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南枝——by帮我关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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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清水,怕是寻不得了。
“下去吧。”傅景之想到入城以后所见的景况, 突然心里有了一种猜想。
自他进入秦河地界, 先是遇到流民落草的匪徒,又在城门被围堵, 及至方才,小厮哭诉今年涝灾的严重。
这些似乎都是有人之心一直在引导着他,让他去发现的。且设计这些的人,心思巧妙,将一切都布置的行云流水。
按照常理,他现在必定会立刻将县令抓起来,先治一个看守不慎之罪,严惩县令丢失赈灾款项的罪名。
但是此刻,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县令的模样。手指粗糙,指甲盖里还有污泥。手都已经泡白了,泥垢还未洗干净,那说明这些泥垢非一日所累。
那人面布愁容,眼下发黑,应该是多日都不曾睡好,就算极力掩饰,也能看得出他的精力不济。
“去探查一下昨夜拦住我们的流民被如何处置了。”傅景之看着茶盏里漂浮的叶片,道:“顺便派个人,盯着县令的一举一动。其他人去将我们带来的银钱和粮食都分了,继续维修堤坝。”
布置完这些,他又交代道:“着人告诉她,午膳我不回去了,让小厨房做着干净的吃食送过去。”
这个她,自然指的就是枝枝了。
傅景之在书房待了一下午,幕落时分,春至又带来了另外一个消息:“殿下,皇上因为欣嫔娘娘小产,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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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枝枝饮食的,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看起来比她都小上许多,然而她一问,小姑娘道:“夫人,奴婢叫三丫,今年十五了。”
枝枝惊讶的说:“竟然与我同岁?”
小姑娘实在是太瘦了,身子骨也小,看起来至多十二三的模样。
三丫眼睛亮晶晶看着枝枝,笑着说:“奴婢家里穷,小时候经常吃不饱饭,所以身子看起来小了一些,不像姑娘,生的如同仙女一样漂亮。”说着,她向外看了看,瞧见没人才问道:“你是今日来的那位大人的娘子?”
娘子是正妻的称呼,她却不是。若是不出意外,这次回去,他便要迎娶宫里的那位张小姐了。出身高贵,又有了他的孩子,那才是天生一对。
枝枝摇了摇头。
三丫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模样:“可是,我看他对夫人极好,知道了我们这里水不好,特意交代了一定要给夫人准备干净的吃食。娘亲说,男人再忙也会想到的那个女人,一定是他喜欢的。”
枝枝也没全然否认小姑娘说的喜欢,只道:“可是男人可以同时喜欢好几个女人,还可以同时让好几个女人给他生孩子。”
小姑娘似乎是不太懂的样子,憨直的挠了挠头:“可是喜欢,不应该只给一个人的吗?”
一生一世一双人,贫苦人家都未必能做到,却是所有人的期许。
这辈子,她是不可能拥有了。
枝枝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傻丫头,他只喜欢你,才值得你只喜欢他。”
三丫挠挠头,憨笑着说:“这样说,我便懂了。娘亲常说的,将心比心,才能换得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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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晚膳,傅景之才从前院回来。
三丫本来已经和枝枝亲近起来,两个人坐在一起讲话。听到声响,又猛的起身,看了一眼傅景之,害怕的低着头出了门。
枝枝迎上去,踮着脚帮他去外衣,下一刻却察觉到腰间一紧,被男人的手掌箍住,娇小的身子被猛的带向男人。
两具身子贴在一起,枝枝下意识挣扎,却又被向上带了带。
傅景之另一只手在她柔软的臀部拍了一巴掌,不大的响声却让枝枝红了脸。
“别乱动,让我抱抱你。”傅景之的头就埋入了她的颈间,枝枝也没再动。
两个人保持这个姿势,她只能竭力的伸出手臂,踮着脚尖,抱着他的脖领,努力地配合男人莫名其妙的要求。
这样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闯入了一个小人儿:“晚饭做好了,夫人。”
见到屋子里缠绵亲昵的两个人,三丫愣在了原地,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半天才迟钝的退了出去。
看着傅景之一瞬间黑得彻底的脸,枝枝便知道,他这是因为三丫的闯入坏了兴致,如今正生气。
枝枝落下惦着的脚,抱紧他的腰,将脸埋入他的的怀里蹭了蹭,又仰头软声道:“三丫是个乡下丫头,逃难来的秦河县城,没有伺候过人。她还是个小孩子呢。”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她的眼睛黑曜石一般,澄澈漂亮,盈盈望着他,还柔声撒娇。
方才被打断的不悦瞬间散了几分。
傅景之抱着她坐到了桌前,问道:“才一个下午,你们就如此亲近,说说吧,你们都聊了什么。”
女儿家的话题,无非是说一说父母兄弟。尤其是三丫这样遭了难的小姑娘,遇到枝枝这样温柔的人儿,什么都愿意倾诉而出。
傅景之听完笑了笑,“这秦河县令倒是个善人,接济了不少流民。”
枝枝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见她不追究三丫的不懂规矩,心下也就放轻快了,笑着说,“殿下今日可劳累,我伺候你用膳吧。”
吃了饭,两个人就睡下了。
舟车劳顿两天,夜里枝枝睡得格外沉,翻了个身突然察觉到身边空了的时候,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只听到什么“张大人要见你”,就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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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远在京城的昭乾宫,明黄色的龙床上,才不过几日的功夫,从前威严气势的男人就已经形同枯槁,脸色苍白的躺在了床上。
李总管焦灼的问:“太医,你们到底有没有诊断出原因,皇上怎么就突然吐血了。”
其实成献帝的状况不仅仅是几日前的吐血,如今的他,脸色皱纹像石刻的一样纷纷出现,嘴唇白的像雪,脸部也凹陷了下去,一看就是重病之人。
十几个太医轮番诊断,急得额头直冒汗,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按常理说,皇上正值壮年,从前也鲜少生病,不应该突然就......”
突然就像油尽灯枯一般。
他都不敢说出这一句来。
“圣上明火旺盛,但是实查之后却发现,内里气血已经被掏空了,这倒是像中......”他跪在地上颤抖着说:“倒像是中毒了。但是微臣从未见过什么毒是寻常诊断不出,突然就能把一个人掏空的。”
皇上已经昏迷了两日了,恰逢明日就是早朝,若是皇上早朝都不出现,必然是要引起轩然大波的。
如今只剩下不足一日的时间,李总管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掐着细长的嗓子跺脚道:“究竟是中毒了还是怎么了,今天你们若治不醒皇上,你们都小命不保。”
然而话落,却听见床上咳嗽两声。
李总管连忙靠近,听到床上那人气若游丝的唤道:“六......景之。”
仅仅是两声的功夫,就又昏迷了过去。
太医们一个个埋在了医术里,想尽办法的找对症的药草。可是没一个人敢开单子的。
李总管握紧了手掌心,寻了一个人道:“去秦河县将六殿下找来。”
翌日,崇明殿。
已经到了时辰,高处的龙椅上却依旧空无一人,不由得让下面的众臣子议论纷纷。
不得不说,成献帝算是一个勤勉的皇帝。自他二十岁登基以来,三十几年间,从未辍朝,就算是起了烧也会耐着心不在朝堂上晕过去。
高处不胜寒,这还是成献帝即位以来,第一次久而未至。
又等了许久,有人从外面进来,附在禹王的耳边说了什么。
禹王的双瞳瞬间放大,握紧掌心,压抑着声音重复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那人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而这时,李总管走上去,于乱声中道:“皇上身子不适,今日早朝,散。”
朝臣散去,李总管从后回昭乾宫,于半路,却被禹王拦住了:“李总管,本王忧心父皇病情,特意随来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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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河县又开始下起了连绵大雨,雨水几度想要冲毁堤坝,十里八乡的人都跑到了县城避难,有远房亲戚的则早早地去投奔远房亲戚。
枝枝待在屋子里,听着外面吧嗒吧嗒的雨滴声落在屋顶窗沿,目光朝外看去,正瞧见一个穿着蓑衣的人进来,待他在屋檐下去除蓑衣,她才认出来,迎上去道:“殿下,您怎么淋成了这般模样,快进屋,别着凉了。”
帮着他除去身上的湿透的衣物,又去内室拿来了一套干净的衣物服侍着男人换上。
枝枝用干布给他绞干头发,听男人道:“这几日外面雨大,还有流民作乱,你在屋子里,乖一些。”
这些枝枝都从三丫嘴里听说过,她素手拿着毛巾,轻轻在他的湿发上拭去水分,边温柔的笑着:“殿下是不是高看我了,这种天气,这种时候,我可没胆子出去闲逛。”
傅景之抬头瞥了她一眼,看着她低垂着眉眼,认真的给他擦头发,温柔娴静,却也弱不禁风,让他都不放心将她一个人放在京城,来办案都带到了身边。
擦拭完头发,他去了书桌旁,拿起上面的账册道:“这些账目,可有问题?”
自从得知了她会查账,傅景之便把景王府的内务账册都丢给了她管理。如今来了秦河县,竟然连秦河县令内府的账本都给她让她查验。
枝枝走了过去,指了指那边已经归置好的账册,撇嘴道:“县令大人的账目错乱的很,可谓是一团糟。但是都是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厨房错几枚铜钱,布匹错几寸长短,亦或者内眷碎了几个茶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账本虽说到处都是漏洞,但是大户人家的后宅偷一点油水,再正常不过了。她在查验景王府账册的时候也遇到过。
傅景之随手拿起两本,翻腾了两眼,扔到了一旁,“确实像个烂窟窿,不像爷的卿卿,将景王府管的滴水不漏。”
这话说的极没规矩,她顶多算是他的外室,打理王府是王妃的职责,就算她查了几天账本,也就是做了个账房先生的活,他却拿这话调侃她。
枝枝抿着嘴,半天都没说话。
男人却低声道:“过来。”
枝枝磨磨唧唧的,步子像蚂蚁,不情不愿的倚着桌子挪动。
不消片刻,男人便没了耐心,长臂一伸,就将她拽入了怀中。
“怎么了?”他明显的感觉到,女人的心情不好。
枝枝摇头,“没,就是这两天看账册久了,眼睛有些酸痛,身子也困乏。”
傅景之皱眉,“那便不看了。”
“可是,就剩半册了。”
“那也不看了,这两天你就待在这府中好好休息。”男人随意的将剩下的半本账册扔出窗外,低声道,“累坏了你,爷可是要心疼的。”
男人极少这样情绪外漏,深邃的眼底清晰可见的柔情,就像一团炽热的火焰,将她包裹起来,慢慢炙烤融化。
窗外一道闪电撕开夜幕,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她被吓得身子瑟缩一下,也察觉到,落在她腰间的手猛的收紧。
轻飘飘的吻落在她的眉心,又沿着鼻尖落下,夺走她的呼吸。
腰靠在冰凉的桌面上,让她有一种置身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半边身子的悬空,更是让她只能盘紧男人的腰,将全身力气都托付于他。
又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响,让枝枝下意识搂紧男人的脖领。
却听他轻笑一声,在她耳畔轻吻,温柔哄道:“别怕,爷在呢。”