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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春来/带球跑我拿了事业剧本/我在古代出教辅——by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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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子里的东西太多,太快了。
  他不得不找一个地方,一个空间足够宽阔的地方,将它们分门别类地整理储存。
  在他说话的前一秒,眼前如流水般迅速漫过成百上千的字句和信息。
  他的嘴巴跟不上他的所思所想。他纤细清瘦的身体不足以支撑这复杂的脑力。
  他还在学习,学习如何令身脑达成和解。
  ……
  虽说熊孩子暂且被收拾了,但俗话说得好,每一个熊孩子背后都屹立着那么着个熊家长。
  打发了张衍去屋里念书,张幼双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能掉以轻心,果断抄起个痰盂,借着倒痰盂的名义蹬蹬蹬又跑出了屋探风。
  果不其然,远远地就看到个女人的脑袋从巷门口探了出来。
  鬼鬼祟祟的,脖子伸得老长。
  张幼双心中警铃大作,这人她认得!姓曹,丈夫叫赵三喜,这曹氏皮肤白,瓜子脸,两道水鬓描得长长的,头发抹了不知道多少层头油,又黑又亮,盘作了个沉甸甸的云髻,插了一圈儿的小簪。
  这走起路来款款地扭着小蛮腰,看人的时候眼睫一颤,别有一番柔弱无骨的小白花的风姿,勾得这一整条街的男人那是一个目眩神迷,女人们那是一个咬牙切齿。
  被她打的那熊孩子之一,对,就是那十岁出头,最熊的那个,就是她家的良哥儿。
  脑瓜子转得快,有点儿小聪明,已经背会了《孝经》、《大学》、半本子《中庸》,平常人模狗样的,见到人礼貌问好,乖乖行礼,总在人前笑着说长大要当大官儿,给曹氏讨个诰命夫人做做。
  却说曹氏正扒着巷口偷看呢,几个妇人正好结伴从她身后走了过来。
  见她这鬼鬼祟祟的模样,不约而同地站定了笑道,“哟,三喜家的,你搁这儿看什么呢?”
  曹氏心里一惊,忙回过身来。
  她这一回身,众妇人都吓了一大跳。
  女人竟然眼角含着点儿泪,扁着嘴,看了她们一眼,又低下头,抹着眼泪不吭声了。
  众人都吓了一大跳,拥上去一阵嘘寒问暖。
  “诶呀呀这是怎么地啦,怎么哭了??”
  “好好说话,别哭别哭,这是受什么委屈啦?”
  名义上是安慰,实际上却是八卦之魂一阵熊熊燃烧,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巴不能从曹氏嘴里套出点儿话。
  曹氏也懂她们的意思,用帕子抹着眼角,吞吞吐吐,装模作样地推拒了两三回,这才将张幼双把她家孩子打了这事儿给说了出来。
  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这宝贝儿子,顶顶给她长脸,她在街坊邻里间走着都是昂着个脑袋的。
  宝贝儿子被打了这还了得!更何况这张衍还是个呆子!
  “我、我这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了。”
  “嫂子们你们也知道那家是……那家是做那种活计的,我实在不好去啊。”
  众人听得一阵津津有味,心下幸灾乐祸,面子上却露出个或惊讶,或忿忿的表情。
  “啊?怎么这样?”
  “这好端端的,怎么能打孩子呢!”
  “就是啊,这大的,怎么还和小的过不去了。”
  说着说着又聚拢了过来,压低了嗓音,煞有其事地说。
  “不过,我听说,那户就是做那半开门生意的,这吴家大郎和二郎都是她姘头。”
  “你看她那穿的,否则你说她一独身的女人家,哪里来得这么多钱?”
  “这儿子都那么大了,还每天穿得像个大闺女似的,不害臊。”
  “偏偏还学上了那些秀才老爷的习气,我听说每天都要洗热水澡,衣服隔两天就换一套,买好那些纸笔也不知道作什么用!却连粽子也不会包一个!”
  “对对对,穷讲究!”
  众人说到正激烈处,忽地听到“哗啦”一声泼水动静。
  曹氏心里咯噔一声,扭脸一看。
  便看到巷口立着个俏生生的,笑眯眯的姑娘。
  这一身宝蓝色的袄裙,手里提着个痰盂,脑袋上顶着一撮呆毛。
  张幼双长得小,脸嫩,三十出头了,这模样还跟个姑娘似的。
  张幼双一张嘴,嗓音脆生生的:“曹嫂子,你颠倒黑白也不是这个颠倒法吧?”
  这八卦着的正主突然到场,一众妇人嫂子此时此刻,俱都涨红了脸,闭上了嘴。
  要说这张幼双还真是怪得很,素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跟人亲近,这每隔两天,就有男人上她屋里头,也不知道干些什么,吃的用的又是整条街最好。
  张幼双眼里似笑非笑,俏生生地立在那儿:“你也不看看我们家衍儿先被你们家良哥儿打成什么样了?
  曹氏心里发憷,不由哑然往后倒退了几步。
  又一偏头,云鬓凌乱,露出个可怜的表情来。
  “但、但这是孩子们之间自己的事儿!孩子们之间玩闹难免没个轻重,你这大人也不能掺和进去,动手打孩子啊!”
  “谁说我动手打孩子了?”
  张幼双笑眯眯地打断了她:“我这是替嫂子你教育孩子呢!良哥儿这么小年纪就欺负人了,这还了得。嫂子不管,我这不是替嫂子管教两下吗?”
  一看到面前这些妇人,张幼双就冒火儿。
  就这些村镇里的七大姑八大姨,每天抻长了脖子就往人家家里看,将那三瓜两枣,芝麻大小的事儿翻来覆去地,添油加醋地说,可谓是谣言的制造机,邻里和谐的终结者。
  曹氏哪里听过这种说法,当即呆住了,张了张嘴,跺脚道:“你!你不要脸!”
  “我不要脸?”张幼双昂首挺胸,插着腰,“你家良哥儿怎么骂得你知道么!”
  说到这儿,张幼双顿了顿,抑扬顿挫,目光扫向周围这一干围观群众,脆生生地开了腔:“你这贼狗攮的小贱种,你老娘是个千人骑万人枕的!大开户!”
  这话一开口,周围简直是一片哗然,不少妇人嫂子都皱起了眉,心道,这良哥儿骂人怎地这般白湛湛的,难听。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张幼双呲牙一笑,像只张牙舞爪的老虎,“你指望我这婊子被戳到鼻子上骂了,还要什么脸面和情义? ”
  倒是良哥儿,这小小年纪懂得挺多啊,怎么,平常就教你儿子这个了?”
  曹氏面色一白。
  估计心里是恨死自家这不争气的儿子了。
  想她在街坊邻里中走得那都是清纯脱俗不做作,清新秀丽有文化的这一挂,如今老底简直都被儿子掀了个四蹄朝天!
  张幼双:“我这也纳闷呢,这良哥儿怎么小小年纪说话怎么就这般难听。合着这骂人全往男女之间那档子事儿招呼了。他哪里晓得这么多!”
  诶说起来我前天正好瞧见了三喜哥。”张幼双笑吟吟一歪脑袋,“我看他遮遮掩掩,鬼鬼祟祟的,一转头就往李巧娘家去了!”
  “这怕不是亲爹立了个好榜样吧?”
  于是众人又是一片哗然,这李巧娘可是远近闻名的做皮肉生意的,众人心里简直都快激动死了,又不好表现出来。
  远远地,这周围其他人听到吵架动静,也都装模作样地端个碗出来,站在门口,翘着头竖着耳朵听。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良哥儿小小年纪就抱女人,懂得恁般多,岂不是同他老子学的?!”
  曹氏眼看着这些人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的笑话,简直是气得三尸神炸,七窍生烟,然而肚肠角落里搜遍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嘴。
  张幼双压根儿就没给她搜肠刮肚的机会,劈头盖脸地又直接打断了她。
  “爱其子而不教,犹为不爱也;教而不以善,犹为不教也!①我这也是脾气好,这才替你管教管教你儿子,却不是直接扯了张呈子往衙门里去!”
  “毕竟嫂子你也知道啊,我这往来的人物呢,在衙门里还勉强能说得上两句话。”
  张幼双叉着腰,深吸一口气,最后拍了拍手掌作结。
  “你不教,我不教,就你这兔崽子的脾性,到时候有的是人来教!日后在别人手里吃了败缺!焦了尾巴梢子!可别躲在家里哭!”
  却说这段文詈相结合,忽快忽慢,张幼双叉着腰,嘴上不饶人突突突地简直是倒了核桃车子,竹筒倒豆子,滚滚而下,骂得那叫一个畅快,酣畅淋漓地宛如在说快板儿。听得围观众人是一个如痴如醉。
  曹氏气得直颤多梭,脸上没有血色,四面看去,却见左右都在看自己的好戏,当下气得嘤咛了一声,捂着脸,一扭身,哭着跑了。
  张幼双心里拍拍手,得意洋洋。
  小白莲,就这还想和她玩儿阴的?
  言罢,扫了一眼面前这些个围观群众。
  目光所过之处,那些前脚说闲话的妇人俱都往后退了一步步。
  张幼双却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拎着痰盂,钻进了家门,甩上了门。
  以这一声余韵悠长的“啪”结束了战争。
  人群意犹未尽地渐次散去了。
  人群中何夏兰激动地要死,端着个碗回了家,眉飞色舞地向着丈夫祝成业说起这段大戏。
  “哈!今天这双双骂得好!骂得畅快!这小狐狸精,每天就知道哭哭哭,作给谁看!看着就晦气!跟死了男人似的,我看她是巴不能男人死了,好去做那等皮肉生意去!”
  祝成业对这些事儿不大感兴趣,埋着头嗯嗯啊啊地扒饭。
  何夏兰眉头一扬,不高兴了,目光偏巧落在了儿子保儿身上。
  不由一皱眉。
  “我说,衍儿被打了这事儿你晓得么?”
  祝保才愣了一愣,放下了饭碗:“娘,你说张衍这事儿啊。”
  何夏兰数落起自家儿子来:“可不是衍儿么?我说你,怎么也不带着衍儿玩。”
  张衍也算是她眼皮子底下看大的了,张幼双不会带孩子,还是她帮衬了不少,衍儿好端端地被打了她也心疼。
  祝保才撇了撇嘴:“他是个呆鸟!笨贼!没人跟他玩的。”
  何夏兰瞪眼:“你放屁!”
  祝保才一抹嘴:“难道不是?你说这整条街上谁不知道张衍他脑子不好,打娘胎里就坏了!”
  反正话里话外就是不乐意,他才不想带着张衍这傻子玩呢,到时候肯定要被笑话。
  “这……这……衍儿他是学的比人家慢了半拍。”
  但衍儿他乖啊,又懂事又体贴。
  祝成业被娘俩吵得不耐烦了:“你还是多烦烦保儿上学的事吧!你看他这个样子,又被人从学校里中赶了出来,像什么样子!
  “你今天骂得好,这赶明儿那曹谁谁家还不是等着看笑话。”
  何夏兰噤声,祝保才也蔫吧了下来。
  你当这曹氏为何这么狂,主要是她肚皮争气,生了个聪明儿子!这赵良打小就聪明,尾巴几乎翘到天上去了。
  这可不是仗着自己聪明,这就看不起衍儿这个痴的么。
  一想到这儿,何夏兰就发愁。
  是啊,保儿这都十二三岁了,就他顽皮捣蛋,换了好几个私塾都没人收。
  这回正好赶上十里八乡这最有声望的“九皋书院”招生。
  名额有限,何夏兰和曹氏都卯足了劲儿,削尖了脑袋想把儿子往里面送,为此就这么结下了仇怨。
  问题是保儿实在是太闹腾了,学问做得又差,周围已经没有先生愿意收他了。
  “唉你也真是的。”何夏兰忍不住埋怨丈夫,“就知道吃吃吃,害了馋痨了?保儿的事儿也不见你关心。”
  祝成业将眉头一皱:“我哪里是不关心!你也不看看他这样子,还有谁敢要他!说起来这张娘子不就识字么?要不索性将保儿送到张娘子那儿算了。这街坊邻里的也方便。”
  “那可不行!”何夏兰直瞪眼,果断表示反对,“这张幼双她懂个屁!认得几个字就能教孩子了?”
  祝成业嘲笑:“这不前头还夸人家吗?怎么?现在又看不上人家了?”
  何夏兰脸有点儿红。
  一提到孩子教育这事儿,她是寸步不让。
  她就这一个乖儿子,还巴望着回头能考个功名呢。
  张幼双这每个月买笔买纸的看起来还真有些吓唬人,不过何夏兰心里颇为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张幼双虽然认得几个字,但当那坐馆先生教孩子是绝对不够格的。
  再说了,她这做门户生意的,乌七八糟的地方,保儿去了学坏了怎么说?哪有把好孩子往娼家送去识字的?
  祝成业知道她的意思,劝道:“我看那什么皮肉生意不过也是别人碎嘴,传的闲话。这张娘子就住咱们间壁,你说哪回我们可亲眼看到了?”
  “依我看,不妨明天让保儿去找衍儿玩耍,一来陪陪衍儿,二来试她一试,看看她有没有这能耐,不合适,咱就当没这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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