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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竟是本王自己——by写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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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随却已认出他来,向程徵道:“程公子先进去吧。”
  程徵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那是谁,向那黑影看了一眼,对随随道:“大将军……”
  随随道:“你先回去,我稍后就进来。”
  程徵脸上掠过忧色,将伞给她:“大将军小心。”
  随随道:“伞你撑着吧。”
  程徵却拉起她的手,把伞柄塞进她手中,又回头向那黑影看了一眼,这才向院中走去。
  随随撑着伞向桓煊走去,他没披狐裘,身上只穿了件锦袍,也不知在风雪里站了多久。
  “殿下光降,有失远迎。”她在两步开外站定,平静地道。
  桓煊恨透了她这无动于衷的模样,一股血气冲上头顶,他上前两步,猛地夺过她手中的伞向旁边扔去,伞在雪地上打了几个转,被寒风吹远了。
  随随没去捡,淡淡道:“殿下喝醉了。”
  四下一片昏暗,只有院里透出的灯火映在雪地上,桓煊看不清她的神情,但他可以想见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有多冷漠。
  其实她一直都是如此,还是鹿随随的时候便是如此,外表看着柔情似水,内里却是不化的坚冰,无论他怎么闹,怎么折腾,她都只是冷眼旁观,因为只有桓烨能牵动她的喜怒哀乐。
  他恨极了这样的她,可又爱极了这样的她,时至今日他已骗不了自己,即便知道都是假的,即便知道她心里根本没他,他也放不下她,放不下,忘不掉,挣不开。
  挣不开便不挣了,他要她,他要拉着他的太阳一起沉沦,一起堕入深渊。
  他抱住她温暖的身体,将她重重抵在墙垣上,低下头寻找她的唇。
  他找到了,那么温软那么甜蜜,几乎将他整个人融化,他用手握住她的脖颈,感觉她血管在掌心快速地搏动,她的胸膛起伏,呼吸急促,吐出的白气像春山中的雾霭,把周遭变得旖旎又朦胧。
  “不就是逢场作戏么?”他抓着她的肩头,额头用力抵着她的额头,“别人可以,我也可以。”
  说完,他重又吻上她柔软的双唇,用力撬她的齿关。
  紧接着,他的唇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她将他的唇咬破了。
  随随冷冷道:“不行。”
  桓煊吃痛,身子一顿,双唇却仍旧抵着她,哑声道:“为什么不行?”
  随随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桓煊松开她,垂下眼帘,用手背擦擦唇上的血,忽然抬眸轻笑了一声:“有什么不行?”
  他一字一顿道:“我本就是个无君无父,无母无兄,罔顾人伦的,禽兽。”
  随随心里微微一动,她想起回到魏博的那一日,她的婶婶指着她的鼻子,尖声咒骂:“连亲叔叔都杀,你这刑克六亲的煞星,罔顾人伦的禽兽!”
  于是她当着她的面杀了她的堂兄和堂弟。也许她是对的。
  她双睫轻颤,闭上了双眼,桓煊低头咬住她的唇,凶蛮地攻陷她,腥甜的气息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已分不清是谁的血。
 
 
第94章 九十四
  阖家团圆的日子, 孑然一身的人总是特别容易软弱,随随也不例外。
  但她的软弱也只持续了片刻。
  不等一吻结束,桓煊只觉胸膛一痛, 回过神来, 发现自己已被推开了。
  随随推开他,顺手解下腰间的惊沙指着他心口, 桓煊没有丝毫迟疑便撞了上去。
  随随反应快,及时将手收回,他的胸膛仍然重重撞在她刀鞘上——幸而刀未出鞘,或许正因料到他会这样不管不顾, 她才没用刀尖指着他。
  桓煊抓住刀鞘,蹙着眉,微微喘息,唇上还带着水光, 伤口隐隐渗出鲜血。他没说话, 只是执拗又凶狠地盯着她,像头受伤的狼, 仿佛随时都要上去扑咬。
  可随随不是猎物,她双颊的潮红尚未褪去, 心绪已然平复。她笑了笑:“你不行。”
  桓煊挑眉:“我不行难道别人就可以?”
  随随道:“是。”
  桓煊声音一沉:“程徵就可以?”
  随随没回答,也没反驳,目光落在他脸侧的刀痕上:“你知道我把你当什么, 还觉得自己可以?”
  桓煊心脏一缩, 呼吸都似在作痛,从喉咙间发出的每个字都像是刀一样割着他自己:“我知道。”
  随随抱着臂道:“你不在乎?”
  桓煊道:“不在乎。”
  随随目光落在他脸侧的伤疤上。
  桓煊明白她的意思,若是心甘情愿当赝品,他就不会一气之下毁伤自己容貌了。
  桓煊抿了抿唇:“我不在乎。”
  随随淡淡道:“殿下这是何必, 只要你愿意,不知有多少人愿意给你做这碗生辰面,何苦盯着根本不属于你的这碗。”
  桓煊道:“我乐意。”
  随随撩了撩眼皮:“我不信。”
  桓煊一时哑口无言。
  随随道:“你现在醉了,明天醒来也许就会反悔。”
  桓煊道:“我不会反悔。”
  随随道:“醉鬼的话不可信。”

  桓煊道:“孤不是醉鬼。”
  可他已经数不清自己今晚饮了几杯酒,脑袋也昏昏沉沉的,自己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有多清醒。方才那事也不是清醒的人能做出来的。
  随随道:“殿下不妨回去想想清楚,若是真愿意做这赝品,我自然不会介意。”
  她轻轻巧巧地说出“赝品”两个字,正如他当初一样。
  鹿随随死后,他每每想起那个上元夜就悔恨不已,可直到今日易地而处,他才真切体会到这两个字的残忍。
  他抿了抿唇,垂下眼帘:“我做错了很多事,说错了很多话。”
  随随道:“无妨。”
  桓煊道:“我待你不好,但那年上元节,我并没有把你当作别人的替身。”
  随随道:“本就是两厢情愿的事,殿下不必介怀。”
  桓煊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大将军或许不会在意我怎么想,但出口伤人,错就是错。”
  随随一哂,抬眸看他:“倒也不是全不在意,当赝品究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早就想同你说,再爱海棠的人看多了也会腻味的。”
  桓煊有些诧异,随即低下头:“抱歉。”
  随随道:“那年上元节没放成河灯,终究是个遗憾。”
  桓煊的心脏擂鼓般地狂跳起来。
  随随淡淡道:“凡事还是有始有终的好,今年上元殿下陪我去放灯吧。”
  桓煊只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她用绳子绑了提在手里,提起来又放下,她一提起来,他就生怕又有个坠落在等着。
  “当真?”他屏住呼吸,等待着她的裁决。
  随随挑了挑眉:“殿下看我像在说笑?”
  桓煊的心好像生出了一对翅膀,要飞上夜空,飞到风雪的尽头。
  随随道:“在西北时听说长安上元夜曲江池里满是河灯,犹如星河倒悬,一直想亲眼看一看。”
  她当初和桓烨在西北合兵平叛,关于长安的事自是听他说的。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斩断了他心上的翅膀,于是他的心又坠落下来,直直落入深渊。
  随随却已将刀扣回腰间,转过身去:“殿下回去思虑几日,想清楚上元夜便来曲江亭子赴约吧。”
  ……
  回到堂中,春条端了热气腾腾的姜汤来:“娘子怎么在外头呆了这么久?快喝碗姜汤暖暖身子。”
  随随并不冷,她甚至觉得身上有些发烫,不过还是接过来啜了一口,笑道:“春条姊姊疼我。”
  春条赧然道:“是程公子细心,不是他提醒奴婢还想不到……”
  程徵站在不远处望着他,眉眼在烛火中越发显得温柔。
  随随道:“多谢程公子。”
  程徵的目光落在她唇上,她的嘴唇比平日更饱满殷红,还有一个不太显眼的破口。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温声道:“是在下该做的。”
  随随想起方才他半个身子都在伞外,几乎是冒雪走了那么长的路,不由看了看他的肩头,果见他肩膀已经被雪水洇湿了。
  她蹙了蹙眉道:“程公子也喝碗姜汤,回去换身衣裳吧。”
  春条这才想到程徵也在风雪里走了一遭,歉疚道:“我去给程公子也盛一碗。”
  程徵道:“在下自己来就好。”
  随随在堂中坐了会儿,许是方才在外头应付桓煊太费神,坐在堂中看侍卫们打了两局双陆,便觉有些乏了,起身回屋歇息。
  待她离开后,程徵问田月容道:“上远夜诸位去逛灯会么?”
  田月容道:“程公子想看灯?。”
  程徵道:“听说勤政务本楼外有大灯轮和灯山灯楼,诸位不去看么?”
  田月容目光闪烁了一下:“灯轮那里人山人海的,年年都有凶徒浑水摸鱼,偷抢财物、拐带妇孺,还是别去凑热闹的好。倒不如去城南曲江池看河灯,今年还有龙灯和大莲灯,映着河水可漂亮了,在魏博可看不到。”
  程徵目光微微一动,点点头道:“在下便不去凑热闹了,还是在驿馆中歇息吧。”
  田月容眉头一松:“也好,程公子旧疾未愈,还是多歇息的好。”
  ……
  桓煊回王府饮了碗醒酒汤,沐浴更衣洗漱毕,也就到了出门去参加大朝会的时候。
  雪停了,天色依旧漆黑,寒冷的街道上已是车如水马如龙,火把与风灯的光汇聚成星河,流向蓬莱宫。
  桓煊在马车里睡了会儿,做了几个乱梦,醒来时心脏依旧跳得很快,却回想不起来究竟梦到了什么,掀开车帘往外一瞧,马车已驶入丹凤门。
  车驾停在含元殿的龙尾道前,桓煊下了车,披上白狐裘,沿着龙尾道向大殿走去。
  殿庭两旁金甲葆戈,仪卫森严,距离大朝会尚有半个时辰,已有许多臣僚和朝集使到了,分作文武两班,在正殿两旁的翔鸾、栖凤两阁中等候。
  文臣在东,武臣在西,桓煊一进栖凤阁,便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元旦大朝,她按品穿着紫绫朝服,头戴武冠,长身玉立,叫人一看便挪不开眼。
  她正与其他官员寒暄,看见他走进阁中,只是抬起眼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向他一揖:“见过齐王殿下。”
  任谁都看不出在短短两个时辰之前,他们还曾有过亲密之举。
  偏偏有人眼尖,兵部尚书向齐王行罢礼,眯缝起老眼,盯着桓煊的嘴纳罕道:“噫,齐王殿下嘴怎么了?”
  桓煊道:“不慎磕到一下。”
  兵部尚书看了眼随随笑道:“真巧,萧将军也磕到一下。”
  随随脸不红心不跳,笑道:“是很巧。”
  老尚书去和其他人寒暄,随随向桓煊踱了两步:“殿下酒醒了?”
  桓煊道:“醒了。”
  话音甫落,第一声晨鼓自承天门传来,侍卫擂起殿外的大鼓,元旦大朝快开始了。
  鼓声中,随随低声道:“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桓煊道:“记得,正月十五曲江亭子。”
  随随点点头:“不见不散。”
 
 
第95章 九十五
  元旦大朝会后, 桓煊回到王府,回想起上朝前在栖凤阁中萧泠的态度,他隐隐感到有哪里不对劲, 心中似有个模糊的念头, 每当他快要抓住时却又像游鱼一样滑走了。
  正思忖着,忽有内侍在帘外道:“殿下, 宋副统领有事禀告。”
  桓煊思绪被打断,捏了捏眉心道:“请他进来。”
  宋九郎走进书房,向桓煊行了个礼。
  桓煊道:“可是东宫那边有什么事?”
  他本在一步步向太子施压,逼他狗急跳墙, 但萧泠回京让他只能推迟计划——三镇节度使的身份敏感,两人的关系又瞒不过有心人,若是在她驻京期间动手,不可避免要将她拖进是非的漩涡里。
  皇帝忌惮萧泠, 虽然不会轻举妄动, 但难保不会因势利导对她不利。
  计划虽然暂停,但他还是让人盯着东宫, 宋九便是总领其事之人,这位副统领平日嬉皮笑脸的, 却很擅长这些勾当,与严正刚直的关六郎相辅相成。
  宋九郎道:“回禀殿下,东宫没什么明显的异动, 但太子近来时常以讲经论道为名召僚佐入书房, 一谈就是半日。听闻后院也几乎不去了,只时不时去吴良娣院子里看看小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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