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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竟是本王自己——by写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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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煊上前一步:“我不信你没有动过心。”
  他死死盯着她的双眼:“我不信。”
  随随垂下眼帘浅浅一笑,仿佛听见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她轻轻摇了摇头,执起酒壶,将空杯满上,端起酒杯往唇边送去。
  不等杯沿沾上她水光潋滟的红唇,桓煊忽然伸手夺过她的酒杯往旁边一掷。
  不等她去取另一只酒杯,桓煊将案上的酒壶酒杯扫落在地,银壶银杯磕在金砖地上,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冬夜里回荡。
  随随只是平静地望着他,仿佛全然不把他的无理取闹放在心上。
  桓煊忽然意识到她从来没变过,以前无论他怎么对待她,她从不生气,也没有半句怨言,总是这样一味地包容着他。
  以前他以为这是爱慕,如今方知全是因为不在乎。
  可是他不信,他还记得他们分别前的那个春夜,她分明已经情动,她分明对他不舍,那销魂蚀骨、动人心魄不可能是他一个人的错觉。
  他急于证明些什么,于是越过几案,向她倾身过去。
  她没有躲闪,甚至向着他微微仰起脸,如同邀请。两人近在咫尺,连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
  她的唇上蒙着层水光,呼吸里有淡淡的酒气,越发让人沉醉,他记得她的嘴唇有多柔软,他记得每一次唇舌交缠的滋味,她一定也记得。
  他抬起手拨开她脸侧的发丝,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轻蹭着她的鼻尖,嘴唇若即若离:“萧将军贵人多忘事,小王帮你回想。”
  他的声音里几乎带了些恶毒:“我知道你喜欢。”
  时隔数年,他对她的身体依旧了如指掌,轻而易举地撩拨得她意乱情迷。
  听到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心中生出种报复的快意,冷冷道:“看来萧将军并没有忘记我。”
  他修长灵活的手指在她衣襟里游走,感到手下的肌肤逐渐发烫。
  随随忽然轻轻一笑:“是。”
  桓煊的手一顿。
  随随抬手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耳垂,手指上的薄茧蹭过敏感处,令他脊背一僵。
  “我很喜欢,”她笑道,“殿下也喜欢,既如此,共赴巫山也是桩乐事。”
  桓煊蓦地抽回手。
  随随拨了拨垂落肩头的长发,锁骨和肩头在灯火中泛着珍珠似的光晕:“殿下怎么了?我要过完正月才回魏博……”
  她抬手抚着桓煊的脸颊道:“左右无事,消遣一下又何妨。我是很喜欢殿下的。”
  究竟是喜欢他还是喜欢这张脸?他根本不用问就知道答案。
  桓煊抓住她的手腕:“鹿随随!”
  她红唇轻启,嗓音低沉沙哑,温柔得像一声叹息,却又残酷得像世间最锋利的刀:“抱歉,世上本没有鹿随随这个人。我也没办法把她还给你。”
  桓煊的手一松,随随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拨开,他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随随将衣裳笼回肩头,站起身不紧不慢地系好腰带,然后走到床边,打开箱笼。
  她从里面找出一只狭长的檀木盒,打开盒子,取出一把金银平脱海水纹的乌鞘长刀。
  她握着刀走回桓煊面前,把刀放在几案上:“无意间取得殿下的佩刀,今日殿下到访,正好物归原主。”
  金色的海水纹在火光里熠熠生辉,桓煊一眼便认出这是他的乱海,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佩刀,他曾用它为一个女子换了一块玉佩。
  玉佩碎了,而那个女子只是个幻影。
  世间唯一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人,是假的。
  这把刀怎么到了萧泠手上,他已不想去问,萧大将军神通广大,什么事做不到,什么东西得不到。
  他笑了笑:“已经扔了的废铁,我不会再收回去。”
  他拉起她的左手,把刀柄放进她掌心,把她手指合拢,然后拔刀出鞘。
  饮过无数鲜血,夺过无数性命的刀刃闪着慑人的光。
  他用手握住刀刃,将刀尖缓缓拉近。
  利刃割开他的手掌,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滴落在金砖上,发出空洞的声响,血腥气弥漫在灯烛的烟气中。
  萧泠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只是平静地望着他,她的眼眸在灯火中依旧清澈晶莹,宛如琥珀。
  桓煊嘴角微弯,他不禁困惑,当初自己怎么会从这对眼眸里看出深情,她的眼睛的确是琥珀,里面封存着的是早已死去的深情,千年万年,直到永远,不会有半分改变。
  刀尖抵上脸颊,划破肌肤,过了许久鲜血才从伤口中渗出来,染红了他半边脸颊。
  “现在不像了。”他松开手,站起身,决然地向门外走去。
 
 
第81章 八十一
  门帘被重重地掀开, 复又重重摔下,寒风带着冰雪气息扑入温暖的卧房中,吹得烛焰颤动不止。
  随随始终静静坐在榻上, 直到靴子踩着积雪的声音远去, 方才将手中的乱海搁在案上。

  她执起酒壶往杯中注酒,壶中的酒却已不多了, 只有浅浅的小半杯,她便将这小半杯酒一饮而尽。
  接着她起身去床边拿了一块素白的绢帕,缓慢又细心地擦去刀刃上的血迹,她的手依旧干燥稳定。
  刀刃重又变得雪亮, 在灯下泛着截冰般的寒光。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将刀还入鞘中。
  她忽觉虎口微微一痛,垂眸一看,却是入鞘时偏了一分, 虎口被刀刃划了道浅浅的口子。
  随随微微一怔, 她从晓事起便与刀剑打交道,闭着眼睛也能准确无误地拔刀还刀, 竟像个新手一样被自己的刀剑割伤。
  或许因为这不是她的刀,这把刀的性子也和它的主人一样烈, 一样嚣张跋扈,任意妄为。
  她垂眸望着刀刃,轻轻转动手腕, 刀光闪烁, 倒映在她的眼眸中,她的眸光也微微闪动,仿佛平湖泛起微澜。
  半晌,她用帕子擦了擦血迹, 然后将沾满血的帕子投入火盆,熄了灯躺回床上。
  ……
  天河渐没,夜已阑珊。
  桓煊回到王府,高迈揉着眼睛迎出来:“殿下怎么这时候回府,明日不是还要入宫……”
  话未说完,他蓦地注意到他脸上的血迹和一条两寸来长的口子,顿时吓清醒了:“殿下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回来的路上遇刺了?”
  旋即他又觉得不对,哪个刺客杀人是往脸上划的?
  桓煊道:“跌了一跤,尖石划破的。”
  高迈自然不信,他又不瞎,怎会连刀剑伤和石头划伤都分不清。
  他瞟了眼桓煊身后的关六郎,只见侍卫统领沉着脸,浓眉拧在一起,脸色又似有些尴尬。
  主人不肯说,做下人的也不好问,高迈只得先把他迎进去,一边道:“石头割伤可大可小,老奴给殿下去取伤药,留了疤可就破相了。”
  桓煊往自己脸上割一刀就是为了破相,他恨透了这张脸,当下道:“不必。”
  说罢径直往前走,走出两步,他忽又顿住脚步,转过身道:“明日一早随我去趟山池院。”
  高迈不由一惊,当初齐王殿下从幽州回来就把山池院锁了,从此以后不止没人踏足,也没人敢提起,常安坊和山池院成了整个王府的禁忌。
  怎么今日忽然又提起了?
  桓煊又道:“带一车桐油。”
  高迈悚然一惊,这是要做什么?他见主人脸色不对,不敢多问,只得道:“是,老奴这就叫人去备。”
  待桓煊回了院子,高迈方才找到机会问关六郎:“殿下这是怎么了?今日不是出城去迎三镇节度使么?可是接风宴上出了什么岔子?”
  关六郎笨嘴拙舌,不知道怎么启齿,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向宋九道:“你说。”
  宋九压低声音道:“高公公,你道那位萧泠萧将军是谁?”
  高迈皱着眉道:“河朔节度使,还能是谁?”
  他忽然想起萧泠的另一重身份:“还和先太子定过亲,可都是陈年旧事了,和我们殿下有什么干系?”
  依譁
  “干系可大了,”宋九一张脸皱得像苦瓜,“那女杀神和咱们府上当初那位鹿娘子生得是一模一样……”
  高迈心头一突:“莫非殿下打起那位的主意?”
  这是找替身找上瘾了?替完这个又替那个,可人家是女杀神啊,是想替就能替的吗?
  难道是他家殿下喝醉了酒冒犯了萧泠,这才被她划花了脸?
  关六郎见高公公神情变幻莫测,知道他是想多了,在宋九后脑勺上重重拍了一下:“萧泠和鹿娘子是同一个人。”
  高迈大骇:“谁和谁是一个人?”
  关六郎道:“鹿娘子用的是假名假户籍,她没死,是趁乱跑了。”
  高迈的眉毛也和关六郎似地拧成了一团,堂堂三镇节度使给他们家齐王殿下当外宅妇,这是图什么呀?
  半晌,他突然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众所周知他们家殿下生得和故太子有七八成相似……
  “殿下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欲言又止地问道。
  关六郎道:“殿下宴后去了趟萧将军下榻的院子,出来的时候半张脸就全是血了。”
  宋九用手往自己脸颊上比划了一下。
  高迈便知道了,是自己划的。
  他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又似什么都不太明白,但决计不敢往下深想。
  他对关六郎和宋九道:“这件事切不可传出去,若是外人问起,一律说是殿下酒后跌跤,不慎叫尖石划破。今日带出去的那些侍卫,关统领都关照一下。”
  关六郎道:“这是自然。”
  高迈又遣了个小内侍去叫醒高嬷嬷。
  老嬷嬷年纪大觉浅,不一会儿就来了前院,高迈将事情来龙去脉简单讲了一遍,叹了口气道:“殿下自小和嬷嬷亲近,嬷嬷去劝劝殿下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割其面算怎么回事呢……”
  高嬷嬷一听,立即去了齐王的院子。
  东轩里亮着灯,高嬷嬷走到门外叫了声“殿下”。
  桓煊道:“嬷嬷请进。”
  高嬷嬷褰帘进去,桓煊放下手里的书卷;“嬷嬷怎么来了?快去烤烤火,别染了风寒。”
  老嬷嬷来时已经哭了一路,眼睛肿成了胡桃,一见他脸上刀口,眼泪又落了下来,口中连道“作孽”。
  她从袖子里取出伤药,这是尚药局的秘药,虽不能确保不留疤痕,至少能让伤口快些愈合,让疤痕浅淡一些。
  “老奴给殿下上药,”她哽咽道,“殿下做什么同自己过不去啊……”
  桓煊想拒绝,可看着高嬷嬷哭肿的眼睛,到底没说什么,只是紧抿着唇。
  老嬷嬷颤颤巍巍地上前来,一边抹眼泪一边打开瓷药盒,哆哆嗦嗦地用干净的绢布蘸了药膏,厚厚地敷在他伤口上。
  伤口很深,好在乱海的刀锋薄而锋利,只是细细的一道,看着并不狰狞。
  高嬷嬷敷好了药,抖抖索索地收起药盒,自言自语似地道:“以前老奴也纳闷,那小娘子虽然出身低,可也是爹生娘养的,怎么会一点脾气也没有,受了殿下白眼还是笑微微的,殿下叫她学阮三娘,把她一晾几个月,但凡是个人都有气性,她却跟面团似的任人搓圆捏扁……”
  她说着摸出帕子,掖掖眼睛:“哪有人是这样的,都是老奴的错,老奴那时候就该察觉不对劲了……”
  桓煊一时不知道老嬷嬷是来宽慰他还是来往他心上插刀的,只是沉着脸不说话。
  高嬷嬷老眼昏花,自然看不清楚他的脸色,自顾自道:“如今知道了也好,殿下也可以断了念想,不必再自苦了,殿下早些把她忘了吧。”
  桓煊知道她说得在理,他自己也是这么打算的,可被老嬷嬷这么说出来,他心里却莫名有些不舒服。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我乏了,嬷嬷也去睡吧。”
  高嬷嬷还想说什么,桓煊已经起身往净室走去,她只能暗暗叹了口气道:“老奴告退。”
  桓煊叫了个内侍来:“送嬷嬷回后院,仔细石阶上的冰。”
  ……
  翌日清晨,随随照例一早起来练刀。
  换好衣裳绾起发髻,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田月容道:“把昨日得的那双宝剑取来,我和你练练。”
  田月容眨了眨眼道:“大将军天天同属下练,不觉得腻味么?昨夜刚得了两个剑僮,不如叫他们来试试。”
  随随知道她又在打趣自己,不过她也好奇那对陈氏孪生兄弟本领如何——昨日看他们在席上舞剑,手上显是有些功夫的。
  她点点头道:“你去叫他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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