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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终于和离了——by以五易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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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时,奉天殿内所有宫女太监一并跪倒在了地上,在这大冬日的,背上竟觉渗出冷汗来,活这么大,还头一次见有人敢与皇帝顶嘴的。
  就在他们都觉着就算此刻沈谦之认罪求饶,都不一定能保住他地位时,却见这人仿佛是不要命了一般,继续叩首道:“望陛下三思。”
  皇帝高高举起一沓奏折,须臾,却嗤笑了一声。
  硬石头,当真是一块硬石头,同他爹一般的硬石头!
  大太监姜贯见皇帝笑着将奏折放回了书案上,心内便松了一口气,微微躬起身子,将殿内的其他人屏退下去。
  良久,皇帝敛了笑意,重新肃穆的瞧着他,问道:“那你说说,你想如何?”
  “将郡主先送回敦肃王府去,只派人暗中看着便是。若是此事乃是诬陷,也不至于让郡主名声受损,郡主的名声亦是皇家的名声。”沈谦之垂首跪在地上,语气却不疾不徐道。
  反将他一军?
  皇帝心内冷哼了一声,却是欢喜的,见沈谦之不顾触犯龙威都要话里话外护着那丫头,不禁思忖道:这小子是铁树开了花?
  只可惜为时晚矣。
  温贵妃先是对孟珒下手,如今竟还敢对孟妱下手。他无论如何是留不得了,可温贵妃有平阳侯在,如今陈幸也不定起了什么心思,若他真要除掉他们,必会引起反扑。
  皇帝忽而骤咳了起来,他不得不承认,这场仗,他并无必胜的把握,他当年没有留住戚晩,现下,不能再不护住他们的女儿了。
  “陛下……”
  一旁的姜贯见势,忙端上来一盏热茶,却被皇帝挥了挥手,又退下去了。
  皇帝深深喘了几口气,略缓了缓。或许,当年他不该为了一己私欲,想瞧着女儿长大,将孟宏延一家从江南召来了京城,若是她不来,便不会遭这些险恶了。
  皇帝轻笑了一声:“你倒是会想。”
  沈谦之并不明白皇帝的意思,只以为方才皇帝是因为他动了气伤了身子,便再不敢出言了。
  “你的心意朕明白,只是,朕有朕的思量,”皇帝缓缓的说道,见沈谦之蹙起眉又要说话,便接着道:“她……亦是朕珍视之人,朕不会让她有事。”
  皇帝渐渐沉默下来,接着姜贯上前,与皇帝对视了一眼,便走至沈谦之面前将他扶起,低声道:“今日去玉华山庄的人,并非是真的大理寺的人,而是陛下派去的。陛下想借着此回温贵妃咬住郡主之事,顺势以贬斥之名发一道将郡主贬往郢州的旨意,之后再派人将郡主送回濧州去,那边也已安排了接应的人。郡主不会有事,若能挺过这阵子,届时可再将郡主接回来。”
  若不能,即使二皇子登位,彼时孟妱也已失去了威胁。若他们仍不肯放手,那即便将郢州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找到孟妱。
  接下来的话,姜贯虽没说,沈谦之亦心知肚明,他抬首缓缓瞧了皇帝一眼,垂眸下去,朝上行了一礼。
  *
  孟妱还是被迁去了大理寺狱,所幸的是,她并未受到任何为难。
  饶是她已比旁人多一套锦衾,但凡是设牢狱的地方,都是阴暗无光的,她身上亦潮湿的很。她知晓了自己即将被发往郢州的消息,但比起自己,更担心哥哥。
  即便她真被发往了郢州,到底还能活着,可是……若她就这么被罚走了,哥哥该如何?
  情急之下,她还是寻了人,去给寿康宫传消息。如今太后娘娘,是她唯一能求的人了。
  孟妱倚在冰冷的墙壁上,正暗自思索着,便听见夹道内一阵响动。
  “你,出来。”
  随着一阵铁链的响动,一个狱卒开了她的牢门,将她传了出去,孟妱只当定是太后派人来了,忙跟着出去了,行至一小屋前,竟见杜氏怀中抱着一个包裹,坐在里面的小凳上。
  见孟妱来了,忙站起身来,欠下身去,道:“见过郡主。”
  孟妱缓步走了进去,身后的门便即刻被关上了,小屋内霎时又黑了下来,只有几缕微光从上方的窗口中洒进来,使她可以看清杜氏的面庞。
  “姨娘,我早已不是什么郡主了,喊我阿妱便是。”
  已入大理寺狱几日,她虽一心只想着哥哥,也未曾惦记家里人是否会挂念她,会来瞧瞧她。可今日看见杜氏的一瞬,却不由得眼眶红了起来。
  杜氏微微笑了笑,忙给孟妱让了座,“已唤了这么多年了,一时亦改不了口,我便还是唤你郡主罢。”
  “想必你也知晓,你爹爹近几日为了世子的事忙前忙后,终日不得闲,因此,便让我来替他瞧瞧你,”杜氏一面说着,将她怀中抱着的包裹拿了出来,“里面只是一些常用的物件,和一些散碎银子,并几件衣裳,我也不知你爱穿什么样的,便自作主张去了你的屋子,寻了几件出来。”
  孟妱伸手缓缓将那包裹接住了,默了半晌,她似是不死心一般,还是开口问道:“爹爹,可还有什么话与我说的?”
  杜氏的脸上慌了一瞬,忙垂眸下去,良久,才又抬首道:“王爷他、他让我来转告郡主。”
  杜氏脸上多了几分柔和,接着道:“外头不比家里,一定要好生照顾自己,你还年轻,人这一生或许还有千难万难,可定要活下去才是,否则,就什么都看不到了。”说着,杜氏忽而握上了孟妱的手,“无论到了哪里,都要好好过。”
  在她看来,从小锦衣玉食的孟妱若这般被罚了出去,只怕活下去都难。
  可这个姑娘同她母亲一般,都是好的,如若不然,孟沅与她一直以来不会过的这般滋润。这么些年,杜氏太清楚孟宏延是什么样的人,到如今这一切,她知晓这并非孟妱母女的错,戚氏甚至在嫁过来前都不知道他已有妻室。
  “多谢姨娘……”孟妱怔了怔,缓缓从杜氏手中接过了包裹。她与杜氏私下从未有过什么交谈,可今日,她却并不觉着杜氏在说违心的话,她确也没有作戏的必要了。

  那些话……也确实不像爹爹会说的。
 
 
第48章 可不可以也将我带走?……
  孟妱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是杜氏来看她,直至出了小屋的门,她还未回过神来。
  她缓缓向来时的小道走了回去,好半晌,她渐渐发觉出不对来,这一道上竟安静的很,不见半个巡视的狱卒,连同她身侧跟着的人,好像也不是方才送她进来的那个了。
  这一切都在她行至牢房门前时,恍然大悟。
  皇帝穿着一身常服,头戴玉冠,正坐于她方才躺着的位置上。
  孟妱忽而觉着,这位皇帝身上的凌冽之气全然不在了,映着牢中微弱的光,将他的面庞衬的温和了几分。
  身后的狱卒不知何时已退了下去,孟妱怔怔的望着眼前之人,良久,才忙跪下行礼道:“怀仪……罪女孟妱,叩见陛下。”
  “起来罢。”皇帝轻柔的说了一声,他似乎已很久不曾用这般语调说话了,话罢,反倒觉得不知何处竟有些别扭。
  孟妱听着又何尝觉得舒服了,见陛下今日来此,她心内的愧疚之情更多了些。她确是不曾向京兆府行贿过,可那支金钗,也的确是她给出去的。
  太后娘娘对她如此宠爱,却要因她而蒙羞了。
  “孟妱愧对太后娘娘恩宠……”
  皇帝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孟妱瞧见眼底映入一双锦缎玄色长靴时,胳膊却被人轻轻扶起。
  “朕让你起来,便起来,”皇帝未接孟妱的话,只扫视了这牢房一圈,缓缓道:“住不了几日了,朕会派人将你送回濧州去。”
  “濧州?”她只听大理寺下了令,要将她贬去郢州,怎的却是濧州?她害怕是自己没有听清,不禁又问了一遍。
  “怎的?不想回家去?”皇帝瞧着她,缓缓反问道。
  京城中的人都知道,敦肃王在入京之前便是住在江南濧州的。
  陛下这是……要将她罚回家乡去?
  见孟妱半晌不说话,他又缓缓的说着:“你亦不必担忧,朕将一切业已安排好了,你只管去便是了。”
  这一通话,将孟妱说的愈发没了头绪,皇帝屈尊来到此处,却只是为了同她说这些话?
  又或者,陛下是替太后娘娘来的?娘娘已疼爱她至如此地步了么?
  见孟妱一脸茫然的模样,皇帝终于认识到自己的不对了。眼瞧着她就要走了,即便不该来,却还是忍耐不住。
  他想最后再来瞧瞧她。
  如今形景,他并不打算将孟妱的身世告知于她,她这般性子,若真知道了,怕是万万不肯走的。
  “自然,这些都是太后的意思。只是她老人家年事已高,便定要朕来瞧瞧你,才肯放心。”
  孟妱又福身道:“谢太后娘娘。”
  她虽觉着这事儿还是有些怪异,但一想,堂堂九五之尊的皇帝,何故要跑来牢房里同她扯这些慌。便只低低的应着。
  她以为,皇帝替她传达过了太后的意思,圣驾便会走了,却见皇帝不紧不慢的走回铺了棉褥的草席上,坐了下来,还用手向他附近拍了拍,“来,坐下。”
  从前,她时常会被太后召去寿康宫,十回有八回,都能在寿康宫见着皇帝的身影,他们虽也略搭过几句话,却都是在顺着太后娘娘的话说罢了。
  今日只有她与陛下在,心内难免有几分惧怕。但若是拗着不过去,便是抗旨了。
  孟妱顿了顿,还是慢慢挪了过去,顺着褥子的边上,轻轻坐下了。
  皇帝默了许久,低声问道:“这便要回濧州去了,可否给朕讲讲你幼时在濧州的事儿?”
  孟妱也知皇帝是太子时曾随先帝去过濧州,只当他是生了怀旧的心绪,便缓缓回道:“幼时时常在巷子里同长姐与其他孩子一处玩耍,对了,濧州还有一片巨大的湖,不知陛下可有印象?”
  她瞧见皇帝的脸色稍稍变了变,微微颔首道:“抚仙湖,朕记得。”
  已过了这么多年,如今单单提及这湖水的名字,他仿佛又瞧见戚晚穿着那身她最喜爱的鹅黄色长裙,在抚仙湖旁给他跳舞的模样。
  她舞姿生涩,瞧他的眼中也满是仓皇。
  但却是这样一个人,后来在他身处险境之时却死死握着他的手不放。
  她说,是他将她从黑夜中拉了出来。她要他活着,她要留住这一份美好。
  闻言,孟妱便继续道:“曾经常与长姐一处,在那湖边扑蝴蝶玩耍。长姐每每捉不着蝴蝶,便要跑去姨娘怀中哭诉一阵子。那时,我只觉长姐甚是娇气。”
  孟妱后来才知,那时她对长姐的那种嫌恶,不过另一种羡慕罢了。羡慕她有可以哭诉之人。
  孟妱心知皇帝只是想听听往事,便尽量说了一些欢喜的事,不让哥哥的事影响了她的情绪,扫了陛下的兴致。
  她自以为已是不露痕迹了,不料却半点没曾逃过皇帝的眼睛。
  “朕亦有许多事,不能尽数说与你知道,但朕会向你保证,孟珒会无事。”
  此话一出,孟妱双眸中隐隐泛着光,她知道她已所求许多,再也无法像皇帝开口,可见他如此说,却心内满是欢喜,甚至连谢恩都忘了。
  看着孟妱笑,皇帝嘴角也不自觉的浮上笑意,“好孩子,再说说罢。朕还想再听听。”
  作为父亲,他不曾亲眼瞧见她是如何长大的,而他也知道,无论现下他给她怎样的疼爱,那些他不曾陪伴在她身侧的日子,是永生都无法弥补的。
  孟妱性子有些沉闷,又是个固执的人。
  皇帝知道,这样的人,通常都是苦往处心里咽的人,他时常会想,若是再来一回,孟妱在他身边被呵护着长大,会不会是一番别样?
  接下来,孟妱当真轻松了许多,她也不禁真的回忆着幼时的事情,那些为数不多的,令她快乐的事。
  外面的天色已完全沉了下来,只因牢房本就黑着,是以并未有太大的变化。
  在孟妱迷迷糊糊支撑不住时,皇帝伸手将她的脸撑住了,而后撑着身子往她身旁坐去,缓缓将她的脸放在他膝上。他轻轻抚了抚膝上姑娘的长发,脸上不由浮起慈爱的笑意。
  良久,他低声道:“孩子,等爹爹稳住了京都,一定再将你接回家来。”
  睡梦中,孟妱似是听见了什么声音,如轻羽一般拂过她的脸颊,虽没有听清是什么,却给一股莫名的暖意,让她睡的更深更沉。
  *
  孟妱是在五日后启程的,那日一大早起,天色便一片灰蒙蒙的。
  果真,她们才出了城门不久,天上便飘起了大雪,飘飘扬扬,不多时地上便铺上了浅浅一层银色。
  孟妱坐于一辆浅褐色的马车上,前面有两个车夫,她与玉翠皆坐在马车中。
  玉翠因稀罕外面的雪,撩起车帘道:“姑娘,这雪当真好看,下的又颇是时候,仿佛在与我们践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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