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鸳鸯——by咬春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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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疏月秉持待客之道,友好将路让出,毕恭毕敬道:“请进,魏叔叔。”随即转过身,背影纤纤,多少透着小得意。
魏驭城眉目轻扬,低头失笑。
林余星不敢和他主动搭腔,年龄差是其次,魏驭城自带阅历赋予的气场,往沙发一坐,周围空气都低温多度。
魏驭城看出他的不适,主动聊天,“身体还好?”
林余星点点头。
“上次钟衍犯错,连累了你。”
“没事没事。”林余星一个劲地摇头。
林疏月可不惯着,冷不丁道:“对,没事,差点送医院。”
魏驭城听出她话里的责怪,说:“以后要去哪,让钟衍送。”
林余星愁眉叹气,“可不敢使唤。”
魏驭城眼里多了疏松的笑意,说:“使唤我,我送。”
气氛已不像刚才那般紧张,但也没熟络到不冷场的程度。
安静十余秒。
魏驭城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落座沙发,姿态舒展,对任何状态的处理都游刃有余。他指了指桌上的果盘,问林疏月,“能吃吗?”——语气何其无辜。
林余星代替姐姐热情回答:“能吃能吃。”
刚洗的苹果还有水滴,魏驭城拿起水果刀,有模有样地削皮。当然,他不是真想吃苹果,哪怕没有任何供其发挥的道具,他也要达成目的——
于是,刀锋偏离两寸,伴着他自然而然的皱眉,殷红的血滴从指尖涌出。
林余星吓了跳,“流血了。”
魏驭城微微蹙眉,“没事,不小心手滑。”
林疏月起先还冷静,总觉得太巧合。但在弟弟的催促下,只好合情合理地拎出药箱。见她没有坐下的打算,魏驭城头也不抬,嗓音低沉,“消毒就好。”
像一支被莫名其妙推上弓的箭,任由操控者拿捏方向。林疏月只得坐在他身边,履行这“救伤”职责。
魏驭城的手修长,手背筋骨微凸,肤白细实。指甲修剪齐整干净,细节都透着自律与矜贵。抬手的高度,露出半截手腕,粗而结实,一只积家限量装饰点缀,多了几分斯文绅士。
林疏月镇定上药。
先消毒,再用碘酒,动作放慢,除了认真还有躲避。躲避与男人的肢体接触,哪怕只是指尖碰指尖。
林疏月是个绝对的美人胚子。少女亭亭时,已够出类拔萃。挨得近,足够魏驭城细致打量。女孩儿杏眼微垂,浓密睫毛打出细腻的阴影。
这个角度,和那晚揽她入怀时一样。手臂是满的,心是暖的,低头时的风景,是旖旎的。再后续,是杯中清酒晃,攻城掠地无回头路。
魏驭城感觉到身下小月儿的紧张,倒也愿意耐心安抚,低沉嗓音如酿酒:“乖,疼就说一声。”
林疏月像只半醉半醒的野猫,抬起头轻咬他的下巴,浓情撒娇:“再用力一点呀。”
她留在他后背的每一道抓痕,都刻着甜蜜与沉沦。
纱布轻轻往他指间缠,稍用力的拉扯,扯回了魏驭城的思绪。
林疏月动作轻柔,将纱布打结,“疼就说一声。”
魏驭城微眯眼缝,为这诡异的巧合。唯一的区别,她的态度如待陌生人,再无往日柔情。
这多少让人不甘心。
魏驭城“嗯”了声,平静道:“再用力一点,”然后闭声,话犹未尽。
这个引人遐想的停顿,果然让林疏月手一颤。她下意识地抬头,都是成年人,一瞬的眼神变化最真诚。半秒对视里,一个是明目张胆的暗示,一个是被迫拽入回忆的漩涡。
“好了,”魏驭城抽回手,如此“无辜”地道谢:“你能帮我削苹果吗?”
这一来一回的暗中较量,林疏月算是彻底明白。
钟衍的“临时”来不了,魏驭城的“好心”帮忙送乐高。再阴暗点想,突然要吃的苹果,可能也只是为了这一刀见血。
高手之处,在于你知道他的坏,却做不了任何回击,还得帮他削果皮。
林疏月沉默照做,削的不是苹果,而是某人的人头。
苹果削好,魏驭城伸手来接时,林疏月冷不丁地笑了笑,“魏先生不怕我下毒。”
魏驭城用只二人能听见的声音,答得四两拨千斤。
“怕你再走。”
作者有话要说: 舅舅坏不坏??
没事,以后还有更坏的。
—
这章抽500只红包,感谢追文。
第14章 烈焰
一晚上的重点,就在这四个字上。
魏驭城苹果没吃完,就起身告辞。他把烂摊子丢给林疏月,大有你没让我好过,今儿你也别想好过的意思。
第二天,钟衍抱着新款乐高屁颠颠地来找林余星。
林疏月捧着电脑查资料,钟衍偷瞄好几眼,不敢说话,喝水的动作都放轻。林疏月忽然抬起头,捕捉到他的视线。钟衍躲不掉,只能尴尬地笑。
“总看我做什么?”
“林老师,你昨晚没睡好啊?黑眼圈都出来了。”钟衍特直男地聊天。
林疏月被噎,继而故作正经地转移话题,“上次的话还算话吗?”
“啊?”
“加工资。”林疏月说:“加工资,你就继续当我学生。”
她没用“患者”,而用的“学生”来形容彼此的关系。钟衍心头颤了颤,没有什么,比平等对待更让人动容。
“还有,你家我不去了。如果能接受,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就到我这里。”林疏月说:“不用急着答复。”
“急!我就要急着答!”钟衍说:“我答应!”
—
周四,李斯文陪同魏驭城赴城东应酬。
车程长,交通拥堵,公事暂时了结,李斯文是能和魏驭城说一些家常话的,“我听陈姨说,小衍每天去林小姐那接受辅导?”他语似玩笑,“林小姐有本事,治得了小衍的脾气。”
什么样的语气,有着几层意思,魏驭城听得明明白白。
他乏了,头靠后座闭目养神,眼睛都没睁,“觉得她装腔拿势?”
李斯文万万不敢。
“她教会钟衍一个道理,”魏驭城平静说:“不管什么关系,都是双向选择,做错了事,没人惯着。”
李斯文认可,“小衍比以前懂事。”
魏驭城不置可否,一脸无波无澜。
应酬地在新开的奢华会所,装潢豪气浮夸,真正的纸醉金迷。
魏氏与南青县合作的锌电子建设项目开工在即,这是集团十四五规划中的重点工程之一,关系到魏氏在西北市场的原材料供应链。规模之大,投入之多,不言而喻。
除去几位重要合作商,其中,中标基建环节中,原辅材料供应的“盛腾”公司,是一家邻靠南青县的本土企业。老板叫万盛腾,长得不太凑合,嗓门儿也大咧。吹嘘自己之余,对魏驭城是百般恭维,夸他是天人之姿,又说日后去了南青县,定要将魏董伺候成天上玉皇老儿。
在座都是人精,三两句就知这土财主是什么路数。但生意就是这样,物尽其用,利益牵扯时,也能称兄道弟。
魏驭城自然用不着放下身段,只以一种疏离又礼貌的神情周旋。
万盛腾再闹腾,被魏驭城冷淡的目光投掷,也识趣儿地闭了嘴,讪讪笑着拱手,“对不住了魏董,我这人说话粗俗。”
魏驭城却和气一笑,隔空举起酒杯,“万总自谦,雅俗共赏。”
万盛腾受宠若惊,忙不迭地敬了三杯五粮液。
饭局尾声,魏驭城忽然交待李斯文,“那道鱼,打包一份带走。”
李斯文奇怪,魏驭城的饮食习惯一向精简,从不吃宵夜。就算是带给别的人,他印象里,钟衍也不是爱吃鱼的人。
万盛腾对魏驭城点头哈腰,送其上车。
车门一关,那点温和之色消失殆尽,魏驭城眉间冷淡,吩咐道:“以后别再来这。”
过于艳俗的风格,入不了魏董的眼。
李斯文表示知道,刚要让司机开车回公司。
魏驭城淡声说:“顺路,去接钟衍。”
城东跨江,一座城市,两个方向,这路顺得有点长。而到林疏月家楼下时,李斯文也终于明白,那道打包的清蒸鲈鱼,是给谁带的了。
李斯文:“我给小衍打电话让他下来。”
魏驭城抬了下手,推开车门下了车。
刚到门口,就能听见里头传来的欢声笑语,再仔细一听,应该是在斗地主。钟衍嚎叫连连,“我怎么又输了啊!”
魏驭城不自觉弯唇,就他这水平,输才是常事。
那俩姐弟,都精。
他敲门,趿拉拖鞋的声音由远及近,林疏月还沉浸在轻松气氛里,一张笑颜那样纯粹,可在见到魏驭城时,蓦地一收。
这个神情转变,未免过于伤人。
魏驭城不悦地沉了沉眼,说:“我来接钟衍。”
林疏月回头喊:“小一班钟衍,家长来接。”
她也意识到刚才的表情不那么礼貌,于是用委婉的方式来缓解。不用明说,魏驭城感受得到。此刻他舒展的眉头,便是有效的佐证。
钟衍自个儿都愣了,“我靠,有生之年我还有这待遇!”
魏驭城倒也直言不讳,“你没有。”说完,他的目光落向林疏月,在她面前,无加掩饰。
他把打包的鱼送给林余星,整个人都温和起来,“上次看到餐桌上有一道剩下的鱼,猜想应该是你爱吃。今天这家餐厅的鱼做得不错,你尝尝。”
林余星惊喜,好感值蹭蹭上涨,“谢谢魏舅舅,其实是我姐爱吃。”
魏驭城没接话,略微颔首,然后带钟衍离开。
“还热的呢。”林余星打开包装盒,“姐你快来吃。”
鲈鱼处理干净,汤汁浓郁,一点都没软塌。林疏月却没有丁点食欲,她盯着这条鱼,觉得这就是魏驭城的化身,下一秒就能在她面前蹦跶。
林疏月跟夏初说了这些困惑,“你觉得他想怎样?”
夏初:“就是顺便给了条鱼,我觉得没什么吧。”
林疏月敏锐且敏感,列举出魏驭城许多反常。
“他故意划破手,为了让你给他扎伤口??”夏初不可置信。
这番自述,尴尬得很,林疏月自己都微微红了脸,“也许是我多想,但我还是得阴谋论一下,我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夏初:“你没得罪他吧?”
林疏月想了想,回:“那一晚,我自己先走了,算吗?”
夏初发了个惊恐的表情:“等于说是,你用完就扔,这还不叫得罪?”
林疏月愣了愣,“我以为这是共识。”
“再共识,起码的尊重也要有吧。”夏初说:“就像去别人家做客,走的时候也要跟主人道个别。”
“他不是主人,我和他是自愿平等。”
“这就有点钻牛角尖了啊,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林疏月一想,好像有点道理,她犹豫:“那现在该怎么办?”
夏初出主意:“再续前缘,把之前的补上?”
“不可能。”林疏月说:“我现在只想赚钱。”
“那他也太惨了,失身又破财的工具人。”
林疏月懒得回。
很快,夏初又发微信:“给他点补偿吧,虽迟但到,让他消气,就不会再这样拐着弯儿地各种提醒、暗示你了。
没办法,谁让你摊上个这么小气男人。”
其实很多年后再回看,这番对话有多滑稽无厘头。但对此时的林疏月来说,当局者迷,什么剑走偏锋的方法,都有那么几分可信度。
她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把所有矛盾点往这个洞里穿插,别别扭扭得竟也都能串通。
如果是补偿,什么东西才合适。
林疏月第一排除了钱。在这方面,她与魏驭城相比的资格都不够。以前也送过赵卿宇礼物,衣物太贴身,得避嫌。昂贵的古玩字画她也送不起。第二天去商场逛了几圈,最后谨慎选了一对袖扣。白金材质,一个不随流的小国小众品牌,林疏月心底认为,这和魏驭城的气质很搭。
当然,价格不菲,也彰显了她的诚意。
周三,魏驭城一如既往地“顺路”来接钟衍。走的时候,林疏月低声叫住他,“魏先生。”
魏驭城脚步顿住,钟衍也转过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