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菟丝花外室跑路了——by羁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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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他依旧陪在她身边,盯着她喝早上暖热的粥,抓住她圆润的脚俯身替她穿上鞋袜,让她白嫩的指从未磨出一个茧子,让晚归的小姑娘转身便能瞧见一盏昏黄的风灯,
  这些陪伴是细致的,无孔不入的,从冬末到夏初,一点点渗透。
  音音经常会惶恐,惶恐这熨帖的温暖。
  初夏夜里有蛙声,吵的人睡不安稳,音音起身喝了杯水,瞥见外厅的灯火还亮着,微弱的一盏,便从碧纱橱的缝隙里瞧了一眼。
  江陈颀长的身影投在地上,随着烛火微晃,他凤眼微垂,低头看手边的一张舆图,指尖在北疆的山脊点了点,微微蹙了眉。
  音音悄声退了回来,方才的睡意消散了个干净,在月色下坐了一晚。
  至天明时分方笑着摇头,她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生来便不凡,江陈啊,是胸中有丘壑,要立马振山河的,怎能陪她在这小镇消磨时光。
  第二日一早,她依旧出门摆摊写信,黄昏时未等他去接,自己便早早儿回来了,抱了一坛喜春楼的桂花酿并一壶果饮,往桌上一放,道:“江陈,今晚我请你喝酒。”
  江陈意外的挑了眉,随手接过了那坛桂花酿,问:“因何饮酒?”
  小姑娘将食盒里的菜碟一一摆上桌,长睫颤了颤,低低道:“我有许多的话想同你说,可又怕出不了口,或许我们都醉了,便能更无所顾忌。”
  她说着,替江陈倒了杯桂花酿,又替自己斟了碗清甜果酒,轻笑:“来吧,敬我们这些相守的岁月。”
  小姑娘酒量浅,几杯果酒下了肚,面上便染了薄薄的红,眼里雾蒙蒙的,懵懂的妩媚。
  江陈扣住她的手,亦染了些微桂花酿的甘醇酒气,道:“不许喝了,再喝怕是要真醉了。”
  音音目光在他俊朗的眉目间流连,忽而弯了眉眼,露出纯稚的笑,乖顺道:“好,不喝了。院里的蔷薇开了,我们去看好不好?”
  开春时,江陈替她在院墙边移植了满墙的蔷薇,如今,已开满了深红浅绯的一片。
  还有那株白玉兰,那株象牙海棠,都是他替她植下的,如今已是满院的芳菲,是她曾经想要的家的模样。
  音音同江陈并肩坐在花墙下的台阶上,转头看月色下微微颤动的蔷薇,开了口。
  她说:“江陈,我心里有你。”
  这轻轻的一句话,让身侧的人陡然抬眸,细长凤眼里有幽深的暗涌,在月光下流转。
  音音脸颊微热,声音又轻了几分:“你知道吗,我当年孤身南下,可是谨慎的紧,是凭着自己的双手,一点点搭建了属于我的日子。可是如今我在你身边,你瞧,连生火做饭都不会了,我生了依赖,生了懈怠,生了懒惰。后来我想,大抵这便是你在我心中,与旁人的不同。”
  江陈薄唇轻启,竟没能发出声音,只试探着,轻轻握住了她柔嫩的手。
  他的指尖微凉,带着轻轻的颤栗,从她的指尖往上,一直到将她的小手整个包在了他的大掌中。
  许久,才微哑又郑重,还带了点忐忑的问:“沈音音,就这样牵着吧,我永远不会放开你,好不好?”
  瞧见小姑娘不做声,他指尖在她细嫩手背上摩挲一瞬,忽而将人扯进了怀中。
  她还是绵软又敏感,被他一碰,便软了身子。
  江陈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声音暗哑的一塌糊涂:“沈音音,你今晚给我喝的还是药酒吧?只这回,用手怕是不行了。”
  音音恼羞的瞪他,分明是普通的桂花酿罢了,被他一说,倒解释不清了。
  她浑浑噩噩,这一丝清明,很快被他那双大手撩拨的云里雾里,张张嘴,也只能发出细细的嘤咛。
  男子肩背陡然一僵,将人抱进了内室。
  内室里没点灯,月光洒进来,照在小姑娘雪白起伏的曲线上。江陈最后一丝理智也轰塌了,强势的箍住了她的腰,隐忍了三年的渴望,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他能忍得了最烈的□□,却忍不住她稍微的一点靠近。
  夜风送来满院的花香,夹杂着女子低低的娇泣,在这暗夜里分外动人
  ……
  江陈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傍晚了,长睫颤了颤,下意识便去抱那个娇软人儿。只手臂伸出去,才觉出身侧空空如也。
  他陡然睁开了眼,翻身而起,内室里不见人,厅里不见人,连厢房与院子里亦是空寂的可怕。
  外面如血的夕阳,让他愣怔了片刻,忽而想起昨夜到最后,她端来的那杯水。定是那杯水有问题,否则他绝不至于昏睡到如今。
  他眼皮跳了跳,顷刻便红了眼尾,头痛欲裂间,恍惚想起永和二年,也是这样让人沉溺的夜,可归来便不见了她。
  桌子上有封信件,修长的指轻颤,终究拿了起来。
  娟秀的小楷铺满了纸张,她说,她知道他放不下大周的山河,知道他忧心边疆战事,她不该困他在这一方小院。
  她说,她亦有想做的事,她母亲打小儿便告诉她,女子也不该困于后宅,也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想走过大好河山,写一本山河地理志,告诉世间的每一个女子,我们也可以去丈量这个世界。
  她说,她母亲说过,好的感情应该是互相成就,你有你的山河要守护,我亦不会停下我的脚步。
  她说,若山河初定,她亦得偿所愿,他们依旧还牵挂彼此,就去守护一个家,一个纯粹的家。
  信的最后,她似娇似嗔,仿佛在扯着他的袍袖撒娇。她说,江陈,这是我的选择,你总不会不答应吧?
  江陈便无奈的笑,落寞的无可奈何,他怎么能不答应?他早就拿她无可奈何了。
  *
  李椹是五月初回的宫,进了御书房沐浴换衣后才恍惚觉得,少了点什么。
  往常,该有个软糯糯的小姑娘早早候着他了,会抬起雾蒙蒙的桃花眼,担忧的问:“椹哥哥,这一路上腿疾可有犯?”
  他抬手捏了捏鼻根,问汪仁:“江霏呢,怎得没来迎?”
  汪仁觑着帝王神色,小心翼翼道:“陛下,您忘了?从蜀地出发时,您便给宫里传了信,允了江姑娘回老家一趟。这会子怕是早到了益州。”
  李椹这才想起,怀珏看了江霏给他的那封信后,瞧着他的眼神更冷了几分,沉默了许久才道:“阿霏念着老家的祖母,李椹,你安排人先送她回去,待她想好后,由她自己决定要不要回宫。”
  江陈最后又将那封信扔给了李椹,要他回宫后再看。
  想至此,李椹便扬声唤汪仁:“阿霏的那封信呢?拿来。”
  他劈手夺过那封件,一目十行的过了一遍,那张俊朗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又蹙着眉,一字一句回看了一遍。
  江霏要退婚?
  他嗤笑一声,阴鸷又冷怒,将那信件撕了个粉碎:“阿霏又闹小孩子脾气,这皇家的婚事,岂是说退就退的!”
  汪仁骇的脑门冒冷汗,也是实在没想到那样软糯糯的一个小姑娘,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他踌躇着劝:“陛下,江姑娘.江姑娘许是一时赌气,写下了这信,您不若给个台阶,小姑娘也就顺势下了。”
  李椹扶额,手背上隐隐冒出了青筋:“再如何赌气,也不能拿退婚当筹码。”
  他默了片刻,才压下了心中情绪,终究吩咐汪仁:“拿她最爱的蓝宝石,做幅头面送去益州。”
  在她的爱里,他向来是有持无恐的,他知道,她总会回来。
 
 
第75章 尾声(下)
  永和七年的冬至,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鹅毛一般,将京都裹在了一片茫茫的雪白里。
  十一月十九是章太后的寿辰,又恰逢大周南北战事大捷,宫中今年便在承恩殿设了宫宴,命妇女眷席面则设在章含殿。
  各世家提前许久便开始准备,明面上是进宫祝寿,实则大家心里都清楚,如今章太后失势,早不是先前儿能与新帝分庭抗礼的时候了,也只是宫中的摆设罢了,大家心里是另有想头。
  他们惦记的,是那两位权力顶端的年轻男子。
  那位江陈江首辅,罢官后,曾一度消失在京中,后又一力平定了北疆,再转战南边,震慑了蠢蠢欲动的南绍,被封为神策将军,回京才俩月,如今已是官复原职,又成了只手遮天的人物。
  各世家早便动了心思,哪怕送个女儿去当妾,能攀附一二,也是好的。
  更不用说宫中那位,如今后宫还未充盈,若此次进宫,能得他眼缘,便是家族蒙荫。
  是以,今日各命妇俱携了家中女儿,精心装扮,来赴这宫宴。
  江陈同李椹在承恩殿用了几杯酒,便同往章含宫,去给章太后献几句祝词,明面上的礼仪,还是要走一遍。
  两人从宫巷里拐进来时,远远便见章含宫的花廊下三三两两站满了闺秀,衣香鬓影,环肥燕瘦,在这素白的大雪天里,争奇斗艳。
  江陈忽而止了步,微蹙了下眉,道:“阿椹替我向章太后献句祝词吧,今日政务还未处理完,我先回文渊阁了。”
  李椹扶额而叹:“江怀珏,你至于吗?”
  江陈转身而去,撑了把二十四骨节油纸伞,身姿清俊挺拔,在茫茫风雪里摆了摆手:“待会子沾染上女子香气,万一被内子知道,该说不清了。”
  李椹简直想好生嘲讽他一番,他那位妻,人都不在京,哪里就能管束的了他?
  他摇摇头,随了明黄步辇刚要进去,不知怎得,他耳边忽而想起江霏细声细气的低语:“椹哥哥,你要不是皇帝该多好,不是皇帝,兴许还能只有我一个。”
  他有一瞬的失神,转头吩咐汪仁:“从御花园绕过去,打章含宫后门进殿。”
  汪仁暗暗叫苦,实在闹不明白,这大冷天的因何要绕这样远的路。
  待进了章含宫,章太后方送走一波觐见的命妇,正倚在罗汉榻上休憩,见了李椹,颇有几分疲惫的笑:“皇儿来了。”
  她如今鬓边生了几缕白发,眼角皱纹纵横,从前那个手段强硬的章太后,已是老态毕现,只反倒对小辈益发平和了。
  她笑着听李椹献了几句生辰祝词,便亲斟了杯茶水给他,开了口:“行霜在这宫里头陪了我两年,如今身子也养的差不多了,总不能白白在宫里蹉跎她这大好青春,皇儿你瞧,是送她出宫还是先给个名分留在这宫里头?这样不明不白下去.”
  自打两年前江家那姑娘离了宫,这桩皇家婚事便被耽搁了下来,章太后不知皇帝心里如何想的,既不完婚,也不封妃。她微微眯起浑浊的眼,想探一探这帝王心思
  李椹端茶水的手顿住,从氤氲水气中抬起头,俊朗的眉目有些沉凝,打断了章太后的话:“不明不白?母后,当初是你让宁二姑娘来宫中养病,顺便陪伴您一二,我念在宁家满门忠烈的份上,允了这请求,如何就是不明不白的待在宫中?”
  章台后脸上不太好看,只如今也只能耐着性子,笑道:“皇儿对行霜多有照顾,甚至为了行霜,多次责罚江家姑娘,这宫中都传是皇儿对当年那段情念念不忘,母后原想着,你若真有意,便替你做主.”
  “母后真真替儿子想的周到。”李椹转着手里的青玉盏,轻嗤了一声,本就沉凝的面,此刻更是蒙了层莫测的阴鸷,骇的章太后住了口。
  他没再说什么,挥手让人将轮椅推了出来。
  待上了步辇,才冷声对汪仁道:“今日便送宁二姑娘出宫吧。”
  这会子风雪有些大,出了章含宫,北风卷着雪粒,扑进步辇,落在他的手背上,冰凉一片。
  前头的汪仁忽而听步辇里的帝王低低道了句:“既你们都这样认为,江霏亦如此想吗?”
  明黄帷幔的步辇未回养心殿,径直进了明渊阁。
  明渊阁离着御书房颇近,是专门劈出来给江陈进宫理政时用的,此刻那人批阅了几本文书,正站在窗前看外头铺天盖地的雪,眉眼间落了一层担忧。
  李椹在他身侧坐了,两人各怀心思,沉默了片刻。
  是皇帝冷润的声音打破了这沉寂,轻飘飘的,他问:“怀珏,阿霏真的不愿回来吗?”
  他用了两年,到现在还是不相信,总觉得,第二天一睁眼,那小姑娘便又回来了,会用雾蒙蒙的桃花眼望着他,喊一声“椹哥哥”。
  江陈没应声,只冷眼瞥他。
  李椹眼皮跳了跳,忽而自嘲的笑,他说:“我就知道她会放弃我。”
  “当年父皇多疼爱我,他教我习字射箭,还曾让年幼的我坐在他的膝上用饭,可后来呢,也是他勒令援兵不前,眼睁睁看着我被北绒剜去了双膝,要用我的命,来给太子清路。”
  他低低笑,有些落寞的悲凉:“他们从来都是带着目的爱,在你满心欢喜的享受这爱时,又猝不及防给你一刀,让你亲眼看看这爱的虚妄,多么残忍啊。”
  他说完,默了一瞬,忽而摔了手边的珊瑚摆件,有些怒气:“江霏她,她当初又为何要来接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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