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菟丝花外室跑路了——by羁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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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定了定神,再去看,却见那目光已隐了去,面前这人换上了淡漠矜贵的神色。
  他脚尖朝她转了转,轻勾了唇角,问:“你可认得我?”
  看这人衣着用度,当是个大员,可如今新朝刚立,朝中已是换了一批,她并不认得这新贵。
  那人瞧她困惑神色,垂下头,轻轻嗤笑了声。
  自然,她自然不记得他,当年高高在上的小姑娘,怎会记得一个卑贱之人。
  他瞧着她衣衫浸湿,明明一身污泥,却依旧像是污泥里的清荷,挺秀而干净,虽中了媚药,可那双眼,便是透出来的□□都是纯净的味道,丝毫不媚俗。
  是了,还是一如当年,她站在雪地里,比那雪花还要纯白几分,纯白的让人想要弄脏她!
 
 
第2章 人留下
  “大人,贱妾冒犯了,冒犯了,您多海涵。我这便带她走。”
  李勋几步迈了过来,扯着音音便要往廊下走。
  腕上被攥的生疼,体内冲撞的热浪让她微微发颤,一张口,便似要溢出娇颤之声,音音死死咬住唇,只拿一双眼,望住了罗伞下的人。
  一个闪电划过,江陈清晰的看到她眼里的凄惶,小鹿一般,蒙了一层水雾,偏偏执拗的盯住他。
  他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微挑了眉,看向了李勋。

  虽是一句话没言语,可那目光里的压迫让李勋后背直冒冷汗,膝盖一软,便想跪下去。
  他依然是审慎的目光,不咸不淡,静静看雨幕里的姑娘。
  音音觉得时间都要静止了,一颗心悬在刀刃上,等他一句施舍。
  唰唰的雨声里,这句话久久也没有等来,久到她都要放弃希望了,微微垂下眼,不再看他。
  “人留下。”
  这清朗的男声骤然响起,让音音睫毛一颤,猛然抬起脸。
  李勋也愣了一瞬,却也解脱一般,当即松了手,仓皇着跑回了廊下。
  音音猛然松了口气,她勉力稳住身形,想要道一声谢。
  风雨里,那人却先开了口,是对着身后长随说的:“于劲,把马车赶来寺庙后门。”
  等音音上了马车,还有些不能相信,这瞧着冷冽的人,会再次伸一把援手。
  “烦请.烦请大人,寻一家医馆,我.我自会下车。”
  音音声音颤颤的,说完这一句,再不言语,只缩在车角,微微闭上了眼。她需得寻家医馆,解了身上这媚药。
  车门轻响,于劲探进头来,恭敬的递给主子爷一个小瓷瓶。
  江陈拿在手中把玩,明明晓得这是解春风一度的丸药,却并不递出去,只玩味的抬起眼,看住了面前的女子。
  他想看看,那个曾经雪白一团的姑娘,会不会也如那些歌楼中的女子一般,撕扯着衣服扭成一团,展现出世俗的肮脏丑态。
  可等了一会,角落里的姑娘却依旧安静,她细白的手紧紧抓住窗框,因着太过用力,轻动间留下丝丝血痕。
  她闭着眼,紧紧咬住唇,一丝声儿也无,白净的面庞上浮起红晕,瞧不出一丝欲念的肮脏,倒像是春日里欲开不开的桃花,不动声色间吸人魂魄。
  江陈眉目微动,带了点轻佻的坏笑,修长的指骨,忽而抚上了她的臂。
  音音脑海中昏沉一片,腾腾的热浪里,忽觉有臂上一丝清凉,带着男子隐忍的力道,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她睁开迷醉的眼,瞧清了那男子模糊的脸,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扣在窗框上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窗外的雨势小了几分,淅淅沥沥落在车顶,马车辚辚间,已是入了城。
  江陈瞧着还是静谧的小姑娘,因着咬唇太过用力,嘴角已是氤出血丝来,他忽而觉得没意思,心绪也烦乱,将白瓷瓶一抛,扔进了她怀中,道:“吃了吧,别在爷车上闹出人命来。”
  .
  音音回到陈家时,申时已过,陈林带着沈沁还未归来。
  她是从角门入的府,踉踉跄跄回了自己的桃苑。
  院子里静悄悄,自小伺候在身边的婢女阿素正靠在床边做绣活,见了一身狼藉的姑娘,吓了一大跳。
  她将人搀扶进屋,急急道:“姑娘,这是怎得一回事?不是今日去上香的吗,怎会如此狼狈?”
  “备点热水,我要沐浴。”
  音音嗓子有点哑,也无心思多说,她只想好好洗一洗。这被李勋攥过的腕子,还有他靠近时传来的熏香味,都让她觉得恶心。
  待洗过了两三遍,热水漫过身体,才让她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阿素瞧她神色,现下也不好多问,只一脸担忧的替她馆发穿衣。
  “姑娘可是回来了?夫人正惦记你们呢,姑娘要是得空,去正屋说几句话吧。”
  门帘打起,苏幻身边的大丫鬟萍儿步了进来,笑语盈盈。
  音音晓得阿姐是要问几句祭奠事宜,坐在榻上稳了稳心神,便起身往正院而去。
  进了垂花门,却见几个医者正提了药箱,躬身而退。
  陈林搓着手,在廊下来来回回的走,一副焦急神色。
  音音愣了一瞬,那些隐忍的屈辱一下子涌上来,她望着这个本是有几分敬重的表姐夫,红了眼眶,他怎么能这样狠心!想当年沈家,待他从来不薄。
  陈林也看见了她,踌躇了一瞬,走了过来。
  他不敢看她的眼,心虚的瞟向旁处:“你.你逃了也好。”
  半途中他就后悔了,他不敢想,若是他的阿幻晓得了,该对自己多失望。
  音音并不理睬他,绕过他身侧,便要往里走,却听身后的人焦灼着低低道了句:“音音,你大姐姐如今身子虚的很,刚刚大夫还叮嘱,定不能受惊受寒,算我求你了,今日这事,万不能让她知晓啊。往后.往后再不会有这等事了,我陈林用自己的仕途发誓。”
  廊下有风吹来,吹的音音心底寒凉一片,她没说话,站了一瞬,打帘进了卧房。
  小阿沁正赖在床头,奶声奶气的哄表姐喝药,一脸小大人神情。
  苏幻靠在迎枕上,轻轻刮了下小人儿的鼻子,端起药碗小口而食。
  音音看着阿姐凸起的小腹,单薄的肩背,微微垂下了眼,抬手拭去了眼角那滴泪,终究什么也没说。
  她一时觉得,要是母亲还在多好,还能给她一个怀抱,让她痛快哭一场。
  可如今,放眼四顾,再寻不到能依赖的人,再多的屈辱,也只能自己和血吞了。
  .
  暮色时分,这场清明时节的大雨终于止了。
  首辅府上已点了灯烛,影影绰绰,映出廊下站站兢兢候着的奴仆。
  于劲传了膳,还未进正房,便听里面哐当一声响。
  他从窗牖里瞧见自家主子扶着桌案,微闭着眼,正抬手轻揉太阳穴,便晓得,这大抵是主上的旧疾又犯了。当即止了步,一丝声儿也不敢出,屏息候在了门外。
  江陈高大的身影微晃了下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左手上,这只手今日真实的触碰到了小姑娘的肌肤,滑腻弹软,比梦中的还要软糯。
  她身上清淡的栀子花香丝丝缕缕,仿佛还萦绕在鼻端,让他头痛欲裂,四肢冰冷,这些年已渐渐少犯的旧疾又潮水般袭来,还是那般让人心窒。
  刻意遗忘的那些片段又鲜活起来,骤然跳入脑海。
 
 
第3章 平昌十四年
  那大概是平昌十四年冬,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小姑娘一身素锦,站在雪地里,肌肤白莹的亮眼,仿佛要融进这天地间的纯白。
  “姑娘,便是他了,可算是逮到了,是个乞丐,你瞧他,真真下贱又肮脏!”她的侍女指了被小厮压在泥泞里的江陈,一脸鄙夷。
  江陈到现在还记得,污脏的泥水呛进口鼻,那让人作呕的味道。他依旧不发一言,只抿住唇,将那只折了的腿挪了挪,勉力不让背脊弯折。
  音音细白的手紧了紧雪白的狐裘,闻言顿了一下,转头看了过来。
  她发髻上的步摇晃啊晃,伶俐又娇俏,那一眼,楚楚又盈盈,像是一汪清潭,清晰的映出江陈的卑贱。
  江陈瞧着那双眼,忽而想要开口解释一句,只张了张嘴,又被那小厮摁着头压进了泥水中,呛进一口辛辣,胸腹都是冷的。
  他手臂挣扎了一下,便听见了小姑娘清灵的声音,她说:“做乞丐并不肮脏。”
  他心中一动,忽而涌起一点热,可那丝热乎气还没来得冒出来又被她一句话打进了十八层地狱。
  她说的是:“可你太脏,人从根子里坏了,不论何种地位,都是卑贱肮脏的。”
  是了,她说他卑贱又肮脏。
  江陈猛然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后背已是冒出了冷汗。
  他其实完全不明白,明明他受过那么多鄙弃轻视,都可以视而不见,偏偏沈家音音的这几句话总是午夜梦回间折磨着他。
  他也不觉得肮脏有什么不好,他本来就是泥潭里爬出来的,也是踏着血污走过来的,这从来没什么好避讳的,可被那双眼睛一望,为何就觉得头痛欲裂?
  “主子爷,老太君送了位姑娘来,说是顶顶干净的,这几年养在后宅,连个男人也未见过的。想要送来伺候您。”于劲缩在门外,觑着主子神色,战战兢兢问了句。
  他晓得主子这毛病,近年来洁癖的厉害,竟是没有个姑娘能近的了身。
  老太君早急坏了,不知物色了多少,再加上上位以来圣上赐下来的,臣属献上来的,世家姑娘们自己扑上来的,多少美恣仪,都被他一一回绝了。
  于劲琢磨着,老太君这次又是白费心,肯定还是进不了主子的屋,刚想将人打发了,却忽听里面发了话:“将人洗干净了,换上素白的衣衫,送进来。”
  起初于劲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呆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当即连连称是,急急命人带着姑娘去准备了。
  待送来的美人沐浴梳妆,换了素白纱裙,踏进内室时,里面明晃晃的烛树已是熄了,换上了暧昧的角灯。
  里面铺了白绒毯,陈设简单,纤尘不染,没有多少人气。
  江陈斜斜倚靠在玫瑰椅上,没了白日的矜贵,倒是带出些慵懒的随性。
  他抬起眼,看着缓步走过来的娇人儿,明明皮肤一样雪白,身上的衣衫也是素白颜色,可为何总觉得哪里不对?是步伐神态间的献媚之态,破坏了那丝纯净?
  “挺直了腰板,好好走路。”
  这冷肃的男声冷不丁响起,让缓步而来的美人打了了个颤,本就心头发紧,现下更是手足无措了。有点不明白,这练习了几百遍的婀娜之姿,怎就触了爷的霉头。
  她抬眼见了那上首的人,俊朗疏冷,偏微上挑的眼尾带出慵懒的风流意,勾的她心里颤了颤,咬住唇,一时涨红了脸。
  江陈有些不耐,招手道:“过来。”
  等那女子一近前,身上熏香的味道一并袭来,不是栀子花的清透,有些浓烈的甜,带着世俗的味道,让他慕然僵住了身子。
  他闭了闭眼,有些发狠,抬手扶上了女子的纤腰,也只不过一瞬,忽而变了脸色,将人一推,抬手掀翻了案桌上的杯盏。
  不行,胃里翻涌,他还是觉得脏!
  这些年了,午夜梦回,他会梦见自己一身脏污将那雪白一团的姑娘压在身下,看她迎合献媚,雪白肌肤上一点点染上了他的颜色。
  可换了旁人,他却总忍不住同那雪地里的姑娘比较,所有人也都变的脏不可耐,让他下不去手。
  “于劲,于劲,将人送走!”
  他以手扶额,捏了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迭声唤着。
  于劲本以为主子爷今日好事已成,终于晓得这温香软玉的好了,却冷不防被当头浇了盆冷水。
  得了,又是没成,他都有点怀疑,主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只看着身强体健,也不像啊。
  待人一走,江陈命人换了毡毯软垫,将里里外外打扫一遍,自己也换了衣衫,才又进了内室。
  他背手站在海棠花阴下,神情晦暗,忽而隔着窗棂嘱咐了一句:“于劲,去打听下,沈音音现下住在何处,每日做些什么,盯着些,一一汇报了。”
  既然旁人不可,那便将那小姑娘困在身边,总要解了他的魔咒。
  他看着那双沾染了无数血污的手,嘲讽的勾了唇,忽而觉得,便用这双手,给那雪白染上浓黑,也是很好的,或许真将她弄脏了,看见了她世俗的媚态,他便再不会想起她。
  于劲反应了一瞬,才想起来,主上口中的沈音音便是今日中了媚药的那姑娘。
  他应了声是,抬首间瞥见昏暗里,主子那幽深的眸光,不禁为小姑娘捏了把冷汗,他跟在主子爷身边许久了,自然晓得这眸光里的含义,这是不动声色间的势在必得!
  .
  陈家的桃苑,音音亦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心里装着事,沉甸甸的,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干脆翻身而起,靠在了迎枕上。
  瞧见阿素还坐在灯下做活,不禁皱了眉:“阿素,这大半夜的如何还做活,当心熬坏了眼睛。”
  “不打紧的,二姑娘的春衫还未做好,我再赶一会,一会便睡了。”阿素还是低头赶活,并没有住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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