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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终于和离了——by以五易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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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下意识的抬眸望向戚云,欲同他说一句话,但下一瞬,戚云便直撑着伞跑开了。
  雨中不远处墙根前的阴影中蹲着一个小孩子,蜷缩着抱作一团直发抖着,戚云跑近他,将伞遮在他头顶,温声道:“下这样的雨,你怎的跑出来了?”
  小孩子回了几句,戚云才知他是偷跑出家来玩耍,只因被雨给困住了,是以不得家去了。他便俯身将那孩子的手牵起,道:“我送你回去。”
  戚云抽伞离去后,便将孟妱一人留在了雨中,她指尖攥紧,往他远去的方向静静的瞧着。少时,落在脸上的雨珠不见了,沈谦之将伞递了过来,还同她说了一句话。
  因着轰隆隆的雷声还断断续续的响着,她并未听清沈谦之的话,只抬眸疑惑的瞧着他。
  接着,他便俯身进了伞里,薄唇贴近她耳旁,声音醇厚道:“你拿着伞先回去罢。”
  沈谦之说罢,便直起了身子。
  见他欲离去,孟妱伸手轻攥住了他衣袍的一角,回道:“大人的马车应也在那巷子口罢,我们一同过去便是了。”
  沈谦之眸光闪烁了一瞬,低低的同她笑了一句:“好。”
  *
  “让知府大人久等了。”
  府衙除了募兵,还有极为重要的事,便是要替这五千人打出盔甲,预备好粮草。好在相较与从其他地方调兵过来,从濧州直接募兵,会大大的缩减时间。利用这些时间,便可将剩下的都准备齐全。
  可时间虽够了,府衙里的库银却还差不少。
  整整两日,戚云不知敲了多少家大商贾的门。起初都还对他礼待有加,后来他要募银两的事传了开来,渐渐的,便都寻借口连府门都不开了。
  这位正朝他走来的西街茶楼柳老板,也是他在柳府正厅喝了半个时辰的闲茶,才肯出来会他的人。
  “柳老板。”见那人姗姗来迟,戚云起来回礼道。
  “大人您坐,您坐下说。”柳老板一面恭谨的笑着,一面抬手将戚云往上座请。
  戚云浅笑了一句,并未落座,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的对他道:“柳老板是个聪明人,想必也已知晓我今日的来历……”
  柳老板跟着地叹了一声,回道:“小民怎能不知大人来意,可不瞒大人说,自打这募兵的消息一出,濧州城便动荡起来了,不少人听说要打仗了,甚至卷铺盖逃出城去了。大人瞧瞧,小民府上近日都走了好些下人呢。小民深知府衙的难处,可我们也难呐!”他说着,甚至还提起袖子往眼角抹了抹。
  闻言,戚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直至一旁的春儿暗暗戳了戳他,他才狠下心来继续说道:“柳老板的难处,本官也能理解,可眼见战事在前,将士门若无护体之铁甲,果腹之粮草,又如何能打胜仗?何以护濧州城平安呢?望柳老板看在全城百姓的性命上,慷慨解囊资助一二。”
  戚云说着,便拱手作揖朝柳老板拜去。后者忙将他的手扶住,连连道:“大人万万不敢如此,可是折小民的寿啊!大人既如此恳切,小民亦没有坐视濧州城有难而袖手旁观的道理。”说罢,他向身后的小厮吩咐了几句,小厮便躬身朝后院走去了。
  须臾,那小厮提了一个食盒出来,柳老板从小厮手中接过食盒,亲自递向戚云,道:“这是小民尽的绵薄之力,还望大人莫要嫌弃。”
  见势,春儿忙替戚云接过食盒,掂了掂手中的分量,向他递了一个眼神。
  戚云喜上眉梢,连连作揖致谢,又被柳老板留着喝了几盏茶,看着天色渐晚,才出了柳府。
  二人直忍着走至马车旁,映着马车上挂着的灯笼,才将食盒缓缓打开。
  今日总算有了些收获,春儿激动不已,忍不住问道:“哥儿,有多少?瞧着方才的分量,得有一百两了罢。”
  他瞧着戚云脸上的笑意在揭开食盒后渐渐消了下去,不禁道:“难道是黄金?!把哥儿都吓傻了!”他笑说着,忙凑过头去瞧。
  那一瞬间,他的笑容也消散了。
  春儿伸手从食盒中端了一叠果子出来,怒道:“竟真是果碟?!”他实在不敢相信,不由得将一旁的戚云挤开,将盒子内的糕点水果一碟碟都拿了出来,终于在食盒底下瞧见了一个布袋。
  “云哥儿,快看!真的有钱!”说着,春儿两下将布袋扯开。
  戚云颓丧的脸上又现出一丝希冀,忙跟上前来,低头一瞧,尽是一些散碎银两,加起来也约莫也就二十两。
  “畜生!都是畜生!平日见他们往府衙批地建铺子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嘴脸!眼见着濧州城都要大难临头了,还敢这么打发我们!真是……真是气死我了!”春儿语调激昂的说着,不一会儿,竟哭了起来,抱起那食盒就要踅回柳府去,嚎道:“这点子银子,我们不要了还不行!”
  “春儿!”戚云高声将他喝住,拿过了他手中的食盒,淡淡道:“行了,总比一文钱也没有的强。”说着,戚云便提起食盒上马车去了。
  见车帘垂了下来,春儿只得抹了抹眼泪,回去赶马车。
  近日的天气,已渐渐暖了起来,但戚云的心内却更冷的如冰窖一般。他倚靠在车壁上,目光空洞着沉思了良久,终于俯下身来,以手撑面。
  因着许多人喜爱孟妱在帕子上绣的字,是以近来她还是会提字让玉翠绣上去,再送往帕子铺里头卖。
  戚云回院儿里时,她还在屋内简陋的书案前往帕子上提着字,余光往外瞥了一眼,见戚云并未回房去,而是坐在院中的桌前怔怔的发着神。
  孟妱起身走向门前,拿起上回从戚云屋子里拿来的那件氅衣,缓缓向外走去。
  见身上蓦然传来温热,戚云才缓缓抬起了头,声音有些哑:“阿妱……”
  “不怕兄长笑话,我那里也攒下一些银子,虽不多,明日先凑上去罢。”孟妱见他这两日四处奔波,不问也猜到他是为着这事在难受着。
  戚云是新任知府,他经的事还太少。而在京城中,这等模样的人,她早见了许多了。
  “阿妱……我不是这个意思。”戚云忙开口解释道。
  “我知晓,”孟妱只轻声的回道,“但我亦是濧州人,母亲将生在了这濧州,我是在濧州长大的,愿出这一份力。我只是想让兄长知道,在这濧州城里,定也还有许多这样的人,他们也愿与兄长一同守着这濧州城。”
  听得孟妱如此说,戚云凉透的心好似像肩上披着的氅衣一样,登时暖和了不少。
  *
  好似上天受到了他的感召一般,从翌日晌午开始,便不断有人往府衙里送银子来。短短半日,便已筹得了八千两银子。
  散值时,府衙内的几位官吏,皆来向戚云道贺:“还是知府大人精明强干,将这些难啃的骨头都给办掉了!”
  戚云亦是一脸疑惑,只应和着同他们说了两句,便朝外走去了。
  行至马车前,见春儿倚在一旁等着,见他出来,忙上前道:“哥儿,咱们今儿去谁家?”
  戚云蹙着眉头,缓缓说了一句:“银子差不多够了,哪家都不去了。”
  听了这话,春儿先是呆住了半晌,忽而乐的蹦了起来,喊道:“齐了?!银子齐了?!这可太好了!咱们赶紧回家告诉老太太一声,让她老人家也跟着乐一乐!”
  “不,”戚云忽而出声道:“先去客栈,沈大人那里一趟。”
 
 
第69章 “就是想瞧瞧你。”……
  因着天色已晚,戚云轻敲了两下门,便无人应答时,便欲转身离去。忽而进来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进来。”
  沈谦之只当是伺候盥洗的小厮,放下手中的书本,应了一句。见是戚云进来,怔了一瞬,却是笑开了,端起手旁的茶壶欲斟茶,却发现不知何时茶壶已凉了。
  他眉尾微扬,朝戚云笑道:“你来的很是不巧,茶都凉了。”
  戚云在门首顿了一瞬,缓缓走了进去,朝桌前坐下来,低声问道:“大人……那些个商贾的钱,是你去要的罢?”
  沈谦之起身将书放回了搁架上,转身回道:“不是要,只是借,用濧州来年的税收抵。”
  “以你知府的名义。”说着,他抬眼瞧了戚云一眼,笑道:“本想着明日再与你说的,你莫不是已知晓了,来寻我兴师问罪的。”
  “借……?”戚云低声自言自语着,他之前也想过这个法子,可那些商人都悭悋至极,怕说借,他们更理直气壮的拒绝了。他不禁问道:“说借,他们就肯了?”
  沈谦之目光闪烁了一瞬,朝他点了点头。
  沈谦之亦是同他共生死过的人,对沈谦之,他自是信任万分的,听沈谦之如此说,便欣喜道:“将府库里的银子都算上,该是够了的。这下总算是稳妥了!”
  “不可将府库里的银子都挪走,濧州城内也该留下银子已备不时之需的。我已将你写给各个商户的信,往城墙上都张贴了一份,明日应还有会百姓前来捐银。”沈谦之说道。
  戚云想起了孟妱同他说的,定还有许多人与他一同守着濧州城,心内不由得又觉几分安慰,连连应好。他又思索了片刻,向沈谦之道:“人、钱两齐,届时,便由我将他们送去营地罢。至于濧州城,怕还是要辛苦大人替我照料一些时日。”
  沈谦之轻勾了勾唇,似是在好意提醒一般:“护送粮草是要骑马行路的。”
  “那……我可以学的,赶明儿我便找小卫大人去学!”戚云清澈的眼眸中闪过光亮回道。
  沈谦之轻笑了一声,并未再说什么。
  “你如此这般,是不是为了……阿妱?”一阵欢喜过后,戚云迟疑了良久,还是开口问道。
  闻言,刚抿了一口凉茶的沈谦之不禁咳起来,瞧着戚云的眼神,他心内暗骂了一句卫辞。
  良久,沈谦之都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他是在帮濧州城的百姓,那其中自然也包括孟妱。他是为孟妱,但也为戚云。
  新官上任,戚云正是一腔热血之时。沈谦之亦能瞧出,戚云既有为国为民的才能,亦有为民为国的心。只唯一一点,他还很是纯粹,可正因如此,他的这份心意才更为可贵。
  戚云写的那些言辞恳切的书信,对于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来说,丝毫不能动摇他们半分,可对于心性同样纯粹的百姓,却是有效用的。
  国难当头,难不动容。
  而那些商人,即便说是借,却仍是巴不得留一万个心眼子。如若不是将他们召集在一处,以募兵之事相要挟,怕都还是死咬着不愿吐出钱来。
  毕竟,募兵既可以募寻常子弟,便也能募商贾之子。战场上刀剑无眼,他们哪个又舍得让儿子去冒这个险。
  做生意的人,最怕便是吃亏,即便有心愿意捐钱给府衙,却也生怕自己是那个多掏银子的。而沈谦之将他们聚在一处,明码标价,便再无话可说。
  “沈谦之,”戚云见他缄默不语,忽而开口直呼他大名,“现下我不是以濧州知府的名义,是以戚云,以孟妱兄长的名字问你一句。”
  “你可是还喜欢我们家姑娘?”
  被戚云这么气势绝绝的问了一句,沈谦之怔住了半晌,他垂眸将手中的茶盏摩挲了一回,抬眸定定的瞧着戚云,那眼中的情愫再明显不过。
  见势,戚云方才的气势登时消散不见。他明知道他们之间有他根本不敢去想的经历,亦知道与沈谦之相比,他的不足之处甚多,但他仍想要与沈谦之公平较量一回。
  “想必你也知晓,我心里头的女子……也是阿妱。但,我不惧与你公平相争。”戚云说罢,也忘了桌上的茶壶是凉的了,只兀自斟了一盏,端起猛地喝了一口。原只是一盏茶,竟让他喝出了酒的感觉。

  沈谦之亦笑了笑,端起茶杯陪饮了一盅。他开口了,说的确是方才运送军队粮草之事,“濧州城可离不开你这父母官,运输之事,便由我去罢。届时,若出了什么变故,我亦好及时书信与你,配合行事。”
  古往今来,凡是战事,重要的都是粮草。五千余人的援军以及大量的粮草,邑国绝不会轻易放他们抵达大营,连沈谦之自个儿对此事的把握,都不足四成。
  而戚云是她的家人,亦是她值得托付之人。他不能让戚云出事。
  沈谦之所言确有理,未免延误军情,戚云便应了他的话。少时,戚云站起身道:“叨扰大人多时,下官这便告辞了。”他说着,拱手行了一礼。
  沈谦之亦起身将他送至门口,见他远走去了,沈谦之忽而回了他一句:“本官也不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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