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鸳鸯——by咬春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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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疏月举手做投降状,服气。
章天榆可能也看不上她那点酒量,立刻赞同。就这样,一老一少举杯畅饮,恣意闲谈。国事军事天文地理,就没有魏驭城接不上的话。
林疏月一直在留意。
酒是一杯接一杯,魏驭城脱了西装,径直丢到她腿上。林疏月今天穿的裙子,虽有打底裤,但秋夜寒凉,他看在眼里。
也是这时林疏月才发现,魏驭城喝酒那叫一个爽快实诚。并且不像有些男人,喝酒话多,忘乎所以。他很有分寸,总是仔细聆听,恰到好处地接应,涵养与体面不减。
章天榆尽兴之时,还哼唱了一段黄梅戏,长叹短调,宝刀未老。唱完了,又要倒酒。林疏月忍不住出声:“老师,您喝得已经很多了。”
“不多不多,这哪儿叫多。”章教授借酒还童,直摆手。
酒瓶刚倾,就被一只手堵住瓶口。魏驭城说:“章老,听您学生的话。”
章天榆虽不肯,但还是克制了许多。到后边,就变成魏驭城陪酒,林疏月偷偷计量,两瓶五粮液,他得喝三分之二。
多是多,但人很清醒。知道章天榆明早的飞机,八点半前便把人送回房间。走时,章天榆望着林疏月重叹一口气,“你啊你,既是我最放心的学生,也是我最担心的一个。”
魏驭城笑了笑,似作保证:“我看着,她以后跑不掉了。”
与章老道别,又只剩他们二人。
其实吃饭的时候林疏月就在想,魏驭城喝了酒,该怎么回家。后来又想,他应该安排了司机来接。
可直到出电梯,步入酒店大堂,也没听到他给司机打电话。钥匙捏在魏驭城手心,随着动作轻轻碰响。
林疏月忍不住了,“你自己开车?”
“我喝了酒。”
总算还知道。林疏月问:“你司机来接了吗?”
魏驭城睨她一眼,“来了。”
林疏月意外,下意识地看外头,“嗯?在外面吗?”
他目光不移,一直看着。
林疏月忽然反应,指了指自己,“我?”
下一秒,钥匙已塞进她手中,魏驭城迈步向前,“你。”
“不是,我不会开!”
“你有驾照。”
“有是有,但我真没摸过车。”
林疏月急着追上去。男人腿长,又故意走快。她像一只蹦蹦跳的兔子围在他身边。门侍已经车停在门口,魏驭城置若罔闻,拉开副驾径直坐了上去。车门“砰”的一关,是铁了心。
后方还有来车,等久了,忍不住轻声鸣笛催促。
林疏月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坐上驾驶位。
“档在这儿,往下拨。”魏驭城甚至都没睁眼,酒劲上了头,轻言淡语:“踩油门。”
摸着方向盘,林疏月豁出去了,结果第一脚油门踩重,车疯狂前倾,她又赶紧刹车到底。这一颠簸,颠得魏驭城睁开眼。
他皱眉说:“待会我吐一车,你收拾。”
林疏月扬着下巴,“闭嘴,对你司机好一点。”
魏驭城忽地一笑,“也是,一车两命。”
林疏月不跟他嘴炮,她是个做事非常投入的人,读书时就这性子,要么不做,要做就往好了做。魏驭城的这辆顶配奔驰好开,夜深,道路上的车也少。
起先她还开得慢,后来并入明珠路,宽敞到能阅兵的八车道开起来不要太爽。魏驭城轻睨打量,她是沉浸的,隐隐兴奋的,放松的。
“开点窗,更有感觉。”
“不用了。”林疏月说:“你喝了酒不能吹风。”
魏驭城笑,“关心我了。”
林疏月手心冒汗,直接把车窗全部降下,反驳得明明白白。
魏驭城懒着声儿,“没良心。”
后来他也不说话了,歪在座位上,难得没坐相。长腿曲着,衬衣贴着腹,不见一分赘肉。他应该是睡着了,开到明珠苑一个半小时,动也不动。
林疏月停好车,话到嘴边了,可一转头看见他沉睡的侧脸,又维持住了沉默。
钟衍似乎说过,魏驭城睡眠不好。
林疏月下意识地去看他的头发,浓且密,魏驭城多大了?35?还真没脱发烦恼。林疏月被自己逗笑,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五分钟后,魏驭城自己醒了。朦胧着视线,染了酒精,眼睛都不似平日漆黑,呈现淡淡烟灰色。他哑着嗓子,“我不太舒服。”
林疏月轻哼,“我以为你有多能喝。”
魏驭城嗯了声,“我装的。”
男人一旦诚实,会显得可爱许多。林疏月无奈叹气,先下车,再绕去副驾开门,“你家那大门我停不进去,车就放这了。你搭着我点,我扶你进去。”
魏驭城很配合。
车门一关,林疏月就后悔了。低估他的重量,他这哪叫“搭着点”,简直是整个往她身上挂。林疏月吃力,“你能不能自己站直些?”
“林老师,我站不稳。”他嗓音似是更哑。
林疏月没法,只能把他胳膊横勾在自己肩膀,这才勉力支撑住。短短七|八米,慢如醉酒蜗牛。
“你这酒量真是纸老虎,还劝章教授别贪杯,”林疏月费劲儿,“好意思。”
魏驭城脚步趔趄,勾着她东走西荡。碰撞之间,两人肌肤隔着衣料相贴,每走一步,都是一次摩擦。
林疏月碎碎埋怨,魏驭城垂着头,不发一语。
终于到外院门边,林疏月一手扶着他,一手试图去按门铃。指尖刚要触碰按钮,魏驭城像突然增了重似的,大部分|身体重量都送去她手臂。
“诶!!”林疏月本能地双手去搂他,但魏驭城压根站不稳,反而顺着她手的方向往下栽。他自己怕摔,半拥着林疏月,并且将人连连逼退,直至墙壁。
就没见过酒疯这么迟才发作的。林疏月不堪受重,抵住他胸口,“魏驭城,魏驭城。”
魏驭城头一沉,靠在她的肩窝处耍赖。
呼吸热烫,攀萦耳边,没有难闻的酒味,反倒是淡淡的薄荷水味。
“我腰快断了!”林疏月无奈告饶。
魏驭城突然抬起头,眼角压着红血丝,看得人无序失重。
林疏月好像听到他说了句话。
“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魏驭城头一歪,半边脸又枕去她肩窝,撑着墙的手也不断箍紧,“我厉不厉害?”
林疏月愣了愣,“啊?”
“那晚我厉不厉害?”魏驭城呼吸声重,欲望弥漫。
酒后的无赖,烧红了林疏月的脸。
魏驭城仗酒欺人,像个讨糖的小孩儿。然而,抗拒、沉默根本无济于事,魏驭城沉着声音,胡搅蛮缠。
“厉不厉害,你说,快点说。”
他的胸腔越贴越近,“你说不说?”
林疏月抛戈弃甲,一败如水,她闭眼,声音微微发颤:
“厉害。”
语毕,静如死寂。
魏驭城看着林疏月,头一歪身体一倒,又往她身上靠。在她看不见的瞬间,将笑意盛满她肩窝。
第29章 烈焰
男人身体实在是重, 又被他的醉话刺激,林疏月忽然来了蛮力,一鼓作气将人连拖带背的弄到了家门口。
林疏月把人一丢, 任他瘫坐在地上。再连按三声门铃, 就匆匆跑了。家里阿姨很快开了门,即刻惊呼, 又转身去叫人。
接着是钟衍, 没穿鞋光着脚, 半截运动短裤, 应该是从床上爬起来的。林疏月隐在栅栏后,直到魏驭城被钟衍扶进家后,才长松一口气,甩着箍疼的胳膊离开。
“卧槽,舅, 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钟衍架了个大势,准备把魏驭城背上楼,“陈姨你扶着点啊,我舅重, 我怕我背不起他。”
就在钟衍准备使劲儿时, 背上忽地一松,魏驭城沉声:“缺乏锻炼。”
眨眼间, 他已没事人一般自行站立, 腰背笔直, 眼角虽能看出淡淡的红血丝,但瞧不出半点伶仃大醉之相。
钟衍懵了, “这么快就醒酒了?”
魏驭城从容地脱外套, 还不忘摘下袖扣。他睨了眼钟衍, “见到你就醒了。”
人走后,钟衍嘀咕,“靠,内涵我丑呗。”
这边,林疏月走了不到五分钟,身后响起短促鸣笛。
她回头,是魏驭城的司机老张,“巧啊林老师。”
“张叔。”
“回去?”老张热心道:“上来吧,我送你。就别拒绝了,这个点儿了,明珠苑这边上不来出租车。而且你也不白搭便车,我儿子吧,这几天情绪不太对。你是专业的,帮个忙,指点一下。”
跟在魏驭城身边做事的人,人情往来滴水不漏。态度热情,又给出体面台阶。林疏月上了车,跟老张聊了一路教育话题。把人送到,见她安全上楼后,老张才打电话:“魏董,林老师到家了。”
魏驭城刚洗完澡,穿了件深色绸质睡袍。衣襟斜斜往下敞,隐约可见胸腹线条。白酒热身体,他觉着热,特意调低了空调温度。
敲门声响,魏驭城:“进。”
钟衍先是探出个脑袋,又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喝了这个不头疼,舅,你喝一瓶呗。”
到了这个位置,魏驭城这几年很少在应酬局上喝业务酒。但年轻时候也是海量,家大业大,身不由己亦时常有之。钟衍记得,魏驭城喝过量的时候,胃总难受。
“我们小年轻都喝这个。”钟衍嘴瓢。
魏驭城微眯眼缝,目光压过去。
他立刻意识到关键,嬉皮笑脸地讨好:“您也年轻,所以我才拿过来的。”
鬼滑头,魏驭城看破不说破,钟衍有这份心意,他多少也觉得慰藉。于是很给面地喝掉,带着果香口感偏酸,并不难喝。
钟衍双手插袋,贼酷地离开。魏驭城心情不错,连带着觉得这小子的一头黄毛也没那么难看。
酒精催眠,魏驭城难得这个点觉得困乏。但一点不到,魏驭城就醒来了。一背的汗如流水,头痛欲裂。睡前的冷空调忘记关,这会儿如寒意刺骨,刺得浑身发软。喉咙间还有钟衍那瓶醒酒饮料的甜稠腻感。
连续一周的阴云天终于转性,晴阳露脸,高楼耸立里的CBD商圈都显得颜色鲜丽许多。林疏月最喜欢直通明珠金融中心的这百米梧桐大道,泛黄的叶片像天然的竹筛,阳从其中细碎洒落。
“早啊!月月!”
林疏月转头看见周愫,“早啊愫。”
“我这周快累死了,昨天加班到十点。”周愫挽着她胳膊撒娇,“终于解放了。明天周六,你陪我逛街呗。”
林疏月:“那可能还真不行,昨晚上公司发了通知,明天我们部门团建。”
周愫:“去哪儿啊?”
“秋叶山搭帐篷。”
这是明耀人事部的月活动,天气不好的时候就聚餐唱歌,反正每月一次不落下。这几天天气好,又网传有狮子座流星雨,畅姐他们就定了秋叶山帐篷露营。
“呜呜呜,那周日吧。”周愫委屈巴巴地靠在她肩头,“急需花钱续命!”
这个角度,林疏月眼尖地能看到周愫被衬衫盖住的锁骨上有个形状清晰的吻痕。
两人说说笑笑进电梯,迎面碰上李斯文。林疏月打招呼:“李秘书。”
李斯文略一颔首,“早。”停顿半秒,又看向周愫。
周愫慵懒懒,“领导morning。”
李斯文说:“一早就这么没精神。”
周愫索性更没站相了,靠着林疏月跟没骨头似的,正眼都没给,敷衍道:“知道了,领导。”
李斯文面露无奈,虽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但显然服了软,“魏董上午不在公司,你手上的事交到我这里,整理一下工程部报上来的预算表。早点做完,下午可早点回去休息。”
周愫的重点:“魏董出差?”
“小感冒。”这里没外人,李斯文便说得随意些,“昨晚喝了酒,吹了风,受凉了。”
林疏月面色不改,指尖却无意识地蜷了蜷。
李斯文去35层办事,电梯继续上行。周愫感慨:“魏董好少请假不来公司,应该病得不轻。”
魏驭城确实病得不轻。
昨晚头痛只是开始,后半夜,发烧咳嗽都齐活了。不知是不是钟衍那瓶醒酒饮料作祟,魏驭城肠胃极度不适。折腾到天亮,现在还挂着吊瓶。
公司实在没法再去,更要命的是,魏驭城到现在仍是不舒服的。下午稍晚,唐耀打来电话:“晚上出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