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她作天作地——by故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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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孟公公的声音, 她应了声:“嗯,高兴的。”
她对于能跨出这一方狭隘天地的所有行动, 都是高兴的。
要知道,上一回出京,还是去清水县的时候。
眼见着收拾得差不多了,钟念月回了头,问:“还有什么人要一并去?”
“几位大臣及其亲眷。还有寿康公主和她的驸马……”孟公公一一答道。
钟念月听了一会儿:“没有哪宫的娘娘么?”
应声的却是晋朔帝,他道:“没有。”
钟念月都禁不住暗暗嘀咕了。
她入宫的时候,当真不算少了。却从未有哪一回,在晋朔帝的面前见到过来示好献媚的宫中妃嫔。若说她睡着了不知晓,那也不大对。因为钟念月后头才知道,乾清宫的暖阁其实是留给临幸的妃子歇息的。
暖阁都叫她占了去了,那妃子睡地上么?
她没记错历史的话,清朝时皇帝出行围猎,都会带上三两个得他心的妃嫔和皇子。
既是给妃嫔的家族脸面,估计也有某方面的需要。
而晋朔帝……
钟念月转头看了看。
她这两年变化极大,长高了许多。
晋朔帝却仿佛没什么变化,依旧面容俊美,身形挺拔。
大概真的就是个工作狂叭。
钟念月暗暗心道。
晋朔帝压根不知晓她的小脑袋里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他盯着钟念月的面容看了片刻,缓缓起身,道:“走罢。”
他从宫人手中接过松花色披风,将她整个裹住了。
钟念月虽然长高许多,但仍旧差着晋朔帝老远,只得仰头同他说话:“既然有大臣亲眷随行,那我在钟府等着出发便是了,也不必这样折腾一回。”
孟公公道:“姑娘不进宫,底下人怎么知道给姑娘收拾什么东西呢?”
钟念月想说钟家下人也能收拾。
但转念一想,确实是不能与皇宫的相比。
晋朔帝轻拍了下她的头,道:“在城门口等着朕。”
钟念月忙正了正自己梳得松散的发髻:“陛下莫要……”不等她将话说完,晋朔帝便已经知晓她的意思了,他道:“若是拍得松了,朕给你梳上去。”
钟念月这才放了心,乖乖转身,由宫人送着出去了。
钟府这会儿已经得了消息,知晓陛下要出行春猎。
钟大人离不得京,钟老太爷与老夫人将要从老宅返京,万氏要亲自去接,钟随安又要忙会试。这样一瞧……
“倒是只有念念一个人去了。”钟大人皱起眉。
万氏反倒有些放松。
陛下比起太子,实在靠谱得多。
万氏向来宠女儿,这会儿便也只为钟念月理了理披风,笑道:“去罢,听闻高家、朱家、赵家的嫡女也要去的,到时念念也有伴了。”
除了朱家的朱幼怡。
钟念月一个也不熟。
不过钟念月还是乖巧地笑了下:“嗯。”
万氏陪着她到了城门口,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方才等来那浩浩荡荡的队伍。
有人跳下马车,问了声:“是不是钟家的马车?”
随即便将钟念月编入了队伍之中。
万氏目送着队伍渐行渐远,这才骤然想起来一桩事。
念念身上的披风,不像是府里定做的款式。
不过与她今日的衣裙倒是十分搭的。
马车很快就驶出了京城。
钟念月卷起帘子,前后望了望。
前头是佩刀的禁卫,后头是持长枪的神枢营。
她的马车被夹在队伍中段,实在安全得不能再安全了。
钟念月将毯子抖开,披在身上,双眼一闭:“睡觉。”
另一厢庄妃等人方才知晓陛下春猎去了。
她身边的嬷嬷实在忍不住道:“娘娘进宫十多年了,怎么不见陛下哪次围猎带上娘娘的?先帝或围猎或微服出行时,身边哪次不是要带上三两个妃嫔、四五个美人的?”
庄妃听见前半句,也觉得有些憋闷。但听见后半句,却是叫她结结实实地打了个激灵。
她沉下脸来,道:“怎敢妄议先帝?”
嬷嬷自知失言,忙掌了自己一个嘴巴,但随即,她又道:“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如今大皇子与太子都风光着,唯独三皇子……娘娘不该想些法子固宠,为三皇子打算打算么?”
庄妃又何尝不想?但她还是咬牙忍住了,摇摇头道:“正是为着他好,我才不能向陛下邀宠。”
嬷嬷不解。
庄妃却转声道:“此次陛下不是带了三皇子去么?这便是极好的了。不说这些了。”
庄妃冲动,甚至因着家世有几分跋扈。
但她也没蠢到地心去。
当今这位手腕强硬,控制欲极强。
三位皇子,出生相隔的时间段并不长。
此后,晋朔帝便不再临幸后宫。
庄妃那时还提着一屉子甜汤,大胆地跪在晋朔帝跟前问过。
晋朔帝坐在高位之上,垂眸看她,似是轻笑了一声,道:“庄妃是希望为三皇子多添一个弟弟么?”
不等她欢喜地答“是”,晋朔帝便不紧不慢道:“庄妃可曾见过一种野兽,一胎只产一子。只因它那护佑抚育子嗣的囊袋中,只容得下一个。若是再产一子,它们便会费尽心思,将自己的兄弟从囊袋里推出去摔死。”
庄妃惊了一跳,脸上的笑容僵住,只觉得从头冷到了脚。
她自然没见过这样的野兽。
可她出身的家族地位不低,也曾听过一些皇室秘闻。这便不得不提到先帝了。先帝同样是个手腕强硬、身怀大才的皇帝,他性情多变,多情且薄情。
为何说他多情呢?先帝后宫充盈,光是有位分的妃嫔,便足有十五人。贵人以下有二十一人。
这导致了先帝的子嗣也相当丰盈。
算上夭折、成年后死亡的,还有如今被囚、失踪等等的,竟足有十九个。
为何说先帝薄情呢?
因他冷眼瞧着妃嫔争宠,儿女夺权。
每个妃嫔各有背靠的家世,但这家世的助力终究只能落到膝下一个孩子的身上。
毕竟那皇位只有一个。
若是捧一个,另一个可不是会费尽心思将对方摔死吗?
庄妃都不大记得当时自己是如何离开那大殿的,隐约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连滚带爬地走了,哪里还敢有一分恃宠而骄?
此后她怕得要死。
怕再有孕,生下来也是个皇子。
不止是她。
其余妃嫔皆如此。
她们大抵想起先帝在时的情景,也觉得可怖吧。
庄妃别过脸去,喃喃低声道:“陛下已经很好了。”他不重女色,因而后宫虽有明争暗斗,但不至于有更形迹惨烈的恶事。她们这些老人,也不至因着有新人得宠扬威便寝食难安。
那可是陛下啊。
比之那些臣子的后宅,这后宫都待得算是轻松的了。
她不敢想这皇宫中真有哪一日,再多出一个皇子来……
若有那一日,大抵是这三个皇子中,必有一个死了罢。
她儿子是绝不能死的。
庄妃思及这里,便牢牢压下了心中的向往。
……
晋朔帝一行人行了足足两日,方才抵达。
自有禁卫、宫人先行安营扎寨,钟念月在马车待上一会儿,只听得外面道一声:“好了。”她方才掀起了车帘。
此次高淑儿也跟着母亲一并来了。
她一早便下了马车,提着裙摆走上一圈儿,神情失望。
“太子殿下不在。”旁人笑嘻嘻地道。
高淑儿皱眉,不应。
那人又道:“不过三皇子却是来了。”
一旁的人便也跟着笑道:“还有锦山侯呢。”
“谁管他这样的纨绔?”
几人低声议论着,且看模样,俱都打扮得分外俏丽。想是顺路来见一见,那些随行的王公贵族。毕竟也该到说亲的时候了。
高淑儿听罢,心下不屑。
她们便也只能配得上三皇子罢了……
不远处,一行贵公子也正悄然朝这边打量。
有几个出身将门的,倒是扭头去帮禁卫一块儿扎营了。
高淑儿扫过他们,心道,倒是有几个长得皮相俊美的。
此时却听得旁人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
高淑儿本能地循声望去,便见那灰色不起眼的马车里,走出来了个纤细美人。
那美人生得云鬓雾眉、冰肌玉骨,身着桃红色衣裙,裙带飘飘,行走间,好似将一团花踩在了脚下,再点缀以松花色的上襦,更多了几分娇艳。
她眉眼间嵌着一丝慵懒,便似那天上仙人饮了酒,醉卧桃林间,无意间被俗世间的人惊醒,自云端款款而来。
是钟念月。
高淑儿掐紧了手掌。
许久不见,她长开了。
她早知钟念月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与万氏一样。但不曾想过,真等到她渐渐长大,便当真愈发地美了。
令所有立在她跟前的人,都顿生自惭形秽之感。
高淑儿突然间有几分庆幸太子没有来了。
太子也许久不曾见过钟念月了罢?
此时,那一早便支了起来,最大的营帐之中。
孟公公掀起一角,朝外瞧了瞧,道:“姑娘下了马车了。”“……这可了不得。”他喃喃道。
晋朔帝:“嗯?”
“奴婢是瞧……这好像,好像一大半的公子哥儿都在盯着姑娘瞧呢。”孟公公摇摇头,道:“也不知钟大人与钟夫人,可想好了将来如何为姑娘挑人家。”
晋朔帝皱了下眉:“她方才几岁?尚早。”
孟公公笑道:“陛下十一岁时被立为太子,十三时登基为帝,便已有三位嫔妾了。”
晋朔帝面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淡淡道:“若是择婿,也不该是钟大人和万氏来。”
第37章 香气(补更)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帐子外, 有少年公子低低出声。
与高淑儿作伴的姑娘,有一个似是与他相熟的,上前笑着道:“那是钟侍郎家的姑娘, 你不曾见过么?哦, 也是。她每日里去了国子监,也是迟到早退。自然见不到她。”
那少年公子面露惊愕之色。
迟到早退?
纵是如此, 他还是忍不住多瞧了两眼那位钟家姑娘。
“兴许……是家里养得娇了些罢。”他道。
惹得一旁的姑娘翻了个白眼。
这厢钟念月由香桃扶着, 左右一打量, 没见着什么认识的人。唯独一个……不远处的三皇子与禁卫低语几句, 转过了身。他今日穿着靛青色的圆领袍,腰带一扎, 倒也衬得身形长了些。兼之他生得唇红齿白, 便也有了几分人模狗样。
那便他了。
钟念月径直走了上前。
“她不知三皇子与太子不合么?竟是还要往前凑。”高淑儿忍不住道。
“三皇子的性情……未必会理会她。不过说起来,你的父亲不是三皇子的老师吗?你去同他说话, 他肯定要理会你的。”旁人应声道。
高淑儿嘴角一撇。
三皇子如何与太子相比呢?一个只是皇子,一个却是储君。
她父亲最遗憾的事, 便是从太子的老师变成了三皇子的老师,还得不到三皇子的重用。此事于高家来说, 都算得上是痛处了。
她如今才不屑于主动去讨好三皇子呢。
那厢三皇子眸光阴沉地盯住了钟念月,香桃这般心思粗的都不禁缩了缩脖子,偏钟念月毫无所觉一般。
钟念月低低出声:“负责春猎安营扎寨事宜的是哪位大人?”
三皇子转头先扫了一圈儿。
高淑儿那边被他一瞧,立即住了声。
那些个少年公子倒是仍在往这边瞧呢,等与三皇子的目光遇上了,方才双手一拱,行过了礼。
三皇子冷哼一声。
当他没有瞧见么?
这些人方才都在瞧钟念月呢。
三皇子将头转回来, 目光重新落回到钟念月的面容上。
他一直知晓这泼妇生得好看,只是今日见了旁人的模样, 才知她原来好看到了这般地步……不错,她眉眼生辉,光是立在那里,也好似将四周都镀上了几分光华。
只可惜一开口,便叫人憎恶得厉害。
三皇子冷笑道:“那便是大人我。”
他父皇终于也给他派些事务了。
钟念月哪管他负责干什么呢,他负责倒马粪都行。
“那敢问三皇子,何处是我歇息的帐子?”钟念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