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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竟是本王自己——by写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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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煊一听便皱紧了眉头,这不是恃宠而骄是什么,不过虽是这么想,他却立即站起来朝她走过去,一边不耐烦道:“何事?”
  刚绕过屏风,随随恰好转过身,绢帛带子一端遮住心口,其余的地方便顾不上了。
  桓煊眉头还皱着,目光却是一直。
  随随倒不是恃宠而骄,是真的需要他帮忙,她试着缠了两次,可丝帛太滑,她的皮肤也滑,总是缠不紧,她以前在军营里扮作男子时年纪尚小,不缠也看不出什么,是以全无经验。
  “民女缠不紧。”随随无奈道。
  她在兵营里长大,不像闺阁女子那般容易害羞,他们又是这样的关系,彼此只间没什么私隐,在他面前袒露身体没什么不自在。
  可她自在,桓煊却不自在,他感觉全身的热血都冲向了头顶。
  随随的注意力全在那根劳什子束胸带上:“殿下能不能摁住这一端?”她指了指心口。
  桓煊从她手中接过帛带,却没帮她的忙,反而往旁边一扔。
  随随还没反应过来双脚已经离了地。
  “去晚了没什么可看了。”随随哭笑不得,把他方才的话还给她。
  “孤快点。”桓煊哑声道。
  整个院子里就他们两人,临时起意当然也没人准备避子汤。桓煊只能隔靴搔痒。
  他们上一回还是半个月前,两人都有些急,随随很快招架不住,指甲深深抠进了他后背。
  桓煊背上一痛,心道这猎户女还得寸进尺了,一回生二回熟,倒是一点也不同他见外。
  可奇怪的是他被抓花背也不怎么生气,甚至还暗暗得意。
  一次远远不够,只能稍稍解馋,桓煊还记得自己要带这村姑看灯的事,意犹未尽地放开随随。
  来不及沐浴,两人去净房中草草用凉水擦了擦身,便去更衣。
  这回桓煊没再闹什么幺蛾子,乖乖帮她缠好绢带。
  随随穿上侍卫的衣裳,果然十分合身,就是比着她的身量裁制的,可见他一直记着看灯的事,早就吩咐人准备了。
  随随忽然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有些汗颜,齐王是个重然诺的人,即便身份悬殊,他也不会出尔反尔。
  何况他把她当成阮月微的替身,大约也期待着上元夜携“心上人”出游,弥补缺憾。
  两人整理好衣裳,桓煊看了一眼随随,只绢她换上侍卫的黑衣,劲装结束,腰佩长刀,长身玉立,粉黛不施却自有一股雌雄莫辨的风流。
  他忽然有些后悔叫她扮作侍卫,早知她男装还是这么惹眼,倒不如着女装戴上帷帽的好,一想到上元灯会人潮汹涌,有多少人盯着她看,他就高兴不起来。
  随随系好腰带一抬眼,就见桓煊又一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样,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讨了他的嫌。
  略一思索便恍然大悟,她换了男装,举手投足间又有男子气,和阮月微便不太像了。
  说起来她这个替身当得也不算称职。
  今夜城中到处是人,坐马车一定寸步难行,两人便骑了马。
  随随上回驯服的烈马,被她训了一段时日,已经彻底认主,今夜正好骑着去看灯。
  两人并辔而行,侍从们识趣地不上前碍眼,远远坠在后面。
  桓煊鄙夷地瞟了眼那匹俯首帖耳的黑马,问随随道:“你的马可有名字了?”
  这猎户女胸无点墨,大字不识一箩筐,想必取不来名字,她若是求他赐个名,他便帮她取个像样的。
  谁知她点点头:“有的,叫小黑脸。”
  桓煊料她也取不出什么好名字,但这也未免太糊弄了些。
  随随道:“民女不识字,取不来好听的名字。”
  她这么一说,桓煊反倒不能说什么了,假心假意地安慰道:“还算贴切。”
  随随看他苦着脸勉强敷衍,不由微微一笑。
  其实“小黑脸”只是马儿的小名,它的大名叫追风,与远在河朔的蹑影是一对,而蹑影的小名是正是大黑脸。
  她亲昵地搂了楼黑马的脖子,拍拍它的脑袋,又揪揪它的耳朵,马儿很受用,打了个响鼻。
  桓煊皱着眉道:“这畜牲身上这么脏,摸得一手脏东西,一会儿怎么拿吃食。”
  黑马仿佛听得懂人言似的,立马蹶起蹄子。
  随随捋着马脖子顺毛安抚:“不脏不脏,小黑脸不脏,天天刷得干干净净……”
  语气温柔,仿佛在哄个小孩子。
  桓煊懒得理会这猎户女,别过脸,两腿一夹马腹,身下的紫连钱白马快步向前,将那糟心的一人一马甩在了后面。
  随随笑着追上前去,追风不愧是是齐王厩中最好的一匹马,不多时便追了上来。
  桓煊听见马蹄声靠近,用眼角余光往旁边瞟,却始终不见那猎户女上前来。
  他只得佯装扭头看身后侍卫,用眼梢撩了随随一眼,只见她坠在后面,始终落后他一个马身。
  桓煊缓辔,她也放慢速度,桓煊催马,她也紧紧跟上。
  如此行出数里路,街上游人车马渐渐多起来,桓煊便理直气壮地转头道:“跟上,人多别走丢了。”
  桓煊原来安排好的计划是先一路向北,去承天门前大街看灯轮和龙灯舞、观百戏,接着去平康坊的琼林阁赏歌舞,用宵夜,然后眼着朱雀大街一路往南行,再折向东,去长安东南角的曲江池,逛集市,放河灯。
  然而因为出门前耽搁了半个时辰,百戏是看不成了。
  “出来晚了,”桓煊道,“龙灯舞赶不上了,只能明年再带你去看。”
  随随对看灯没什么执念,河朔也过上元,这些灯轮、龙灯、灯树都大同小异,不过是大一点小一点罢了,她无所谓地点点头:“好。”
  顿了顿又问:“殿下看过龙灯舞么?”
  桓煊道:“看过,年年都有的,只是龙形每年都有些变化。”
  随随便道:“殿下看过就行了,民女什么都无妨。”
  随随指着里坊角楼上挂的灯和道旁树着的灯树:“这些灯就很好看了。”
  桓煊一看,不过是些寻常的灯笼罢了。
  他侧头瞥了眼女子,她的脸庞在灯下越发显得莹润无暇,有一层珍珠似的光晕,琥珀色的眼眸流光溢彩。
  他心头微微一动,看什么灯似乎的确没什么要紧,这样并辔共游便是赏心乐事。
  他顿时也不心急了,两人转入朱雀大街,一路往北行,游人车马越来越多,到承天门附近几乎水泄不通,许多马车、犊车都堵在路中不得动弹,许多人弃车下来步行。
  到后来骑马也不方便,两人只得下马,将马交给随从牵着,步行向前——遇上上元节这种日子,即便是天潢贵胄也无法可想,桓煊有些后悔没走御道,但若是以亲王身份带着仪仗走御道,所到之处都禁路开道,便没了过节的气氛。
  到得承天门前,非但龙灯舞已结束,连百戏也演了一大半,到处都是乌压压的人头,若非两人都算高,怕是只能看人后脑勺。
  长安的百戏与魏博也是大同小异,只多了个舞象,两人看完便即去平康坊。
  琼林阁是全长安最好的酒楼,一应菜色都来自历年进士琼林宴,来此的客人非富即贵,像上元节这样的日子,提前三年都定不到厢房。
  不过桓煊自不在此列。
  两人带着随从走到楼中,亲随正待亮明身份,桓煊忽然瞥见一双熟悉的人影,心头猛地一突。
  定睛一看,的确是白龙鱼服的太子和太子妃阮月微。
  桓煊料到在琼林阁或许会遇见熟人,他也不怕叫人看见,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太子竟会带着阮月微乔装出游。
  就在这时,阮月微也若有所感地朝他这边望来。
  桓煊来不及思考,不自觉地往前一步,挡在随随前面。
 
 
第31章 三十一
  桓煊下意识地挡在随随前面, 随即回过神来,只觉莫名,他这是在怕什么?
  他不怕被阮月微知道, 这件事他并没有刻意隐藏, 长安城就这么点地方,早晚会传到阮月微的耳朵里。
  他也不怕被鹿氏知道, 山池院的下人都知道她只是个替身,他甚至不屑于瞒着她。
  他并不是个沉不住气的人,若是平日像这样一惊一乍自乱阵脚,他说不定已死在西北的大漠和雪地里了。
  可是刹那间的反应骗不了人, 刹那的心悸、慌乱,甚至恐惧。他到底在恐惧什么?
  不等他想明白,本在和幕客说话的太子也转过头来,发现了他们一行人。
  他嘴角的笑容僵了僵, 随即恢复如初, 带着妻子向他们走来。
  两人都着男装,作富家公子打扮。太子穿一身佛青织银锦袍, 阮月微则着一身浅碧色海浪纹锦袍,戴着男子的玉冠, 薄施粉黛,肩膀削窄,一看便是女子所扮。
  阮月微的目光从桓煊脸上滑过, 随即落在他身后, 显是在寻找什么。
  桓煊的心微微一沉。
  其实不止阮月微发现了随随,随随也一眼就看见了她。
  任谁看见与自己容貌相似的人,都会一眼就注意到。
  她看不到桓煊的脸,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但以她对桓煊的了解, 他应当不希望阮月微看见他找的替身,他这人脾气虽然差,但一身傲骨,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刺激心上人。

  她也不想引起太子和太子妃的注意,太子还罢了,阮月微是她姨表亲,血脉之间的联系难以言喻,万一不小心引起她的猜疑,终究是件麻烦事。
  趁着桓煊和太子、太子妃相互见礼,随随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混入王府的侍从中。
  太子微服出行,随从不必行大礼,但基本礼节还是要有的,侍卫们个个低着头,正好给了她蒙依譁混过关的机会。
  好在太子一开始在与幕客说话,注意到他们时随随已经低下了头。
  太子并未察觉异样,与桓煊叙了叙寒温,便道:“既然叫我们在这里逮到你,今夜是不能放你走了,必须和阿兄痛饮三百杯。”
  桓煊转过头,看了眼随随,只见她不知何时退到了其他侍卫中,低垂着头。
  她这么识趣又机敏,他理当松一口气,可不知为什么,他却莫名有些不快。
  他移开视线,对亲随道:“这里不用那么多人伺候,你和宋九守着,其余人去旁边酒楼坐坐。”
  随随正要混在侍卫中离开,阮月微忽然道:“等等。”
  太子诧异地看了眼妻子,脸色微微一沉,虽然他们微服出行,但她一个太子妃竟与王府侍卫说话,实在有失体面。
  阮月微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定了定神,落落大方地笑道:“下人们尽忠职守一整年,今日上元佳节,公子何不赐他们楼下一桌筵席,叫他们也同乐同乐?”
  说到“下人”两字,她的目光落到随随脸上,蜻蜓点水似地一点。
  那女子竟然也在看她,神色坦然,琥珀色的眼眸波澜不惊,只微微有些好奇,连那好奇也很平淡,像是看一样从未见过的新奇物事。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只是个赝品么?
  即便原先不知道,见到她也该知道了吧,她难道不觉屈辱么?
  想必是不会的,说不定还沾沾自喜,她与齐王本是云泥之别,若非有此机缘,又怎么可能攀附上。
  思及此,阮月微又觉得不该和这种人计较,这无异于自贬身价。
  她微微抬了抬下颌,不再看那女子。
  太子听了妻子的建议,皱紧的眉头却是略微一松,阮月微在东宫时也是如此,不时赏赐施惠下人,嫁入东宫没多久,已有贤名在外。
  且他们在外饮食,每一道菜肴上来都要让侍卫先试毒,多几个人试毒也好。
  他颔首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阮月微暗暗松了一口气,觑了觑桓煊,却冷不丁地对上他的眼睛。他微微蹙着眉,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阮月微心头一跳,忐忑地握紧了衣袖。
  太子和太子妃赐膳,齐王府的侍卫们自要上前谢赏,随随也只能跟着上前行礼。
  太子先时不曾注意还好,眼下目光从一排人中不经意地扫过,一眼便看到了随随。
  无他,实在是这张脸生得太惹眼。
  太子从未见过这样的美人,雌雄莫辨,却冶艳绝伦。
  他本以为阮月微已经堪称绝色,可放在一处比较,她便黯然失色了。
  太子脑海中忽然闪过个念头,瞬间恍然大悟——这大约就是桓煊养的外宅妇,桓明珪口中的绝代佳人。
  也难怪桓明珪对此女垂涎欲滴,太子暗道。
  他偏爱的是阮月微这样楚楚动人的女子,东宫里的几个侍妾也都是纤弱柔媚之流,可这样艳光四射、不可方物的美人,任谁见了都难免心猿意马。
  不过也仅此而已,他不是桓明珪,美人再美,于他也不过是玩物。他当初和桓煊争阮月微,是因为她的容貌、家世、才情都是京都贵女中的第一流,何况还是桓煊梦寐以求的心上人。
  太子淡淡地瞟了一眼阮月微,她那点小心思,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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