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小青梅——by惟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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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十多岁孩子的胳膊,本应该是细皮嫩肉的皮肤,可是周嘉树的胳膊上却满是抓痕和烫伤,还有些甚至是刚划开的伤口,上面贴着崭新的创可贴。
这种自残赵靳在兰湘绮那见过。
医生也有些不忍,轻声询问着:“创可贴是你自己贴的吗?”
他点点头:“会…弄…到衣服…上”
赵靳明白,周嘉树是怕血迹沾染到衣服上,被人发现。
他不知道那个年龄的孩子是怎么会考虑这么多的,他只知道,周嘉树在周家这两个人的不幸婚姻中,受到的伤害是无法计算的,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
连最后看诊的医生都别过头抹了眼角:“这孩子来的太迟了,要想恢复恐怕需要不少时间。”
除了交代这个病的一些必要事项,医生最后还叹了气:“他现在属于抑郁症发作,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除了思维灵活性降低这些明显的状况,他的语言流畅能力也在快速下降。”
赵靳问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要做好准备,如果能恢复最好,如果恢复不了,除了我们刚才见到的抑郁性木僵和睡眠障碍这些基本症状,他以后可能连交流都困难。”
医生透过门上的玻璃看了一眼外面的周嘉树:“而且这还仅是抑郁症,另一种可能随时发作的躁动症的严重程度我们还无从所知。”
但从目前抑郁症的状态来看,周嘉树的病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那天后大院里的父母轮番找周意阙谈了关于周嘉树的事,周意阙一开始并未觉得多严重,直到有一次在家里看到周嘉树到厨房里找刀并冲他笑。
那个时候赵思沅和邵络景游涣徐子丞几人只知道周嘉树生病了,是很严重的病,他还因此休学了一年。
所以即便周嘉树比邵络景年长,但他们却依然同届。
得了家里长辈的嘱咐,几人一放学就往医院跑,时间长他们见过周嘉树抑郁症发作时的自残样子,也见过周嘉树躁动症发作时的可怕模样,同时还有两种症状混合发作时周嘉树控制不了自己时的痛苦。
邵络羽比他们大了几岁,自然懂得更多。
她给他们科普了这个病的严重性,告诉他们周嘉树需要关怀,需要时间恢复,更告诉他们这件事是个秘密,是他们几个之间的秘密。
再大一点,赵思沅渐渐能理解邵络羽那时跟他们几个说过的话,他们见过泥泞里最受伤的周嘉树,也知道他童年时的重大创伤,小时候的那几年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禁忌。
因为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周嘉树那几年的恢复有多艰难。
药物,捆绑,电疗……
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短短两三年经历了一个精神病人所有该用的强制手段。
可有些痕迹,在周嘉树的身上是永远也抹不掉的。
比如周嘉树那个北湾的衣柜里只有衬衫,比如周嘉树卧室床头柜上的那几个白色药瓶,比如周嘉树上次给她擦药时手臂下的那几道灰色疤痕……
现在回想,赵思沅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做到假装看不到他拽衣服的动作。
人们看到的只是从D.E回国的那个风光Morit,又有几个人知道为了让自己成为一个正常人他比常人付出了几倍的努力。
只是他们几人小心翼翼守护的这个秘密,却在某一天被人当做胜利的资本残忍的揭开在阳光下,向众人展示着那个当年被埋在阴影里无助又悲惨的周嘉树。
Duke说是江城的人举报。
不用想也知道背后者能是谁。
当年那件事知道的也就是大院里的那几人,而现在能让他们慌成这样的除了那一位还能有谁,赵思沅不知道上次赵靳给她发“周老爷子主动定亲”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周家那位老人,并不比她家的差多少。
周璋做的每一步,都是对公司对周家有着足够的利益,无论那个人是周嘉树还是周嘉阳。
想通这些,赵思沅再次翻开通话记录,拨通了Linda的电话。
她虽每日跟周嘉树联系不同,但跟Linda……赵思沅每天最少一个电话。
因为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当年医生说过的那段话,他说,“如果因为某个事情刺激,这孩子的障碍症可能会再次复发。”
第50章 (捉虫) “既然保不住,……
正月十五的时候, 赵思沅主动给周嘉树发了元宵图片。
家里阿姨包了好几种口味,有黑芝麻,有红豆,还有今年新加的蜜枣, 赵思沅每份都给他拍了一张, 最后问他:“你现在吃饭了吗?”
她这里是傍晚,周嘉树那边应该是上午。
而此刻的周嘉树远没有在江城的赵思沅那么轻松。
近百平的会议室内, 各个西装革履的董事围了一圈, 来自于不同国家的D.E董事在这里全部聚齐, 每人的脸上都是不同程度的严肃,因为耗时太久,众董事渐渐也没了耐心。
Duke作为D.E如今的最大股东坐在最前面的主位, 周嘉树就坐在他的右手边,无声的宣示着他身份的重要性。
从早上到现在, 这会已经开了一个多小时, 讨论的话题无非还是Morit刚被爆出来的精神事件。
或许是因为Duke提前给了警告, 有些发言的董事说话犹犹豫豫的, 并未直接点出他当年的情感障碍。
手机在桌子上亮起的时候,周嘉树其实并未准备对此事有任何回应。
无论今天处理结果如何,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决定, 这些董事的说辞也不过是让大家明面上过的去。
照片上不同种类的元宵放了一桌子, 桌子的台布图案是红粉白颜色的花朵,正中央的那盆使君子开的茂盛。
那块台布是赵思沅找人专门定做的, 就连台布上的图案也是她当时第一次去周嘉树家里照的使君子图片。
周嘉树问她:“为什么想起用使君子的这张图片?”
“因为那是她一生最靓丽的时刻。”赵思沅那日突然就想通了, 就算有寒冬又怎么样,她只要记住当时开的最美丽的时刻就行了。
“抓住那个瞬间,一直保持就好了。”
Linda说, 和他们担心的不一样,周嘉树这几日看起来异常平静,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甚至在医生询问是否要给他再次开药的时候,他坚持自己已经不需要了。
上一次察觉有复发的迹象还是在江城和周家冲突最大的时候,那次在医院碰到赵思沅也是因为周嘉树自己有所察觉,早有制止。
赵思沅想知道这边的情况,只能小心翼翼的试探问:“D.E最近还好吗?”
“不太好。”周嘉树抬头看看周围,“可能因为我,这里的气氛看起来很沉闷。”
这人居然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赵思沅又放松了一些:“那你能解决吗?”
没有什么需要解决的。
他在D.E这么多年,该还的也还了。
一位董事终于忍不住出头:“就算Morit进入集团后给集团带来了不可估量的利益,但这次因为他个人的影响,也对我们集团造成了一定的损失。”
“而且这个损失可能是暂时的,也可能是永久性的。”
“Lin!”Duke微怒。
“Duke,我知道你欣赏Morit,作为集团的股东我同样也对Morit出色的能力表示赞赏,但这两件事的性质完全不同,现在因为Morit的事件,许多合作方已经要和我们取消合作,难道这样我们也不管不问吗?”
一说出这话,其他不少董事都是表示赞同意见的。
有人用法语在现场翻译:“我们不能百分百确定Morit是否已经完全恢复,他的这种状况复发的可能性很大,前段时间他在江城还在吃着控制药物,Duke,抱歉,我们不能百分百相信你的保证。”
站在D.E的角度这些的确是他们要考虑到的点。
Duke听得头疼,他最烦这些人跟风,把面前的鼠标一扔,等到讨论声音变小了后才发话:“那难不成依你们的意见直接赶尽杀绝把人开除?”
旁边的周嘉树抿唇淡笑了两秒。
这些年他和Duke说话随意惯了,已经把这个在M国土生土长的人带上了中国话的气息。
“目前来看,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后排的一位小股东是被人拉出来挡枪的,他示意众人面前那份被人举报的疾病诊断书,壮着胆子:
“现在Morit当年的障碍症既然能在我们集团公开,自然也会很快传到媒体那边,如果我们现在再不做出任何回应,整个D.E可能都会受到影响。”
呵,真他妈有病。
这些人三两句都不离Morit的精神病,说白了,就是想把人再次逼疯。
也不顾忌什么领导人的模范了,Duke直接抽出一根烟扔到嘴里,没管下面的那些窃窃私语,他一个转头,好家伙,让他操碎了心的周嘉树倒是看着手机在笑。
火柴刚摸到手里也没了兴致,Duke直接吐了烟:“休息半小时!”
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他省心。
等人都走完了,办公室里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周嘉树才收了手机给旁边的人点了烟:“有什么要跟我说?”
“你也知道我有话跟你说!”Duke这几日焦的口干舌燥,一头金黄的头发此刻也隐隐冒出了白色,“你就不打算接这个烂摊子了?”
接与不接的结果都不会变了。
周嘉树拧开一瓶水,走到窗边:“Duke,你还记得当年你见我时跟我说过的话吗?”
那天和今天的窗外一样,也是大雪纷飞。
Duke初见的周嘉树正是他人生中最迷茫彷徨的阶段,他毕了业却又没了任何努力的方向,他恨江城,他恨周家,却又没有任何资本可以与之抗衡。
能吸引到Duke是因为周嘉树在大学那几年内做的漂亮case,整个大学里D.E只招了他一个人,所有人都说他是那个Lucky Boy,却没人知道那个影响了他整个童年的darkness.
在Duke的眼中,那个时候的周嘉树无疑有一手漂亮的简历,一张足以让人注意到他的东方面孔,可他也同样是所有人中最缺“魂”的一个人。
没有了“灵魂”又怎么会坚持多久。
Duke问他想要什么的时候他摇了摇头,Duke笑了笑:
“你记住,只有当你有了某个目标你才会在某个地方扎根下来。”
“我的第一个目标是有足够的底气和资本出现在周家面前,所以这几年我选择了D.E扎根,而现在,Duke,我有了我的第二个目标。”
可能也是他此生的最后一个目标。
也许在这次意外出现前周嘉树还不能确定,他自己对自己的病情很了解,也知道那几日的烦躁不安是从何而来,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再次复发的准备和安排。
但事情好像就在那一天通通变化了。
当赵思沅在他手心写下“我等你”三个字时,周嘉树身体里叫嚣的所有焦虑和慌乱在那一刻彻底平静。
原本精神上的压力和彷徨却像是得到了另一种寄托,他不用一遍遍的吃药,也不用一遍遍的被医生询问各种奇怪问题,就好像原本缺少的那处空虚重新找到了另一个想要努力的目标。
可能连赵思沅自己都不清楚,在周嘉树离开的那天他没有能做到对自己病情完全控制的准备,所以即便没想过和赵思沅分手,他也准备编造其他谎言离开江城几个月。
上一次的治疗用了两三年,这次如果再复发,周嘉树自己也不能确定。
身后的Duke叹气,烟头的猩红烫到他手上他才有所察觉的弹了烟灰。
“Morit,你真的想好了吗?如果你留下来,我有办法把你保下来,但如果你执意要离开,我这个执行董事也真的保不住你了。”
Duke的声音里透着惋惜和恳求。
“你知道,你是我这些年最看重的人,你的才华不该浪费,我不想在我的手上保不住你。”
“既然保不住,那就弃了吧。”周嘉树淡淡的说。
外面的雪花越来越大,D.E大楼下的车辆来来回回,在这37层的高楼里又渺小的只是一个黑点。
“你就不能留下来?”
“可以。”
这两个字让Duke金色的眼睛染上惊喜,可没过两秒,又听见周嘉树说:
“我可以留在任何地方,但那个地方必须有她,而这个地方没有她。”
Duke被气的胸口疼,也是气急了脱口而出:“那行,我找人把她接来,你两就在这定居,房子车子我都给你配好,你就给我安安心心留下来!”
见周嘉树挑眉沉默,他指着人又冒出一句地道的中国话:“你这小子还不满意!”
周嘉树过去替他把手上那一个烟头拿下来扔到垃圾桶:“Duke,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