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菟丝花外室跑路了——by羁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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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唇边那抹笑意僵了一瞬,指尖摩挲手边青瓷盏,端至唇侧,一饮而尽,道:“蜀地的初春依旧寒凉,待天暖了便搬。”
  音音蜷了蜷刚暖过来的指尖,也知那西厢常年不见日光,现在依旧湿寒的紧,确实不宜住人,便未言语。
  她用过饭,便直接进了内室,依着往常惯例,沐浴更衣后,将床上帷幔放好,才对着门边喊:“好了,进来吧。”
  只今日不知为何,睡的不太踏实,一会儿是父母生前模样,一会又是江陈眼眸缱绻的温情,迷迷糊糊到半夜,忽听帐外咔哒一声,掀开帘账,便见江陈闭目靠坐在床边,单膝曲起,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膝上,青筋毕露。
  听见声响,他微转过头,额上沁了薄薄的汗,那双凤眼里血红一片,开口,亦是暗哑的厉害:“沈音音,你给我喝的酒里加了春/药?”
 
 
第71章 当年的少年褪色了吗?
  江陈刚躺下时,便觉燥热难耐,体内有热浪,沿着四肢百骸,一点点烧起来。
  他闭了闭眼,强自按压,可偏偏心爱的姑娘就在身侧,她身上清浅的香气从帷幔中溢出来,在这室内飘飘荡荡。
  因为尝过,他亦清楚的知道,那样娇嫩的人儿,是怎样销魂噬骨的滋味。
  她现下就在他身侧,伸手便能拥有,可如今,他想尊重她的意愿。
  在这难挨的寂静里,他翻了个身,忽而坐起来,要往净室而去。
  只刚一动作,便听帷幔里,小姑娘惊恐无助的喊了声:“江陈!”
  他顿住,低哑的应了一声:“我在。”
  近来她总是睡的不安稳,夜里每每噩梦缠身,有时害怕了,便要喊一声“江陈”,似乎他是那辟邪的凶兽。
  他无奈的牵了唇角,终究没走,他怕他走了,她又唤他,他不应她会怕。
  为着她的这点安心,他在这热火中左右煎熬,忽而从枕下摸出匕手,在掌心划了一道,鲜红的热血涌出来,让体内的躁动平息了些许。
  他靠在床边,单膝曲起,微闭上了眼,冷不防那只匕首垂下来,咔嗒一声磕碰在了床沿。
  音音被这声音惊醒,懵懂探出头来,便见了这惊人的一幕。
  她额前还竖着几根绒毛般的碎发,眼神迷茫的纯稚,偏中衣微敞,隐隐漏出雪白圆润的肩头,这纯澈与妩媚混在一起,在现下的江陈看来,简直致命。
  他微凸的喉结滚了滚,问:“沈音音,你在酒里加了什么?”
  音音这才明白过来,估计王婶那酒里泡了大补阳气的药材,这陈年久泡,怕是药力不小。
  她面颊通红,揪着衣襟犹豫了会,便要下床:“我……我替你找个大夫去。”
  只刚要伸脚,却被那人长臂挡了下,强势道:“不许去,外面这样冷,乍一出门撞了冷风又要闹风寒。况单纯补阳气的药酒,也并无可解的方子。”
  音音缩了缩脚趾,又羞赧又愧疚,毕竟那酒,是自己给他倒的。
  她犹豫了又犹豫,才忍着羞耻,小小声提议道:“你……你可以去净室,自己解决一下……”
  江陈勾翘的眼尾往上扬了扬,眸子里暗沉的汹涌,额上隐隐有青筋显现,只他意志惊人,还是清白爽朗模样,朝她伸出手,无奈道:“怕是不行。”
  他左右掌心皆有细长伤口,有艳红的血,不断涌出,滴滴答答落在身边的瓷盆里。
  音音心里更愧疚了,暗恼自己给他喝了那酒。
  她垂下头,面上能滴出血来,静默着挣扎了许久,忽而咬了咬唇,低低道了句:“我……我帮你……”
  江陈骤然抬眸,压着汹涌的热浪,似笑非笑的调侃她,只瞧见那张芙蓉娇面,忽而耳尖微红,一点点染红了整个耳廓。
  他轻咳了声,低低道:“你……闭上眼……”
  音音轻轻嗯了声,捡了块白帛慢慢覆住了眼。
  在抬眼的间隙,她瞧见他额上沁出了薄薄的汗,眼尾一点点漫上了冶艳的红,偏他薄唇紧抿,面上还是疏离神色,在这昏暗的光线里,昳丽与清冷撞在一起,俊美的蛊惑人心。
  音音想,算了,为着这张脸,她也不算亏。
  待在脑后系好白帛,她摸索着触到了他的衣襟,那衣襟下的紧实躯体忽而一僵,一双大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引领着她去探那火热。
  那掌心潮湿灼热,轻轻蹭在她的手背,让她还未触到他的肌肤,便没来由的也心慌起来。
  *
  不比蜀地春日的雨水绵密,京都自入春以来,便是大晴的天,干燥的风裹挟了一点沙尘,吹的宫中的银杏哗哗作响。
  汪仁捧着几本文书,颠颠的绕过丹陛,几步到了御书房门前,脸上都是洋洋的喜气。他伸手要扣门,却在听到里面杯盏落地之声后顿住了。
  御书房里燃着龙涎香,帝李椹以手支额,微闭了闭眼。
  御案下散落着几本折子,落了些许茶水,洇湿一片。
  自打江陈引咎辞去后,这朝堂便乱成了一团,京中官场倒还好说,虽说需得费不少心力与时间去平衡,但至少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尚能顾及。
  最大的难题在南北军务上。北方大军自不必说,那是江陈一手带出来的,他当年便是起复于北军,是同将士一块洒过热血的,威望无人可及。他这一去,朝中也没个能弹压的,北地军中那群粗蛮将领实在不是好驯服的。
  至于南方的赤领军,几位主帅皆是江陈一力推上去的。他于江南最困难时主导了赤领军的改革,亦是成为了南边军中的精神支柱,甫一辞去,南边军心便散了。
  好在江南有个季淮,手段利落,很快收拾了当初的烂摊子,缓解了南边的粮灾。只毕竟是个文官,手伸不到军中去。
  李椹靠在椅背上,良久未言语,瞧见门上映出手捧文书、微躬了身侯着的影子,便出声道:“汪仁,进来。”
  汪仁小心翼翼入了内,还未言语,忽听皇帝问:“汪仁,当初我做错了吗?明知道章太后在江南布下了怎样的局,却从未替怀珏出一分力。”
  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何当初冷眼旁观,明明这么些年,他们互为依靠。
  他如今分外想他,不是因着有他在,这朝廷便稳如泰山,他只是,孤独啊!
  他想起初登帝位,孤立无援,四周虎狼环伺,是怀珏推着他的轮椅,笃定道:“阿椹,怕什么?你我二人同在,难道开辟不了这大周的太平盛世?”
  可如今,转过身去,身后已是空无一人。
  他落寞的笑了声,自语:“大抵是错了。”
  汪仁听见这话,下意识便瞥了眼门边,他方才似乎瞧见江家姑娘从廊下过来,若被她听了这真相,怕是心里不好受。
  只也无暇多想,听见帝沉默下来,忙道:“陛下,好消息,蜀地传了信来,说是在东南的小镇上寻到了江大人。”
  江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御书房的,只觉脚步虚浮,脑子里浑浑噩噩。
  她身侧的婢女凌儿不解的问:“姑娘,这参汤不送了吗?”
  白白这样回去,凌儿是心疼那银子。自打江家出事后,帝虽未废止同江家的这桩婚事,可依旧对她家姑娘不冷不热。宫里的奴才们各个都是人精,眼瞧着姑娘身后没了依仗,都琢磨着这桩婚事迟早要废弃。
  先前儿,她家姑娘早被帝允了出入御书房,往常,每每过去,哪个宫人不殷勤恭敬?可如今去一次,竟得拿银子打理,方能顺利出入了。可见这宫里头看人下菜碟的本事。
  凌儿连着问了两遍,江霏才抬起一双雾蒙蒙的眼,摇头:“不送了。”
  她心绪烦乱,到如今才知道,哥哥这事,是另有隐情。
  原来陛下早已知道,只是冷眼旁观,冷眼旁观那个同他生死与共、那个为了他的命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背上满身骂名。
  他在她心里,一直是那个意气风发、赤诚良善的小将军,如今才惊觉,他早变了,在权利的熏陶下,变的面目模糊,再也不是她心中的那个少年了。
  主仆二人沉默着,穿过永宁殿,进了长长的宫巷。
  凌儿瞧着姑娘神色。正琢磨出口安抚几句,却听前方脚步踏踏,肩膀一疼,已被撞倒在地。
  抬头便见宫巷另一头抬进来一方肩舆,上面坐了面容苍白的宁二姑娘,正一脸漠然的瞧着她们。
  这宁二姑娘宁行霜年初犯了病,便一直留在宫中将养。
  她身边的婢子快走几步,迎面将凌儿撞的倒仰在地,皮笑肉不笑:“江姑娘,劳烦让一让,我们家姑娘身子虚,在外面吹不得风,这不方才去了趟御书房,回来便又发了高热,现下急着赶回去,要孙太医诊看。奴才方才走的急,撞了您身边的人,还望宽恕一二。”

  她话虽如此说,面上却半点不恭敬,一副挑衅神色。
  江霏将凌儿拉起来,本就心绪不宁,并不欲同她争执,只微欠了身,示意她们先过。
  谁知那肩舆上的人却发了话,是清凌凌的淡漠之音,带着些许将门之后的傲气:“巷子狭窄,容不下你我这许多人,烦请江姑娘退回去,退到巷子外面,容我这肩舆先过了。”
  凌儿气的脸都红了,这分明是刻意刁难。
  虽说如今宫里都传,帝是要废止同她家姑娘的婚约,同这放在心上的宁二姑娘再续前缘,可如今婚约还没废不是吗?她们家姑娘现下本就处境艰难,如今再为了给宁二让路退到巷子外面,待明日一传开,岂不是这宫里头更不拿她们姑娘当回事了?
  她气不过,张口想辩驳几句,却被江霏拉了一下,陡然住了口。
  江霏惯常是个忍让的,软糯糯一团,可忍让归忍让,却也不是个无底线的。她抬眼瞧着肩舆上的人,开了口:“宁二姑娘,是我先进的这巷子,已走了长长一截,走回去怕是要费功夫。反倒是你们,刚拐进来,现在转头还便利。”
  宁二略诧异的顿了顿,孤傲的面上依旧冷清一片,白玉兰般的高洁,她没再说话,只转过头,以巾帕掩唇,轻咳了几声。
  正僵持的功夫,宫巷口,有明黄帷幔的肩舆移了过来,前方开路的汪仁瞧见这境况,急忙高声道:“两位姑娘缘何堵在这里?快些儿.”
  他还未说完,忽见一个婢子噗通跪了下来,汪仁仔细瞧了瞧,认得那是宁二姑娘贴身的婢子,唤作云织的。
  云织咚咚磕头,焦急又心疼:“汪总管,我们家姑娘病的不轻,高热不退,这会子等着去寻孙太医呢,偏生江姑娘堵在巷子中不让过,白白耽误了这许久,这会子怕是撑不住了。”
  巷子里的奴才们瞧见这明黄帷幔,已是跪了一片,宁二急咳了几声,扶着身侧婢子的手,便要下肩舆行礼,一壁斥责云织:“快起来,瞧不见万岁爷也在这里吗,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江霏木然的转过身,却没有去跪,只抬起一双总是雾蒙蒙的桃花眼,看住了那帷幔内若隐若现的明黄身影。
  往常但凡同宁二同在,他总是要她去让,可如今她的处境,这一回,是退无可退,她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是要她给宁二让路。
  在这肃然的静默里,那肩舆内的明黄身影终于开了口,还是冷玉撞击的温润之声,先是对宁二道:“宁姑娘既病着,便不必下来了。”
  帷幔之后,那人似乎转了目光,隐隐落在江霏身上,轻斥:“阿霏,你不该生事。”
  阿霏,你不该生事。短短几个字,在江霏心里来回的荡,撞的她心尖发疼。是啊,她在他心里,从来都是微末的不值一提,她哪儿来的期待呢?
  她站在那里,突兀的很,单薄的肩背微微有些抖,看的汪仁有些不忍心,刚想劝一句,却见向来软糯的小姑娘忽而抬头,定定道:“好,我让。”
  她屈膝,行了一礼,带着婢女静默的往回走,很快消失在昏暗的巷口。汪仁瞧着那背影拐出巷子,才若有所思的回过头来,总觉得今日这江姑娘有些不一样。
  江霏同凌儿另择了一条路,远远绕过御花园,进了暂居的明春阁。
  院子里冷冷清清,只有几个洒扫的宫人。凌儿以为她家姑娘定要伤心了,她一伤心,便要拽住她掉眼泪,可今日不知怎得,她一滴泪也未流,只眉眼里有种深切的哀戚,让人看了,反倒更心疼。
  凌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只怯怯的问:“姑娘,明日的参汤还熬吗?”
  “不熬了。”声音空空的,带着几分落寞的果断。
  这参汤一断,便是好几日,起初李椹还不以为意,可渐渐竟觉得,午后不用一碗参汤,连肚腹都是空落落的。
  他从堆积如山的折子后抬起头,问:“汪仁,江霏这几日缘何没来送参汤?”
  汪仁便趁机劝:“许是前几日陛下当着宁二姑娘及一众奴才的面,责备了江姑娘,小姑娘面子薄,指不定暗地里别扭呢,陛下不妨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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