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鸳鸯——by咬春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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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下, 下个月的也别给。
这才稍稍解气。
锅从天上来,简直无妄之灾。钟衍不干了,各种闹, 说自己也要割腕自杀。林余星不忍,跟他坦白了前因后果。
钟衍张着嘴, 表情犹如石化。
林余星特真诚,“所以,真的是我做错了,但我没想到,你的理解能力真和我不在一个次元。”
钟衍安静了,深深呼吸,似在消化这个事实。
林余星低声说:“你也想骂我吧,骂吧,我受着。”
半晌,钟衍微微叹气,“骂你干吗,错的又不是你,那群杀千刀的,操。”
林余星抠着裤腿,“小衍哥,我……”
“行了,你也别多想,就这事,林老师生多大的气都应该。可谁让你是我哥们呢,”钟衍说:“我来替你想办法。”
说了一通,林余星一言难尽,“这真的行?”
钟衍势在必得,“当然行。”
主意出得损,钟衍给林疏月打电话,说自己出车祸了。语气那叫一个急,再手势示意,一旁的林余星按了救护车声响的音乐,配合一听,绝对逼真。
林疏月是真被吓着了,“你在哪?”
报了地名,钟衍挂电话,“赶紧的。”
他拿出一个化妆袋,稀里哗啦倒出全套化妆品,睫毛膏,眼线笔,粉饼,林余星觉得眼熟,“这你哪儿找的?”
“就从工作室拿的。”钟衍说:“你帮我化吧,鼻青脸肿会的吧?”
林余星赶鸭子上架,“先用这个?”
一串花里胡哨的标签,也看不出是个啥。上脸后,钟衍操的一声,“这是睫毛膏!不是那个白白的粉什么饼。”
“抱歉抱歉。”林余星手忙脚乱地擦,越擦越黑。
俩小哥缩在车里各种捣鼓,总算勉强完成。钟衍指了指脸,“还行吗?”
“太行了。”林余星说:“进太平间都没人拦着。”
钟衍啧的一声,“晦气。诶?完了吗?”
林余星扒拉出一个透明的瓶,依稀记得,“我姐每次化完妆,都会拿她喷一喷。”
“那你快喷。”
“咦?怎么没喷头了。我拿手给你糊吧。”
林余星倒了满满一掌心,怼上钟衍的脸一顿揉搓拍打促进吸收。结果拿开一看,“晕,这妆怎么都没了?”
钟衍拿起一看,暴躁:“靠!这是卸妆水!”
俩直男搁这儿折腾,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幽幽传来:“你俩在干吗?”
林疏月就站在车边,躬着身,透过降下一半的车窗,匪夷所思地望着他们。
……
钟衍一脸鬼样,颇为仗义地拦在林余星面前,“我的错,你去向我舅告状吧,罚几个月的零花钱都行,但你别怪林余星。”
林疏月呵了呵,“还告状,当小学鸡吵架呢。”
林余星站在钟衍身后,头更低了。
完蛋,又把事情搞得更砸。
他本就偏瘦,又经历这么一场剧变,整个人更单薄。手腕上的纱布拆了几天,但新鲜的疤痕还泛着红,像一根红绳手链。
林疏月看着看着,软了心,一声叹气,“还挺多才多能,亏你俩想得出这歪点子。”
林余星抿抿唇,抬起头看她一眼。
有歉意,有愧疚,有胆怯,有悔悟。
一眼万年啊。
林疏月别开脸,生生忍住眼底的潮湿,“你知道错了吗?”
林余星哑声,“姐,我错了。”
“错哪儿了?”
“瞒着你,骗着你,说了很多混账话。”林余星带着哭腔,“姐,对不起。”
林疏月也哽咽了,“我要真觉得你是包袱,你十二岁那年,我就不会叫你一声弟弟。可你呢,把我这些年所做的,一笔抹杀。我怕的从不是苦难,而是我努力了这么久,最后换来你的一句‘不愿拖累’。我本以为,我们是并肩作战,从没想过,你会临阵脱逃。”
“同甘共苦四个字,本就是连在一起的,你单方面拆开算怎么回事?”林疏月也是掏心窝子的话,“你自以为是的好,其实是对我最大的羞辱。”
林余星明白了。
原来人真动怒时,是不会嘶吼喊叫,不会痛哭流涕,而是心如死水,在无人的角落偷流眼泪。
林疏月把心里话都撂了明白,她就不是能憋闷的人,之前不搭理林余星,确实是想让他长点记性。可气顺了,日子总得往下过。
她叹了口气,手顺了顺胸口,“我也快被你气出心脏病了。”
钟衍忙不迭地搭腔:“千万别,你要生病,我舅以后可就任务艰巨了。”
“你可别说了。”林疏月冷不丁道:“上回电话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放心。”钟衍笑容明朗,“我舅早算了我两个月的零花钱。不得了,林老师如今也开始记仇,这叫什么?近魏者黑。”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疏月忍俊不禁。
“笑了就好。”钟衍机灵着,拿手肘推了推林余星,“傻,赶紧去抱姐姐啊。”
林余星“诶”的一声,应得响亮,张开手朝着林疏月的方向。
林疏月后退一大步,“我让你抱了吗?”
钟衍悠悠吹了声口哨,有模有样地交待林余星,“也是,你现在要经过我舅同意。”
这戏台子唱的,林余星很上道,“马上。”
林疏月哭笑不得,“服了你俩。”
说完,走过来轻轻拥住了林余星。
少年初长成,高了她一个头。林疏月忽而眼热,当年那个十二岁的小小男孩,消瘦如纸,风吹能倒,灰沉的眼眸不见半点光芒。他被世界遗弃,可林疏月又带给了他一个崭新的可能。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总算是走过一年又一年的四季花开。
林余星眼泪叭叭掉,“姐,我再也不会让你生气了。”
林疏月嗯了声,“姐姐比你想象中坚强,你要相信我。”
林余星用力点头,“你看我表现!”
“我天,还嫌表现呢。”林疏月都不想看钟衍那张脸,“你俩可够行的,这种馊主意也想得出来。”
钟衍也想吐槽,“林余星这化妆技术也太差劲了。”
林疏月盯着他嘴唇,皱了皱眉,“你这口红色号,还挺眼熟。”
“是吗?我就在工作室随便拿的。”
林疏月一僵,下意识地拉开车门。散落后座的瓶瓶罐罐,每一样都无比熟悉。而因为这俩新手技术不到位,单品被弄得乱七八糟。口红盖上沾了一角,粉扑用来抹胭脂,那套刷子,林疏月海淘买的,等了两个月才收到心头爱。
她差点晕厥,“这支口红色号超难买的!”
钟衍心都凉了,今年的零花钱可能都没有了。
―
汇中集团。
魏驭城一上午都在参加投资发展部的项目会议,几个大工程的招投标工作开展在即,涉及上亿的金额,细节冗长繁琐,耗时太长,连午饭都是工作简餐,一天时间都耗在了会议室。
两点散了会,十分钟后又有海外视频会。临近下班,魏驭城才得空喘口气。回办公室待了没几分钟,李斯文拿着一叠文件进来签字。
重点圈出,紧要的放在最前头,待商榷的也给了备注。李斯文做事稳当,这些年不知有多少猎头想挖他,开的天价薪资,他都不为所动。
“对了魏董,一小时前,明言的电话打到我这,该是找您有急事。”李斯文把私事放最后汇报。
魏驭城松了松眉眼,拿起手机回过去。
商明言是他发小,这几年的工作重心转去北京,他倒是情感路途最坦顺的一个,未婚妻是高中同学,标准的从校服到婚纱。
这次找魏驭城,也是官宣了要结婚的喜事,并且请他来当伴郎。
从小到大的情分,用不着多客气,电话里也能放飞得没边。而他们这一拨玩得好的人里,其实大部分都成了家。商明言说,按他媳妇儿那边的风俗,伴郎伴娘都得未婚。
魏驭城也不是第一次当伴郎,硬件条件摆在这,早些年也没有成家的苗头,一来二去,成了他们圈子里的伴郎专业户。
看了下时间,不冲突,魏驭城便自然而然地应承下来,并说:“婚宴那天,我带个人来。”
他想带上林疏月,堂堂正正的女朋友身份。
正想着,女朋友就来了信息。
林疏月告诉他,晚饭不陪他了,陪林余星。
魏驭城意外,怎么就和好了?
林疏月似是而非地回了句:去问你的好外甥:)
李斯文汇报完工作,正欲走。魏驭城把他叫住,“等下。”
“魏董,您还有事?”他回到办公桌前。
魏驭城躬身,从最底层的抽屉中拿出一个无名信封,“自己看。”
李斯文打开看了两行,就把它塞了回去,仍是一脸平静。
魏驭城继续翻阅手中报表,“举报信都到我这了,你怎么看?”
李斯文说:“我先追的人,和周愫没有关系。”
“汇中集团也未曾明文规定,不允许办公室恋情。”魏驭城合上纸页,文件推到一旁,起身拿起打火机,直接将那封举报信给烧了。
只留一句:“你心里有数就行。”
在公司加班到十点,魏驭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驱车去了工作室。车停门口,他没进去,只给林疏月发了两个字:
-下来。
不一会,人便小跑着出现。
林疏月今天穿了一条翠绿色的绸质长裙,这颜色太跳,十分挑人。她上半身是一件纯色小吊带,肩背薄,手臂纤纤,头发散开,像月光下的绸缎。
魏驭城倚着车门,忽地想起一句诗词——
愿作鸳鸯不羡仙。
他不由张开臂膀,等着美人投怀送抱。
林疏月搂着他的腰,眼里有了光,踮脚在他唇上轻轻一啄,声音娇俏,“来多久啦?”
“刚到。”魏驭城抚了抚她的背,入手肤感光滑,当真撩的人心猿意马。
“魏舅舅。”院门口,林余星站在那儿,怯色犹存,大概还为前阵子的事感到歉疚。
魏驭城也没走近,就站在原处。他的笑容如风清朗,远远道:“叫姐夫。”
林余星眼珠一转,超响亮的一声:“姐夫慢点开车!”
林疏月无语,瞪了眼弟弟,又暗暗在他后腰掐了一把,“你个老狐狸。”
入夜,夏风也披上一层温柔的外衣,车里不用开空调,借车窗外的风,林疏月五指张开,任由它们贯穿而过。
她没坐直,姿态慵懒,半趴着窗沿,露出后腰窄窄一截,像通透的玉。红灯时,魏驭城倾身,将她衣摆往下拉,“别受凉。”
林疏月眉眼轻挑,也有样学样。指尖扯住他的衬衫领口轻轻晃,将锁骨以下遮得严严实实,“魏董的这里,只有我能看。”
眼神相交,震出滚滚红尘。
魏驭城转过脸,绿灯通行时,他的车速明显加快。
到明珠苑,本已默契地心领神会,甚至还没到卧室门口,魏驭城箍着她腰的手劲越来越紧。
旖旎起头,却听见“嘭!”的一声开门响,继而是钟衍兴奋的叫喊:“林老师!你在家吗?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魏驭城沉着脸,像一块被水湮灭的炭,只剩无语的黑。
林疏月忍笑,指腹挑了挑他下巴,仿佛在说,这可不怪我,然后转身下楼,施施然地应:“我在,你要给我看什么?”
钟衍是将功折罪来的。
看清了他带来的东西,林疏月真有几分动容。
“我跑了好多商场专柜,拿着你那根坏掉的口红到处问,终于被我找着了,你看,是不是一样的?”
林疏月瞄了瞄,还真是。
“那这些呢?”她指了指一堆购物袋。
“都是口红,能买的我全给你买回来了。这个礼盒怪好看的,放在桌上还能当旋转木马。”钟衍童心未泯,认认真真地演示起来,“原来你们女孩儿的东西还能这么好玩。”
林疏月震惊。
光这个礼盒里的口红,少说就有一百支。她粗略估摸了番,钟衍这一买,可能下下下辈子都用不完。
有这一出,林疏月的兴趣彻底发生转移。
把这些全搬去魏驭城书房,摊开在地毯上,她也盘腿坐旁边,饶有兴致地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