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微芒——by沐清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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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则凛一愣,听到手机忙音,他反应过来,打给别漾。
别漾接起来先说:“栗总还是告诉你了?”
栗则凛急问:“伯父怎么样了?”
别漾只说血压有点高,现在情况稳定,让他不要担心。
栗则凛回头看看一片狼藉的救援现场,语气艰涩:“出了点意外,我可能……”
“要晚点回去”的话,他说不出口。
别漾没让他为难,问:“遇到求助了?”
中午时,帝都至海城的T195次列车在下行至南城市周村区良庄附近时,由于车速过快,远远超出限速,尾部第九至第十七节 车的车厢脱轨,与上行的G市至晋城5034次列车相撞,致使5034次列车机车和4节车厢脱轨,事故共造成14节车厢及机车脱轨。其中,3节车厢侧翻横卧在铁轨上,其他车厢翻滚后甩在路基两侧,列车上数百名旅客受伤被困。
当时星火救援队在半山腰目睹了这起事故的发生,他们立即暂停了训练,下山救援。
到达事故现场,看到已严重变形的车厢,溅满了血迹的车厢和车窗,路基两边散落着破碎的水瓶、床板、被褥、行李等物品。栗则凛还在庆幸,别漾没跟来拉练,结果……
由于车厢受损变形较重,车厢内空间十分狭窄,层层相叠的卧铺都变了形,被搜索到的大部分被困人员被卡在已经扭曲变形的车厢里,床板、茶几、金属条绞在一起,叠压严重,给救援造成困难。
栗则凛判断,至少要工作到半夜。
“你忙你的,我爸就是留院观察,我在这就够了。”为了让他安心,她还说:“有事我找大哥,那不是和你在一样吗。”
怎么能一样?更何况,若真有事,别说栗萧里,连他,她都未必会找。
大哈在这时喊:“队长,你快来!这有个旅客快不行了!”
栗则凛咬了咬腮,“我尽快回来。”通话结束,他收起手机折返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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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肖子校受发小所托来了病房,给别东群搭完脉,他说:“还是要多休息,尤其不能劳累。”
别漾送他出去时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肖子校见过主治医了,知道别东群是因为晕倒入的院,他说:“从中医角度来说,突然晕倒与肝气郁结有关系。别董他气血运行不畅,有些体虚,他平时睡眠应该也不太好。”
这些是西医的仪器检查不出来的。
因为肖子校是栗则凛的朋友,别漾信他的中医判断,问:“那怎么办?”
肖子校安慰道:“不用过于担心,等我配副药,出院后让别董坚持服用一段时间,会有明显的改善。”
别漾语气真诚地道谢。
“自己人,不用说这种话。”肖子校替栗则凛解释:“良庄那边的事故比较严重,人手不足,他可能会稍晚点回来,你别怪他。”
别漾点头:“我理解。”
肖子校最后说:“有事随时找我,我今晚在医院。”
别漾再次感谢。
当晚,向善给别漾发了两个救援的视频。她没发那些血淋淋的场面,而是发了一个栗则凛冒着被玻璃划伤的危险,从破损的车窗进入车厢,利用剪切钳等工具清除绞在一起的金属条,又利用无齿锯和撑顶器等工具破拆压在受伤旅客身上的茶几和床板等障碍物。
而那名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女伤者身体呈扭曲姿势地躺着,在栗则凛作业期间,一直用微弱地声音说:“先救我老公。”
另一个视频是路基一侧的重伤员被救后,需要翻越十米高,七十度陡坡的铁路路基,才能护送到路基另一侧的救护车上。为了保持担架平衡,减轻伤员痛苦,上坡时,在前面抬担架的大哈整个人都趴在了陡坡上,慢慢向上爬动,后面的应北裕则双手举过头顶,将担架高高擎起。下坡时,换在前面的大哈举高双手擎起担架,应北裕则坐在陡坡上,向下滑动。
重伤员被送到救护车上时,别漾才看清受伤的是位老太太,她抓住大哈的手,虚弱地请求:“孩子,帮我找到手机,求求你了。”
老太太的眼泪和脸上的血迹混在一起,她哭着说:“我女儿在手机里。”
视频的后面向善还编辑了一句话,是解释老太太为什么非要找手机的:【老人家的女儿在一起车祸中去世了,照片都存在手机里。】
这世间向来不缺深情,却都与她无关。
心事翻涌,别漾情绪突然崩溃,她捂脸按住泪意。
第62章 趁温暖散尽前13 有妈妈,到底是一种……
别漾独自在外面待了很久。期间, 颜清打来电话,她没接,回信息过去:【我睡了。】
平时两人半夜打电话找对方, 都没谁会拒接。
颜清明白她是不愿意说话, 没勉强,只说:【我想回去陪你。】
网络的神奇之处就在于, 任何事情都瞒不住。
别漾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她拍戏:【刚开机,别请假。我没事。】
颜清听曲灿提到网上的事, 她下戏后一直在刷网, 明知希望渺茫, 还是期待爆料者曝出所谓的陆司画隐婚, 是指早年她与别东群那一段婚姻。
若真是那样,关键词不该是“隐婚”, 而是陆影后“已婚”。
颜清想自欺欺人一下都不能。
尽管别漾与陆司画的关系很难缓和,可似乎只要陆司画单着没有再嫁,她再绝情, 都是别东群与别漾的专属,是他们父女的亲人。现在……
颜清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别漾, 她想了想说:【我听灿姐说, 陆老师拍那部电影之前就和栗总提过息影的事。】
这和在《满都海》拍摄期间, 她无意间偷听到陆司画与陆鉴之所说的话相吻合。那时候, 别漾心里其实是隐隐有些期待的, 期待她真的是为了自己才和栗萧里提出接了大夫人的角色, 为颜清做配。所以, 别东群和陆鉴之让她在剧组过年,她同意了。
无论面上多冷硬拒绝,别漾心里清楚, 那不仅仅是第一次,很可能还是唯一一次和陆司画一起过年。
有妈妈,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她想尝尝。
此刻,别漾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可笑,居然寄希望于别人,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颜清大胆猜测:【她是不是想和叔叔复合,又不好意思开口,故意爆出这么个料?试探叔叔和你的反应?】
她那么骄傲的人,才不屑于试探。
别漾没答,她问:【你想过,万一和我小舅在一起后又分开,会怎样吗?】
颜清笃定地回答:【如果我们在一起了,除非他先转身,我不会放手。】
深怕她受父母影响,质疑和栗则凛的感情,颜清又说:【栗则凛一定和我一样,对你,不会变。】
别漾没回。
隔了半晌,颜清说:【漾,你有我们。】
别漾再回到病房时,别东群看似在睡着。她没睡到外间的陪护床上,就那么和衣躺到了距离父亲病床不远处的沙发上。
别东群其实醒着,误以为女儿出去和男朋友打电话了,他说:“不要和栗二吵架。这不关你们的事。”
借着窗外的月光,别漾看着病床上父亲的身影:“他在救援,没时间通话。”
别东群语重心长地说:“你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你还和他一起去过事故现场,知道那些人都是急需救助的,人命关天,你要理解他。”
别漾没应声,隔了片刻,她问:“爸,你真的会逼我结婚吗?”
她本来都同意别、栗两家长辈见面了,说明她是考虑过和栗则凛组成家庭,长久在一起的。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陆司画隐婚的乱子,势必会打击她的信心。
别东群怕她又蹦出孤独终老的念头,回答:“如果你没遇到想结婚的人,爸爸不会逼你。但你不要因为我们就不相信婚姻。想想栗二的父母,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是令人羡慕的。”
在商界叱诧风云的别董,也会羡慕别人。
别漾翻了个身,面朝里:“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眼皮渐沉,迷糊间听到外面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这里是VIP病房区,晚上是不允许探护病人的,不该有人来。
别漾凝神听了几秒,又没动静了,她以为是错觉,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凌晨三点半,正要锁屏幕,进来一条信息。
是陆鉴之,他说:【小漾,给我开门,我在病房外。】
别漾没动。
她料到陆鉴之会回来的很快,无论并购案有多重要,进展到哪一步,网上关于陆司画的料一出,他第一时间不是联系自己的姐姐,就是找别东群。
为了让父亲好好休息,更不希望他再上网关注前妻的动向,别漾把别东群的手机关机了。陆鉴之找不到他,必然会往家里打电话,管家虽然会听别漾的话不主动告之别东群生病的事,可当陆鉴之都问到头上,管家肯定不敢瞒。
外面的人迟迟等不到外甥女的回应,去找了护士,要从外面开锁。
别漾听到动静坐起来,在不吵到别东群的情况下,轻手轻脚走出去,从里面打开了门。
陆鉴之就让护士走了,他以为别漾只是睡着了没听到敲门声,没看到信息,抬手要摸她头,安慰她独自面对父亲生病的忧心。
别漾偏头躲开。
陆鉴之的手僵在半空,他蹙了蹙眉,却没计较,收回手就要进去。
别漾挡在门口不让。
陆鉴之沉默地看着外甥女,无声地问她要干什么。
别漾与他对视,低声:“你都有新姐夫了,还来干嘛?”
陆鉴之唇角抿平:“我是你舅舅!”
别漾带着情绪说:“我没妈活的好好的,不差少个舅舅。”
陆鉴之敛眸:“小漾,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压抑的情绪被逼到顶点,别漾质问:“你姐再嫁的时候,你没问过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没错,我和我爸都没权利阻止她,她有再婚自由,可你们真正想瞒的,究竟是她的影迷,还是我们父女?”
陆鉴之看着她,那双精亮的眼透出隐忍:“你以为我知道?”事发之后,他给陆司画打电话,却始终没人接。
别漾认定了他是知情的,伸手推了他一把:“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你亲姐!”
她小时候淘气闯祸,陆鉴之给她讲道理她不听,挨训了就这样发脾气推他,让他走开,一副和他绝交的模样,后来渐渐长大懂事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犯错,再没动过手。
陆鉴之忍了忍,又上前一步:“我去和大哥说。”
别漾依旧不肯让他进,伸手挡住门:“有什么可说?他需要你解释吗?你又能替你姐姐解释什么?还是你们想听他祝福?”
陆鉴之目光沉下来,抓住她手腕:“小漾,我不知道!”
原本他们声音都压得很低,只有两个人能听见,为的是不惊动护士站那边和病房里的别东群。只有这句话,陆鉴之因情急没控制好音量,稍大了点。
偏巧不巧的,连夜赶回的栗则凛恰好踩着他最后一句话走出电梯。
上下一联想,就有歧义了。
像是陆鉴之来晚了,被别漾责怪之下的解释。
栗则凛不由眯了眯眼,脚下却未停,径直走过来。
带他过来的肖子校见别漾站在门口,没跟过来,走向欲过来拦栗则凛的值班护士和安保。
陆鉴之眼角余光瞥见人影,偏头见来人是他,松开了别漾的手。
这时,病房里传来别东群的声音:“是鉴之吗?”
“是我。”陆鉴之应了声,没理会栗则凛,轻拨了下别漾肩膀,侧身进入病房。
别漾才看见栗则凛,她站在门口,等他走近:“救援结束了?”
“老应他们在协助消防收尾。”他先走了。
栗则凛看着她布满血丝的双眼,扣住她肩膀,把人带进怀里,愧疚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对于陆鉴之,别漾明显是迁怒是气愤,面对栗则凛,她竟生出几分委屈来,被他一抱,那些因陆司画滋生的对爱情的迟疑犹豫又开始蒸发。
她眼眶不由一热,终是伸出手,回抱住他的腰。
栗则凛微用力搂了搂她,贴着她耳廓轻声说:“我先进去看看伯父。”
别漾没应,又静静抱了他两分钟才松手。
病房内已经开了灯,别东群在床上坐着,见他们两个进来,眉头皱得更紧了:“我就晕了那么一下,这大半夜的,都往这跑什么?”注意到栗则凛身上干涸的血迹,他问:“受伤了?”
车上备用的衣服在救援初期给伤者穿了,栗则凛没衣服可换,有些狼狈,他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没有,血是伤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