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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她作天作地——by故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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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皇子倒是庆幸了下。
  幸亏他让小太监小声说了,而不是大声说。
  三皇子本来听着“蠢货”很是不高兴,但转念一想,这法子又不是他想出来的。
  蠢货骂的是他的表兄啊。
  三皇子这下便气顺了。
  他一扭头。
  表兄已经急道:“殿下怎么还在此地干坐着?难不成要将这样好的机会拱手让人吗?”
  却见三皇子冷冷嗤笑道:“哈,你这蠢货,还不如个女子聪明。”
  而这厢马车里,晋朔帝不动声色地问:“三皇子身边的人,怎么还来找念念了?”潜台词便好似是,念念何时与三皇子这样亲近了。
  他一向知晓念念讨喜。
  没有谁会不喜欢她。
  却也还是超出了人的想象。
 
 
第64章 阴阳(钟氏女,绝美!...)
  钟念月一行人走到青州九江县附近, 便再往前不能了。
  “昨个儿大水刚退下去,陛下、陛下龙体贵重,焉敢犯险?”
  九江县的巡检、驿丞和闸官, 形容狼狈地跪在了晋朔帝的车舆前, 一边回话,一边发抖。在此之前, 他们见过最大的官儿也就不过是知县。
  晋朔帝也并没有不管不顾地就往前, 他再度下令, 令众人扎营驻地。
  而此次扎营就要简陋许多了, 以便随时拔营而走。
  三皇子那外家表兄此时还在喋喋不休。
  “殿下不信我的话,却是错过了一个大好时机!”
  他的表兄姓余, 名余光, 年长他两岁,乃是外家余家的嫡孙, 是余家被寄予了厚望的小辈。
  他们自幼便相识。
  就如钟念月与太子一般。
  庄妃没少嘱咐三皇子,定要团结外家的那些兄弟。他们方才是他的真兄弟, 是一心为他的。
  还不如拿去换个钟念月呢。
  三皇子此时心道。
  这厢马车中,晋朔帝低低出声问:“念念以为, 初至此地,要先做哪些事?”
  莫说那几个跪着九江县官员了,便是钟随安与王大人都惊奇地将目光落在了钟念月身上。王大人心想的是,陛下这是当小世子养呢?钟随安想的倒是,若是妹妹一会儿答不上来,也不知陛下是否会有怪罪,我该如何护住念念?
  钟念月从来只是懒得学。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 只是一本书的世界,她从没有要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的念头, 一举一动要么是想着死了算了,要么便是想着为原身将来回来,给她留些便利。除此外就不再要求自己了。
  但并不代表她就真的学不会。
  此时晋朔帝都问到眼下了。
  她便也坐直了身子,望着那不远处仿佛刚出土的县城,道:“一则,兴许还有失踪、被困的百姓,应当想法子,铸新的船出来,由禁卫、衙役组成搜救队伍;二则,除了我们携带而来的粮食,立即立棚发放救济粮;三则,组织人手,沿途清理淤泥与腐尸,腐尸埋于土中,一定要烧干净;四则,单独圈个区域出来,凡是有染病迹象的,要收容到一处再作救治……”
  她又不是皇子,也不是大臣,开起口来,自然无所顾忌,不怕说错。
  王大人目光微动。
  言辞稚嫩,不似其他文人动辄开口都引经据典,有先人典故作支撑。她倒更像是脑壳一拍,便用自己的话随口总结上几句了。
  不过敢说已是难得。
  可见大晋推行男女同读国子监,是有成效的。
  而晋朔帝没有说对与错,他先问了九江县的官员:“你们原先停在河上的船呢?”
  九江县观其名,就能知晓它临水,而且这河水还滔滔不绝,流域宽阔。
  县城中自然应该是铸有无数船只的。
  闸官擦了擦汗水道:“回陛下,原先停靠在河岸上的船只,共有十三条小舟,有七条大船。”
  所谓闸官,便是一方县城中负责各个堤坝储泄之事。
  受当下工艺和成本的影响,一个小县城能有这么多的船,已经很了不得了。
  毕竟平日里也没有谁渡河去,他们又不是地处运河贸易线上,拿这劳什子不是赔本买卖么?
  “但其中有十条船,都毁于大水来时,在岸边的石头上、在大树上撞烂了,还有进水的……”他道。
  那是得再造新船了。
  王大人心道。
  王大人当下主动请缨去分管此事。
  他工部出身,造船、重筑房屋、恢复民事,都算是他的分内之责。
  晋朔帝点了头。
  王大人走之前,想了想又出声问:“这立棚不开粥?”
  钟念月:“粥易坏,还是放米吧。也怕饿急了的人,理智全无,闻着粥香气,就不管不顾将自个儿呛死了。这样每日里只放一次米,他们只消排一次队,自己领回去熬煮就是了,大大提升了效率。其余时候,也可组织灾民一同清除街道的泥沙,搭建救灾的草棚……”
  说完,她也不大能肯定,便扭头看向了晋朔帝,低声问:“妥吗?”
  晋朔帝对她依赖信任的目光分外受用,道:“妥。”
  九江县的官员听得愣愣抬头,直疑惑这位该是个什么样的贵人,太子么?否则怎能得陛下这般亲手教导呢?
  “那念念以为该让谁去负责这些事宜?”晋朔帝问。
  不多时,便有人来寻三皇子,与他传话了。
  “父皇要我前去?”三皇子问。
  那人道:“陛下口谕,将立棚之事交予殿下。”
  三皇子一把推开了余光,欣喜道:“你瞧,这不就来了么?”
  还是他父皇亲口下的令!
  谁放这个粮,谁就能得百姓的感激!
  他父皇、他父皇看重了他一回!
  余光愣在了那里,全然没想到晋朔帝会如此下令。
  他劝三皇子是一回事。
  等晋朔帝真让三皇子去办这样的大事了,余光心底反倒又有点不快了,总觉得自己在三皇子跟前没起得上什么作用,他这表弟甚至都开始埋怨他了。
  余光眼睁睁地看着三皇子走远。
  罢了。
  这样的事三皇子未必一力办得下来?
  若是办砸了。
  他又最是惧怕晋朔帝的,肯定不敢求助陛下,到时候也只有回头来寻他的份儿。
  余光这样想着,心下才定了。
  而如余光想的这样,这厢好不容易搭起了棚子,又令士兵四下把守后,却迟迟未敢有百姓上前。
  那些被天灾磋磨得几乎脱了相的百姓,麻木地望着三皇子的方向,动也不敢动。
  这也就罢了。
  没多久,他们便突然听见了一阵哭号声,那哭号声很快就又变成了尖叫。
  此时晋朔帝还正问钟念月呢:“朕知晓你不喜三皇子,为何不将此等大功,揽在你哥哥的身上?这可是实打实的政绩。”
  钟念月连忙撩起了帘子,头也不回地道:“一下子得到太多,未必是好事。”
  说白了,民之所望这样的事,还是落在皇家的头上好,可不能落在其他人头上。
  晋朔帝心情似是一下好了些,他温声道:“所以只有念念不怕一下得到太多。”
  钟念月随口应道:“嗯,我头铁么。”
  晋朔帝抚了抚她的头顶,这才跟着凑上前去,一手将帘子固定住,方便钟念月往外瞧。
  这一瞧,便瞧见那远处,几个面色发青发黑的灾民,将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绑缚住手脚,往钟随安处置腐尸的地点走。
  那女孩子吓得涕泗横流,衣裙都湿了。
  一时间,钟念月的五官全都皱作了一团。
  “他们作什么?疯了?”
  她也曾听闻,古时候天灾来时,易子而食都是常事,更不提还有典妻的了。
  但眼下却荒唐到要让女子去与腐尸作伴?
  这厢九江县的巡检讷讷答道:“大水高数丈,如水神发怒。先汉时数千人死于大洪,大儒董生曾说过,水属阴,于是水为纯阴之精。这样大的水灾,乃是阴阳不调,阴气过盛的先兆。”
  先汉时的大儒董生,不就是董仲舒?
  他还说过这混蛋话?
  钟念月眉心紧皱。
  钟念月不由扭头去看晋朔帝。
  她不能小看这个时代环境的种种桎梏。
  便是到了现代,都有动工当天不许女性入内的传统。
  所以……晋朔帝也这样想么?
  她到了古代,便当真眼睁睁看着那女孩子为着这样滑稽又愚昧的事去死么?
  晋朔帝指尖微动。
  忍住了去抚弄钟念月发丝的想法,淡淡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董生还道阴阳不调,乃是女子干政所起。怎么,如今世人都觉得朕的朝中,还有后宫干政?烧死一个女子算得什么。便将皇宫中的女子,上至太后,下至宫人,也都一并处死,才可救他们一救?嗯?”
  “不、不不敢。”巡检连连磕头,将额上的血都生生磕出来了,“陛下言重了,这些、这些都是愚民们所想……”
  “的确是愚钝之言。你又可知,那先汉时,正是因这番言论,而无行之有效的救灾之法,当下生生饿死了多少百姓?”晋朔帝的语气始终没什么太大的起伏。但一干人已经听得冷汗涔涔了。
  晋朔帝话音落下,便已经有禁卫上前,将那几个灾民给拦住了。
  钟念月禁不住皱眉,心下并未放松。
  她忍不住凑拢了些,几乎贴着晋朔帝的耳朵道:“陛下这番话,能震得住官员,有识之士。那些百姓却未必能听明白……”
  古时候百姓,上惧天,下惧皇帝、百官,再是乡绅富豪。
  如此层层往下。
  在他们心中,那天便是最大的。
  否则皇帝又怎么会称“天子”呢?便是要告知天下百姓,皇权天授,我是上天选中的人,你们服从天,就要服从我。
  而一旦扯上神说,神与天比肩,更甚皇权。
  必然有些百姓不会服从,只一心信自己心目中的神。

  而越是读书少的,越是愚昧者,越是深信不疑。
  晋朔帝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只有他知晓,念念身上的一点淡淡香气,勾得他的指尖又痒了三分。
  他道:“先朝不止有个提出水灾乃是女子所致的大儒,却也还有于救灾之中,为避免典妻、杀妻甚至是食妻出现,而想出了法子的先人。”
  “什么法子?”
  “命每家每户派出女子来领粮,男子不发。阴阳天道,与吃一口饱饭活下去,他们心中自有衡量。”晋朔帝道。
  钟念月一时目光灼灼地望着了晋朔帝。
  她并不只是感叹于晋朔帝的博古通今。
  而是晋朔帝当真是个好皇帝,他也会顾惜女子的性命。
  要知晓光这点,后世都仍有许多人不曾放在心上呢。
  晋朔帝对钟念月这般模样也极为受用。
  小姑娘眼底的光太盛了,好像就这样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心间,一下将广袤又无垠的荒芜贫瘠照亮了。
  他怎么会容得下世人这般在阴阳上大做文章呢。
  若他有一日,得偿所愿。
  他是容不得有半点恶名落在钟念月头上的。
  那便自今日始,改换人间的愚昧。
  到十年、二十年、数十年后,众人只记得将他的念念奉为世间之尊,而非因着荒谬可笑的阴阳之论,给人以把柄,将来也有人胆敢将他的念念拉下来,推入火坑。
  此时马车间萦绕一丝温情在。
  而三皇子却深一脚浅一脚地过来了。他身上沾满了泥灰,哪里还有那副尊崇模样?
  如余光猜的那样。
  他不敢将自己遇见的难事报给晋朔帝听,便想来想去,觉得还不如来问钟念月。
  反正钟念月都已经骂过他了,再多问几句也不亏。
  三皇子在那马车前站定,便道:“儿臣、儿臣有几句话要与她说。”
  晋朔帝眼底的温和霎时去了三分。
  不过他还是点了头。
  允了三皇子与钟念月说话。
  三皇子将那些灾民不肯上前领米说了,末了还要骂人家一句“蠢人”。
  好似以此来证明,他还比他们聪明一点。
  钟念月都惊讶了。
  心道这帮人可着实是欺软怕硬呀。
  推人入火坑倒是勤快,面对三皇子这般一瞧就分外尊贵的人,倒是怕了。
  钟念月懒洋洋道:“你笨么?你摆出和蔼可亲的笑容不就成了?否则人家还以为你是去杀他们的。”
  三皇子的表情僵住了。他这辈子打从出生起,因为地位尊崇,母妃疼爱。他露出最多的就是冷笑、嗤笑。不是在嘲讽别人,就是走在嘲讽别人的路上。
  今日却要他和蔼可亲?
  三皇子咬牙切齿地问:“太子便是用这般面孔骗过了无数人?”
  钟念月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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