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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竟是本王自己——by写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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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煊、随随和几个侍卫毫不犹豫地围成一圈,背靠着背,靠耳朵辨别对方在林中的方位。
  随着敌人的逼近,随随估计包围他们的死士大约有三十来人,本来应该更多,她的人应该已经暗中解决了一部分。
  他们这边有十几个人,不过东宫和公主府的侍卫没什么对敌经验,多半指望不上。
  她还剩下七支箭,桓煊应该还剩五六支,关六他们准头不如他们,黑暗中更不知能射中几个,无论如何都是不够的,箭射完之后便只能近身相搏。
  好在齐王的亲卫都身经百战,不是几个宵小死士可比的。
  心里有了底,随随深吸一口气,缓缓引弓,听音辨位,黑暗中只听弓弦砰砰作响,羽箭破空,不断有人发出惨呼哀嚎。
  好在有夜色掩护,谁也不知道哪一箭是谁发的,她箭无虚发也不会惹人怀疑。
  箭已射完,林中埋伏着的人少了一大半,他们这边有几个侍卫也被对方流矢所伤,最严重的是关六郎,左腿上中了一箭,不能站立,只好退至一旁。
  对方的箭也已射完,终于提着刀从林子里钻出来,上前与他们以命相搏。
  桓煊将随随往身后一拦:“呆在我身后。”
  随随本想帮忙,奈何桓煊挡在她面前,还腾出一只手来绕到身后拢着她,她一动恐怕就会叫他看出端倪,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齐王和几个侍卫应付几个死士绰绰有余,东宫和长公主府的侍卫虽然本事不济,两三个人围攻一个总还有点胜算。
  最后只剩下两三人,被他们团团包围。
  桓煊道:“留活口。”
  话音甫落,便听“哧哧”数声,那几人竟然反手割破了自己咽喉,片刻便气绝身亡。
  桓煊早已料到这个结果,既然是奉命行事来刺杀亲王的死士,当然不会留下活口给他们审问。
  他确认过四周再没有别的死士,方才将刀还鞘,把随随揽到身边:“你没事吧?”
  随随正要回答,不远处的大树后传来女子的哭声。
  随随一句“没事”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桓煊已转身向阮月微走去。
  阮月微扶着树站起身,抽噎了一声,扑进桓煊怀里,哭着道:“三郎,三郎,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濒死的恐惧和绝处逢生的惊喜已让她几乎疯了,一时连有旁人在场都忘了,不管不顾地紧紧搂住桓煊的腰。
  桓煊下意识地拉开她的胳膊,挣脱出来:“太子妃无碍吧?”
  这一声“太子妃”终于唤回了阮月微的神智,她清醒了些,吸了吸鼻子,垂下头道:“多谢三弟舍命相救。”
  桓煊清点了一下剩下的人,阮月微带来的人几乎全军覆没,他的几个亲随也都受了伤。
  桓煊对众人道:“先离开此地再说。”
  血腥味容易引来野兽,他们眼下已经没有余力再与野兽搏斗了。
  阮月微拖着脚走出两步,便扶着额头摇摇欲坠。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随随一个女子,桓煊便对她道:“你搀扶一下太子妃。”
  随随道好,便即上前搀扶阮月微。

  阮月微的身子一僵,被她碰到的手不由自主地一缩,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可她真的是吓坏了,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让她自己走恐怕走不出几步便要软倒在地。
  她只好强忍着不适,倚着随随的胳膊。
  她四肢绵软无力,整个人几乎挂在了随随胳膊上。
  随随右臂被狼爪抓伤,一直没顾上包扎,被她这么重重地靠上来,痛得眼前一黑。
  好在他们牵马之处离这里不远,忍忍也就过去了。
  到得牵马处一看,众人却傻了眼,他们来时共有五匹马,如今却只剩下随随的小黑脸,大约是情急之下绳子栓得不牢,马匹听见林中狼群的嗥叫,受惊挣脱缰绳跑了。
  当务之急自然是尽快把阮月微送到安全的地方,撇开别的不提,她还是当朝太子妃。
  可是只有一匹马。
  桓煊不自觉地看向随随。
  随随抢在他开口前道:“属下留在这里。”
  她一向是被剩下的那个,所以从来不将自己置于被选择的境地。
  她的声音很平静,桓煊看了眼鹿随随,然而林中幽暗,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他心中像是堵了一团湿绵絮,蹙了蹙眉,低声道:“我一找到羽林卫便立刻回来找你。”
 
 
第45章 四十五
  随随只是点了点头:“好。”
  阮月微看了她一眼, 又看了看桓煊,哭肿的眼睛里又漫出眼泪,只有一匹马, 他尽快送自己回行宫是理所当然的事, 为什么他好似亏欠了那外宅妇一般。
  她在林子里一刻也呆不下去:“三弟,我们上马吧。”
  她说着便去拽小黑脸的辔勒, 小黑脸猛地打了个响鼻,将头一扭,撅起蹄子,吓得阮月微赶紧松开手, 连连后退了几步,委屈地看向桓煊:“三弟,这马好烈……”
  桓煊这才想起黑马只认鹿随随一个主人,平日连他都碰不得的——自然他也不稀罕骑就是了, 他转头道:“鹿随随。”
  随随只得站起身走到马前, 摸着它的脑袋,轻声安抚:“小黑脸乖, 知道你特意在这里等我,世上真是没有比你更乖的马儿了……”大黑脸自然也很乖, 但大黑脸是老大,只能让着些老幺。
  这黑马也邪门,竟似听得懂人话, 被她好言一哄, 立即平静下来。
  随随向桓煊点点头。
  桓煊便对阮月微道:“上马吧。”
  阮月微方才叫这马吓了一回,眼下还有点发怵,走到马前试探地拉了一下缰绳。
  小黑脸扭过头,见这陌生人又来, 顿时躁动起来,随随忙摸它的耳朵:“委屈你先送他们回去,回头我给你刷毛搓澡好不好?”
  小黑脸爱干净,随随时不时会替他刷毛搓澡,她手法好,马儿特别喜欢,她也就这么哄着。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阮月微只觉受了奇耻大辱,用力咬着嘴唇,差点没忍住说不坐了。可想想若是不骑这马,还要在黑黢黢的密林里呆着,到天亮也不知会不会有人找到这里,她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咬着牙接过缰绳。
  可上马时又遇上了困难,以她的臂力,平日都无法靠自己上马,黑马又比她的马高大许多,加上此时饥寒交迫疲惫不堪,就更不用指望了,但林地里没有踏马石给她踩,她便盈盈地望向桓煊,桓煊对随随道:“扶太子妃上马。”
  随随将阮月微托举起来,阮月微右腿跨上马背,左腿在随随右臂上踩了一下借力,这才坐到马上。
  随随冷不防被她一脚踩在伤口上,疼得脸一白,冷汗顿时滚落下来。
  桓煊看在眼里,蹙了蹙眉,翻身上马,将箭箙解下横在两人中间。
  不过两人共乘难免有肢体接触,中间隔个箭箙也只是聊胜于无,他对阮月微道:“请太子妃见谅。”
  阮月微从脖颈到脸颊到耳朵都烫得要冒烟,心跳到了嗓子眼,低声道:“事急从权,三弟不必介怀。”
  桓煊看了眼随随,正想说“等我”,却见鹿随随摸了摸马头,和小黑脸贴了贴脸:“乖马儿,走夜路小心些,我等你回来。”
  桓煊嘴唇微微一动,到底什么也没说。
  齐王和太子妃走后,随随和侍卫们往前走了一段,在林中寻了片空地,捡了些树枝枯叶生了堆火。
  侍卫们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但方才急着离开是非地,到此时才缓过一口气。
  东宫和公主府的侍卫死伤惨重,来时四十来人,活下来的只有五个,公主府的一个侍卫伤得尤其重,已经发起了高热。
  想起方才的惨烈,他们仍旧不寒而栗。
  齐王府的侍卫要好些,除了关六郎腿上中了一箭,其余人伤势都不算重。
  侍卫们随身带有伤药,也都有处理外伤的经验,此时都围着火堆处理伤口。
  随随被狼爪抓伤后没及时处理,伤口和袖子黏在了一起,她拔出匕首在火上烤了烤,然后耐心地割开和伤口黏连的布帛。
  多亏她闪避及时,伤口不算深,血已凝结了,只是皮肉翻卷,整条胳膊都被鲜血染红了,显得有些狰狞。
  马忠顺探头一看,吓了一跳:“鹿……兄,你胳膊伤这么重,怎么不和殿下说啊……”
  宋九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就你长嘴!”
  随随轻轻一笑:“一点小伤罢了。”
  她取出伤药,用嘴拔开瓶塞子,将药粉撒在伤口上,然后撕下一片衣摆,三下五除二地把伤口包扎起来。
  剩下伤药还有多,她便给了东宫的侍卫,他们伤得重,带的那点伤药怕是不够用。
  马忠顺也回过味来,只有一匹马,殿下肯定是要先紧着太子妃的,说了又如何?不过是徒增伤心,就是断条腿,血流一地,恐怕也只能在这里等着。
  但他忍不住佩服这个鹿娘子,这样的伤换了一般女儿家不疼晕也吓晕了,她自己割伤口自己伤药自己包扎,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可惜这么一个人只能给人当替身。
  马忠顺暗暗叹息,变戏法似地从怀里摸出两个油纸包,现宝似地摊在随随面前,打开一看竟然是肉脯和蜜饯。
  “鹿兄饿了吧?吃点垫垫饥。”
  又从腰间解下皮酒囊:“这壶酒还没动过,干净的,鹿兄请。”
  宋九踹了他一脚:“好小子,叫你牵马把马牵丢了,吃的喝倒藏得好!”
  随随忍不住笑了,接过酒囊:“我不饿,肉脯你们吃吧。”
  说着单手拔下塞子,仰头悬空倒了一大口,然后递还给马忠顺,用手背抹抹嘴:“多谢。”
  这时候能喝上一口酒,简直好像续了半条命。
  马忠顺道:“鹿兄真是爽快人。”说着把酒囊继续往下传。
  东宫和公主府的侍卫们也喝了口酒,马忠顺见他们哆哆嗦嗦的挺可怜,又分了些吃的给他们。
  本来两拨人马泾渭分明地分坐两边,因为马忠顺的酒肉,渐渐熟稔起来。”
  “你们怎么招惹狼群的?”宋九好奇道,“看地上的狼尸,这里面得有两群吧?”
  一般来说野兽是不会无端攻击人的,而且狼又是一种敏锐又谨慎的野兽,对上三四十个有火把有武器的人,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那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按说他们是臣仆,不该非议太子妃,但仆人也是人,看着熟悉的同伴一个个倒下,谁心里没有怨气?
  一个公主府的侍卫忍不住开口,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虽说得隐晦,但众人都听明白了,是太子妃尖叫又转身奔跑,激起了狼群捕猎的天性。
  关六郎原本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睛,问那两个东宫侍卫:“你们这队是谁带的?”
  一个侍卫黯然道:“是齐副帅。”
  “齐冬荣,”关六郎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是个汉子。”
  那两个东宫侍卫终于忍不住痛苦起来,两个大男人泣不成声,不住用袖子抹眼泪。
  长公主府的侍卫也哭起来。众人心下恻然,都默默放下了手里的肉脯。
  待哭声渐低,关六郎把皮囊中的残酒洒在地上:“我们先活着出去,等天亮带人来把他们抬回去。”
  顿了顿道:“今晚大家撑一撑,两人一番守着火堆。”
  伤势较轻的有七人,他将人分作四番,自己兼了两番。
  本来他没把鹿随随算进去,她却主动道:“我轮第二番。”
  这时候差不多是子时,一个时辰一番,第二番正是人最困顿疲乏的时候。
  关六郎迟疑地看着她。
  “我的伤势轻,”随随道,“让他们休息吧。”
  关六郎沉默半晌方道:“好,我和你一起。”
  一场鏖战流失大量体力,随随靠在树上,抓紧时间闭目养神,不过一合眼的功夫,她上番的时间到了。
  她揉揉眼睛坐起身,关六郎也醒了,两人往火堆里添了点枯枝。
  比起活泼跳脱的宋九和马忠顺,随随和沉稳持重的关六郎一直不太熟。
  两人此番也算是一同出生入死,依旧没什么话聊。
  随随用树枝把火焰挑高,然后放下树枝抱膝坐着。
  “你的骑射很不错。”关六郎忽然道。
  随随抬起头,只见他坚毅而有棱角的脸被火光映得发红。
  随随笑了笑。
  “殿下……”关六郎皱着眉,一脸苦相,仿佛说出下面几句话比生孩子还难,“你别难过……”
  他挠了挠后脑勺,艰难道:“殿下心里还是有娘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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