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沦陷——by江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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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丁嘉遇已经神志不清,傅津南怕他伤到自己,又将他打晕塞进护士车。
一路过去的还有昏迷的祝政,抢救无效的柯珍。
费哲留在现场处理后续,傅津南跟车进医院。
尽管傅津南尽力封锁车祸消息,这场事故还是被外界知晓。
柯珍、丁嘉遇、祝政,三个人随随便便拎出一个便是大新闻。
更何况三个人一起。
柯珍车祸去世的消息一经传出,外界一片哗然。
报道铺天盖地出现,连带着丁嘉遇、祝政也成了这场车祸的讨论对象。
“三角恋”、“车祸”、“谋杀”成为讨论重点。
柯珍成了网友嘴里的传奇,那首新发的《墓志铭》也成了她这一生最辉煌的历史。
舆论后期,所有人从新闻爆点中回过神,他们不相信。
不相信柯珍会英年早逝,更不相信柯珍死得这么突然。
可结局如此,谁也无法改变。
谁能改变人生的长度,谁知道永恒有多么恐怖,但现实往往比命运还残酷,只是没有人愿意认输。
—
—2017年8月22日上午,著名摇滚歌手柯珍不幸去世。
—柯珍车祸,抢救无效。
—柯珍死亡。
远在重庆的唐晚看到这条新闻当场崩溃。
病房里,李慧芸听到唐晚的哭声吓得不轻,急急忙忙问她怎么了。
唐晚攥着手机,悲痛欲绝说:“妈,我朋友出事了,我要去趟北京。”
说到一半,唐晚捂住脸,哽着声说:“她才二十三岁,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出世了。肯定是媒体骗人的。”
“不可能,肯定是假的,我不信。”
李慧芸拍了拍唐晚的肩膀,安慰她:“行行行,你别着急。先回家收拾,我帮你订好机票。看到朋友再说,网上的消息全是假的,你别信。”
唐晚赶了最后一班航班飞到北京。
她以为她这辈子再也遇不到傅津南了,没想到一出机场就看到了傅津南。
他身穿一身黑,胸口别了一朵小白花,整个人融在夜色里,一身的落寞、孤寂。
估计等好一阵儿了,他指间夹的那根烟已经燃了大半,脚边也七七八八堆了好几根。
几个月不见,傅津南人都瘦脱相了,之前脸还有点肉,现在只剩颧骨。
一眼看过去,除了清瘦两个字,唐晚找不到其他形容词。
唐晚站了好一会儿才敢上前相认。
两人隔空对视几秒,唐晚提着行李箱,神情尴尬问:“你怎么在这儿?”
走近才发现傅津南黑眼圈又重又深,不光脸瘦了,整个人也瘦得只剩一副骨架了。
这几个月,他应该过得很辛苦吧。
唐晚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翻出手机想给关洁打电话。
电话还没按出去,头顶砸下傅津南熟悉的嗓音:“关洁在医院照顾祝政。我过来送个人,顺便接你。”
唐晚缓慢地眨了眨眼皮,点头,小声道了句谢谢。
傅津南没心情逗她,自然而然接过她手里的行李放后备箱,又打开副驾驶的门示意她坐上去。
唐晚张了张嘴,看傅津南脸色不大好,唐晚又阖上嘴,默默弯腰钻进副驾驶。
一路寂静无声,傅津南专心开车,唐晚看着窗外出神。
开到一半,唐晚揪了揪衣摆,咬着嘴唇问:“柯……柯珍是不是——”
傅津南握紧方向盘,偏过头盯着唐晚的眼睛,肯定:“是。珍珍没了。”
唐晚瞪大眼,满脸呆滞地看着傅津南。
傅津南耸了耸肩,说:“满满,我也不信,可生命就是这么脆弱。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死亡,谁先到。”
“珍珍死前五分钟还在跟丁嘉遇发消息,说要陪他过生日。谁能想到,五分钟后,丁嘉遇见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丁嘉遇死活不肯火化珍珍,也不许人碰她,到现在都抱着珍珍不放。”
“我跟他说,珍珍不能这么放着,得入土为安。丁嘉遇红着眼问我:三哥,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你让我怎么回?我看不下去,只能抽个空出来放个风。太他妈憋屈了。别说丁嘉遇,我他妈也不信珍珍就这么没了。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这场面,我不是第一回 见。珍珍离开,我不比丁嘉遇好受。我又不能起死回生,能怎么办。”
傅津南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个劲地说着心里话。
有的是憋了好久,有的是憋得太苦,有的是实在找不到人说。
唐晚不敢贸然插话,只坐在副驾驶,竖着耳朵听他说。
开到目的地,傅津南停下车,望着门口摆的花篮突然噤了声。
吸了口气,傅津南抹了把脸恢复理智,理了几下褶皱的衣服,傅津南转过头望了望唐晚,交代:“我身上事多,忙起来顾不了你。你要做什么找孙计,他替你张罗。”
说完,傅津南扯下安全带准备下车。
手刚碰上车门,一股热源扑面而来,傅津南手上动作一顿。
唐晚先一步解开安全带,起身扑在傅津南怀里。
“傅津南,我还在。”唐晚头埋在傅津南胸膛,说。
傅津南哭笑不得,低头亲了两下唐晚的额头,安抚她:“满满,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
唐晚蹭了蹭脑袋,没说话。
“去见珍珍最后一面,别太难过。”傅津南拍了拍唐晚的肩膀,交代。
—
唐晚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
灵堂中央,柯珍安安静静睡在冰棺里,没有半点生气。
特意请人净过身,化过妆,冰棺里的柯珍依旧漂亮动人。
身上换了套干净的白衣,赤着脚,周身鲜花围绕,仿佛天上的仙女。
走近冰棺,唐晚一眼瞧见跪在地上双目无神的丁嘉遇,他瘫在地上满目猩红,周身狼狈不堪。
现在的他,仿佛灵魂早已离散,只剩一具躯壳还在苟延残喘。
唐晚怔愣半秒,走上前,伸手轻轻碰了碰丁嘉遇的肩膀。
咚地一声,丁嘉遇猝不及防倒在地上,脑袋磕在地板砸出一道清脆的响声,而他仿佛没有知觉,既不喊痛也不挣扎。
唐晚吓得不轻,她没想到,她只轻轻碰了下丁嘉遇,他就倒了。
见到柯珍,唐晚没哭。
可看到如今脆弱到风一吹就倒的丁嘉遇,唐晚情绪终于崩塌。
唐晚试图扶丁嘉遇起来,却发现丁嘉遇浑身僵硬,压根儿没有知觉,唐晚捂了捂脸,哭着喊:“丁嘉遇,你别吓我,你快起来啊。”
丁嘉遇神情呆滞,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唐晚继续喊:“丁嘉遇……你别这样,柯珍会难过的。”
许是听到柯珍两个字,丁嘉遇终归回了点神。
丁嘉遇睁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神色恍惚地看了眼唐晚,似是认出了她,丁嘉遇神志不清问:“柯珍有没有跟你联系?她有没有说过我的坏话?”
“玩摇滚的,都没心,柯珍更没心。”
唐晚忽然呆住。
盯着神情呆滞的丁嘉遇,唐晚咬着嘴唇,眼泪刷刷往下掉。
丁嘉遇是不是坚持不住了?
—
柯珍的葬礼是三天后,傅津南一力主持。
下葬那天,丁嘉遇发了疯地殴打傅津南,更不许任何人触碰柯珍的骨灰。
傅津南任由他疯,等他疯够,傅津南打晕丁嘉遇吩咐人继续下葬。
唐晚站在边缘,望着墓碑上潇洒自由、笑得灿烂的柯珍突然很难过。
墓地忽然起了风,唐晚好像听到了柯珍在唱歌。
她在荒野,她在雪山脚下,她在风马旗下,她在星空下。
她在唱《墓志铭》。
—我知道我罪不可恕,我知道死亡绝对神圣。
—我死后,要长眠雪山脚下,要鲜花掌声。
—我不再呼吸、不再害怕,不再失去。
—爱恨从此逝,我要随风倒。
—世人骂我张扬不要脸,我偏要跋扈不信命。
……
第65章 我只做这一次【正文完】……
葬礼第二天,唐晚订票回重庆。
走之前,唐晚特意回了趟学校交材料。交完材料,唐晚又回出租屋收拾东西。
前几天她跟学姐通过电话,表示不会再续租房子,今天是最后一天期限,她来把东西都搬走。
大多是衣服,唐晚扔的扔,寄的寄,剩下的全都打包带走。
唯独傅津南的外套,唐晚不知如何处理。
挣扎片刻,唐晚给傅津南发了一条短信,问他还要不要那件外套,要的话是寄给他,还是他找人来拿。
傅津南没回。
唐晚着急走,也没多等。随手把外套塞进行李箱,锁好门,拎着箱子往机场赶。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作对,唐晚在路边拦了半小时都不见出租车停。
唐晚满脸无奈,打算去坐地铁。
刚走几步,背后突然响起两道刺耳的喇叭声。
唐晚下意识回头,一眼撞进傅津南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两人隔着几米远对视,这一眼,好似穿越了时空、穿越了千山万水、穿越了重重误会。
唐晚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掉下来。
去机场的路上两人格外安静,谁都没先开口,一个认真开车,一个专心发呆。
抵达机场,傅津南踩下刹车,解开安全带,推门绕到后备箱取唐晚的行李。
唐晚紧跟在傅津南身后,接过傅津南手里的行李,唐晚努力扯出笑容,低声说:“谢谢。”
傅津南滚了滚喉结,轻描淡写问:“几点的飞机?”
唐晚咬唇说:“两点半。”
傅津南不由自主看了眼手表,12:36分,距离不到两小时。
胸口闷得慌,傅津南轻嘶了一声,抹了把脸问:“还回北京?”
唐晚沉默半秒,仰头盯着傅津南的嘴唇,一字一句说:“……应该不会回来了。保研名额我已经放弃,可能后面会在重庆工作。”
傅津南舌尖抵了抵牙齿,语调四平八稳道:“行,好走。”
说着,傅津南摆了摆手,绕过车头准备离开。
“傅津南。”眼见傅津南钻进了驾驶座,唐晚急忙凑到副驾驶车窗,隔空喊他。
傅津南舔了舔牙齿,手握方向盘,漫不经心问:“还有事儿?”
唐晚闭了闭眼,屏住呼吸,盯着他说:“要是北京待不住了,换个环境生活吧。”
没由来的烦躁。
砰地一声,傅津南用力甩开车门,几步走到唐晚身边。
人来人往的机场,傅津南一把拽过唐晚的手腕,将她强行压在车门,捏住她的下巴,俯身不管不顾亲了上去。
唐晚猝不及防,只能被迫仰头承受他的亲/吻。
亲到尾声,傅津南搂紧唐晚腰枝,哑着嗓子说:“快点走,趁我还没反悔。”
唐晚盯着腰间那双铁臂哭笑不得。
不是说放她走?
傅津南不乐意看她的背影,等唐晚一进去,傅津南就踩油门离开。
走得比唐晚还干脆。
唐晚挤在人群里,默默回头望向飞奔而去的保时捷。
保时捷穿梭在车流里,很快销声匿迹。
以后,他俩就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了。
惟愿山高水远,来日方长。
—
17年最后一天,江然终于迎来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结婚。
婚礼当天,唐晚作为伴娘,天不见亮就被人从床上叫醒。
醒来外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唐晚又累又困,却又不得不得打起精神照看江然。
江然上完妆、盘好头,换上订制的婚纱,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那感觉很神奇,唐晚无法用语言形容。
也是这一刻,唐晚意识到她们都长大了。
曾经被数学折磨到哭,穿校服嫌丑,跟她吐槽高旭太难追的姑娘终于长大成人,嫁给爱情了。
“晚晚,我今天漂亮吗?”江然扯着厚重的婚纱,洋溢着笑容,问。
唐晚看着眼前满面幸福的姑娘,笑着点头:“漂亮,全天下最漂亮的新娘啦。”
江然一把抱住唐晚,趴在她的肩头,感慨:“我有点想哭,呜呜呜我终于要嫁给高旭了。我等这一天可太久了!”
唐晚怕江然把妆弄花了,一直提醒她不要哭,哭了就难看了。
江然听了,立马收住哭声。
“晚晚,我好紧张。”上台前,江然抓着唐晚的胳膊,小声说。
唐晚轻轻拍了拍江然的手背,鼓励她:“今天你才是主角,其他人都是来衬托你的。你把他们全都当成小白菜,别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