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菟丝花外室跑路了——by羁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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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太医切上沈沁的脉,微皱了下眉头,捋着胡须沉吟了半晌,才道:“耽误了,若是不及时救治,大概拖不了半日便要去了。”
  这句话让音音如坠冰窟,身子晃了晃,竟说不出话。
  “你可能治?”是江陈平静的声音。
  孙太医又翻了翻小阿沁的眼皮,俯身在她窄小的胸膛上听了听,道:“倒可以一试,先用长针压制一二,待回城配了药,便要看她的造化了。”
  音音那口气终于上来了,拍着胸口,有了一丝活气。她清凌凌的眸子看住江陈,带着恳求的意味。
  江陈还是一副清正宽和模样,挥了挥手,让孙太医带了阿沁去一侧的马车上施针,这车里太拥挤,施展不开。
  待他们一走,这车里便只剩下音音与江陈了,窄小密闭的车厢里透出些许局促。
  “大人,今日之恩,音音定会铭记在心,他日若有机会,必当结草衔环相报。”
  音音先打破了这沉默,她是真的庆幸,这绝境里,碰见的是他。
  江陈忽而笑了,带着点玩味的轻嗤,他说:“你拿什么还?”
  她拿什么还?音音愣了一瞬,抬起脸,带着水雾的杏眼懵懂纯稚,望住了江陈。
  还是这样,纯真又清透,看的江陈心里忽而烦躁。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看她娇媚的面,看她湿透的衣衫裹在身上,呼吸起伏间姣好的身形,看她圆润白皙的玉足,透着粉红色的甲盖。
  那目光炽热滚烫,彻底撕下了淡漠清冷的表皮,现出阴鸷的贪婪。
  音音觉得他那目光落在哪里,哪里便起了火,仿似被灼了一下,急急后退了两步,脚趾蜷了蜷,遮进了衣摆里。
  她心里擂鼓一般,有个猜测呼之欲出,可还是不敢想,这样看起来疏离孤高之人会存了那样的心思。
  她仰起脸,想要博一把:“大人,您清正高洁,定不是那李勋之流。音音改日,定将诊金双倍奉上,您看如何?”
  江陈转着手上的扳指,微垂着眼,遮住了眸低情绪,他说:“沈音音,你心里明白的很,便是有再多银钱,孙太医是你能请动的?便是真要你付诊金,你付的出?”
  他这句话出了口,让音音心里的那点希冀彻底灭了,眼里现了惶恐。
  江陈却犹嫌不够,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影将她笼住,断了她的后路,他说:“我与李勋本质并无不同,我也从来不是好人。”
  是了,李勋想要的,他也想要。只是他坏的更坦荡,不屑用那些下流手段,他要明明白白让她选。
  “沈音音,本官要什么,你明白的很,不必装糊涂。而我能给你的,一是让孙太医替你家妹医治,二是。”
  他说着停了下来,朝着车门拍了拍手,不过片刻,车外便响起了踏踏的脚步声,伴着配剑的铮然。
  音音掀起车帘,便瞧见雨幕里一对人马肃然而至。蓑衣斗笠,里面赫然是京兆尹府衙的差役服。
  她仓惶回头,带了点疑惑瞧向江陈。
  江陈看着她衣衫还贴在身上,却微探了身去瞧那些男人,有几个没眼色的衙役,瞥见窗前那抹身影后已是看呆了去。
  他微皱了下眉,刷一下就将那车帘放了下来。回头盯住她,道:“前几日你与平昌侯府管事嬷嬷的官司,也并未了。本官从来也不是个多管闲事之人,在这件事上,我断不会诬陷你,但也不会帮你,京兆尹府要怎么查,我不会干涉,你明白吗?”
  音音忽而明白过来,这个人,怕是早存了那心思,怪不得她记得屏风后,他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舒服。
  江陈瞧着她的神色,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接着道:“这第二个好处,便是我出面,替你解决了这麻烦。而你,要用一夜来换,至于换不换,由你自己决定,我不会强迫。”
  他做的是公平的买卖,还不屑于欺男霸女。他只是笃定了,她没得选。
  音音面上褪了血色,这条件太诱人,只能救小阿沁这条,便值得她在所不惜了。可她毕竟也是国公府嫡姑娘,自小金尊玉贵,如今要像个娼妓一样,拿自己的身子去谈买卖,让她耻辱的张不开嘴。
  江陈瞧她神色,轻轻嗤笑了一声,拍拍手喊于劲:“于劲,去隔壁车厢,让孙太医停手,把人赶下去。京兆尹的衙役们也知会一声,尽可来拿嫌犯。”
  车外的于劲道了声是,转身便要去旁侧车厢。
  音音面色陡变,她听见于劲嘹亮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他在喊:“孙太医您甭忙了,我们大人发了话,还请里面的两位姑娘速速下车。”
  那衙役捕头也得了令,齐刷刷侯在车外,就等着沈音音一下车,便拿了去府衙交差。
  音音再顾不得脸面,急急扯住了江陈的衣袖,嗓音细细的,透着绝望,她说:“大人,我换!”
  靠的近了,她身上清甜的香气也一并袭来,还是江陈记忆里的味道,起伏的曲线靠在了他的臂上,若有若无的触碰。
  他喉结滚了滚,转了视线,声音有些暗哑,直接断了她的后路:“于劲今晚会去接你。”
 
 
第7章 你真是……无趣啊
  马车进了城,已近正午时分,瓢泼的雨势渐渐收了,换成了细密的雨丝。
  音音并未回陈家,不想大姐姐平白担忧,自寻了家客栈住下来。
  沈沁经了孙太医的手,面上的潮红渐渐褪去,唇色也正常起来,只还是昏睡模样,卧在榻上小小一团。

  喂她喝了药,音音握着那双稚嫩的小手,双目通红。
  还好,小阿沁没事,看见她渐渐平静下来的睡颜,她便觉得,今日这交易值了。便是再屈辱也值!
  阿素张罗了两碗春面,放在矮桌上,劝音音道:“这一路上担惊受怕的,姑娘你也辛苦的紧,快吃碗春面热乎热乎吧,仔细寒气入体。”
  音音从善如流的用了几口,瞧着阿素面色,张了几次嘴,才艰难道:“阿素,等黄昏时分给我备些热水,我沐浴一番,今晚……今晚还需出去一趟。”
  “姑娘,刚刚才沐浴过,您不妨歇下吧,晚间也不用折腾了,这客栈毕竟不是在家,咱明天再洗。”
  阿素站起来收拾碗筷,今日她们浑身湿漉漉,进了客栈便沐浴更衣,左右下午也不出门,晚间也无需再洗了。
  顿了一顿,忽而又反应过来,忙住了手,问:“这大晚上的,姑娘您去哪?”
  “我……我……”音音咬着唇,实在难以启齿,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阿素更急了,拉过她的手,追问:“姑娘,到底怎得一回事?你倒是说呀!”
  音音知左右瞒不过她,错开眼,瞧着雕花窗上的格纹,低低道:“我应了江大人,今夜会去首辅府。”
  阿素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脑子里嗡嗡的,瞬间炸开了。她拉住音音的手,带了哭腔:“姑娘,咱不去,咱不去啊!”
  说完又骂:“天杀的江大人,亏我还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是个清正的好官。不曾想竟也是个黑心的,真真无耻!”
  她说着已是哀哀哭起来,她的姑娘明明那样清透美好,本该受尽夫君的疼惜,如今却要像个娼妓一样,任人把玩,如何让她不痛啊!更痛的是,她完全无能无力啊,一点点也无法分担。
  音音等她发泄完,拍着她的肩,那娇柔的面上现了坚毅神色,她说:“阿素,不要哭。用一夜换沁儿的命,换我们干干净净离开京都,难道不值吗?这反倒是我们占了便宜。遇见江大人,已是你我之幸,你觉得换了旁人,会给我们这样的选择?”
  顿了顿,又道:“你无需担心我,我断不会因此事便消沉了去。”
  她还有好多事要做,她要好好抚养沁儿,要尽力将母亲的心愿完成,决不允许自己对世道低头。
  两人说几句贴心的话,红着眼哭了两场,天便渐渐暗了下来。
  急匆匆梳洗一番,门边便响起了于劲的声音,隔着门扇喊:“沈姑娘,也该出门了。”
  ……
  首辅府位于宫城北向的文户巷,离着皇宫颇近,方便天子近臣随时被召入宫,乃是历朝历代首辅办公之地。
  江陈政务繁忙,嫌每日归家麻烦,直接将后院辟出来,做了起居之处,国公府倒是少回了。
  是夜,一顶锦缎垂幔小娇,颤颤悠悠,于西南角门入了府。
  音音攥着身下织金团云纹坐垫,微垂下了眼。
  待入得府中时,早已有侯着的婆子将人领进了净室,一番梳洗打扮,送去了后院正房。
  廊下点了立式琉璃风灯,映出一片昏黄的光晕,音音躲在门后的暗影里,拽了拽身上茜色薄纱衣衫。
  她从未穿过这样俗艳露骨的样式,比那香楼里的妓子也不差多少,让人羞耻难耐。
  江陈斜斜靠在交椅上,慵懒随性,全没了白日里上位者的冷肃矜贵,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像一株危险却昳丽的罂粟花。
  他看着门前那个身影迟迟不动,微挑了眉,轻喝:“进来!”
  音音咬了咬唇,终究还是迈出了那一步。
  屋子里一片清冷,清冽的沉水香似有似无,江陈看着局促站着的小姑娘,微蹙了眉,明明是那样艳丽的衣衫,可穿在她身上丝毫不显轻佻,浓艳的茜色趁着莹莹玉肌,明媚与清丽奇异的糅在一起,益发显出娇媚的绝色。
  他看她还是不动,转着手上的杯盏,不悦:“沈音音,这桩交易是你亲口应承的,若是不愿,尽可离去。”
  音音想起床榻上的小阿沁,猛然抬起了眼,急急道:“大人,我愿意的。”
  也不是惺惺作态,毕竟是自小那样的身份,如今要放下身段与自尊伺候人,多少是不自在的。
  “愿意?”江陈弯起唇角轻嗤了一声,有些自嘲的笑:“愿意伺候一个卑贱之人?”
  “大人怎会卑贱。”
  他这话没头没脑,让音音愣怔了一下。
  江陈便不说话了,他目光幽暗,划过她雪白纤细的颈,弧度优美的肩背,最后停在了那一双圆润晶莹的玉足上。
  好半晌,他说:“既是交换,便该拿出诚意来,沈音音,我不喜欢了无情趣的女子。”
  音音脚趾蜷缩了下,略迟疑了片刻,便缓步上前,斟了桂花琼酿,端至他唇畔。
  江陈就着她的手,饮了一口,便拂开了那酒杯,一双眼好整以暇看过来,似乎在说:“就这?”
  音音便手足无措起来,忽而想起有次跟着堂哥去了趟花楼,那些女子会坐在男子怀中,捻了糕点送进男子口中,便依样学样,拿了块玫瑰花糕送了过去。
  那玫瑰花糕小巧精致,上面鲜红的花瓣透着靡艳,停在了江陈唇畔。
  他僵了一瞬,因着近年来洁癖益发严重,哪里能吃得别人碰过的糕点。
  可看见那双手干净白皙,并未像寻常女子一样留甲,粉色的甲盖修剪齐整,圆润光洁,忽而觉得,也不是不能入口。
  他俯身,轻咬了一口,微凉的唇蹭过皙白的指,让音音微微颤栗了一下。
  她收回手,又开始不知所措,忽觉腰上一紧,已被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
  男子一只手箍住了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调笑道:“你真是.无趣啊。”
  说着往前推了推桌上的的红釉瓷盏,不容辩驳:“喝了!”
  那红釉瓷盏在灯下闪着艳丽的光,上面的瓷盖遮住了里面的内容,让音音无端手脚发颤。
  他嫌她无趣,可是也要学那李勋,给她用些助情趣的药?
  她实在不想再经历那样的耻辱,仰起脸,眼里便带了水雾,低低道:“大人,我不喝成不成?”
  这水雾越聚越浓,最后化成水滴,啪嗒一声,滴在了江陈手背上。
  他仿似被灼了一下,那浑身僵冷的旧疾又来了,让他蹙起眉,闭了闭眼。
  忽而想起平昌十三年,他第一次见她,是在风雪交加的山神庙。那是他与祖母落脚的地方。
  她从马车上下来,一袭白狐裘披风,肌肤胜雪,衬的乌发红唇,远山远水似的,如隔云端。她身上纤尘不染,是他向往的清透干净。
  她轻轻咳了几声,便有婆子替她轻拍后背,咕哝:“这鬼天气,姑娘您当心寒气,我们先在此避避风雪,回去了合该喝碗姜汤的。”
  那时他病了几日,好不容易熬煮了碗红糖姜汤,还热乎着,垂下眼看了半晌,忽而莽撞的递了上去:“这里有现成的,姑娘但可一用。”
  那是他平生第一次的莽撞少年气。
  音音听见声音,还未来的及转身,她身侧的婆子已是挥手将那碗姜汤打翻了,骂骂咧咧:“拿走拿走,哪里来的脏乞丐,这样污浊的东西也敢给我们姑娘吃。”
  或许是他眼中的凶戾太重,吓的那婆子连连倒退了几步,拉着小姑娘就上了车,也顾不得风雪了,艰难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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