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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她作天作地——by故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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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人嘀嘀咕咕着:“既是连陛下都能庇佑,那庇佑我婆娘大灾后,再为我徐家留个后,岂不是也非难事?”
  苏倾娥听得险些气得昏倒。
  他们竟是信?
  其实有钱在先。
  有什么是不能信的呢?
  苏倾娥觉得自己两辈子都吃了不少苦头,但与这些百姓比起来,着实小巫见大巫了,因而也并不能理解他们为了一口吃的,为了几钱银子,便感激涕零、奔波来去,一丝一毫也不敢错过。

  还有年逾六十的老叟,感动得跪地叩头,眼泪纵横:“多谢陛下!陛下隆恩!愿青州此后年年不再遭灾……”
  “愿青州此后年年不再遭灾!”他们的口吻这下当真是真挚又朴素。
  每岁天灾,不知要死多少百姓。
  晋朔帝英明,朝中无人祸。于是他们便只恐天灾。
  若无天灾,便是他们最盼望过的好日子了。为此,他们每年都愿意宰猪头,先祭河神。又送上鸡血,祭田地。还有祭山、祭天的……
  这也是苏倾娥不能理解的。
  在她看来,钟念月为了吹捧自己编的那些话,与她比起来,实在不着边际……
  也只有愚民才会信。
  若是也有晋朔帝为她撑腰,也有知县为她开口,
  这厢马车里,孟公公不由得道:“陛下,姑娘这样编撰……”
  “且由她去罢。”晋朔帝笑道,“不过是孩子心性。”
  这样的大旗都扯起来了,到了您的口中还是一句“孩子心性”。
  孟公公心下感叹。
  晋朔帝顿了顿道:“不过念念倒也没说错,惟愿青州不再遭灾,耕种有收。”
  只一句,便戳到灾民的心窝子里去了。
  孟公公闻声一顿,愣声道:“不错。”
  这厢苏倾娥还恍惚着呢,突地听得有人低声道:“女菩萨,女菩萨,我跪下求求你,你能多给我两碗粥吗?”
  苏倾娥皱眉。
  虽然心下觉得这人贪得无厌,但思来想去不过多两碗罢了,于是便微微笑着,命人多盛了两碗。
  什么虚无的福运,她给的两碗粥方才是最实在的,这些人吃到肚里时,难道不会感激吗?
  其余人见状,却一下也有样学样。
  “活菩萨,救救我罢,我要饿死了,且先紧着给我一碗罢!”
  “我家中有老母,多给我一碗罢,多一碗便好。”
  不过多给两碗罢了。
  开了个头,后面便全乱了。
  这是苏倾娥全然不曾想到的。
  钟念月却丝毫不意外。
  自古天下百姓最苦,可人身上从来都有善有恶。他们有可爱时,也有可恶时。
  于这样的境地之中,人的自私、侵占争夺都是本能。他们都想要更大可能地活下去。若无规矩桎梏,就极容易失控。你指望用善心去感化得人人都守规矩讲礼貌吗?那不如靠做梦来得快。
  钟念月歪头叫住了一个禁卫:“我同你说话,你听么?”
  那禁卫躬身道:“陛下吩咐了,姑娘的话自是听的。”
  “那一会儿若是有灾民失了控,你且去将那个秦姑娘抓住罢。”她轻叹一口气,“到底是个姑娘呢。”
  苏倾娥死都不干她的事。
  死了最好。
  但不能是因着赈灾,在这里出甚么难堪的意外罢?
  禁卫应了声,眸光微动,深深地看了一眼钟念月。
  不曾想她将那档子危险都考虑到了。
  那厢很快乱成了一锅粥。
  而这厢渐渐有女子来排起了长队。这些女子大多瑟缩,眼神麻木。站在队伍间,也不敢抢了人先,倒是规矩又安静。
  只等领到钱时,才能见她们激动地望着钟念月,朝她走近些,似是这样真能沾了那贵人的福气,随后才心满意足,同手同脚地走远了。
  两厢一时成了鲜明对比。
  不知过去了多少个女子。
  有个妇人到了钟念月面前,她瘦得几近脱了相,她拢着那一吊钱,手指都轻颤着。她的目光颤动,浑浊的眼珠转动了两下,问:“贵人、贵人可有话赐?”
  眼底透出希冀的目光。
  钟念月也不知晓说什么好。
  旁人的困境,哪里是三两句劝慰安抚的话就能起效的呢?
  那两句“愿无灾,耕种有收”,于她贫瘠瘦弱如灯枯的身躯来说,好像都成了一种奢望。
  钟念月便只道了声:“多吃两口饭罢。”
  妇人笑了下,好像从这话里沾得了什么福气,于是心满意足扭头要走。
  走到一半,她又顿住,回来,朝钟念月跪地叩头道:“多谢贵人赐话,愿贵人能觅得这天底下最好的夫君,做个快活人。”
  钟念月点点头道:“我记着了。”
  知县禁不住回头看她。
  这贵主儿倒是应得一派认真。
  与这厢对应的是另一厢的尖叫声。
  苏倾娥实在抵不住这群人的无理索求,她提了提裙摆,恼怒地扭头回了马车。
  她咬咬牙,不敢再出去,道:“早知如此,我们又何必施粥呢?便也与她一般,只说要分福运给百姓不就成了?”
  “她有皇帝,你有什么?”相公子嗤笑道。
  钟念月没想到苏倾娥跑得那么快。
  她眨眨眼,眼见天色要晚了,便也起身回到了车辇之中。
  明日还会有更多的女子来排队。
  此举实在太妙了。
  不仅能免去不少百姓典妻、杀妻之举,那些死了男人的,在这世道里一人难活下去的,自然也会在这时候,反成为那些没有女子的落魄户的香饽饽,如此也就解了更长远的围困了。
  “如何?”晋朔帝端坐在那里,出声问钟念月。
  钟念月道:“没什么滋味儿。”
  “可朕却觉得念念有大将之风,压得住场子。”
  “陛下哄我?分明是知县压住的。”
  知县听见这话,也不由在车辇外躬身一笑,连忙摆手推拒功劳。
  孟公公闻声失笑。
  姑娘还妄自菲薄呢。
  他算是瞧出来了,姑娘这三言两语能挑动三皇子的怒火,却也三言两语便能换得旁人的好感……这好似是刻在骨子里的天赋。
  那知县不就分外受用么?
  晋朔帝又道:“今日又打朕的旗号?好用?”
  “好用。”
  “你说你数次为朕挡灾,何来数次?”
  “陛下不爱吃的,我替陛下吃了。陛下不爱玩的,我替陛下玩了。陛下觉得庸俗扎眼不美观的,我替陛下收藏着了。也算是挡灾了吧。”
  “……”晋朔帝气笑了,道:“你又说常伴朕身侧,染了一分帝气?染在何处的?朕瞧瞧。”
  钟念月累得倚住车壁,伸出袖子给他:“陛下自己闻罢。”
  晋朔帝眼皮一跳,不动声色地缓缓低下了头,还当真嗅了嗅她的袖间。
  “是不是一股子铜钱味儿?”钟念月问。
  晋朔帝声音低哑道:“不是,是香气。”“桃子刚剥了一层柔软的皮,露出一个尖儿,透出来的那点香气。”
  这人怎么还描述得这么生动?
  好似她外衣真给扒了一层下来似的。
  钟念月本能地抽回了袖子:“……是么?”
  晋朔帝:“嗯。”
  他道:“没有朕身上的帝气。”
  钟念月心道那不是胡乱糊弄瞎编的吗?就是越瞎编,才能越能气死苏倾娥啊。
  反正女主都不做人,她也不做人了!
  晋朔帝淡淡道:“朕来替你想一个法子,你裹着朕的衣袍,睡上一宿,不是就沾染上帝气了么。”
  我觉得你在驴我?
  好。
  那我就再试试你。
  钟念月道:“衣裳是死物,能沾得什么?还不如我抱着陛下睡一宿呢?”
  晋朔帝:“好。”
  钟念月一噎。
  怎么轻易就应了好呢?不该是骂她好大的胆子吗?
  钟念月嘴上骚完,一时又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了。
  孟公公在一旁嘴角抽搐,心道他算是看透了。
  陛下恐怕一早就盼着姑娘小孩儿心性,拿他扯大旗,他再从姑娘身上找便宜回来占呢。
  却说那得了话的妇人回到家中。所谓家,也不过是个临时搭起来的破草屋。
  她的丈夫端了两碗粥回来,正与她的公公分粥。
  见她回来,二人便伸出了手:“钱呢?”
  她不开口。
  只一步上前,做了她素来不敢做的事,端起一碗粥,仰头便往嘴里灌。一口接一口,吃得满脸都是。
  多吃两口。
  且再多吃两口。
  她打了个嗝,笑道:“只一吊,再两吊,还要等,等后头再去领。只能我去。”
  她儿子在一旁馋得哇哇大哭。
  她又打了个嗝,笑着心道,原来只要多吃两口就多些力气了,得等我好了,才有你的啊!
  而这厢众人回到县衙中。
  钟念月决口不提马车上的话了,只等有宫人伺候着晋朔帝更衣,她在屏风后偷偷摸摸站了会儿,然后拿了人家的外衣便要走。只用这个行径当做委婉的表态――衣服就够了,别的就免了。
  晋朔帝那样聪明,一定明白的。
  宫人们颤巍巍地眼看着她把陛下的衣裳拿走了。
  屏风里的晋朔帝却特地在那里多立了一会儿,然后才从后面转了出来,问:“走远了?”
  “陛下,姑娘走、走远了。”
  晋朔帝应了一声。
  他又坐下处理公文,翻看书籍,如此消磨了一阵,方才缓缓起身,入了钟念月的房中。
  钟念月今日累得不轻,早早歇下了,连饭食都没吃上两口。
  而晋朔帝在她床头坐下,替她掖了掖被角。
  钟念月朦朦胧胧之中听得有人道:“念念拿了朕一件衣裳,朕拿念念一件衣裳,不过分罢?”
  孟公公:“……”
  高还是您高啊陛下。
  从一开始您就是想要人家的衣裳罢?
 
 
第70章 癖好(不如改日念念先穿给朕瞧瞧...)
  “我昨个儿好像迷迷糊糊地, 见着陛下了?”钟念月坐在镜子前,香桃给她梳头时,她疑惑地出了声。
  香桃与书容平日里, 都被孟公公安排着去了别处待着。
  她们也知晓, 许是陛下身旁有什么事,是她们不够资格知晓的, 自然也就乖觉地自己待着了。
  只晚间, 她们才又回到钟念月身旁伺候着。
  昨个儿有没有人来, 香桃睡得正香, 是浑然不知的。
  但书容知道。
  书容心下轻颤。
  忆起晋朔帝来时的举动,总觉得心底有些说不出的慌。
  但她不敢在钟念月面前说假话。
  于是书容抿了下唇, 颤声道:“是, 陛下是来过。”
  钟念月一下坐直了:“来做什么了?”
  “倒也、倒也没做什么……”
  钟念月笑道:“是不是将他自个儿的衣裳拿回去了?果然,陛下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书容忙摇了摇头:“没呢。还在。”
  “还在?”钟念月转头一瞧。
  不远处的椅子上, 还放着被她团吧团吧抱走的晋朔帝的外衣。
  那岂不是晋朔帝昨夜一来,就瞧见了被她随手放在那里的衣裳?
  钟念月心下有一分心虚。不过很快她便又理直气壮起来, 震声问:“那陛下来做什么的?”
  书容有些不好说出口。
  总觉得这话若是说出来,便有了毁姑娘名誉的嫌疑。
  她结结巴巴道:“姑娘、姑娘瞧瞧, 屋子里少了什么?”
  钟念月听她这样说,心下疑惑得紧,忙叫香桃也不用急着梳头了,她且先站起来,四下打量、搜寻。
  “不曾少什么啊……何况我这里的哪样东西不是他备下的?说起来,本也该是他的东西。取便取了……”
  钟念月的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钟念月疾步走到了那屏风前。
  这交江县的县衙自然远不比京中住处的豪华,里间许多摆设、家具都有缺失。
  连个挂衣裳的架子都没有。
  于是钟念月换下来的衣服, 便都是挂在那屏风上的,与晋朔帝一致。若非如此, 她也不能偷偷摸摸就将晋朔帝的外衣给拿走了。
  可如今那屏风上头……
  少了件衣裳!
  不是外衣,倒也不是里衣,而是夹在中间那一件短襦。
  他拿我的衣裳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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