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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竟是本王自己——by写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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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在马头上轻拍了一下:“认了新主也别忘了她。”
  马儿当然听不懂他的话,只是昂起头,理直气壮地嘶叫一声。
  桓煊把缰绳交给昨日去白家牵马的侍卫:“去吧。”
  他重新登上马车,车轮碾过雪地,发出“嚓嚓”的声响,幽州城的城门渐渐落在他们身后。
  那侍卫将马牵回白家,恰好田月容在家,他赧然地说明来意,田月容自不会拒绝,收下了金饼子,又立了字据,约定如何归还,又答应待马伤好,便即派人送信去长安。
  侍卫取得契书便即辞别主人,快马加鞭地去追赶已经出城的齐王一行。
  田月容这大半个月来常去逗小黑脸,与它已经很熟稔,听说它伤了腿,也很紧张,待那侍卫走后,叫它快走两圈,果然跛了一足。
  她立即将它牵到内院,这里没有人比萧将军更懂马。
  随随一听小黑脸受伤,急忙从密室中跑出来。
  小黑脸一见主人,立即昂起头,欢快地“咴咴”叫着,撒开蹄子便朝她奔去,哪里还有瘸腿的样子。
  田月容不由目瞪口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大将军,你这匹马莫不是已经成精了吧?”
 
 
第67章 六十七
  齐王一行走后, 日子又平静下来。
  时光如水,倏忽流到岁末。
  一夜风雪后,岁除早晨云破天开, 金茫从云隙间洒落, 照得屋檐和草木上的冰雪熠熠生辉。
  白家小院里一派除旧迎新的喜气,春条和侍卫们已经忙碌了几日, 若是不出意外,开春他们便要回魏博,这是他们在幽州过的第二个年关,也是最后一个。
  任谁在一个地方呆上一年都会有些留恋, 连这些南征北战的将士也不例外。
  随随起了个大早,洗漱毕,换了身胡服,将头发绾作男子髻, 便走地道去城外。
  到得田庄中, 已有人将小黑脸牵了来。
  人要活动,马也一样, 小黑脸在马厩里呆了一个月,早憋坏了, 一到庄子里,便撒开蹄子在雪地里狂奔。
  随随跃上马背,松开缰绳任由它驰骋了两圈, 这才摘下背上角弓, 引弓搭箭,向着射堠射去。
  接连三箭射出,分别命中三个射堠中心的鹄,一旁的侍卫忍不住喝起彩来。
  随随收起弓, 放慢马速,揉了揉小黑脸的脑袋:“真是我的乖马儿。”
  没想到她和小黑脸分别两年,仍旧配合无间。
  不过她只骑了数圈便下了马,放小黑马在庄子里踱步,虽然它的左前蹄看不出异常,那日怎么看都像是装瘸,但随随生怕它真有什么隐疾,不敢让它多负重。
  练了一晌午骑射和刀剑,随随将小黑脸交给侍卫带回城中,自己则走地道回白家宅院。
  回去已近午时,她亲手替小黑脸刷了毛,喂饱了它,这才回房沐浴更衣。
  从净房出来,春条提了食盒来与她用午膳。
  用罢午膳,两人坐在暖如阳春的房中,春条握着银剪子专心致志地剪金箔花胜,随随则用小胡刀削桃符。
  两块桃符没削完,田月容从铺子里回来了。
  她抱着个狭长的黑漆檀木匣子,径直走到院中,向随随道:“大将军,叶将军今日派人送了节礼到铺子里,这是献给大将军的。”
  她将匣子往案头一搁:“大将军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随随道:“叶将军也太见外了。”
  她说着将匣子打开,只见红色宝相花纹的锦垫上卧着一把乌鞘长刀。
  田月容道:“叶将军知道大将军的刀还在魏博由段司马保管着,身边没有趁手的兵刃,特地送了这把刀来。”
  刀鞘上嵌着金银平脱海水纹,镶着真珠宝钿,阳光一照仿佛漆黑的海水泛出粼粼波光。
  随随不由怔住,这把刀她见过无数回——这是桓煊的佩刀,在长安时,桓煊便是用这把刀教她刀法。
  田月容见她神色不对,狐疑道:“大将军,可是这刀有什么问题?”
  随随摇摇头,将刀从匣子里取出来,握住刀柄,刀的分量、粗粝的鲛皮抵着掌心的感觉都是那么熟悉。
  霜刃出鞘,冷意森然,一看就知饮过血。连春条这样不懂刀剑的人见了那刀光后背上都是微微一凉。
  田月容这样的行家更是忍不住赞叹:“真是把宝刀!”
  随随看了眼刀身,果见上面刻着刀铭“乱海”。

  这把的确就是桓煊除了睡觉几乎不离身的佩刀“乱海”。
  但凡是武将,都有自己趁手的兵刃,桓煊最珍爱的乱海刀怎么会流入街市?
  随随心头一突,难道是桓煊归途中出事了?
  “可知这把刀是叶将军从哪里搜罗来的?”随随问道。
  田月容道:“听说是从洛阳流到太原,恰好被叶将军的部下觅得。”
  随随略微松了一口气,桓煊离开不到一旬,且坐的是马车,算算马程大约还在蔚州附近,若刀是这几日丢的,不可能那么快出现在太原,更不能是从洛阳流过来的。
  那便是之前的事了,至于其中的原因,也许她永远不会知道了。
  有那么一刹那,她几乎以为这把刀是桓煊想办法送来试探她的,可随即她便察觉这念头荒谬。
  即便他能让这把刀从洛阳流入太原,他也算不到叶将军的部下会恰好买下这把刀献给叶将军,更不可能算到叶将军会把刀当节礼送来给她。
  何况兜那么大个圈子有什么意义?
  可偏偏他的刀就是兜兜转转到了她手中,仿佛冥冥中有人在嘲弄她。
  随随不自觉地用拇指指腹摩挲了一下刀柄,不免想到那只握刀的手,手指修长,掌心干燥,白皙的手背上隐隐透出青色筋脉,乍一看仿佛冷玉琢成,却出奇温暖。
  她转了转手腕,截冰一般的刀身上微光流转。
  田月容凑过头看了眼刀铭,“咦”了一声:“看这刀铭,与大将军的‘惊沙’倒似一对。依譁”
  随随乜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把刀刃还入鞘中。
  春条这才抚着心口道:“以前听说刀剑的光能慑人吓鬼,原来是真的,方才这刀一出鞘,奴婢的心就‘扑通扑通’直跳……”
  田月容半真半假地笑道:“这就是刀气,一把刀杀的人越多,上面的煞气越重,有这把刀护身,连鬼神也不敢靠近。”
  春条不由咋舌,这些将军们也真是不讲究,大过年的把杀人兵刃当节礼,若是叫高嬷嬷知道,定会皱着眉头连连念叨“阿弥陀佛,作孽作孽”。
  一想起高嬷嬷和小桐他们,春条心里就像撒了把沙子,涩涩的,眼眶也红了起来。
  她佯装低头收拾盘碗,悄悄用衣袖掖一下眼角。
  田月容又道:“对了,叶将军还送了一匹难得的好马来。”
  随随双眼一亮:“哦?什么颜色的?”
  她自小喜欢马,虽说迄今为止最合心意的只有蹑影和追风,但她对马一向是多多益善,听说哪里有宝马名驹便心痒痒,千方百计地搜罗来。
  田月容道:“白的,牵在马厩里了。”
  随随来了兴致:“我去瞧瞧。”
  说罢便向外院跑去。
  一见那匹白马,随随呼吸便是一窒。
  这马实在是漂亮,雪白的皮毛宛如月下的雪原,一双眼睛清澈明亮,看着就知道十分温驯。
  随随一时间眼里看不到别的马,上前抚着它光滑的脊背:“小乖乖,可真是个欺霜赛雪的大美人,我想想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
  正思忖着,只听“砰”一声响,旁边的厩门开了,小黑脸不知怎么解开缰绳又打开了厩门,冲着随随委屈地长嘶一声。
  随随连忙把手从白马脑袋上挪开,去安抚小黑脸:“小黑脸乖,这马儿是来给你作伴的,喜不喜欢?”
  小黑脸哪有这么好糊弄,忿忿地打了一个响鼻,一个箭步冲到白马跟前,朝它露出牙齿,然后冷不丁地调过身,蹶起后蹄便要去踢那白马。
  幸好随随眼明手快拽住缰绳,拍了拍它的头,轻斥道:“不准欺负新马。”
  小黑马犟头犟脑地“咴”了一声,一会儿用马臀去挤那白马,一会儿又去咬它马鬃。
  白马虽温驯,也不是毫无气性,在小黑脸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之下,终于也忍不住反击起来,两匹马厮打起来。
  随随和侍卫们好不容易把两匹马拉开,白马身上沾了脏雪,毛皮不复洁白。
  小黑脸得意地昂起脑袋,抖了抖毛,耀武扬威地对着白马长嘶了一声。
  随随不敢当着它的面安抚白马,只能叫侍卫把它牵到远处去刷洗。
  她屈指在小黑脸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虎着脸:“你这醋坛子!”
  白马一走,小黑脸不复方才的霸道,蔫头耷脑地垂下脖子,发出委屈的呜咽声,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随随无可奈何,在马头上捋了两把:“罢了罢了,我不骑它总成了吧?”
  小黑脸定定地望着她,眼神天真。
  随随这么说自然是缓兵之计,哪有得了好马不骑的道理,她叫它看得心虚,在马头上薅了一把,便即回了后院。
  不一会儿,有侍卫来禀告,说那黑马不知怎的又从厩里跑出来,踹翻了白马的食槽和水槽,又不知怎么开了厩门,进去找那白马打了一架。
  随随无可奈何,只得对田月容道:“我已有了蹑影和追风,这匹白马便给你吧。”
  田月容喜出望外,搓着手道:“啊呀,这可怎么使得……”
  随随没好气地斜乜她一眼:“去,得了便宜还卖乖。”
  田月容笑道:“谢大将军赏赐。”
  随随忧心忡忡地往外看了一眼:“没见过醋劲这么大的马。”
  田月容道:“等我们回了魏博,见了蹑影,它得醋成什么样?”
  随随揉了揉额角:“到时候再说吧。”
  因是岁除,市坊中的脂粉铺子早早关了,侍卫们都回到白家宅院中,一群人说说笑笑便到了晚上。
  众人围着大方案团团而坐,饮酒吃肉,好不热闹。
  接近子时,随随照旧离席去厨房煮面,回来时眼中仍带着些黯然,但那黯然也像陈酿一般,悲伤已经沉淀下去,剩下清澄的怀念。
 
 
第68章 六十八
  幽州的白家宅院中一派热闹喜兴, 蔚州的驿馆中却是另一番光景。
  这样酷寒的时节,又是年尾,很少有人在尺深的积雪中行车走马, 整个驿馆中只有他们一拨客人。
  家家团圆的时节, 驿馆逆旅总是显得格外冷清。
  桓煊吩咐驿丞准备了最好的酒菜,让侍卫们在堂中聚饮, 聊慰思乡恋阙之情——于他而言长安与羁旅没什么差别,侍卫们却都是有家有室之人。
  关六郎想起这日非但是岁除,也是齐王的生辰,特地让厨下准备了长寿面。
  因齐王不喜羊肉腥膻, 面是鸡汤煨的。
  驿仆将面端上来,汤还是滚热的,白气蒸腾。
  桓煊定定地看着那白雾,眼神渐空, 仿佛那白雾对面有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
  他执箸的手微微颤抖, 不等将面送入口中,胸中血气翻涌, 喉头一甜。
  他放下银箸,拿起酒杯饮了一口, 将喉间的腥甜强压下去,对众人道:“你们慢用,孤先失陪。”
  齐王大病一场, 身体仍旧虚弱, 总是早早便就寝,侍卫们也不以为怪,纷纷避席行礼,恭送他离席。
  只有关六郎瞥了眼那碗一箸未动的长寿面, 望着齐王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
  桓煊早早熄了灯烛躺在床上,又是一个孤衾独枕的年关,他的心境却与去岁大相径庭,那时候他在淮西的兵营中归心似箭,如今他却像是在雪原中跋涉,四顾皆是一片苍茫,已没了归处。
  翌日清晨,窗纸仍旧一片昏濛,桓煊被庭中“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响吵醒,起身披上狐裘走到庭中,果见侍卫们在庭中燃爆竹。
  关六郎见了他道:“殿下元辰吉祥。”
  桓煊微微颔首:“同喜。”
  他们在驿站中停留了半日,用罢午膳方才启程。
  齐王赶赴幽州时恨不得昼夜不歇地赶路,回长安时却不急了,乘着马车不慌不忙地前行,一日只走一驿。
  在他们慢悠悠地往回走时,朝野上下早就为了他的事吵得沸反盈天。
  齐王连月称病不朝,连岁除宫中家宴和元旦大朝都没露脸,朝野上下自然起疑,元旦大朝会后,太子遣了亲信的中官和东宫药藏局的医官前去探望“缠绵病榻”的同胞弟弟,结果发现齐王压根不在府中,也不在别院。
  太子大惊,立即进宫禀告天子,天子拿来齐王府内侍总管高迈一问,真相便瞒不住了。
  若齐王只是个没实权的闲王也罢了,偏偏他还掌着神翼军,私自离京自然不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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