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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竟是本王自己——by写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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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随终究拗不过他,从妆台上拿起玉梳:“闭嘴。”
  她还是第一次替别人梳头,不过好在时常帮小黑脸编辫子,三下五除二便替他梳好了发髻,又帮他换了身干净寝衣。
  桓煊要了铜镜,对着照了照,这才心满意足,向屏风外道:“请郑奉御进来。”
  郑医官走进房中,看了两人一眼,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向两人行礼,接着便替“先帝”诊脉。
  随随见他半晌不开口,心往下一沉:“如何?”
  郑医官清了清嗓子:“陛下似有些阴虚火盛,不知今日午膳用了些什么?”
  桓煊这皇帝名义上已经死了,郑医官不知该怎么称呼,便还是称他陛下。
  随随不太懂医术,不过也知道阴火大多是由七□□.欲引起,这医官八成什么都看出来了,只是没戳穿罢了。
  桓煊道:“午膳还是那些清淡的汤羹粥点,倒是贪嘴多食了几颗樱桃。”
  郑医官颔首,一本正经道:“樱桃乃是热性之物,陛下毒刚解,身体虚,不可多食。”
  桓煊道:“我知道了,多谢奉御。”
  郑医官向随随道:“老夫替萧将军也请个平安脉?”
  不等随随说什么,桓煊道:“有劳奉御。”
  随随有些心虚,不过还是伸出手。
  郑奉御眉头动了动,收回手指,轻咳了两声道:“萧将军身体恢复得不错,再修养几日便无大碍了。只是……”
  他欲言又止道:“樱桃虽好,还是不宜多食,两位来日方长,可以慢慢食……”
  随随勉强笑道:“多谢奉御提醒。”
  待郑奉御离开,桓煊忍不住笑出声来,随随一巴掌扇在他胸膛上:“你还有脸笑!”
  她虽未用全力,毕竟是习武之人,这一巴掌扇到肉上还是很疼的,桓煊闷哼了一声,捂着心口皱起眉。
  随随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了?”
  桓煊忽然一笑:“姊姊下手那么重,也不怕打死了我以后没樱桃吃。”
  不过第二天他就笑不起来了。
  他醒来时身旁的被窝是空的,不过他不以为怪,随随身体渐渐好转,又恢复了每日清晨练武的习惯,她起得早,他醒来的时候她通常都在园中练刀。
  待她练完刀就会回来沐浴,然后与他一同用早膳。
  不一会儿,果然响起门帘掀动的声响。
  “你回来了?”桓煊道。
  “老奴回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桓煊脸色顿时一变:“嬷嬷怎么来了?”
  高嬷嬷一直在蓝田侄儿家,桓煊怕她年纪大承受不住打击,服毒的事一直瞒着她,只打算到实在没办法时将她从蓝田接来见最后一面。
  后来拿到解药,也就不急着接老嬷嬷来了。
  “老奴要是不回来,岂不是一直蒙在鼓里?”高嬷嬷气冲冲地走到床前。
  桓煊心虚道:“我是怕嬷嬷担心。”
  高嬷嬷冷哼了一声,努了努嘴道:“老奴眼睛花了,耳朵聋了,人不中用了,帮不上陛下什么忙,只会碍事。”
  桓煊捏了捏眉心:“嬷嬷千万别这么说……”
  就在这时,屏风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桓子衡,你醒了?我叫人……”
  随随话说到一半卡在喉咙里,因为她一绕过屏风便看见老人家熟悉的身影。
  这还是她假死离京后第一次见到高嬷嬷,还是在这种全无准备的情况下,心虚得几乎落荒而逃。
  可惜高嬷嬷已经发现了她,起身行礼:“老奴见过萧将军。”
  规矩一丝也不错,可不知是不是心虚的缘故,随随总觉得她眼里尽是谴责和控诉。
  她硬着头皮上前扶起她:“嬷嬷别多礼……”
  高嬷嬷道:“萧将军是贵人,老奴行礼是应该的。”
  随随知道她心里有气,只得道:“是我对不住嬷嬷……”
  高嬷嬷道:“萧将军是贵人,老奴不敢高攀。”
  随随知道老嬷嬷的脾气,不知该哄还是该躲,谁知老嬷嬷从袖子里抽出帕子抹起眼泪来:“将老奴骗得团团转也罢了,横竖你们总有要事,总有理由,老奴只是个奴婢,活该蒙在鼓里哭瞎老眼……”
  她哀怨地看了一眼随随:“回京这么久,也不让老奴见一面……”
  随随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晃了晃高嬷嬷的胳膊:“嬷嬷仔细气坏身子。”
  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摘下个绣囊塞到她手中:“这是我在洛阳白马寺求的玉佛,一直带在身上,只等着见了嬷嬷就给你。”
  高嬷嬷将信将疑地止住哭:“当真?”
  随随将绣囊打开,取出莹润的玉佛给她看:“怎么会有假,这玉佛和白马寺的大佛用的是同一块玉料,是我费了许多力气向寺主求来的。”
  老嬷嬷一听这话,心立即软了:“何苦为了老奴一个下人去求人……”
  随随道:“我没有亲人,嬷嬷就是我的亲人。”
  她又指着绣囊道:“这上面的寿字是我亲手绣的。”
  高嬷嬷眼眶中涌出泪来:“这真是……真是折煞老奴了……”
  随随道:“绣得不好,嬷嬷别嫌弃才好。”
  高嬷嬷睁着眼睛说瞎话:“绣得好,颜色也配得好。老奴这就收到箱子里去。”
  说着像两人福了福,揣着宝贝玉佛走了出去。
  随随见桓煊一脸艳羡,眼巴巴地瞅着她,凉凉道:“没你的份。”
  桓煊垂下眼帘:“你已给过我了。”
  可是他收到的时候却丝毫不珍惜,还踩了一脚。
  随随道:“那只还在么?”
  桓煊从枕下摸出个灰扑扑绣着竹叶的旧香囊,他得知她真实身份的时候本想烧了的,但最终没舍得,和那半件旧绵袍一起留了下来。
  随随从他手中接过看了看,抽开丝绳,将里面的平安符取出来,随即一扬手,将那绣囊抛进了榻边的炭盆里。
  桓煊一惊,“腾”地坐起,便要翻身下床去捡,随随将他按回去,变戏法似地从腰带里翻出一只黑底绣金色海水纹的新香囊,竟和他的“乱海”刀鞘上的纹样一模一样。
  随随将平安符装进去,扔给他:“那只旧的不要也罢。”
  那时候他们还是彼此的替身,那只香囊并不是绣给他的。
  不必把话说得太透,桓煊已明白她的意思。
  随随道:“翻过来看看。”
  桓煊不明就里地将香囊翻过来,却见这香囊是两层绢对缝的,外侧绣的是海水纹,内侧却绣着四个字,是两个名字:随随,子衡。
  桓煊目光微微一动,一时几乎有些无措。
  随随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何况即便故太子还活着,我和他也是不可能的。”
  桓煊一怔:“你……”
  随随点点头:“我早就知道了。”
  她顿了顿道:“无论如何,从今往后陪我放灯的……”
  桓煊一把将她抱住:“随随……”
  随随莞尔一笑:“只有我那七八十个面首。”
  桓煊一口咬住她脖颈:“你敢……”
  随随道:“我要回河朔了。”
  桓煊如遭雷劈。
  随随看他一副天塌下来的神情,不由笑道:“本来过完正月就要回去的,如今都已经四月了。”
  好日子才过了没几天又要分别,桓煊哪里甘心:“后园里的莲荷快开了,看完再走不迟。”
  随随道:“莲荷开完还有桂花,桂花开完还有梅花。我必须得回去了。”

  桓煊道:“那我和你一起走。”
  随随道:“你身子还未养好,而且去了河朔恐怕很少有机会回京城,趁着还没走,你和长公主、豫章王他们多聚聚吧。”
  她叹了口气道:“我在这里也不利于你养病。”
  桓煊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经不起长安到河朔近两千里的跋涉,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留在长安养好身子。
  ……
  启程的日子定在三日后,这三日桓煊变本加厉地缠着她不放,恨不得把一天拉成一年来过,可惜三天时间还是转瞬即逝。
  终于还是到了离别的日子。
  桓煊拄着拐杖,由内侍搀扶着坐上犊车,将随随送出城门。
  犊车驶到都亭驿前,随随命舆人停车,向桓煊道:“就送到这里吧。”
  桓煊道:“再送一程。”
  随随不由失笑:“本来说送到院门外,院门变成屏门,又变成城门……眼下都到都亭驿了,一程程送下去,都快到魏博了。”
  不等桓煊说什么,她接着道:“你当初在这里迎我,现在将我送到这里正好,有始有……”
  “终”字尚未出口,被男人用唇舌堵住。
  半晌,他才愤然道:“不许说这种话,不吉利。”
  “知道了。”随随无奈道。
  她从座下拿出一只巴掌大的紫檀木匣子,塞到他怀里:“给。”
  桓煊认出那匣子,是装莲花灯的,可灯已经叫他砸碎了。
  随随笑盈盈道:“打开看看。”
  桓煊打开盖子,只见里面的琉璃灯竟然奇迹般完好如初。
  他凑近了仔细一看,才发现几片花瓣上有重新烧制修补的痕迹。
  随随道:“我叫匠人修补了一下,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出痕迹,只能将就了。这回记得将自己的灯保管好,别再弄碎了。”
  她撩开车帘,跳下犊车,回身向他一笑:“我在河朔等你。”
 
 
第122章 一百二十二……
  萧将军启程后, 郑奉御发现他的病人突然变得省心了,从阳奉阴违变得言听计从,简直将医嘱奉为金科玉律。
  不到一个月, 他已经可以扔了拐杖去园子里走走。
  山池院中的莲荷开了又谢, 又是一年木叶零落,鸿雁南飞的时节, 他的身体终于恢复到原来七八成,只是因为荒疏了几个月,骑射刀剑还未恢复到鼎盛时,不过那也是和他自己比, 宋九他们已不是他的对手,关六也只能堪堪与他打个平手而已。
  长公主隔三岔五来看他,眼看着弟弟的身体逐渐恢复,知道分别之期近在眼前, 果不其然, 这一日她刚下朝,便收到常安坊送来的便笺, 邀她与驸马明日去山池院一叙。
  翌日是休沐日,长公主好不容易能睡个懒觉,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方才与驸马坐上马车去山池院。
  马车驶入长安坊坊门,长公主忍不住耳提面命:“三郎都要走了, 一会儿你见了他可别作色。”
  驸马凉凉道:“知道了。”
  他本来盘算得好好的, 在御史台呆上几年,然后转个外任官,那时候孩子大些,能经得起旅途颠簸, 正好带着妻儿去领略一下江南风光。
  哪知桓煊来了这么一出,不但长公主要监国,他也要担起整个御史台的挑子。
  他忍不住道:“你那三弟真是好算计,自己去逍遥,把我们算计得明明白白。”
  长公主知道他憋了一肚子的气,只得拍拍他的手背:“十郎还小嘛,待他长到能亲政的年纪,我们就把这挑子撂给他。”
  驸马冷哼了一声:“到新帝能亲政还有好几年,到时候朝中还不知是个什么光景。”
  他没把话说得太明白,但长公主知道他的意思,桓煊让她监国,一来是主少国疑,确实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二来是因为他们姐弟关系好,由她秉政对萧泠和三镇有利,三来执政数年她必然会在朝中拥有不可小觑的势力,到时候新帝亲政,只要有她掣肘,他也不敢轻易动三镇——即便知道桓煊假死的秘密,一个近在眼前的实权长公主可比远在三镇、隐姓埋名的“先帝”危险得多。
  桓煊此举可以说是一箭三雕,最大限度确保所爱之人无虞。
  长公主抚了抚小腹,轻轻叹息一声:“也怪不得他,这些年我这做阿姊的也没关心过他。”
  驸马不再说什么,只是握了握妻子的手。
  不知不觉马车已驶入山池院。
  宴席设在清涵院正堂,来的除了长公主和驸马夫妇,便只有豫章王——长安城里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桓煊自己的人,也就只有他们三人和郑医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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