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科研大佬误入女团选秀——by桃花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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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儒城,他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理会她。而他,也大可以挂了这通可以被称之为骚扰电话的电话。
时间稍纵即逝,病房内静的能让路鸣听到自己的心跳。许儒城,我这里好安静,我想听你说说话。路鸣在心中默念。
“晚上好,路鸣小同志,我不忙,你且说。”
良久,独属于他的、温润的声音才从手机扩音处传来,这声音之于此刻的路鸣,无异于她在冬日的黑暗里行走了许久,却忽然捡到了一块暖玉,暖意流淌于她的心间,抚平了她新添的伤口。
路鸣捂住了自己的嘴,忽觉眼睛有些酸涩。
“老师。”她换了一个称呼,“我最近遇到了一些挫折……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话……也没有人懂我,所以我想,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这一次,许儒城回答地很快,“挫折吗?那你方便说与我听听吗?”
他的温柔,一如既往。幼时的路鸣受父亲影响,只觉得温柔的人多多少少有些懦弱,譬如她小时候被别的孩子嘲笑没有妈妈时,她一开始还会回去找父亲哭,可父亲却从不会替她出头,只会劝她不要理会别人的言论,因着久而久之,路鸣也就学会了自己打回去。自那以后,路鸣就深切体会到了温柔只会助纣为虐,只有暴力手段才能压住人言可畏的道理,而“温柔”一词在她的心中,也就变成了懦弱的象征。
可是这一观点在她遇到许儒城后,就被全盘推翻了。她见过许儒城待他们这些朋友温和有礼的模样,那模样俨然一个谦谦君子。可是在他们的夏威夷之旅中,她也亲眼见到了许儒城将那伙喊他们“Chinese pigs”的美国青年们打的满地找牙的一面。
路鸣犹记得,许儒城在打人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他身形高挑削瘦,却能三下两下把那伙高大的青年打趴下,还顺带把一个欺负王国强的卷毛小子一脚踹到了垃圾桶里。
彼时的路鸣记得,她打趣着问了许儒城一句,“醉君同志不是一向推崇先礼后兵么?怎么打起架来这么不讲道理?”
醉君,许儒城自取的字号。
那时许儒城先是红着眼睛笑了笑,随即慢条斯理地扣好了手腕上的纽扣,这才回答道,“先礼后兵是君子相处之道,他们不是君子,所以无需与他们讲礼仪。”
他这一笑,路鸣才幡然醒悟,原来温柔从来都不是懦弱,而是一种博爱,是一种在对他人包容的同时,坚守住自己底线的气质。温柔是一种力量,它总是润物细无声的感化着身边的人,譬如此刻,明明他的身份与你有着天壤之别,却还是愿意俯下身来听你谈及生活的琐碎。
路鸣开口,“我这次的考试没有考好……说来奇怪,我十分确定我的答案没有错,成绩却偏偏一落千丈……”
谈及此,路鸣却又像想起什么一般,连忙对许儒城问道,“您相信我吗?我真的没有提前知道试题,他们说的都是假的,我的分数都是自己考出来的,这一次是,上一次也是!”
“安心,我不信他们说的,我只信你说的。”他对路鸣宽慰道,他知晓她的性子急,故而选择打断了她的话。
路鸣这才感觉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谢谢您……”
“客气了。”许儒城说,“你确保你的答案是正确的对吗?”
“嗯。”路鸣坚定地点了点头,她验算了好多遍,不可能有错。
“那你有没有写过程呢?”许儒城对她问。
路鸣一愣。
许儒城一针见血,她当时为了及早躲开那五位监考老师的监视,就写个公式与结果在试卷上,草草就交了卷。如今许儒城一问,她这才想起来,她的确没有写过程,所有的步骤,她几乎都跳过了……
难怪,难怪她的理综与数学遭逢滑铁卢,难怪她的语文是历史最高,仅仅是因为她在做数学与理综时跳了步,而做语文时她不知道那五名监考老师是来监视她的,故而做的也认真。
答案不言而喻,路鸣继续开口,“对,我想起来了,我没有写步骤,原来分数是扣在这儿……”
“老师,谢谢您。”她诚恳地道谢。
许儒城哑然失笑,对着电话轻声问道,“那请问路鸣小同志的挫折解决了吗?”他想让她休息一下。
路鸣在这边摇了摇头,“实不相瞒,老师,我还遇到了一件很大的事,我现在正面临着一些抉择,我……不知该做何选择……”
“请讲。”许儒城答,只要她说,他就会听。
第36章 头一回弯下了腰
路鸣顿了顿,如释重负般地开了口,“我过去以为我的梦想是进驻航天领域,是当航天工程师,我以为我迟早会退出娱乐圈,去实现自己的航天梦想,可是最近,最近我发现我似乎并不排斥我所在的演艺领域……”
她眸色朦胧,仿佛在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目光充斥着迷茫,“尽管我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说,我真的十分享受舞台上的聚光灯,每当我站上舞台,就会有一个声音响彻在我耳畔,它告知我我可以毫无保留的展示自己的才能。”
“我曾经以为无论做什么事,总归是默默无闻隐姓埋名一些的好,可是在舞台上,我却找到了属于我的另一面,那个喜欢自我展示的自己。”
“老师,您说我该如何做呢?是该退圈一心一意的追逐航天梦,还是放弃航天梦想继续待在娱乐圈呢——”尽管这两种选择,都不是她想要的。
对话一时有些静默,尽管病房内开了空调,保证了充足的换气,路鸣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
“为何不鱼和熊掌兼得呢?”许儒城忽然开口。
“没有人规定,哪一位演员歌手不可以为航空航天领域做贡献,更没有人规定,航天工程师不可以站上舞台唱歌跳舞。”
路鸣被他的提议惊到了,二选一的答案,他却硬是为她开辟出了第三条道路。“那倘若有人说这样不好呢?毕竟一心难二用,最怕到头来两边都没发展好,做了无用功。”
路鸣是保守主义者,平生从不做无把握之事,只喜欢朝着某一个方向刻苦钻研,从没试过两个方向齐头并进。
许儒城笑了笑,“人生没有无用的经历,你能成为怎样的你,只能取决于你自己,路鸣小同志,‘且视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大胆地去走你的夜路’吧「1」。”
这是她曾经引用来对他说的话,而如今,他却反之用来劝慰她。
“再者,眼下你才17岁,还有漫长的人生路可以走,年轻就是你的试错成本,既然有了喜欢的事物,不妨就大胆地去尝试,不要太过于在意结局。”
“毕竟,过程才是最值得怀念的,不是吗?”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奇异的感觉忽然自路鸣体内升起,她只觉得原先胸中的万般堵塞感,如今已经完全畅通。时隔许久的,她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就连消毒水味儿似乎也变得香甜许多。
“好,我知道了,谢谢老师。”路鸣轻声笑了笑,“就算结局是两头失败,我再无人知晓,我也不会后悔我的决定。”
毕竟过程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许儒城温和清润的声音再次传来,如同夏威夷海滩上口琴声,穿过时间的长河,来到此刻,悠扬依旧。“路鸣同志,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2」”他说。
……
日出唤醒清晨,大地焕彩重生。「3」
路鸣醒来的时候,窗外早已大亮,病房内的空调开的足,既驱散了燥热,又赶走了蚊子。难得的自然醒,难得的闲暇时刻,路鸣晃晃悠悠地穿上了拖鞋,走到床边眺望远方。
帝都很大,到处都是高楼大厦,矮小的原始居民房们穿插坐立于高楼之间,也不知是否会受到玻璃污染。
路鸣还记得上一世她刚从美国回来时,坐的还是客运渡船,船声轰鸣,在海水中浮浮沉沉地行驶着,彼时她有些晕船,一见到那海水的波浪纹就忍不住头晕犯恶心,得亏有许儒城一路照顾,这才能平安到达。
她是在美国加州上的船,愣是晃荡了大半个月才到达香港,在香港还要换乘小客船到上海,最后才还得搭火车才能从上海回到北京。
回北京后不久,她和航天航空研究所的团队成员们又被秘密派往大漠协助前辈们研究航天发射器,她在那里待了好几年,直到成功研发出来才得以回到北京。
大漠里的日子很艰苦,却是路鸣过得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她在那里磨练了胆识,开拓了视野,老一辈的航天人们鞠躬尽瘁,身体力行地将航天精神传到了他们这一辈人的心中。这是比之一代代崭新的航天飞行器,更为宝贵一笔的财富。
待路鸣听从调配回到北京时,父亲已经去世了很多年,她不想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家,便主动申请搬到了单位宿舍,和一众与她一样的归国女青年住在了一起。那时在所有的女同志里,就要数路鸣的胆子最大,航天航空研究所的职工宿舍是胡同里的一处四合院,没有单独的厕所,路鸣就每天晚上打着老式电筒,一趟一趟不厌其烦地陪着别的女孩去公共厕所。
那个时代物质匮乏,单位一整个星期的工资才能买上几斤肉,小姑娘们都舍不得买来吃,却架不住馋,一说起肉就直流口水,于是路鸣就充分发挥了她在大漠学习到的抓蛇技巧,抓了好几条无毒的大肉蛇来烹煮。女同志们一开始还出于畏惧不敢吃,后来却都被蛇肉的鲜美折服了,纷纷表示要再吃几大碗。
路鸣的厨艺不好,煮蛇也是除了加葱姜料酒去腥以外什么也没做,而女同志们却表示好吃,足以见得她们是真的很馋肉。
后来她在晚年读到了一篇文章,是作家林清玄的《不怕人生的转弯》,里面写着在他小时候“因为没有蛋白质,只好抓蟑螂来烤一烤,烤出来剥开来闻一闻,还有牛奶的味道。”初读时,路鸣尚不明白林清玄为何能从蟑螂中吃出牛奶味,细品之后才方觉,林清玄幼时所感与她年轻品尝蛇肉又有个区别呢?
那蛇汤煮出来糖白味鲜,入口过后口腔中还充斥着一股子甘甜,与那牛奶味全然无异。
如今想来,她上一世所遭受的挫折其实并不算少,譬如从MIT红砖白瓦的学生公寓,远渡重洋被发配到了黄沙大漠,再譬如物质匮乏的年代,她夜夜饿着肚子陪别人去上厕所,胡同口有狗在叫,她独自一人拿着电筒驱赶那叫得怕人的恶犬,回到宿舍和衣而睡,饥饿感涌上心头,叫她彻夜难眠。
可她真的都有克服过去,无边大漠里,她的快乐是养活了一颗仙人掌,匮乏年代里,她自给自足地煮了一盆肉汤。她总能苦中作乐,重活一世,却反倒把这个技能给忘了。
待到她思路清明时,电话铃声适时地响起,路鸣缓缓地点下了接听按钮。
“感觉好点没?好点了我接你出院。”是陈申的声音。
“好,你在楼下等我吧,我换套衣服就出来。”她的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呢。
路鸣答应的爽快,一下子就堵住了陈申本来打算说服她去“上班”的话。
“噢噢好的。”陈申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
靠着车门抽烟的司机见状,连忙对陈申询问,“发生了啥?你怎么这么惊讶?”
陈申摊了摊手,“邪了门儿了,咱路姐第一次上班上的这么痛快,往常来接她上班儿我都不敢看她的脸,老是给我甩脸色。”
司机呵呵一笑,“就一小姑娘,你咋还不敢看她脸色了,能吃了你咯?!”
“老林哥你别打趣我,经纪人这口饭不好吃呀,换你你也吃不消。”陈申叹了口气。被称作老林哥的司机爽朗一笑。
谈话间,已经换好了一身校服的路鸣已然下楼走到了二人跟前。“我可以了,出发吧。”她自顾自地打开了车门,径直钻了进去。
陈申有些无语的指了指她的穿着,“你怎么老是穿校服?”好歹是个小明星,能不能有点偶像包袱?
“舒服。”路鸣没再理他,穿什么是她的自由,再说了她这次住院住的急,哪里还能带什么衣服?不就只有被送来时穿着的校服吗?
保姆车很快就到了showyou练习室的楼下,时隔仅仅一夜,路鸣再次回到这里时,却比昨天多了几分从容。她的内心有暗潮涌动,誓要大展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