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欢——by山有青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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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保护你。”简轻语哑声开口。
“保护我?”陆远呼吸有些不稳,攥紧了她的胳膊质问,“你是想保护我,还是觉得同我在一起会有无尽的麻烦,所以生出了退意?”
简轻语着急:“我没有……”
“让我想想,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死’了,一切便能皆大欢喜,你可以回你的漠北过想过的生活,可以生下这个孩子,还可以保住我的前程,简轻语,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做了一个选择,成全了所有人?”陆远眼睛逐渐红了,“你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可有想过我愿不愿意用这样的方式保住前程,可有想过我的心情会如何?”
简轻语的手腕被攥得生疼,她却只能不停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
“你不知道我会这么痛苦,是因为你根本不相信我对你的情分,”陆远声音冷清,表情重新变得淡漠,“我知晓你的一切,懂你为何不肯轻易将真心付人,可你不该如此轻视我的真心。”
他说完,转身朝外走去。
“陆远!”
简轻语下意识要追,陆远却又停了下来,侧目看向她道:“药半仙说你胎象不稳,若想保住孩子,最好这几日都不要下床。”
简轻语愣了一下没敢再动,最后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门被陆远拉开,外头偷听的三人瞬间摔进屋里,又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还未等开口说话,陆远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季阳犹豫一下想跟过去,但还是先跑到简轻语面前:“简轻语,你方才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嗯。”简轻语低着头。
“这样说来,你能在不会游泳的情况下,为了保住大人跳湖,倒也不算没良心,”季阳冷哼一声,“就是蠢了些,没想过大人可是为了你能豁出性命的人,即便你死了,他也不会放弃追查。”
他还有更多斥责的话要说,可看到她隐隐隆起的小腹,最后只匆匆说出一句:“养好身子,大人的孩子若出个三长两短,我这次绝不放过你!”
说完,就赶紧去追陆远了。
季阳一离开,师父和奚清便都凑了过来,看着她低着头不说话,眼泪却啪嗒啪嗒地掉在手背上,顿时心疼得不行。
“你们说的话我们方才都听到了,你也别太伤心,”师父叹了声气,难得低声下气地哄人,“要我说,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先前那么多年没去过京都,难以应付那些妖魔鬼怪也正常,能想出死遁的法子已经很聪明了,那个叫陆远的实在不该苛责你。”
奚清连连点头:“不错,他估计也是在气头上,你别跟他计较,他若最后还是不肯原谅你,那你就跟他断了,咱们虽然只有一间医馆,但也足以养活话话了,不过我觉得他心里还是有你的,一切还未有定论。”
师徒俩先前还十分讨厌陆远,可方才阿喃晕倒后,看到他脸上真实的恐慌和担心,又听了他们方才的一番对话,以及季阳在院里告知的过往,顿时对这个男人讨厌不起来了。
毕竟他是真狠,也是真惨。
简轻语听着师父和师兄的安慰,眼泪掉得更加多了,师父无奈,只好看了奚清一眼,奚清当即跑去端来一碗药。
“安胎的,喝了吧。”师父劝道。
简轻语吸了吸鼻子,红着眼角将药喝完,师父立刻递上一块果脯,她心情不好地摇摇头。
师父见状只能吓唬:“你若再心情不好,话话可就危险了。”
“……我没有心情不好,我只是不大高兴。”简轻语哽咽道。
师父沉默一瞬:“有什么区别吗?”
简轻语扯了一下唇角,眼底的泪意更多了。
奚清默默扯了一下师父的衣角,师父顿时不吱声了。
“能跟我说说,你为何心情不好吗?”奚清温和地问。
简轻语掐着手心,半晌才低声道:“我一心不想活成母亲那样的人,最后却活成了父亲那样。”活成了她最不屑的样子,实实在在地辜负了陆远。
她的话对于奚清来说,算得上没头没尾了,但奚清却勉强听懂了,静了静后开口:“还是不同的,你父亲绝不会像你一样,敢为了喜欢的人豁出性命。”
不会水的人跳河,与自尽何异?
简轻语摇了摇头,咬着唇没有说话。
奚清还想再劝,师父立刻咳了一声,他顿了顿,看到简轻语似乎困了,便同师父一起默默离开了。
简轻语这次喝的药里,加了几种安神的药物,待师父他们一走便陷入了昏睡,虽然睡得不算太踏实,却也没有突然惊醒。
医馆彻底静了下来,距离医馆百十米远的客栈里,陆远安静地坐在井边,一言不发地盯着幽深的井口。
季阳跟过来时,吓得心跳都要停了,急忙冲过来挡在他和井之间:“大、大人,咱就算想不开,也不至于投井自尽吧……”
陆远顿了一下,抬眸看向他:“你的脑子里,整日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卑职也是担心你嘛。”季阳干笑。
陆远重新垂下眼眸,不再说话了。
季阳叹了声气,干脆到他旁边坐下:“大人,我虽然是你的下属,可更多时候是拿你当亲大哥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不要讲。”
季阳被噎了一下:“……不让讲卑职也要讲。”
陆远冷淡地扫了他一眼。
“其实简轻语这人吧,确实挺讨厌的,可对大人多少还是有几分真心的,现在又怀着大人的孩子,大人还是不要与她一般见识了,”季阳笨拙地劝,“要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也得等她生完孩子再说,你没听药半仙说吗,她如今有了身孕,不能受刺激,万一出了问题,可是母子都危险的事。”
陆远静静地看着地面,冷峻的眉眼没有半点起伏。
季阳劝完了,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叹了声气拍拍陆远的胳膊,正转身离开时,就听到他淡淡开口:“你说她跳湖时,该有多害怕。”
第57章 (你便是这样照顾自己的?...)
漠北的风似乎没有停歇的时候,呼呼地刮在窗户上,叫人难以入眠。
简轻语虽然喝了药,但翌日一早还是被风声吵醒了,睁开眼睛怔愣许久,昨天的记忆才争先恐后地往脑子里钻,她瞬间坐了起来,还未等抬脚下地,小腹便传来一阵坠痛,吓得她重新躺好,不敢再动了。
待疼痛渐渐消失,她才轻呼一口气,手指按在了脉搏上。
脉象不稳,确实有落子的迹象,恐怕这几日是不能轻易下床了。她叹了声气,按下去找陆远的心思,歇了片刻后艰难起身,慢吞吞地挪步到桌前,为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然后又慢吞吞地走回来。
虽然床和桌子离得不远,可对如今连动都十分困难的她来说,也是一段不近的距离了,她还不敢轻易弯腰用力,仅仅是喝了杯水,重新回到床上时便已经开始出虚汗,缓了许久才缓过来。
半个时辰后,门外传来敲门声,接着便是奚清的声音:“阿喃,醒了吗?”
“师兄,醒了!”简轻语回答。
奚清:“安胎药已经熬好了,你现在方便吗,我给你送进去。”
简轻语顿了一下,看了眼周围后高声答应。
奚清这才离开,不一会儿端了药进来,一边走一边道:“本该师父给你端的,但前头有几个吃坏肚子的,师父正在诊治没空过来,只能我来了,你别介意。”
“有什么可介意的。”简轻语笑笑,撑着床褥小心地坐起来。
奚清将药递给她,叹了声气道:“虽说咱们不讲什么规矩,可我一个男子,太频繁出入你的寝房也不大好,而且你如厕擦身之类的活儿,我也不太方便帮忙,不如下午我去找王婶说一声,请她来照顾你几日,这样你也能舒服些,你觉得如何?”
“全凭师兄做主。”简轻语说完,乖乖将安胎药一饮而尽,还未等放下碗,面前便出现一颗果脯。
“吃吧,师父特意嘱咐的,说要盯着你吃下去。”奚清看着她苦得发红的眼角,一本正经地拿师父压她。
简轻语苦笑一声,到底还是顺从地接了过来。果脯甜滋滋的味道在口中蔓延,一直郁结的心似乎也跟着舒展了些。
“陆……陆远呢?他今日来了吗?”简轻语小声问。
奚清干笑一声,不知该如何回答。
简轻语看到他的样子便懂了,沉默一瞬后问:“师兄,你可知道他住在何处?”
“不知道,”奚清说完,怕她失望,又赶紧补充,“不过想打听也不难,整个小镇也就那一两家客栈,平日都没什么客人,你若想知道,我去问一下便是。”
简轻语抿了抿唇,半晌微微颔首:“师兄,能请你帮个忙吗?”
奚清愣了愣,连忙附耳上前。
半个时辰后,他背着药箱,找到了陆远所在的客栈,直接到了陆远门前。
想起陆远昨日拿刀刺破自己喉咙的样子,奚清深吸一口气,冷静之后鼓起勇气,在门板上敲了三声。
第三声还未敲完,门便突然开了,他猝不及防地与一双清冷眸子对上。
奚清一个激灵,咳了一声打招呼:“陆、陆公子你好。”
陆远眼底一片暗色,手背上青筋暴露:“可是简轻语出事了?”
“简轻语?”奚清愣了一下,恍然之后又一脸莫名,“你说的是阿喃吧……她能出什么事?”
陆远蹙了一下眉,见他模样不似作假,紧绷的身体才逐渐放松,表情也重新恢复淡漠:“找我何事?”
“哦,阿喃让我来的,”奚清说着,背着药箱直接进屋了,如每次出门看诊一般,轻车熟路地找到椅子坐下,然后和煦看向门口的人,“陆公子,可否将手给在下看看?”
陆远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奚清顿了一下,眨了眨眼后默默站了起来:“……是阿喃让我来的,她说你的手受了伤,需要包扎。”
“不必。”陆远冷淡拒绝。
奚清幽幽看向他的手,只见并排四个指骨都皮开肉绽,其中两处伤口还扎了木屑,伤口虽然狰狞,却泛白且没有血迹,显然是已经洗过。
奚清一想到那个画面,手都跟着疼了,只能耐着性子劝说:“陆公子,你的伤虽然看似不重,可若是不好好医治,时间久了愈合的皮肉包住脏东西,会形成肉刺,若是运气再差些,说不定整条胳膊都要废了,实在不能大意,不如……”
“我说了不必。”陆远冷下脸,受伤的右手又扣在了刀柄上。
奚清果断背着药箱跑了。
简轻语一直在屋里等着他,看到他垂头丧气地进来后,便知道结果了:“他不肯医治?”
“不仅不肯,还要动手,幸亏我跑得快,”奚清叹了声气,搬把椅子到床边坐下,“阿喃,你跟师兄说句实话,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怎么了?”简轻语心里没底。
奚清皱眉:“没什么,只是觉得他太狠了些,那么大的木刺扎在手上,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哪像是寻常人家能有的耐力。”
“这么说,他的伤很重?”简轻语敏锐地捕捉到重点。
奚清一看她面露担忧,顿时有些后悔自己的嘴快:“嗯……其实也还好,不算什么大事。”
简轻语抿了抿唇:“是我考虑欠妥了,他还在误会我们的关系,我却要你去给他医治,难怪他会拒绝。”
“那让师父去?”奚清试探。
简轻语想了一下,摇头:“算了,换其他医馆的大夫吧,最好是别让他知道是我们请去的,免得他继续拒绝。”
“……听起来很有难度啊。”奚清头疼。
简轻语咬住下唇,半晌看向了他:“其实也没什么难度。”
奚清:“?”
一个时辰后,季阳笑眯眯地出现在陆远房中,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大夫。
“老大,我请了个大夫,来给你看手伤。”
陆远扫了他一眼:“出去。”
“好嘞!”季阳果断往外走,快走到门口时突然道,“对了,简轻语已经醒了,但是身子还很虚,得暂时躺在床上安胎,若是随意起来的话,可能会保不住孩子,月份都这么大了,一旦孩子出问题,可就是一尸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