没有说话,垂着眼睛看去而复返的蒋烟。
此刻她早已丢掉手里的袋子,正双手遮面,趴在他的腿上。
第12章 阿烬媳妇。
直到车开出很远,蒋烟才小心翼翼抬起头往外瞧,确认已经看不到那辆宾利才松了口气。
她重新低下头,缓了许久才慢慢平复心跳。
指尖触感陌生,她下意识摩挲两下,睁开眼睛,猛然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她的手此刻正压在余烬腿上,这姿势尴尬,她不敢动,更不敢转头。
蒋烟的脸热热的,小心从他腿上起来,整个人紧紧贴着车门坐,脸冲外,不停用手背贴着脸降温。
她一离开,余烬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一些。
两人有一会没说话,直到过了前面的红灯,余烬才淡淡开口,“碰到熟人了?”
蒋烟小声嗯。
之前蒋烟说过,她是跟家里吵架,赌气没有回学校,这么久了家里人似乎还不知道。
那时他没有细问,也不感兴趣。
余烬沉默一会,“跟家里还没和好吗。”
蒋烟回头看他,余烬目视前方,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随意垂在腿上,脚边两袋特产和其他食品。
蒋烟微微坐直身子,不再紧贴车门,“我爸还不知道我在这。”
余烬指尖动了动,目光落在她脸上,“打算在这住多久?”
蒋烟也去看他,两人目光碰上,她抿了下唇,“不确定。”她手指揪着裙边,“顺利的话,也许就不走了。”
余烬没懂,“什么意思。”
蒋烟却不说话了,手撑着下巴扭头看向窗外,偷偷笑着。
出租车已经开上高速,不能停车,也不能掉头,蒋烟没办法下车,余烬只能把她一道带去师父家。
余烬的师父纪元生,很早就开始玩摩托车,几乎是最早一批接触改装的玩家,真正的技术流,改装大神,余烬是他唯一的徒弟。余烬在圈子里出名后,他便渐渐隐退,后来身体不太好,一直住在乡下老家。
纪元生无儿无女,跟余烬十几年师徒感情,拿他当亲儿子看。
余烬雇了保姆照看他,自己也时常回来陪他。
出租车下了高速,继续行驶半小时左右,很快到了纪元生所住的地方。
这里早已不是几十年前的老旧模样,水泥路,二层小楼,院子里种花种草,空气新鲜,小猫小狗,生活惬意,很多城里人都在这边买房子,偶尔会过来住段时间,当做度假。
两人在院门口下车,暗红色的大铁门紧闭,但没有锁,余烬一推就开。
他摁着门让蒋烟进去。
院子很大,左边一小片菜地,右边是个小花园,不过现在已经十一月,叶子掉光,只剩下一些光秃秃的枝桠,看不出什么品种。
中间有段路支起拱形门,是个葡萄架。
看得出纪元生是个很热爱生活的人。
余烬拎着袋子走在前头,蒋烟有些紧张,路过葡萄架时抓住他衣角,“我一会怎么叫人?”
余烬说:“随便。”
“我也叫师父吗?”
余烬瞥她一眼,蒋烟立刻说:“还是叫伯伯吧。”
“随你便。”
两人走到门口,迎出来的是保姆陈姨,她笑着接过余烬手里的东西,“怎么这么晚过来?正要开饭。”
余烬看了眼屋里,“买了只烧鸡怕坏,师父呢?”
“在西屋。”陈姨看到余烬后面的蒋烟,微微愣了下,有些意外。
这么多年,余烬从没带姑娘来过这里。
她拎着烧鸡,有些不知如何开口,蒋烟大大方方打招呼:“阿姨好。”
余烬介绍:“蒋烟,”顿了下,“我朋友。”
“啊……你好,那什么,坐吧,一会一块儿吃饭,我去把烧鸡装盘。”陈姨虽然好奇,却也不好多问,转身回厨房,走到门口还回头看了一眼。
余烬把其他东西放在茶几上,带蒋烟去见师父。
两人刚走到门口,纪元生忽然打开门,他急匆匆出来,似乎要找什么东西。
余烬刚要开口介绍,纪元生先一步看到他身边的蒋烟。
他表情有明显的变化,有些焦急,又有些担忧,上前拉住蒋烟的胳膊,“阿枝,你怎么才来?是不是你爸又不让你出门,”他献宝一样拉她进去,“上次你说喜欢那个蓝色的燕子风筝,我做出来了,你看看。”
蒋烟被他拉着,有些懵,下意识看向余烬。
余烬忙阻止纪元生,“师父,她不是阿枝,是我的朋友,您先松开她。”
纪元生盯着蒋烟看了一会,“哦,是阿烬媳妇。”他有些责备的眼神瞥向余烬,“上次不是说没有女朋友?净骗人。”
余烬低声对蒋烟说:“抱歉,我师父身体不太好,有时有些糊涂,记不清人,你别介意。”
蒋烟没有料到是这种情况,忙摇头,“没关系。”她冲纪元生甜甜地笑了一下,“纪伯伯好,我是蒋烟。”
纪元生特别高兴,让蒋烟去沙发那边坐,给她拿吃的,拿喝的,像看儿媳妇一样,越看越满意,“丫头多大了?”
蒋烟乖巧回答:“十八。”
纪元生连连点头,“十八好,我家阿枝也十八,跟我们阿烬什么时候结的婚?也不提前通知一下,我好准备准备……”
“师父。”余烬忍不住打断,“她是我的朋友,您别乱说。”
纪元生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似乎清明一些,“你看我,老糊涂了,丫头别介意,我去看看开饭了没有,在家吃饭。”
说完便起身去了厨房。
蒋烟看向余烬,“纪伯伯……”
“他是阿尔兹海默症。”余烬说。
蒋烟有些意外,“怎么会呢,纪伯伯看起来还不到七十岁。”
余烬把桌上的橘子扒开一半递给她,“这个病的年龄没有那么绝对,五六十岁的人得的也很多。”
他偏头睨着蒋烟,“师父常常认错人,有时连我也不认识,偶尔也会觉得自己活在几十年前,但把旁人认成阿枝,还是头一回。”
蒋烟有些好奇,“阿枝是谁?”
“是师父年少时的恋人,”余烬看了眼厨房那边,陈姨已经端了盘撕好的烧鸡去了餐桌,“据说当时阿枝的家人不同意他们在一块儿,硬生生把两人拆了,后来阿枝嫁给名门望族,我师父一直没有结婚。”
蒋烟睁大眼睛,“师父一辈子都没结过婚吗?”
“嗯。”
蒋烟很钦佩,“师父一定是个专情又深情的人。”
悲剧的爱情故事总是让人忍不住难过,她愣愣盯着前方许久,手里的橘子都忘了吃。
余烬拍她脑袋一下,“过来吃饭。”
这顿饭蒋烟吃的很舒服,纪元生把桌上的好东西都给了她,还说如果不着急可以在这多住几天,他带她去放风筝,他的阿枝特别喜欢风筝。
这栋房子有两层,纪元生和陈姨都住一楼,楼上两间房,余烬一间,另一间一直空着。
饭后没多久纪元生就把蒋烟带到余烬的房间,“阿烬媳妇,不知道你来,也没提前准备,你先凑合住,等以后你们结了婚,我把这屋重新装修一下,你别嫌弃。这小子一向性子燥,脾气急,压不住,他要是欺负你,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跟在两人身后的余烬有些无奈。
他糊涂时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好随他。
纪元生下楼后,余烬和蒋烟站在房间里,窗边只有一张双人床,余烬扫了眼床上,确定没有遗落他贴身的衣物,手握住门边,“你住这,我去隔壁,有事叫我。”
蒋烟低着头,“嗯。”
余烬从柜子里拿了一床被褥,把床上原来的那一套换掉,“这个新的没睡过。”
“嗯。”
余烬抱着自己的被子出门。
蒋烟走到床边坐下,环视这间房。
大概因为余烬不常住在这里,所以房间里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木头书桌,还有个同色系的衣柜。
书桌上摆了个小台灯,几本汽车杂志,水杯,还有个透明玻璃的烟灰缸,一包打开过的烟盒。
蒋烟捏了捏包装盒,里面还剩小半包。
灰色床单很符合余烬的审美,他就喜欢这种黑漆漆灰突突的东西,他的衣服都没见过除了黑白灰以外的其他颜色,不像蒋知涵,如果不是学校不允许,他大概连头发都要染成花里胡哨的颜色。
蒋烟忽然想起他要的那双鞋,虽然没回去,但她还是托那边的同学把鞋买了,一直放在同学那里。
没有按时回瑞士,那边隔几天就有人打来电话问怎么回事,还回不回,什么时候回。
有同样是中国过去的留学生,也有当地的同学。
还有一些对她有好感,正在追求中的男生。
蒋烟有些电话接了,有些没接,这种情况下不接电话,对方大概也就死心了。
她给那边的同学打了电话,拜托她帮忙把鞋寄回来。
挂了电话,蒋烟趴在床上,拿了窗台上几张过期的旧报纸,随意在上面涂鸦,刚画了一颗小心心,手边的电话又响,是蒋知涵打来的。
她吓了一跳,不小心按到接听,手机那头蒋知涵的声音传过来,“姐,姐?哈喽?莫西莫西?阿尼哈塞哟?”
他嘀嘀咕咕,“没人说话呢,没挂啊……”
蒋烟轻咳一声,“喂。”
蒋知涵忙说:“你在啊姐,我以为信号不好呢。”
“有事?”
蒋知涵:“看你说的,没事我还不能找你了,姐弟情这么凉薄的嘛。”
说多错多,这小子可不好糊弄,蒋烟翻了个身,“有什么事快说,我还忙呢。”
蒋知涵嘿嘿一笑,“姐,你现在在哪呢?”
蒋烟心跳了一下,“在家啊。”
今天她没课,这会儿没有别的安排应该在租住的公寓里。
蒋知涵不信,“那你开个视频,我看看。”
蒋烟从床上坐起来,“开什么开,不开,你是不是又要你那破鞋,我明儿就给你寄出去。”
“先不提鞋,姐。”蒋知涵也不绕弯子,“你说我还是不是你亲弟了,你瞒他们也就算了,连我也一起瞒,昨晚奶奶在我都没戳穿你,你那头天也黑的吧?你根本没在瑞士,你是不是背着爸逃课偷偷玩去了?”
他数了一些瑞士周边的地方,“德国,法国,意大利?不对啊,这些地方时差都差不多……”
蒋知涵忽然深吸一口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姐,你不会还东八区呢吧,你别告诉我你还在国内。”
蒋烟:“……”
成绩不怎么样,地理倒是很好。
话说到这份上,蒋烟只能承认,那头蒋知涵都惊呆了,“我去蒋烟你行啊!爸还说我比你能闯祸,你可比我厉害多了!这么大的事敢骗爸?”
蒋烟气死了,“你小点声!让人听见。”
蒋知涵说没事,“我就怕家里眼线多,我出来了。”
他又问:“那你现在在哪呢,还在岳城吗?”
“嗯。”
“岳城哪?”
蒋烟说了个小区名,“你别瞎咋呼,要是把爸勾来我跟你没完。”
“知道知道,我跟你一伙的,你就放心吧。”外面风不小,听筒里传出呼呼的声音,小男孩又问:“姐你跑那干嘛去了,怎么不回学校?以后都不回了吗?”
他话太多,蒋烟已经有些不耐烦,“你问这么多干嘛,赶紧去睡觉。”
“切……”蒋知涵不大高兴,倒也没再追问。
临挂电话前蒋烟问他怎么看出来的。
蒋知涵得意说:“我是谁啊,宇宙超级无敌推理小能人,你那屋光线那么冷,一看就不是自然光,太阳公公多温柔啊,墙上影子的角度也证明光源在头顶,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解释吗。”
“……”
就这?
蒋烟:“那就不许阴天,我开灯吗?你少扯没用的,说实话。”
蒋知涵哈哈哈一阵,“其实是你镜头不小心晃了一下窗户,我看到了,外头乌漆麻黑……”
蒋烟愤然挂掉电话。
她脱了衣服,只留贴身的那一件钻进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