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菟丝花外室跑路了——by羁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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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那点心拿在手中,如何也不往嘴里送。她余光里瞧见茜纱窗外光线明亮,团团的喜气,全不似这阴冷室内的昏暗。
  忽而又想起往年的生辰,父母亲人围坐一团,阿娘亲手端上长寿面,爹爹一点点帮她剔除鲥鱼里的小刺,细心叮嘱:“长寿面也不可吃太多,晚上又要不克化了”。
  她的大哥哥二哥哥还有幻表姐,总有各种新奇玩意拿出来,言笑晏晏的打趣:“我们音音又长大了一岁,往后就是大姑娘了,明年就不送这些小玩意了,得送你个如意郎君了。”
  那时她也是坐在明亮温暖的廊下,享受温煦春风的,总觉得那是年年都有的平常,怎得一转眼,就在这阴暗后罩房了呢?
  阿素正垂头艰难的咽那桂花糕,忽听吧嗒一声,抬头却见她家姑娘举着点心,愣愣望着那透光的窗格,大颗大颗往下掉眼泪。
  自打沈家出事以来,阿素其实没怎么瞧过音音哭,她总是轻柔浅笑着,一点点扛起了肩上的重担。每每她为她不忍,她反倒要来宽慰自己。可今日这泪水砸的她猝手不及,她完全不敢想,姑娘心里该多难受,才会如此失态。
  她手忙脚乱,抬手便去帮她抹泪,却不妨抹了她满脸的点心屑。小姑娘摇摇头,两人又哭又笑,一时倒也好过些许。
  那边临湖的水榭里,江陈墨眉微蹙,将杯盏一放,有些不悦的对老夫人道:“祖母,何必闹这样大阵仗,连圣旨也请了来。”
  蒋老夫人今日高兴,倒也懒得同他计较,道:“这是我江家定亲,自然要风光体面。祖母就是要让天下人瞧瞧,我们国公府如今又是何等荣耀。”
  她说完又转头拍了拍柳韵的手,可亲的很:“韵儿,等你们大婚,祖母也定当给你好好操办,要你风风光光嫁进来。”
  柳韵偷瞄了眼江陈清俊的侧脸,还是觉得像在梦里一样,羞羞答答点了点头。
  今日这宴席也分男女宾,只一对新人却坐在一起,同蒋老夫人一道答谢。
  这热闹的喧嚣让江陈无端烦闷,耐着性子坐了片刻,便借口起了身,出了水榭,吩咐于劲:“回首辅府。”
  柳韵瞧着那果断转身的背影,愣了一瞬,眉眼垂下来,露出了无措伤怀神情。
  老夫人看她如此,手中杯盏重重落下,冷哼:“他倒着急的很。”顿了顿,又吩咐张嬷嬷:“让沈家姑娘过来,来给主母敬杯茶水。”
  话音落了,张嬷嬷还未动,柳韵开了口:“姑母,无妨,如此大张旗鼓,想必音音姐姐抹不开面子,等席面散了,再喝这茶也不迟。”
  蒋老夫人叹息一声,拍着她的手,心疼道:“阿韵,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良善了些。”
  音音抄了半卷佛经,扳着的腰身僵硬酸痛,手扶上去,微微动了下。
  外面喧嚣散了些,只剩三三两两的女眷徘徊不去,凑在一起,说些场面话。
  她展开一页簇新宣纸,镇纸刚放下,听吱呀一声,四棱隔扇门打开,泄进来一片日光。
  柳韵脚步轻快,团脸上红晕未散,走过来,招呼道:“音音姐姐今日如何不出来吃些席面,躲在这暗屋里多冷清。”
  音音下了榻,行了一礼,避开这话头,只道:“恭喜柳姑娘。”
  柳韵一双圆眼笑弯了去,拉着音音的手,露出少女的羞涩与喜悦:“姐姐何必打趣我,我倒也没料到怀珏哥哥将这场定亲宴看的如此重,竟连夜打马而归。他.他身上还带着路上的风尘,竟也敢来拥我.”
  她声音低下去,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几分,捂住脸偷笑几声,忽而跳脱:“对了,竟是将正事给忘了,老夫人要我给姐姐带样东西。”
  柳韵拍拍手,将秦嬷嬷招了进来,从她手中抽出一卷书册,露出些为难神色:“喏,姐姐自己看吧”
  音音接过来,红艳艳的扉面,透着股子靡艳,却未落字。
  她翻开一页,忽而愣住,面上先是要滴血,而后又一点点撤去了血色,苍白一片。手中啪嗒一声,那书册滑落下来,散了满地。
  那上面一页页一幅幅,或是红罗账中,或是海棠花下,男女衣不蔽体,行那交合之事,都是些不堪的姿势,像那花街柳巷才使的手段。
  柳韵捂住脸,哎呀一声,忙唤秦嬷嬷都收了,好半晌才启齿:“音音姐姐,老夫人要我带的话,我也必须带到,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你且一听。老夫人是望你能伺候好怀珏哥哥,多习些手段也无妨,让他舒爽了便好,这大抵便是外室的作用了。”
  音音抿唇,没说话,她听的明白,这是要她学那妓子之态,做好爷们泄欲的玩物。
  她似乎听见背脊咔嚓一声,是脊骨被人踩在地上,狠狠碾了一下。
  柳韵瞧她面色,半晌没说话,忽而屏退了下人,稚嫩面上露出同情又怜惜的神态:“姐姐,容我推心置腹说一句,你一个外室,无名无份,只做暖榻之用,是连个孩子也不能有的,这也难怪老夫人会如此。要我说,这般憋屈的活着,还真不如自个儿出去,天高地远的过活,起码被人瞧得起。”
  音音神思回拢,仰了仰头,将眼里的一丝雾气逼回去,轻笑:“柳姑娘说的哪里话,我一介浮萍,又能往哪里去?”
  两人沉默着打了会子机锋,柳韵倒是先坦诚:“姐姐,我不信你是甘心如此过活的,你当年明明那样傲气。”
  当年她站在人堆里,也曾仰望过那个国公府嫡女沈音音,美好的像是三月桃花,偏又带了股子清冷傲气。
  她开门见山:“姐姐,你逃吧,我会助你。你走了,怀珏哥哥大抵会愤怒,但日子一过,也便忘了,毕竟一个外室而已。而我们夫妻间也能少份芥蒂。这盘缠用度你皆不用费心,我自会保你往后的日子安枕无忧。”
  音音猛然抬头,直直看进那双圆圆的眼里,默了一瞬,不置可否:“那柳姑娘打算如何让我逃?”
  “五月初五。”柳韵圆润的指尖在炕桌上点了点,继续道:“五月初五这日怀珏哥哥会去我们柳府下聘礼、换婚书,大概一日不得闲。到了晚间,我俩还需得进宫去谢恩,这宫中晚宴必然少不了。”
  她说着,倾身过来,在音音耳边低语:“流民,京郊有流民正陆续被遣返,混在其中,最不易被发现,出了嘉峪关,我自会备下车马,送姐姐去任何你想去之地。”
  她坐回对面,不再言语,却拿了纸笔,在宣纸上细细写来,待收了笔,偏头一笑,道:“姐姐权且一看,若有不周之处,也可提点一二。”
  音音在那纸页上流连一瞬,看柳韵拿起那纸张,弹了弹,丢在熏香炉中烧了个干净,才抬起无暇的面,浅笑道:“柳姑娘,周道的很。”
  柳韵出门时,眉眼带笑,脚步轻快,带着少女天真的娇憨。
  秦嬷嬷见四下无人,替她顺了顺耳后碎发,絮絮叨叨:“我的小姑娘,你也及笄了,怎得还是如此纯善,便这样放她走了,真真便宜了那狐媚子,往后落在咱手里,好生磋磨一番才好。”
  柳韵背着手,闻言回头朝嬷嬷做了个鬼脸,慢悠悠道:“嬷嬷,您又糊涂。我能真让她走?怀珏哥哥正在兴头上,陡然失去,岂不是要在往后的岁月中时时怀念?这男人啊,得不到跟已失去才是最珍贵。”
  秦嬷嬷也是个久经世事的,听了这话却也不免愣了,一脸疑惑:“那姑娘您这是.”
  “自然得让她走不成。怀珏哥哥如今如此维护她,她却一心要走,岂不是寒了怀珏哥哥的心?待捉回来,两人定是起了龃龉,这疑心一起,有多少感情经得起消磨?况本来也没什么感情,哥哥大抵贪她美色,尝够了,又离了心,岂不很快便打发了?”
  话落了,她再不做声,蹦蹦跳跳往花阴处跑。
  .
  江陈回了首辅府,却见内室空寂,不见人影,一问才知音音今日去了国公府。
  他在厅中立了一瞬,转身便要去迎,刚踏出门楷,却见音音苍白着一张脸,缓步进了连廊。
  细细的风吹来,吹起她碧罗青的裙角,带了点弱不胜衣的轻愁。她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一副专注神情,脚下不查,一下子便撞进了江陈怀中。
  男子带了薄茧的大掌在她腰上一扣,轻笑:“路也不看,是专往本官怀里钻吗?”
  音音耳尖透出点红,伸手来推他坚实的胸膛,她还在一遍遍盘算柳韵那页宣纸上的内容,心里发虚,唯恐被江陈瞧出什么,忙低低道:“大人您又取笑我。”

  这声音透着娇嗔,倒是让江陈愣了愣。她往日说话虽则也软糯,带着股子江南烟雨味,却极少同他撒娇嗔怪。
  他平素静水深流的眸子里透出点笑意,紧了紧那细软腰肢上的手,一壁带去了内室。低头看见她脸色苍白,又蹙眉:“今日如何过去?可是受了委屈?”
  音音喉咙发紧,却说不出话来。要她如何说呢?老夫人只让她抄了几卷经书,柳韵说话也极为和气,似乎挑不出什么天大的委屈,说出来不免矫情。况一个是他至亲祖母  一个是他敬重的未婚妻,他听了大概只会觉得自己多事。
  只是那后罩房里的阴寒,那春宫图的不堪,却让她浑身打颤,那拼命保存着的一点清傲,似乎在那座深深府邸里,不堪一击的很。
  她深吸一口气,扯出点笑,摇了摇头。
  她面上一点血色也无,手脚也冰凉,让江陈目光顿住,沉声唤了句:“沈音音。”
  犹豫了一瞬,终究是道:“娶妻是我对江家的责任,你可懂?”
  音音没作声,一点点拉回心神,又恢复了往日温柔神情,轻轻点了点头,笑的乖巧懂事。
  她今日着的绿罗裙些许宽松,倒更趁的人娇娇软软,仿佛风中的菟丝花,飘飘摇摇,只能倚靠他而活,让江陈方才的一点子担忧彻底散了。
  他拥着人坐至榻上,扬手拿出一枚缕金簪,别别扭扭:“路上碰见的,你随便用吧。”
  觑着怀中人将簪子拿在手中,反复把玩,才微扬了眉。
  那簪子通体缕金嵌玉,几朵白玉兰花栩栩如生,翩跹又纯净,底下坠了颗圆润红宝石,添了点红颜媚色,倒是适合她。
  音音随手便将簪子馆在了发上,抬起脸,晃着那小巧红宝石,轻声问了句:“大人,可好看?”
  那红艳艳的宝石坠在发间,平添几许风情,衬的白皙的天鹅颈益发莹润,微微晃人眼。
  江陈眸子微暗,别开眼,低低嗯了声,又道:“南边新下了第一批荔枝,倒也鲜亮,碰上了便带了些,你且尝尝吧。”
  这如今方四月底,便是宫里的荔枝都还未贡上来,南边也是极其难寻的,也不知哪里寻了些,偏生被他随口说起,带着股子不经意,仿似街边顺手买来的瓜果。
  那荔枝已被去了皮,一颗颗晶莹圆润,盛在艳红的玛瑙琉璃盏里,甚是相映。
  音音拈了一颗,慢慢放进了口中。红艳艳的唇含着玉润的荔枝,贝齿轻启,溢出一点甜腻汁液。
  江陈眸光定在她的唇上,微哑着声问了句:“甜吗?”
  说完也不待小姑娘回应,低头便吻了上来,花朝节那日她唇齿间的甜美馥郁让他惦记了一路,如今看了这情景,再不愿忍。
  他微凉的唇贴上来,先是轻轻吸吮,尝那荔枝的清甜,到后来便藏不住的强势,叩开她的唇齿,想要她的全部。
  他手下腰肢细软,隔着薄薄的春衫,透出温热滑腻的触感。偏生那怀里的人不老实,扭了扭身子,挣扎着要下来。
  这绵软触感,让江陈陡然僵了背脊,一把将人摁回去,暗哑着嗓音轻叹:“沈音音,你又勾我。”
  她总能轻易惹起他的火,何况他如今连旷了十几日。
  他将人锁在榻上,倾身过来,借那日光看那白皙修长的脖颈一寸寸泛起红晕。
  音音脑海中又浮现出今日那一幅幅不堪的图册,此刻在他身侧,益发觉得自己便是那掌心玩物、那献媚讨好的风月女子,无论如何收敛心神,都忍不住微微战栗。
  只这战栗如同春日里的桃花,在春风中轻轻摆摇曳,惹的身上的男子更难自抑,在耳边轻叹:“沈音音,你是云朵做的吗,这样软。”
  她闭上眼,竭力压下心中那丝异样,任由自己随着他晃动。
  待疾风骤雨停了,廊下已点起了灯烛,映进室内,昏黄一片。
  江陈收拾一番,并不起身,从身后拥着她,低低道:“不必急着起,权且歇一会吧。”
  音音乖顺的很,软糯的一团,缩在他怀中,声音有些微哑,带着云雨初歇的余韵:“大人,我想同你商议几件事。您也知道的,沁儿素有心疾,她这病最好去南方将养,我有心送她过去。”
  听见身后之人并未出声打断,才又徐徐道:“原先我母亲身边有个嬷嬷,是看着我们姐俩长大的,后来随了儿子迁居江南,如今来京探亲,正要归去。我想将沁儿托付于她,去南边养大,连带阿素一块,过去伺候。你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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