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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她作天作地——by故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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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钟念月又伸出手去端那碟子和碗,道:“我来罢。”
  晋朔帝的目光落在她那双细嫩的手上,皱眉道:“烫,念念莫碰。”
  他早先见钟念月陪着朱家姑娘侍疾,那时心下还有三分酸意,不知将来自己病时,念念这般娇气,是否也会在他身旁这样侍疾。
  只是今日真见了钟念月动手,他倒又舍不得了。
  钟念月连着推拒三次,推拒不掉,这才交还给了宫女托住。
  孟公公此时望着钟念月,满眼都充斥着期盼。
  姑娘会想什么法子呢?
  那书生爱看的话本里,最常写些什么,吃不下药,富家小姐便以口舌度之……哎呀哎呀,这些个倒是我这阉人看不得的。
  孟公公抬了抬袖子,想遮一遮视线,倒又舍不得遮。
  说来,这钟姑娘也算是他看着长大了几岁的,这自然……
  孟公公的思绪到此戛然而止。
  只听得跟前那娇气的小姑娘,捏着筷子与勺子,言笑晏晏:“陛下病重,想必吃不得了,罢了,还是我受累些,我替陛下吃了吧。”
  晋朔帝:“……”
  孟公公瞪大了眼。
  “这道菜极是不错,可惜陛下吃不着了。这鸭舌滑嫩,又香又辣,辣得恰到好处。”
  “这煨鸡汤也很是鲜香。”
  ……
  她一口接一口,慢吞吞的,仔细咀嚼。
  等到小半个时辰后,钟念月挟着几点菜香气,缓缓走出了屋子。
  洛娘还在外头等呢,见她出来,忙迎上去道:“姑娘,如何?”
  钟念月咂咂嘴道:“饭菜不错,吃得有几分撑。你知晓么,这还是这几年里,我头一回吃得这样自由,这样快活呢。”
  洛娘满脸疑惑。
  这不是进去陪陛下的么?怎么成吃饭的了?
  这厢里间,孟公公羞愧地一下跪在了晋朔帝面前:“是奴婢,奴婢小瞧了姑娘了。”
  姑娘那般鬼机灵,肯定是不会轻易上钩的了。
  晋朔帝这几日感受最多的便是好气又好笑。
  他坐起来,低低笑道:“罢了,念念最记仇不过了。”
  但便是记仇,也是可爱的。
  半晌,晋朔帝才又道:“她这样更好。朕不怕她记仇,只怕她从此怕了朕,一心疏远,再吓病了,就更糟了。”
  如今一瞧。
  他的念念不愧是他喜欢的念念。
  她不畏惧任何事,也不畏惧他的喜欢。
  他自然也就可以更不顾旁人地,使出他的手段了。
  他淡淡道:“等交江县的境况再稳定些,便返永辰县罢。”
  ……
  另一厢,三皇子费了极大的力气,也终于将手头的事处置了大半了。
  这比他想象中难,可又比他想象中要容易。
  他虽生来骄傲,但也知晓自己本事不及旁人。可这样一桩事,他到底是办下来了……
  “钟念月这法子还真有些用。”他的嘴角扯了扯,生硬地夸了一句。
  小太监跟在他的身侧,愣愣心道,还真是。
  虽说头一回见着的时候吧,可将他吓了一大跳。
  三殿下居然会笑!不是那种阴沉的笑,不是嘲讽的笑,而是认真的跟头一回笑似的,嘴角微微牵起,露出一点牙来的笑。
  三皇子早先在九江,因为发放救灾粮,又总去问钟随安,多少蹭了点经验。
  而如今么,凡是遇着不大会的,他就咬牙忍一忍,压下那心头的羞耻,摆出点笑容来,看向身边跟随的大臣。
  他年纪本来就不大,一笑起来,便也有三分礼贤下士的味道。那大臣,连同当地的县官,便都纷纷为他出谋划策,与他仔细商量了。
  这可是三皇子从不曾有过的体验。
  便是他母妃娘家的那些亲戚,也少有这样的时候,多是替他出个主意,他照办就是了。
  三皇子此时心情愉悦,身体的疲累倒也没那么样重了。

  “你说本殿下是不是疯了?”他笑着道,“倒是还有一些想见那泼妇了。”
  这话说完,他那表兄却是迎面走来。
  余光这些日子可实在不好过。
  他发现自己被他这表弟坐了冷板凳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啊……他将来是要做三皇子的第一幕僚的!
  余光再三忆起那日小太监与他说的话。
  三皇子真是疯了。
  他心道。
  如今不喜旁人捧着他,哄着他了,倒是喜欢别人骂他,打他。
  于是余光深吸一口气,怒声道:“殿下,我有话与殿下说。殿下可知自己近来做了多少桩蠢事?我与殿下乃是亲亲的表兄弟,殿下为何不肯听我一言?”
  三皇子如今正觉得风光得意,再也不觉得自己只是那缩在一片小天地里,拳脚施展不开的小皇子了。
  哪里听得了这话?
  他面色大变,一脚踹翻了余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同我说话!”
  便是表兄,他也要好好收拾他!他还要回去同庄妃告状!不,母妃要护,他就同父皇告状!
 
 
第74章 返回(他要她的话将来有千金之重...)
  交江县的街头渐渐有了点往日的模样。
  洛娘还有香桃两个丫头, 再加上一个跑腿的小太监,并一个武安卫,如此将钟念月团团簇拥着, 她方才得了个上街的机会。
  街上已有不少百姓识得她了, 见她依旧着素裙,仍是那般宛如神女, 通体贵气, 连多看一眼, 都觉得有些脸热。
  钟念月一边走, 也一边舒了口气。
  “瞧见还有这么些人仍活着,一日比一日活得好, 那便是好事了。”
  洛娘应了声“是”。
  在他们转过弯儿后, 街头百姓却是低低议论了起来:“我怎么觉得好像从她身上瞧见了一丝紫气?”
  “那叫瑞气。”
  “王麻子家的,你那日去领钱, 你沾着贵人身上的气了吗?”
  “我、我不敢。”
  “什么敢不敢?你就学我这样,用力, 一吸,那不就沾着了吗?”
  “当真有用么?”有人小声问。
  这还算是其中难得有自我想法的一个了。
  这时代阶级分明。
  但凡是从上头放下来的话, 他们便没有人去疑心的。
  “有!怎么无用?你知晓原来住那城南的吴家媳妇儿吗?之前瘦得一把骨头,脸白白的,跟要死了一样。那日去领钱,你晓得她胆子有多大?她竟然敢叫那贵人赐她一句话!”
  “那赐了么?”
  “赐了啊!就是因为贵人赐了话,叫她沾了那样多的福气去,你瞧这两日,她看着可算像是个活人了。那精神气都不一样了……走路都带风你见过吗?”
  “真的假的?”
  “真的, 真的,我还见着她打她男人了。”
  钟念月还挺爱听八卦, 她放慢了脚步,跟着听了一耳朵。
  他们口中议论的,是那日那个,看着面黄寡瘦,跪下来祝她来日嫁个好夫君的女子么?
  于这时候的女子来说,“嫁个好夫君”应当便是最好的祝福了罢。
  她那日还怕那女子活不下来呢,却原来活下来了。
  此时有百姓喝道:“那怎么成?她怎么敢打她男人?反了天了?”
  旁人嗤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她男人,与贵人,谁轻谁重?”
  “……自是贵人。”
  “她沾了贵人的福气,那贵人可是皇帝陛下身边的人啊!整日浸染着龙气呢!那她不也就高了她男人一头?打他算什么?还没叫他跪下呢!”
  钟念月抿唇一笑。
  这逻辑没毛病。
  难怪古时都爱用些神佛道一类的东西,来教化百姓。
  此时读书普及不到寻常百姓家去,你与他们讲道理,未必讲得通。
  但若是拿权势规矩一压,拿神鬼之说一震慑,自然可以使民顺。
  钟念月在街上转悠了一圈儿,见百姓如今都有余力开始重建自己的房屋了,损毁不严重的,便几人合力修补修补。
  如此之后,她方才回了县衙。
  晋朔帝坐在那正厅中,知县等人正躬身问呢:“敢问陛下龙体可安好?”
  他们几人都惶恐得厉害,生怕陛下在他们的地界上染了什么病症。哪怕只是个小病,也足够叫他们脑袋上落下祸事了。
  钟念月听见这话,倒是禁不住笑了一声。
  瞧吧。
  叫你装吧。
  几个县官听见了笑声,抬手擦了擦汗。
  这姑娘怎么还笑得出来呢?
  却紧跟着便又听得那姑娘娇声问:“陛下今日还用得下膳食么?”
  他们心下一松,心道这才对,到底是关心着陛下。
  方才那般笑声,想是见了陛下高兴吧?
  却只有晋朔帝知晓这小姑娘肚子里憋的什么坏水儿。
  他抬了抬眼眸:“嗯,念念在此,朕自然用得下了。”
  这话倒好似说她秀色可餐似的。
  钟念月有点耳热。
  但转念一想,不成,我害羞什么?
  晋朔帝叫人搬来椅子给她,随即才又与几个县官说了会儿话。
  等将交江县后续的事都安排好了,晋朔帝便打发走了他们。
  他问钟念月:“念念可从中学到了些,大灾当前时,该如何有条不紊地处置的道理?”
  钟念月点了点头:“学到了一些。”
  兴许晋朔帝是个好老师罢,他每次与人议政事,也竟是从不避开她。于是她要吃下这现成的学识,就比想象中容易了许多。
  钟念月禁不住道:“我那日只是随口编的什么龙气福运,谁知晓今日上街,倒还见着有百姓当了真,并因此生活全然变了副模样。”
  真是奇妙。
  晋朔帝淡淡应声:“嗯,念念不编撰这一番,朕也是要命人去做的。”
  钟念月问他:“做什么?”
  晋朔帝淡淡笑了下:“你明日便知晓了。”
  又一日过去。
  该是最后一次发钱的时候了。
  今日前来领钱的女子,早早排在一处了,她们都目光灼灼地盯住了钟念月。
  钟念月隐约能听见她们的议论声。
  “一会儿我胆子要大些,我定要多吸几口贵人身上的气。”
  “是呢。吸了气,我也就不怕我男人了。”
  钟念月有几分哭笑不得,不过还是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任由她们吸了。
  左右吸的不过是她身上染的一点熏香气罢了。
  她们走远时,却还口口声声欣喜道:“果真有用,吸了气后,竟是觉得耳聪目明了许多。”
  有些熏香本就有提神醒脑之效。
  钟念月心道。
  钟念月跟前的女子,一个接一个地走过。
  不多时,那日那个妇人又来到了她的面前。
  钟念月压低了声音问她:“今日拿了钱回去,你家里人还会怕你么?”
  其实将救灾的钱,分作几次发放,也是一种保护妇女的法子。
  否则一次就取完了,难保那些个遭了大罪,饿到极致失去理智的人,会动手抢钱,不管不顾。
  但这么几日下来,有吃的有喝的了,还有钱拿。
  谁再会去干那损己的蠢事呢?
  要知晓这妇人平日里也是劳动力,还肩负着照顾孩子、生育之责呢。
  只是这妇人动手打了丈夫,就怕她丈夫生报复之心。
  那妇人此时却是笑道:“多谢贵人,贵人的福气要伴我一生呢,他要怕我的。”
  钟念月这才笑着点了头。
  等放完钱,她便起身回去了。
  回去的途中,她在马车中听外头的人道:“你们听说了吗?那贵人说是,今后青州难遭大水了!”
  钟念月不由扭头看晋朔帝:“此事如何作得准呢?”
  晋朔帝淡淡道:“朕要在此地兴水利,此事便交给你兄长来办。”
  钟念月:“……”
  真有您的!
  就是给人修点大坝,疏通水渠呗。
  但这也不一定能保不遭水灾啊。
  后世都做不到。
  钟念月转念一想……哦,难怪方才那人说的是“难遭大水”,而非“不遭大水”。
  他们在交江县又捱了两日。
  方才启程往永辰县回去。
  走的这日,无数百姓相送。
  早无人记得什么秦姑娘了。
  这些百姓目光灼热地望着车辇,口呼“送陛下”,却也还口呼“送贵人”,声响几近震天。
  钟念月闻声,不由扭头去看晋朔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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