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花外室跑路了——by羁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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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上向来果决狠辣的江首辅,踌躇了又踌躇,忽而拉过于劲,道:“于劲.于劲有话同你讲。”
于劲只恨为何方才没躲远去,站在主子身边作甚?你说说,这叫什么事?他能有什么话对沈姑娘讲?若真有,怕他们爷,早剁了他了。
他搓搓手,额头上急出了汗,斟酌道:“这个……乃是我们家爷,有几句话想要在下转达。”
他说着,瞥了眼主子神色,才接着道:“我们爷,其实想对姑娘讲,往后他定会护好了你,再不会有人能欺你,你就放宽心,随他回京吧。”
待他说完,却见江陈微蹙了下眉,耳间透出点子红,冷冽道:“谁要你说这些!”
当然是您啊!那到底是该说还是不该说?于劲觉着,现如今这差事,真是比上战场杀敌难多了。
音音瞪圆了眼,被这主仆俩的把戏弄迷糊了,愣怔了一瞬,方要开口,却听身后王蓉的声音,在喊:“音音!”
几位表姑娘拨开人群,已是跑了过来。
江陈瞧见来人,多少有些不自在,将手中的木匣子往音音手里一塞,丢下两个字:“收着”,便转身隐没在了人群中。
王蓉几步上来,拉住音音,关切道:“那人是谁?瞧着倒是仪表堂堂,这当街拉扯,可别是个登徒子。”
她们担心,音音这样的容貌,却非完璧,传开了,男子便没了顾忌与敬重,都想沾沾手,把玩一二罢了。今日这贵公子,指不定存了什么心思。
音音不欲同她们多讲,只悄悄将木匣子往袖中塞了塞,摇头道:“不必担心,断无此事。”
她现在只一心想着,如何将这簪子还了,说的清清楚楚,好再无瓜葛。
许言叹了口气,惋惜的口吻:“音音,你从前生了那样的事,实在是可惜,如今合该早点找个人嫁了,越快越好,也能寻个庇护。”
王蓉一琢磨,便道:“说起来,我家倒有位远房表亲,虽人愚钝了些,相貌也矮胖,却是个实在过日子的,等来日,我替你说项。”
“听起来倒也合适,蓉姐姐多费心,替音音看看。”杨惠听的连连点头,先替音音应下了。
音音一愣,瞧几位姑娘神色,都是真心替她着想的焦急。心里便明白,她们当是无甚坏心思,是真的觉得她丢了贞操,便沦为了瑕疵品,能免于成为个玩物,当个平民正妻,已是最好的归宿。
观念这东西,不相同,倒也不必强融。她并不欲同她们争辩,拿了旁的话头岔开。
前边儿有杂耍的艺人,正铆足了劲儿变脸,看的几个小姑娘惊叫连连,早忘了方才这桩。
江陈站在暗影处,还在瞧那远去的身影。隔着汹涌人潮,他看见她笑着拍手,眉眼弯成了一泓春水,透亮的澄澈,还颇有几分孩子气的叫好。
他愣了一瞬,忽而想起,在京都时,她也会笑,是乖巧的柔顺的轻笑,却从未如此放肆明媚,她如今,似乎真的比在他身边时,要开心。
第47章 大人,我们二人,到此为……
音音昨日回来的晚,第二日一早,便赖在床上不想起。
林嬷嬷为她备的这间厢房,在季府后院东北角,清雅又幽静。屋子里燃着银丝炭,丝丝袅袅的苏合香,熏的人不想睁眼。
阿素拿了个檀木匣子,掀帘进来,带了点疑惑的声音:“姑娘,今日门房说有人送了个物件来,点名要给姑娘您的,放下就走了,也未报名姓。”
音音尚迷糊,带着才醒的慵懒,低低“嗯”了一声,待掀开眼帘,瞧见桌上那檀木匣子后,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红漆鎏金,可不就跟昨天江陈送她的那个一模一样。
她欠起身,拿过那匣子,一掀开,便见了里面精致的宝石簪,不同的是,今日这支镶嵌的,是颗红宝石。
“他到底如何想的?”
音音低低呢喃了一声,引得阿素连连问:“姑娘,谁?什么如何想的?”
音音也无心思同她解释,只道:“往后再有送的,直接推了便是。”
只是未料到,第二日一早,同样的檀木匣子又送了来,里面换了嵌孔雀石的簪子。
一连七日,都是簪子,嵌绿松石的、嵌石榴石的、嵌祖母绿的.各个不菲。
那门房无奈道:“沈姑娘,每次来人放下就走了,也容不得我不收。”
音音亦是无法,琢磨着如何给那人送回去。
今年冬天冷的出其,到了年底,一天比一天严寒。音音便也甚少出门,待腊月二十五,林嬷嬷收了王蓉送来的帖子,便想带音音出去散心。
这回,是王蓉祖母寿辰,请了林姨母过去热闹。
王家今日扎了戏台子,前后院都是闹哄哄的。
音音同几个相熟的表姑娘,挤在花廊下烤手炉,一壁抬眼看台上唱桃花扇。
王蓉打量音音神色,开口道:“我那表兄今日也来了,你可要见见.”
她这话还未说完,忽见后院慌乱一片,王家老夫人也起了身,往前头去了。又过了半晌,后院陆陆续续来了许多生面孔的夫人,各个珠环翠绕,得体雍容,一看便出身不俗,携着仆妇丫鬟,将王家这小小的院子填的满满的。
几个表姑娘瞪圆了眼,不明白哪来了这许多贵妇人。
杨慧戳了下王蓉,吃惊到:“你看,那位,那不是江陵知府的夫人?”
这位夫人,不是她们这些小门小户能接触的,她只在知府府上施粥时远远见过一面。
许言亦是惊呼:“还有那位,似乎是王知州家的夫人,蓉姐姐,你家怎来了这样多的贵客?”
王蓉有些不敢置信,愣了半晌,才笑道:“我家祖上也是做过太医的,家里世代行医,应是都给这些贵人瞧过病,今日便给祖母些面子。”
她脸上有光,说话便更无所顾忌了,又继续方才的话头:“音音,你瞧,我那表哥便是不成器,仗着我家的余荫也能过份好日子,你嫁过去.”
“蓉姐儿,我无心嫁人。”
音音拒绝的干脆,让王蓉细眉微蹙,还要再说,却见方才戏台上唱着清雅腔调的戏子退了下去,换上来一位变脸的汉子。
只变脸不同于戏曲,乃是上不得台面的把戏,也只能在街头杂耍,如今被搬上了台子,让后院的喧嚣一时安静了一瞬。
王蓉脸色变了变,有些下不来台。
音音却觉得好玩,聚精会神的去看台上的杂耍,待拍掌的间隙,眼一瞥,忽而见台后有个身影探出头来,熟悉的紧,再一瞧,可不就是于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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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今日给老夫人办寿宴,非是什么显贵之家,来的人也不多,家主王大夫不慌不忙,在前院照顾男宾。
他提了几坛陈年老酒,正站在连廊下嘱咐小厮送进正厅,抬头却见走进来个玄衣男子,一身的气度,威仪又锋芒,让人看了便无端想要臣服。
他并不识得这等人物,正疑惑,转头瞧见男子身旁矮了半个头的中年人,惊的手中的酒差点脱手,这不是江浙都指挥使杨茂杨大人吗?
他忙不迭躬身,诚惶诚恐:“见过杨大人,大人今日光临王家,真真蓬荜生辉。”
有江陈在身边,杨指挥使哪里敢先受他这一拜,当即挪了挪身子,对王大夫道:“你不必拜我,今日是我们江首辅听闻王家老夫人寿辰,特意过来拜贺。”
江首辅?摄政首辅江陈江大人?
王大夫有些不敢置信,这天底下只手遮天的人物,会进了他们王家,愣愣重复了句:“江大人?摄政首辅江大人?”
“是了,江大人早年被王大夫医治过,感念你许久,今日特意过来贺老夫人寿辰。”杨指挥使见王大夫神情,又忙解释了句。
王大夫仍旧一头雾水,他医治过这样的大人物?他自己怎么不知道?那可是首辅大人啊,身边儿什么样的御医没有,会用得到他?
心里疑惑归疑惑,却噗通跪了,口中直呼:“见过首辅大人,大人有心了。”
江陈背手立在廊下,并不端架子,朝着王大夫温煦颔首。看的一旁的杨指挥使心里发毛,这位爷,什么时候这样和善了?
一时王家慌乱起来,王家老夫人也急急从后院赶来,诚惶诚恐受了声祝词。
这官场向来消息灵通,不多时,南边官员便都知道,江首辅去了王家,当即各自遣了家里夫人,送来了贺礼。
江陈抬步进正厅,听见后院正唱缠绵曲调,微顿了下,转头对王大夫道:“今日这样场合,不妨请个变脸杂耍来,也热闹热闹。”
王大夫迭声称是,心里去纳罕的紧,变脸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把戏,如今京中竟时兴起来了?
江陈耐着性子坐了片刻,看见于劲进了屋,微扬了下眉。
于劲俯身过来,低低道:“爷,沈姑娘去了寒山亭。”
江陈又略坐了片刻,便借口离了席,往后院寒山亭而去。
王家后院不大,也只这一处假山小景,小小一座八角亭,隐在假山之后。
音音背身坐在石凳上,听见脚步声,正欲起身行礼,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摁了回去。
那只手落在她肩头,温热覆盖上来,一触便离,她听见男子声音清朗,问了句:“你.可想好了?”
她没再起身,望着探进亭中的一株红梅,低低“嗯”了一声。
江陈修长的指曲起,在青玉桌面上轻轻敲了下,眼尾微扬,透出点子意气风发的笑意。
他绕过石桌,在一侧坐了,罕见的柔情:“你信我便好。”
信他能护好她。
“簪子可喜欢?”他顿了顿,又问。
“不喜欢。”
小姑娘这声不喜欢干脆利落,让江陈正斟茶水的手顿住,抬了眼看她,在触到小姑娘同样透着果断的眉眼后,微微愣了一瞬,道:“无妨,不喜欢,改日再挑别的头面。”
音音却摇头,她从袖中抽出一个红漆鎏金檀木匣子,往石桌上一放,抬手开了盖。
里面七根簪子摆放的整整齐齐,各色宝石交相呼应,甫一打开,便是光华璀璨。
江陈搭在玉石桌面上的指尖轻微一颤,微沉了声问:“你.?”
音音没回话,又从腰间荷包里掏出枚玉佩,是那天初见,他让于劲送来的那枚。本一直放在阿素处,那天她想起阿素说陆参军送了枚玉佩,便催着她拿出来去归还。只仔细一看才发现,莹润的羊脂玉上,刻了一个小小的珏字,分明是江陈曾经不离身的那块。这才恍然大悟,那客船上的行客本就是他!
她今日本是备了这些物件,打算王家的席面一散,便去金台坊寻他,一一还了,倒没料到他也来了王家。
她将那莹莹的玉佩一并放在匣子里,往他面前推了推,出口的话轻轻柔柔,却让江陈几不可见的蹙了眉。
她说:“大人,这是你近来送的簪子,还有这贴身玉佩,都在这里了。我今日来,是来归还物件的。”
她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的,懊恼道:“对了,还有几只檀木鎏金匣子,看样子也是不菲,只我出门匆忙,忘了带,待日后,让阿素给大人送过去吧。”
连几只匣子也算的清清楚楚,分明是一副不想再与他有牵扯的态度,让江陈忽而涌上来一点子慌,沉了声问:“沈音音,你什么意思?”
“大人,这些东西,您不该送我。”
音音并未因他声音里的沉寒而生了惧意,抬起清凌凌的眼,望着他。
这送东西还送出不是来了。江陈气笑了,反问:“不该送你,那当送谁?”
“送你的妻子。”
音音答的利落,沉吟了一瞬,终是道:“大人,小女斗胆劝您一句。你既娶了妻,便应在乎她的感受,不该背着她如此,她若晓得了,合该伤心了。”
虽说这时下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可音音总觉得,哪个妻子能容得下丈夫的分神?
她这话落了,让江陈愣了一瞬,长眉一扬,桀骜的张扬:“本官没娶妻!”
他握了青釉盏,饮下一口茶水,颇有几分耐心的解释道:“祖母嫌家里冷清,将江家的一位族兄认在了膝下,那场婚宴,便是替他办的。”
他说完,带了点轻缓笑意,看住音音低垂的侧脸,笑她这泼天的醋意。又放轻了语调,问了句:“年后何时随我归京?”
音音一时没瞧明白他这笑里的含义,惊讶于她分明说的明明白白了,他还要如此问,当即道:“我不随大人回京,我有自己的日子。”
江陈那点子笑意凝在眼梢,这一回,是真的现了冷寒的怒:“你说什么?”
音音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并不敢硬碰硬,反而柔了嗓音,问:“大人,您知道以前的沈国公府吗?”
“那时诺大的沈国公府后院,只有我母亲一位女主人。我幼时顽皮,出去见了旁人家有庶子庶女,热热闹闹一大家子,便问我的母亲,为何旁人家都有姨娘庶兄妹,偏我没有?我母亲那日罕见的郑重,将我抱在膝上,同我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