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沦陷——by江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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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包厢外人来人往,细碎杂乱的脚步声交叠而过,偶尔还传来一两声低咳。
沉默良久,唐晚动作僵硬地扯了扯嘴皮,小心看向对面的傅津南。
唐晚进包间他就已经脱了外套,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领口解了两颗,袖口也挽了一截,显得人没那么严肃、拘束,反而多了几分随意、懒怠。
打量完,唐晚将话仔细斟酌一番,小声解释:“我闻不太惯羊肉味。刚刚不是故意针对您,是我自己的问题。很抱歉,这顿饭被我搅成了这样,要不下次我请,当赔你的?”
“闻不惯?”傅津南掀开眼,径直看向满脸局促的唐晚,问。
唐晚紧了下呼吸,克制点头。
“怎么比我还难伺候?”
唐晚听完,脑袋埋得更低了。
傅津南到底没跟一小姑娘计较,这家吃得不尽兴,又换了另一家。
唐晚本就存着愧疚的心思,这次傅津南点什么她都一个劲地点头,只差没把“我都可以吃”刻在脑门儿,活脱脱一讨喜的吉祥物。
点完,傅津南把菜单随手递给一旁候着的服务员,等人离开,傅津南这才抬眼皮睨了下撑着下巴凑在桌前、眼巴巴盯着他的小姑娘。
睨完,傅津南问了一嘴:“有这么好看?”
唐晚没想到被抓了个现行,憋红着脸,承认:“好看。”
“那你凑近点,看得更清楚。”傅津南浅而淡地笑了一下,逗她。
唐晚自知没那个胆,急忙摆手拒绝,表明自己有色心没色胆。
傅津南笑得肩膀直颤,到最后,夸她:“讨巧人儿啊。”
唐晚张着嘴,半天没想到回话,只乖乖低了头,装作没听见。
吃到尾声,关洁给唐晚打了个电话。
唐晚擦了擦嘴角的油渍,从包里翻出手机接电话。
“你没回寝室?”那头,关洁开了寝室门,站在门口看着唐晚空荡荡的床位问。
唐晚顿了顿,想起寝室的事,声音低了下来:“出门忘了带钥匙,宿管阿姨也不在,我就出来了,怎么了?”
“一个人?”关洁脱掉高跟鞋,单手摘掉耳环,边脱外套边问。
唐晚默默抬眼觑了眼对面的傅津南,见他吃得差不多了,唐晚捂住手机,音量又小了点:“不是,跟一个……朋友一起吃饭。”
关洁动作一停,捕捉到唐晚语气不大自然,关洁挑了挑眉,故意问:“男人?谁啊?在追你?”
“……”
唐晚扶额,否认:“你真想多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唐晚说完就准备挂,还没按断,就听关洁凉嗖嗖说了两句:“我今晚不在寝室住,你要是没带钥匙恐怕进不了寝室门。”
“陈可现在跟魏琳好到穿一条裤子了,应该没那好心给你开门。”
唐晚不太想在傅津南面前讨论寝室的事,只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电话挂断,唐晚不小心点开陈可的对话框,这才发现刚发出去的消息已经变成了感叹号。
她被陈可拉黑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唐晚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私心而论,她对陈可还算可以。
魏琳的事她也没把陈可算进来,却没想,她最先被踢出群、拉黑。
唐晚默默退出对话框、删了陈可的微信。
微信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双删,被删的那个总是后知后觉,等反应过来,又是一阵难受。
删完,唐晚低声叹了口气,情绪不太好。
她不大会处理这些关系,处理起来,总会乱成一锅粥。
见唐晚握着手机迟迟不吭声,傅津南掀了下眼皮,好脾气地问了句:“不高兴?”
唐晚抬起脑袋勉强朝傅津南笑了一下,摇头:“没。就是有点想不通。”
傅津南虽然没特意听那通电话,可也凭三两句猜了个大概。
估摸着是没处理好寝室关系,又被人拉黑了,心里正难受着呢。
小姑娘喜怒哀乐太明显,他就装瞎子也能察觉人不高兴了。
偏偏这姑娘不自知,还以为自个儿藏得很好。
殊不知那双通透的眼睛早已经出卖了她,这双眼睛高兴了是笑着的,不高兴了是有水雾的。
他就见不得这双眼睛难过,还是为个不相干的人。
傅津南今晚突然起了菩萨心肠,起身捡起西装外套,睨了眼坐着发呆的人,问:“看不看电影?”
“啊?”
“走着。”
—
唐晚就这么被傅津南拐到了一家私人影院。一进去,傅津南就随便选了个靠后点的位置坐了下来。
包厢就他俩,没别人。
傅津南跟这家店的老板认识,特意让人换了两人间的。
唐晚刚开始还不好意思,直到坐下来没多久,傅津南就闭着眼睡觉了,唐晚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就是换个地方睡觉,看电影是她自己的事。
选来选去,唐晚最终选了个老电影——周星驰主演的《大话西游》。
随着影片的播放,影院的光暗了下来,唐晚也跟着窝在沙发里、盯着大屏幕慢慢进入状态。
影片刚开始滑稽好笑,唐晚好几次跟着笑出了声,到中途,影片基调越来越低沉,情绪也越来越饱满。
尤其是朱茵演的紫霞仙子说完那句经典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我只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唐晚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掉了出来,刚开始有所控制,到后来哭得一抽一抽的。
傅津南是被唐晚哭声吵醒的,醒过来就见小姑娘哭得泪流满脸、肩膀还抖得一颤一颤的。
看个电影还能哭成这样?
捏了捏眉心,傅津南扫了眼大屏幕。
大屏幕上,至尊宝站在人群里,扛着金箍棒满身落寞地往外走,城墙上紫霞仙子抱着一个跟至尊宝相似的人,正出神盯着至尊宝的背影。
傅津南倒也陪人看过电影,不过别的小姑娘都矜持得紧,坐他旁边时刻保持着自己的形象,看到动情处也只凑在他身边压着兴奋说一句:“傅先生,这电影让人好感动呀。”
没哭,怕花了妆。
唐晚是头一个,看个电影哭得这么惨的,眼泪收都收不住。
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唐晚下意识偏过脑袋瞧了一下。
谁知一眼闯进傅津南漆黑的眼,唐晚当场愣住,一脸懵圈地眨了眨眼,断断续续问他:“你……你怎么醒了啊?”
见小姑娘声都哭哑了,眼睛也肿成了核桃,傅津南一时禁不住好笑又有些心疼,扬了扬下巴,傅津南对着大屏幕问:“电影有这么好哭?”
唐晚一听,又想起影片内容,脑袋凑在傅津南面前,忍着悲伤跟他吐槽:“这电影结局真的好惨。至尊宝和紫霞仙子明明那么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还有台词好催泪啊。”
说着,唐晚心情激动地学了几句台词:“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需要吗?不需要吗?需要吗?”
“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哎。”
“……”
不知道是不是捅到了唐晚的伤心处,唐晚哭着哭着还怪起了傅津南:“明明都答应跟我一起看电影的,你怎么能睡着呢。”
眼见小姑娘没完没了了,傅津南难得妥协,“是,我的错,我不该睡觉。要不我再陪您看一次?”
唐晚满脸羞愧,捂住脸、趴在傅津南腿上虚得不敢吭声。
原来,恃宠而骄是这样的。
—
第二次选了部西班牙片子,之前老师推荐过,是一部经典爱情片。
唐晚看过一遍,再次看,心里多少有了点儿底。
字幕是西语,没有中文。
唐晚虽然听懂了大半,但是跟做听力一样,有些费劲。
傅津南本来就是陪看,也没在意她选什么,反正,讨人欢心的事他也就做过这么一回儿。
看着看着,唐晚忍不住发出疑问:“是在讲男主角的母亲去世了?为什么之前没有提?”
“开头十分钟左右提了。”傅津南解释。
唐晚砸吧一下嘴,透剧:“这电影其实结局不太好,男女主角没在一起。”
傅津南嘶了一声,拍了两下唐晚的脑袋,问:“谁让你透剧了?”
“……”
“不过这部剧男主角挺帅的。他好像还是影帝,演技很好。我们老师推荐这部片子的时候都在夸他。”
“你是看电影还是看人?”
“都看啊。”
“我这么大个人,您看不见?”
“……”
怨西风,无端掀起一段情,扰乱芳心、吹得人心甘情愿沦落风尘。
第13章 难过什么呢?
电影结束,唐晚还沉浸在悲伤的结局里没能出来。
直到影院的灯亮起,一切暴露无遗,唐晚才吸了吸鼻子,停止肉眼可见的难过。
她难过的不是结局,而是爱情这东西,不是两个人相爱就能走到尽头的。
除了相爱,还有无数理由、借口足以让两个生死相随的人分离。
大屏幕上正在滚动演员列表,看到熟悉的演员,唐晚歪过脑袋、泪光闪烁地盯着傅津南,问他:“你不难过吗?”
连着坐了三四个小时,傅津南精力不大好,这会大半个身子蜷在沙发上,时不时闭一下眼皮,只差合着眼就地睡了。
听到问话,傅津南缓慢掀开眼,视线扫了扫旁边坐着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跟盯了个罪犯似的,生怕他逃了。
傅津南嘶了一声,坐直身子,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褶起眼皮说:“你坐过来点。”
唐晚扯了扯衣角,站起身小弧度地挪了一下位置。
刚坐下,耳畔便响起一道若有若无的轻叹声。
傅津南躬下腰,贴身凑近唐晚,这才注意到她耳垂上有颗小黑痣,长在最中心,不大不小,像戴了颗小耳钉。
头发扎了个丸子头,留了些小碎发,跟个刺猬似的,到处扎。
往下看,浅灰色调的小西装包裹着单薄的身子,衬衫领口有点大,锁骨藏得不怎么严实,一眼看去,刺眼的白。
小姑娘太过拘谨,身子总是绷着,白费了这副好身材。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唐晚的脸就红透了,紧抿着唇瓣、肉眼可见的紧张。
傅津南往后退了点,手收了回来,留出一点空间让小姑娘缓情绪。
随着傅津南的撤退,唐晚身上笼罩着的压迫感散了不少,可耳垂上的灼/热迟迟没消,像被烈火烤过一般滚烫。
唐晚低下头,手指捏了捏身上的西装纽扣,等缓得差不多了才鼓起勇气问:“你刚刚——”
“我刚刚?”傅津南手搭在扶手,翘着二郎腿,抬眼问。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我的问话啊?”唐晚今晚肯定中了邪,不然不会三番两次问傅津南电影的事,还非要从他嘴里撬出答案才肯罢休。
傅津南这人,耐性不好呢一个字都不乐意多说,耐性好呢多无趣的问题他都能跟你扯下去。眼下,他耐性就挺好。
撩了下眼皮,傅津南轻轻问,“难过什么呢?”
唐晚默默垂下眼帘,声音低落起来:“两个相爱的人没能走到一起啊,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难过的事了吗?”
傅津南短而淡地看了眼唐晚,那深窝眼里装着几缕不明显的笑意。
片尾曲不知不觉到了尾声,最后一个音结束,电影院鸦雀无声,骤然陷入僵局。
寂静下,一切变得异常敏感。
唐晚呼吸紧了两分,脑子的运行速度也慢了下来,连裸/露在外皮肤都不知不觉爬上一层鸡皮疙瘩。
人总在陌生的环境找熟悉的人、东西,唐晚的目光也不自觉地飘向傅津南。
傅津南从兜里取出烟盒,大拇指轻掀开烟盒盖,从里慢慢推出一根烟,抽到三分之二的位置,傅津南微微低头将烟咬在嘴里。
又从裤兜里翻出zippo打火机,啪的一声,橘黄的火苗燃起,傅津南凑近身、不慌不忙点燃烟头。
烟雾缭绕下,他在这无人问津的电影院肆无忌惮地抽起了烟。
唐晚恍然发现,这人好像一直游离规则之外,又或者,那些条条框框于他而言,不过是摆设。
抽了两口,傅津南掐断烟头,转过脸,煞有介事问唐晚:“这世界怎么还有你这么天真的小姑娘呢?”
唐晚迟缓地眨了眨眼皮,没弄懂傅津南话里的意思。
“难道爱情不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傅津南站起身,捡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搁在手弯,眼神落在唐晚迷茫的脸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