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长女——by百里冰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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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豹闻言,心中生出几分诡异的自信。即便猜到了又如何,只要他不认,京兆府也没办法牵扯出庆安侯府和三王爷。
第136章 攻心之计
“魏将军是不是在想, 只要你不开口,不招供,你背后那人就是安全的。只要他无事, 即便你死了, 至少他会保住你的家人?”
被叶逍一语道破心中所想, 魏豹忽然意识到多说多错,或许现在闭口不言才是最正确的。魏豹用心防备着叶逍套话, 不妨他闭嘴后,叶逍也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
叶逍不说话,魏豹却忍不住去想他的话有什么特殊含义。他反复思量着被捕后所有人包括自己说过的话语, 想要分辨哪些可能是对方的语言陷阱, 想着自己有没有泄露什么重要讯息。然而无论怎么想,他都猜不透对方的用意。
脑子就仿佛一团浆糊, 根本无法思考。魏豹又尝试按着叶逍的建议入睡, 然四肢被锁在墙上,不能躺不能坐, 加上心中还有事,又如何能睡着?他从未觉得夜可以这么漫长, 漫长到叶遥带人进来换班时,心中竟有种莫名的雀跃——这表示夜终于过去了。
看到叶遥, 叶逍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 随意道:“四殿下和林大人可要提审魏豹?”
“魏将军如此忠心之人,想让他开口怕是不易。恰好京兆府得了新线索, 就先不啃这块硬骨头了。”叶遥意有所指地看了魏豹一眼,“只要魏将军活着, 对方就会主动将新线索和人证送上门, 四王爷交代我们的任务就是确保魏将军的安全。”
叶逍点点头, 注意到叶遥手上的纸包:“魏将军还有早饭吗?”
“林大人说了,犯人吃得多,反而麻烦。一日送一顿不饿死就好了,这是我带着打发时间的干果。”叶遥进牢房坐下,打开纸包,对魏豹笑了笑道,“魏将军,想来昨夜也睡好了,我剥干果应该不会打搅您吧?”
魏豹看着他,没有说话。
“不说话就是不反对了!”叶遥手上剥着干果与魏豹说话,“并非在下小气不请你吃,实在是林大人吩咐了,不能让你吃太饱,免得你太精神,与我们耍花招。”
在墙上锁了许久,魏豹非常疲倦了。不能入睡,却不表示没有睡意,听着叶遥卡兹卡兹剥干果的声音,魏豹异常烦躁。
魏豹将要开口时,叶遥反而先开了口:“今早忠顺王府传来消息,说二王爷的伤势已无大碍了。我说魏将军,您这都图什么呀,不管你与忠顺王爷有什么仇怨,这会儿人家是活的好好的,可怜跟着你的那些弟兄,还有你的妻儿和族人,啧~”
“你什么意思?”
“魏将军是军户出身,想来是没怎么读过书吧?”
魏豹确实没有读过书,因在军中作战英勇,得了施超亲眼,当了官,才陆续认识了些字。只他也就是认识些常用字罢了,并未正经读过书。
“魏将军读过靖律吗?”叶遥道,“我少时是我家殿下的伴读,倒是读过些书。那会儿,我家殿下就教导我们,习武之人,什么诗词歌赋哪怕是四书五经不喜欢不读都无所谓,靖律却不能不读,不仅要读还要记住,这样才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叶遥将干果咬得卡兹作响:“以前我是不太明白,如今看到魏将军倒是明白了些。可怜呐可怜!”
“可怜什么?”
“可怜你那夫人和孩子啊,对你在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就被你连累,丢了这大好头颅。”
魏豹呼吸为之一促:“你什么意思?”
“到了这个时候,魏将军还问出这种话,果然是吃亏在于读书少啊。刺杀亲王重伤一名皇子,后果您难道不知道吗?”叶遥悠然道,“主谋者运气好些夷三族,运气差一点那就是诛九族了。三族也好,九族也罢,反正你的夫人和儿女是肯定会下去陪你的。至于你的族人,若运气好些也就是为奴为婢,至少还能苟且偷生。”
“不、不会——”
“不会什么?莫非你以为他们会有人求情?你犯下如此大罪,普通人求情无用,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的,那个开口的人必然免不得被怀疑是幕后主谋,岂敢求情?”
“你在套我的话!”
“我就是小小侍卫,知道太多对我没有好处,只是可怜你族中妇孺罢了。至于魏将军你——犯下此罪,便是凌迟也不算无辜,倒是没什么可同情。”
魏豹轻哼了一声,闭目养神。睡意朦胧间仿佛听到女人和孩童的哭声,那哭喊的女人和孩子在梦境之中化作了妻儿,魏豹骤然惊醒。
魏豹重重地喘了口气,察觉那是一个噩梦,才逐渐放松下来。
从答应为施超做事后,魏豹就做了万全的准备。他在来京城的路上掉包了妻儿,发妻和一双儿女安置在一处几乎与世隔绝的山村。在途中买了两个孩子,又借口丧妻,以一百两聘礼求娶了一位驿丞的女儿。
去年,新夫人又为他生了个儿子。不过在魏豹心中,这位二夫人的分量远不如原配。至于那个新生的儿子,虽说不舍,好在他还有长子。想到自己可以逃出升天的妻子和一双儿女,魏豹心中稍宽。
如此又过了许久,叶逍再次来换班,给魏豹带了晚饭。如昨日一般,侍卫们只给他喂了几口饭,一口水就收起了食盒。每次喂饭喂水都仅仅是维持魏豹不会饿死渴死,饥渴加上无法休息的疲惫让魏豹的精神开始恍惚。
漫长地等待,再次开始,魏豹正迷迷糊糊,就听到脚步声。有个穿着连帽斗篷的男人走进了牢房,对方的脸很陌生,魏豹确定自己并未见过。
“魏将军!”那人放下兜帽,露出了一张方正的国字脸,微笑道,“在下信郡王府上长史苏连仓。”
“信郡王也插手了此案?”魏豹意外道。
“这不是魏将军应该关心的。”苏长史笑道,“在下奉我家主人之命,给魏将军送一件东西。”
苏长史从袖中掏出一副小像,给魏豹看,小像上是一个年轻妇人带着一双孩子。
魏豹看到这张画像,牙齿咯咯作响:“你、你……”
“魏将军与夫人分开多时,我家主子怕魏将军担心他们母子近况,特意让人画了这幅小像,将军可喜欢?”
若只是妻儿的画像,魏豹不会如此激动。京中无人见过他的原配妻儿,可边城却有人见过。仅仅是画像并不稀奇,可这幅小像除却人,还画了背景,那屋子的样式就是魏豹安置妻儿所在。
“哈哈哈~就算你抓了我妻儿又如何?我所犯之罪将株连他们,难道我招了,他们就能活吗?”魏豹凄然笑道。
“魏将军!”苏长史收起画像道,“我既然敢来与魏将军提条件,那自然有谈判的本钱。他们会如何,就取决于你了。你若真这般狠心,那么他们母子三人很快就会与你在这地牢相见。若你愿意合作,不仅你的原配和长子长女能活,就是你那襁褓中的幼子也能活命。”
“什么意思?”魏豹冷笑道,“方才你们不是已经说过了,以我之罪,根本无人能够求情。”
“若只是要令夫人和将军的一双子女活命,何须求情?我既然只是送来了画像,而非将他们送来与魏将军团聚,自然是因为他们尚未落入官府手中。他们能不能活,如何活,皆在将军一念之间。”
“我不会背叛侯爷。”
“庆安侯死了,庆安侯的儿子也死了,他这一脉,施家没人了。”苏长史道,“且,我们也不曾想过让将军背叛庆安侯,不仅如此,我们还会帮你为庆安侯伸冤。”
“什么意思?”
“我们需要将军出面指证忠顺亲王派人暗杀庆安侯和世子,将军你刺杀忠顺王是为庆安侯报仇。”
魏豹脑海中有灵光闪过,惊讶道:“你、你们故意将谋害侯爷父子的凶手泄露给我,引我去刺杀忠顺亲王,然后又在恰当时候跳出来救忠顺,抓我入狱?”
“魏将军错了!”
“何处错了,难道你们不敢承认?”
“将谋害庆安侯父子的真凶泄露给将军的确实是我们,且此事我们也不曾欺骗于你。”苏长史道,“不过我们出现在忠顺王府并非为了救忠顺亲王,而是为了救你性命。”
“救我?”
“忠顺亲王极可能就是隐的主人,魏将军觉得自己带着那几个人就能杀死一个杀手组织的老大?我们这么快赶到,不过是担心你被杀人灭口罢了。”
“你们引我去刺杀忠顺,设计我入狱,又要我指证忠顺,到底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让真相大白天下了。难道魏将军愿意让安庆侯和世子永远沉冤吗?”
“只怕你们想要掀出的不止这一桩案子吧?”
魏豹心中清楚:施超是侯爷不假,但旁人可犯不上为他雪冤这般大费周章。这个人若说施超的外甥徒元灿还算是合情合理,可苏长史却隶属于三王爷不睦的信郡王。
“魏将军担忧太多了,即便我们有其他计划,也没必要告诉你。”苏长史转身向外走去,“今晚,你好好想想再来说。过了今夜,许多事情怕就轮不到魏将军了。”
魏豹想要追问更多,但苏长史已经离开了。
魏豹越想越烦躁,努力地挣扎了几下,锁着手脚的铁链咚咚作响:“你家郡王到底想做什么?”
“魏将军,我只是王爷身边的小护卫,没有护卫会日日追问主子要做什么。”叶逍道,“说来我们都守了将军两日了,希望你我都能早日解脱。”
第137章 狡辩之言
夜深了, 徒元灿躺在床上却是难以入眠。
他被绑架的这几日,事情似乎在朝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而他却不知道纰漏出在哪里。那个人明明扮作了徒元义的模样将他带走, 又让他指证徒元义是幕后黑手, 可为什么徒元义却有不在场证据。
到底是那人要坑他,令他平白担上诬陷兄弟之名, 还是这个用来嫁祸徒元义的计划中间出了纰漏?毕竟,那日徒元义本该在府中闭门思过, 仅有府中下人为证,并不足以让他自证清白。
徒元义那件事暂且不说, 在这个档口上, 魏豹为什么私自决定刺杀忠顺亲王?魏豹是庆安侯的旧部, 与徒元灿联系不深。可施超让魏豹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三皇子办的, 一旦魏豹招出庆安侯,对徒元灿也是大大不利。
若只是刺杀忠顺亲王的事情也就罢了,毕竟庆安侯已死, 徒元灿与魏豹少有往来,大可推诿抵赖,撇清关系。徒元灿最担心的是魏豹将以前的旧事也一并招供了,比如那场他唆使庆安侯策划的花灯节刺杀。
徒元灿原想悄无声息地将魏豹灭了口, 可他没想到京兆府将魏豹保护的那么好,以至于他埋在京兆府多年的暗棋都用上了也没能如愿。虽说收买的小吏都已经死了, 但徒元灿心中明白, 只要魏豹活着, 这件事就不算结束。
辗转难眠, 却又无计可施。天未大亮, 徒元灿便迫不及待地起身写了一封信交给亲信送出去。
徒元灿的亲信早年是施超的斥候, 为人颇为机灵。出府后,他先是去了闹市,中途还换了衣服,如此七弯八拐,最后却是回到了与三王府不远的忠顺王府后门。这般大费周折,徒元灿就是担心被人发现他与忠顺王府的往来。
眼下的忠顺亲王也正在不安之中,徒元启在他府上遇刺,出现了两个重要隐患:其一徒元启在这个颇为敏感的阶段来他府上,极易暴露他们之间的秘密;其二,魏豹来行刺极可能是察觉了他暗地里的多重身份。
魏豹是庆安侯的人,自然也是三皇子一系。他即便知道什么,为保三皇子,一时半会也不会招供。忠顺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魏豹知道的事情,三皇子是否也知道了?只将魏豹灭口不难,可要杀死徒元灿灭口,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经历了盐案和通天坊的连续打击,隐的势力已大不如前。随着亲信的相继折损,忠顺手上势力萎缩的厉害,这让他对暗卫的掌控都有所减弱。如今对三皇子出手,忠顺没有把握能够像杀大皇子那样干脆利落。
然若徒元灿知晓了他的秘密,为何不拿着他的秘密来要挟。若要对付他,为何不当众揭穿,而是选择安排这场刺杀,还是一场成功率极低的刺杀?要知道徒元灿并不知道隐掌握了花灯节刺杀真相。
忠顺正百思不得其解,属下就送来了徒元灿的信,忠顺又仿佛全都明白了。
徒元灿送来的这封信是约忠顺私下见面,忠顺猜测徒元灿想拉拢他。昨日的那场刺杀,也许一开始就是冲着徒元启而来,徒元灿想要以此逼忠顺弃徒元启选择他来合作。
明白了徒元灿的盘算,忠顺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容:这位三皇子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野心勃勃、眼高手低,也亏得徒元灿这份野心。否则他直接将真相禀告给陛下,自己的麻烦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